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人的除夕

編者註：昨天，我們刊登了滿族民俗專家富察晨楓的《除夕》（上），今天除夕，家中事情很多，但老先生依然忙裡抽閑，趕出文章下半部，為方便大家閱讀，就把上下一併刊登。

《除夕》（上）

過了小年兒一個星期就是除夕了。除夕，人們習慣上叫年三十兒，除夕有大進和小進之分，臘月沒有三十叫小進，有三十叫大進，叫「小進過年」或「大進過年」。

這一天吃過早飯，家中男主人先請出供奉在西牆上的「祖爺匣」中存放的老祖宗神牌或影牒，同時有家譜譜單也同時請出並懸掛在北牆上，男主人在祖爺龕案上擺上祭品（現在增加了吉慶果品），並燃上香燭，全家人行三拜九叩大禮。

行完大禮，男主人將掛簽和福字貼在祖爺龕匣右側，這是滿族人供奉的「佛杜媽媽」神位，「佛杜媽媽」也稱「萬曆媽媽」，是滿洲人供奉的唯一漢族女神，這位女神，就是捨身救罕王的遼東總兵李成梁的四夫人後被滿洲人稱為「紫薇夫人」的神祗。 南窗台上方也貼有一面掛簽和福字，祭奠的這位神祗滿洲人稱「南炕腓頭神」。滿洲人向來以西為大、以南為尊。所以戶外西南牆座上貼掛簽和福字供奉和祭奠的是「長白山神」。

東南牆座是供奉「柳枝神」的神位。上面諸神位燃香後全家人都要行叩拜禮的。

祭完諸神，男主人領著兒孫去自家墳地去祭奠故去的先人。把用「紙鑷子」列印完的黃仙紙裝進紙糊的口袋裡，寫上故去先人或親屬名諱在墳前焚燒。

從墳地回來，要在中午之前貼對聯，大門、房門、屋門、禽畜舍門和倉房（哈什）門，都要貼上不同內容的門對，屋內亭柱上貼有四言吉祥的春條、屋門上方貼有「台頭見喜」的豎條，大門外也有寫「出門見喜」的豎條幅。「福」字和窗花也同時貼上。

在大門旁架完燈籠桿，也就到了吃晚飯時間，東北地處高緯度，冬季晝短夜長，平時農閑季節也吃兩頓飯。過年（春節）的除夕晚飯多在下午三點左右。這頓飯是一年中最豐盛的晚宴，人們通稱「年夜飯」。這頓年夜飯是很有講究的，要做成四涼八熱十二樣菜，這些菜都象徵著吉祥和富裕，所以這12道菜也象徵著一年之中的12個月和一天之中的十二個時辰。這頓飯，魚是餐桌上的重中之重，是年年有餘（魚）之意。所以滿洲人有句俗語：三十兒無魚不成宴，初一無雞不成席。有的地區，年夜飯不能有雞和蛋類，希望來年沒有「饑荒」（外債），生下的小孩長大不調皮搗蛋。

年夜飯，家中的長者要坐在西屋炕頭內側的炕桌旁，接受晚輩子孫們的拜年，當然年長者都要拿出一些錢賞給晚輩們稱作「押腰錢」（現今稱做「紅包」），受賞者必恭必敬還禮說聲「謝」字。吃過年夜飯，天逐漸黑了下來。男主人要在院牆外面撒預先做好的高梁米飯，這過程叫「賞餓鬼飯」。用來防止陰司間的餓鬼們前來討嘴吃和胡攪蠻纏搗亂，可餓鬼們一見牆外有可吃的食物，吃飽後也就重返冥幽國陰司城了。

《除夕》（下）

家裡面新過門兒的媳婦，在這一天晚上要進行「拜新年」活動。新媳婦要打扮一新梳京頭並戴上滿洲特有的頭飾，穿上旗袍和滿族專用的「寸子鞋」，到家族和親戚家的長輩那裡拜年，因是當年結婚（過門），苐一次給長輩拜年，所以稱「拜新年」。受禮者把準備好的禮品或錢賞給新媳婦，稱做「裝煙錢」。

新媳婦拜完新年回到家中，也就到了接神時間。將近子時（半夜十一點至一點），男主人打開大門，領著家中男性晚輩，按著這一年財神的方位燃香跪拜迎接財神，磕頭完畢，男主人捧著燃著的黃香從大門進院來到供桌旁，將三隻黃香插進供桌上的「香燈碗」中，絲後再點燃臘燭和酒碗中的酒，開始燃放鞭砲，男主人帶領晚輩男性進行三拜九叩大禮，最後將桌案上燃燒著的炭火盆端起走進屋中，嘴中叼念著「財神到家，越過越發」等吉祥語。

家中男主人接財神時，家中的女主人則正包隔年餃子，隔年餃子也叫「更歲餃子」。這頓餃子一定要現吃現做，在包更歲餃子時，有往裡包大錢或糖塊等東西，吃餃子時吃著大錢（硬幣）則說明來年能掙大錢，吃著糖果的未婚男女意為來年婚事有成。還有的家長讓自已未婚兒女搬動葷油鐔子，意為來年「動婚（葷）」。

吃完更歲餃子，已經是半夜時分。是過大年總另一個環節――辭歲。家中長者坐在南炕頭上，接受晚輩的大年祝福。家中的人由長至幼依次給長者行叩拜禮，長者給叩拜者一些「押腰錢」（紅包），是給晚輩買健康和吉利。家中給長輩行完辭歲禮，還要結隊到族家長輩家裡給長輩磕頭辭歲。

辭歲結束，要回到家中「守歲」。守歲時，長輩和年長者給年少者講一些「瞎話」（有風趣的故事）和「古頁」（一些歷史故事）。筆者刊出有關老罕王的故事就是小時守歲期間聽爺爺講的。守歲期間，要盡量守到天明，寓意來年一年中精神爽朗無疾病。

春節期間，滿洲人的忌諱很多，而除夕這天忌諱最多。祭祖時不許帶狗皮飾物，不潔凈的婦女和重（從）身子的婦女絕不許入內。節日期間不能說死、完、沒了、光了、缺、少等不吉利的話。餃子煮破了不能說破，要說「掙了」，失火了，要說「火燒旺運」，碗碟打壞了要說「歲（碎）歲平安」。除夕晚上至初一早晨不能掃地，掃地時要從外向里掃，意為向里掃柴，才能把「戈囊」（垃圾扔出）。有關春節期間的忌諱，這裡就不贅述了。

作者富察晨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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