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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青,「思想潮流」和「客觀認知」碰撞出來的畸形產物

最有格調的心學微刊

琵琶語

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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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社會中有這麼一類人,他們把思想偏激、行事極端、情緒化嚴重稱為個性,他們堅守著自己心中的信念,用堅決的態度抨擊著一切讓自己感到不滿的事物。

我們稱之為:憤青。

他們堅信自己的行為屬於正義的,勇敢的,但其實他們不過是一群理性思維和客觀認知極度缺乏的群體,他們是思想潮流和客觀認知碰撞出來的畸形產物。

二、

其實人們普遍認為「憤青」誕生於上世紀初,但其實真相併非如此,歷史上最早的憤青來自明朝。

他叫李贄。

憤青的誕生必然伴隨著思想的反彈,例如「五四期間」反傳統的知識精英,或是當代社會盲目的「愛國主義者」以及「女權復興者」等等。

李贄的時代剛好處在了陽明心學成熟的時期,按輩分他算得上是陽明先生的徒孫輩。心學的誕生給與理學極大衝擊,尤其是陽明先生的弟子王艮創立的泰州學派,更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思想解放學派,從根源上拆了宋明理學的台,反對人性束縛,在當時引領了一波思想解放的潮流。

我們的主人公李贄,便是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中,泰州學派在他的心靈種下了一顆種子。但當時,種子並未迅速的生根發芽,而是在默默汲取養分。李贄的前53年人生,都在默默的科舉,入仕,娶妻,置業,跟所有的人沒什麼不同。但他的心中卻遠不是表面這般看似平淡。

直到他54歲那年,他雲南姚安縣縣長的任期已滿,本來上級領導準備繼續提拔重用他,可他非但沒有興高采烈的接受提拔,反而一封辭呈遞上,撒腿就跑,而且並非告老還鄉,回福建老家安享天年,而是拋下家業跑去了湖北。

對於他的舉動所有人都表示詫異,但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心中的種子發芽了。于是之後的日子裡,他「憤」起來了!

他先是把自己剃了個光頭,弄成個非僧非俗的鬼樣子。然後大肆宣揚「聖人不曾高,眾人不曾低」,不好意思,孔孟的台我拆了!

公然在寺廟招收女弟子,無所顧忌的跟諸多女弟子交往,宣揚男女平等的思想。不好意思,三綱五常我不認!

公開發表文章,批判當時的官方哲學,說他們是口是心非,是偽道學。不好意思,皇帝給你們灌輸的禮制,忽悠的了你們,可忽悠不了我!

要知道那可是明朝,咱們的老李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的「寧屈而死,不肯幸生」般無所畏懼,先把孔孟拉下聖壇,又談什麼女權主義,而且還拆了皇帝控制百姓的思想枷鎖。

此情此景是否眼熟?他憤世嫉俗的樣子是否與我們身邊的憤青一模一樣呢?

但說話是要負責的,徒弟們直到你是為了解放百姓的思想,但萬曆皇帝朱翊鈞和他的錦衣衛可容不得你這般胡來。於是晚年的李贄被燒了房子,窮困潦倒,亡命深山,最終被錦衣衛拿住,自刎於大明帝國的詔獄之中,只留下了一句:「七十老翁何所求!」

縱觀李贄的一生,從入仕到辭職,從接觸心學到成為「憤青」,他用自己前半生的經歷去體悟思想枷鎖,用自己後半生的努力去破除枷鎖,某種意義上講,可謂是思想解放界的先驅,是英雄,同樣也是「憤青」的鼻祖。

三、

辯證的看待,李贄似乎在心學的路上走歪了。陽明先生講「心即理」,但卻從沒有「心即理」便是「個人主義」的意思。更沒有讓弟子們用盡畢生氣力為人性的解脫而吶喊。

當年陽明先生龍場悟道悟得「心即理」的道理之後,也並未大肆宣揚,而是只談知行合一。為什麼呢?因為李贄的例子便是他所擔心的,他害怕後世儒者無法深刻的理解「心即理」的真諦,錯將其理解為「個人主義」,打著心的旗號,四處傳播「個人主義」思想。

其實,這個誤解現在也多半存在,很多人也常常認為陽明心學便是解放思想的學問,屬於個人主義思想,因為他反對外物求理,而是主張聽從自己的內心。

其實,無論這類片面的言論也好,「憤青」也好,都是執一而論,不能全面客觀的把握事實,並且此摻雜了情緒的成分。

陽明先生所謂「心即理」「致良知」的學說本身是一套客觀立體的哲學體系,人們光記住了他主張心就是天理,做事要依靠自己的良知去行事,卻忽略了前提,那就是良知必須光明。

曾經有人這麼問過我:「你老說靠良知行事,那我現在的良知就告訴我應該XXX。」其實發出這種論調本身已是刻意為之,實與良知不符。但這是非常普遍的錯誤現象,是典型的在私慾蒙蔽下,錯將私慾當做良知的表現。

陽明先生曾反覆強調過「存養」「事上練」的法門,意圖就是告訴諸生,欲想完全順從良知為善去惡,必須在日常的每件小事中去打磨內心,去尋找良知,格去私慾。是客觀的「致良知」,而絕非主觀的「知良知」。

真正的良知不是想想便能明白的,而是每時每刻不對自己的內心放鬆,在不斷的遇事,不斷的與私慾鬥爭中逐漸明白起來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會將心學錯誤的理解為「個人主義」的原因,因為他們都是根據書本主觀的去分析理論,從未真正的事上體會「格物致知」的感受,自然無法真正理解到底何為心學。

還有很多人都在批判心學是一門「唯心主義」「主觀」的學問,但其實那都是些門外漢說的表面話,真正用心修行過便會明白到底何為心理合一之體,知行並進之功,到時主觀還是客觀自然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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