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千年古寺，賞銀杏、紫玉蘭和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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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許多的古城一樣，潮州有西湖，有中山路，也有開元寺。在我們熟知的潮州八景中，並無開元寺。但在潮州古城景點中，開元寺卻比許多景點更具觀賞性。我遊覽過許多寺廟，北京潭柘寺、杭州靈隱寺、蘇州寒山寺、韶關南華寺、泉州開元寺...潮州開元寺是最令我覺得將禪意和世俗結合得很有特色的佛地。
天王殿及唐代石經幢
我常常在日暮時分走進開元寺，那時候，斜陽剛披過肩頭，照著檐角錯落的黃昏景色。菩提樹下坐著幾個散客閑人，殿前的香火還在傾聽底下婦孺的祈願。俄而鐘聲響起，梵音入耳，所有內心世界的喧囂終究會在這裡歸於寧靜。
正是因為我本身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每有客人到潮州角落茶棧來，我總會介紹說傍晚時分去開元寺最好。從茶棧走過去寺里，不過五分鐘而已。人少，光影斑駁，剝奪了世俗的紛擾，在這裡找尋內心的回歸。寺外是熱鬧的開元路，附近牌坊街上遊人如織，退回寺內則是安靜古樸的佛寺勝景，世俗與禪味在這裡相處得自然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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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潮州開元寺要遊覽什麼？我想，除了領略潮州的佛文化、上香求平安，還要看開元寺的建築，看唐代石經幢，坐觀菩提樹，賞紫玉蘭、賞銀杏和櫻花。
潮州的佛文化在唐朝已經很繁榮了。那時，全國佛教盛行。開元二十六年，唐玄宗令全國十大州郡敕造開元寺，或擇一最勝寺冠以開元的年號。於是潮州將荔峰寺改為開元寺。
當時的開元寺很大，佔地廣闊，是粵東規模最大的佛寺。寺內有尊勝佛頂陀羅尼經幢，是唐時廣東唯一的密宗石幢。廣州光孝寺有唐寶曆石幢，羅浮寶積寺有南漢石幢，此後最古最可貴的就數潮州開元寺的石幢了。
潮州木雕和唐代石經幢
如今我們所見， 在天王殿、大雄寶殿前唐代大小石經幢四座。大石經幢高七米，基圍呈八角形，每一梭面各雕飾一赤身露腹勇士，雙手向上作支撐狀。經幢上刻《准提咒》經文。小石經幢高約五米，分兩層，刻《尊勝咒》經文。大小石經幢基座皆刻有佛像、蓮花、雲，雖已嚴重剝蝕、圖象斑駁，但仍可見其渾厚形態，古樸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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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的是，在四個石經幢旁邊，就植有四株銀杏樹。高高的銀杏沉默生長在一千多年前的石經幢旁，栽種不足十年，但就是許多常來開元寺的潮州人也不自知。去歲十一月到今年一月份，我去開元數次，始終可見金黃的銀杏，近日葉漸凋零。掉落在地上的銀杏葉有周邊的居民來撿拾，我問一個大叔，這個葉子撿去做什麼用。他笑笑說，去煮水，可清火。
開元寺的銀杏樹
銀杏的壽命很長，據說幾億年前即出現，但現存活在世的卻稀少而分散，上百歲的老樹更不多見。而中國至今存有3000年以上的古樹，比較有名的有號稱美了1400年的古銀杏樹，在西安終南山古觀音禪寺中，傳說是唐太宗李世民親手栽種的。
開元寺天王殿與大雄寶殿間的庭園中，即寺內的丹墀(俗稱天井)種有菩提樹。菩提樹是佛教聖樹，傳說2000多年前，佛祖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修成正果。聽說古時候這裡原有兩株菩提樹，後來建了肉菜市場被砍伐，如今這兩株是大約七十年前從廈門南普陀寺移植來的。
兩株菩提樹
像北京潭柘寺天王殿後，東面種兩株銀杏樹，西邊種兩株菩提樹，碑文說：清代每一帝王登基，樹根就生一新枝。同治時生雙枝，預示同治和堂兄弟光緒都為帝；溥儀時生一弱枝，後來清朝覆滅。草木有靈，如此神奇，不知道開元寺的銀杏和菩提樹枝繁葉茂，是否也上應天象，如南堤上青龍廟的石牌坊所示：靈佑潮州、護我生民？
