那個高密度的、群星璀璨的時代結束了，但這未必是件壞事

天下 02-01

王厚淼

藝心動 CEO

黑商會戰略合作人

隨著普通大眾對文化以及藝術需求的提升，近年來展覽已經逐漸走下「神壇」，開始更多地出現在普通的藝術街區、購物中心，甚至更加生活化的場景中。而在這其中，一些單純以藝術裝置為主的「網紅」展覽在爆紅的同時也帶來了諸多爭議，從而也很快使消費者出現了審美疲勞。您是如何看待這一現象的？藝術展應該在哪些地方尋求突破？

王厚淼：首先我認為在這件事情上，大眾的反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特別好的趨勢。藝術它本身就不應該是一個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形態。現在有很多的以裝置類、視覺化形式呈現的網紅展，使得我們的年輕一代、我們的普羅大眾能夠沒有那麼大壓力地去置身於藝術的場景，這首先就已經是一個進步了。

至於在目前能夠看到的，這些相對泛濫的網紅展現狀當中，我們實際還是需要有策展機構、組織方等方方面面的努力。

舉個例子，現在很多的網紅展，因為展商對於即時經濟利益訴求的追逐，他會比較傾向於去策劃以及執行一些已經被市場驗證的展覽。所以在很多的展覽現場，你都可以看到類似的元素，比如透明的玻璃球、粉色馬卡龍配色的牆，這些都無可厚非，但真正考驗策展團隊的，是如何在已經趨於同質化的展覽場景當中，去加入新的元素和新的內容。

在拉動新消費需求的這樣一個前提背景下，我認為我們從傳統藝術機構、畫廊、美術館從業者的角度出發，要去擁抱、去鼓勵和倡導這種好的趨勢。與此同時可以發揮我們的專業所長，去思考怎樣才能將網紅展的熱度與對於老百姓的吸引力結合起來，把我們一些好的學術方面的引導，一些優質的作品，去跟這些喜聞樂見的場景相結合。

另外，我們也觀察到很多著力去推薦和鼓勵應用一些新科技的手段的策展機構，比如說AR、VR等新式交互藝術的呈現，或是利用全息影像與觀者進行互動交互，如此種種其實都是在貼近這個時代、貼近觀展人群，然後儘可能嚴肅的藝術作品通過巧妙通俗的方式呈現出來，讓它們受到更多大眾的認知和尊重。而大眾也能夠在獲得一個輕鬆的觀展體驗的同時，提升對審美和美學的認知。

去年下半年，多次爆出國內各地出現了諸如草間彌生、村上隆、安迪·沃霍爾等知名藝術家的山寨展覽，在全網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網友表示都曾被假展覽荼毒過。如今國內的展覽生態現狀真的如此不堪嗎？作為一個普通藝術鑒賞者，該如何規避山寨展覽？

王厚淼：我覺得這需要一分為二來看。首先，為什麼會有這些贗品展覽的出現？大而化之地說，為什麼在藝術品市場里會有贗品的存在？

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件作品的接受度或追捧度夠高。藝術品行業是國內的一個新興市場，是一塊急速發展和亟待開發的處女地。這類在市場環境的引導下催生的態勢，其實不光光是在國內，很多發達國家也在經歷這樣的現狀。

另一方面，關於策展方或組織方的急功近利、版權意識淡薄等因素，這些其實是需要去引導和規避的，我個人的淺見是覺得要從三個方面做起。

第一，當然是需要有關機構和領導層的引導，我們需要一些合理完善的制度去構建一個更加健康的市場環境。

第二，展覽或者活動的組織方本身要有足夠的版權認知，一時的蠅頭小利可能會帶來無窮的麻煩，同時對整個生態並不是一個良性的作用。

第三個方面，很多人說審美力的缺乏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覺得這恰恰是無需多慮的。隨著我們年輕一代美育教育或者說對於這些展覽的認知水準的提升，至少我們現在可喜地看到，尤其從大中城市開始，觀者本身的這種審美能力，是在穩步提升的。隨著那些粗劣的展覽不再被觀者認可，在市場的競爭當中，自然就會出現修正或者規避的動力。

今年的文化藝術領域出現了很多變化，許多代表著過去一代人回憶的經典藝術締造者去世了，比如金庸、斯坦·李、單田芳等等，您覺得這是否意味著我們即將告別一整個流行藝術思潮，迎來一波新的思潮？

王厚淼：首先對於我個人而言，這是很沉痛的。當然我認為，在社會的發展過程當中，它一定會有波峰波谷，也一定會有相對集中的那些時代，就是所謂的群星閃耀時。2018年給我們的觸動那麼深，可能正是由於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個高密度的、群星璀璨的時刻。但其實每一個時代都存在形成特有文化的社會土壤。

在當下，很多的知識階層會去反思，當下是不是過於碎片化、快餐化、庸俗化、反智化？當這些批判或者反思出現時，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認為也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每一個時代都會有它的思潮形成，我們很遺憾地送走了過去這一批，我們也不需要太過多慮，去憂慮這個時代是否會有機會產生大師，一樣會有。如果真要去評判或者審視這些大師在整個文化演進過程當中扮演的角色，或許還需要放在一個更大的時間尺度上去看。

如果用三個關鍵詞來概括2018年你所在領域的變化，會是什麼？

王厚淼：

積極

消極

在消極中尋找積極

「2018年是過去10年最難的一年，也是未來10年最好的一年。」你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

王厚淼：我一直很認可狄更斯的這句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而且我覺得這句話放在每一個時代都放之四海而皆準，甚至可以說，「永遠是個最好的時代，永遠是個最壞的時代」。我們在每一個當下、每一個時間長河的切片的瞬間，其實都會傾向於去做擔憂焦慮之下的總結，所以這樣的一句話，當然會出現在諸多的媒體和人們的口耳相傳之中。

確確實實，在我們實際的公司運作中，或者說社會各個方面的發展過程中，我們是會感覺到經濟周期的波動，但是在每一個波峰波谷，其實都會有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