開元寺的紫玉蘭是前些年栽種的，但並非學科上的紫玉蘭，真實學名為「二喬木蘭」，是由紫玉蘭和玉蘭自然雜交，花色介於白和紫之間，比紫玉蘭的顏色淡點，一般外面粉紅色或淡紫色，裡面則是白色。幾年前友人李健寫了一句「禪院鐘聲寂，二喬長袖起」，我覺得再適合不過了。
紫玉蘭
這紫玉蘭有別名叫辛夷，也叫望春，木蘭，玉堂春。因其初春開花，故望春含有十分美好的願望。
因其色與形都似蓮花，蓮花亦稱芙蓉，所以王維有古詩：「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佛學中蓮花代表著智慧和覺悟，在開元寺種植紫玉蘭簡直再妙不過了。有花無葉，即一花無葉，我自己理解是暗藏「一花五葉」之說。在禪宗里，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一花指禪宗之源，由達摩祖師傳入中國的如來禪；五葉指禪宗之流，六祖慧能門下的五個宗派。禪在其中，真是奇妙。
開元寺還有櫻花，花色如雲似霞，大約3月份開。日本土方歲三的俳句：人世皆攘攘，櫻花默然轉瞬逝，相對唯頃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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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寺整體布局分三路。頭進是金剛殿，稱山門，明代建築，趙朴初題「開元寺」匾額。金剛殿後為天王殿，為國內現存木構建築之最，號稱「木構建築世界之最」的日本奈良東大寺正是源自潮州開元寺的天王殿。
開元寺導覽圖
大雄寶殿是開元寺的主體建築，殿內供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和藥師佛。東西兩廡對向分別是懸掛「屢沐楊枝」的觀音閣和「莫不尊親」匾的地藏閣。大雄寶殿後為藏經樓，藏有清代雍正版《大藏經》。
藏經樓
除了唐代的石經幢和《大藏經》外，寺內還藏有許多珍貴文物，如：宋代大銅鐘、元代石香爐和銅雲板、明代的潮州木雕千佛塔等。
長木魚，雕刻成魚形或龍頭魚身形，懸掛於齋堂廊下，稱為「魚梆」。在寺院中，長木魚大都是頭向山門懸掛的。潮州開元寺的魚梆是綠色的，在韶關南華寺時，我見到的魚梆則是紅色。
潮州開元寺的魚梆
韶關南華寺的魚梆
有次臨近中午到開元，恰好碰見僧眾正要集合吃飯。靠近齋堂的廊中懸掛有銅雲板和魚梆，問了當值的法師，說先敲打魚梆，再敲雲板，相當於通知大家可以集合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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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故事：舊時潮州開元寺，從山門至天王殿的天井兩側，有搭著棚賣鳳凰浮豆乾的攤檔。當時有三個客家人第一次來潮，聽說潮州開元寺是潮州最大的建築群，要看；聽說鳳凰浮豆乾是很有名的美食，想吃。
於是他們在竹木門外上岸，就一路尋到開元寺。路上三人打賭：「游開元寺不能開口說話，誰開口了就算輸，要出錢請沒開口的人食鳳凰浮豆乾，配薄荷，蘸蒜泥醋。」
誰知進了開元寺山門，第一人見到金剛，即大聲驚叫。第二個人見他開口，忍不住說：「促了！促了！」第三人見他們都開口說話，情不自禁拍手大笑：「岸有實！岸有實！」三人都說的客家話，第一人驚嘆金剛高大威猛，第二人因為他講話而說「捉住了！捉住了！」第三個人因為他們都說話了，狂喜說「我有得吃了！」最後三人都說話了，只能AA吃鳳凰浮豆乾。
這可能只是一個趣聞，但事實的確舊時因戰亂，開元寺建築損壞，山門冷落，一些寺舍難免流入俗家之手，漸漸開元寺的面積到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但即便如此，開元寺依然有其古韻和魅力。古剎空寂之中，無論是丹墀中婆娑的菩提樹與人間煙火，還是殿堂上精美的嵌瓷與潮州木雕，或者是我們遙想舊時的素食小吃攤檔，都有著濃濃的潮味，這可能便是世俗生活了。
一隻鳥立在嵌瓷上
每年除夕夜，開元寺有傳燈敲鐘祈福法會。應開元友人之約，有一年我走在人群中，穿越擁擠的善心和宏願，尋覓內心的祥和安定。當燭光閃躲幻化，威猛的天王彷彿離我很遠很遠，大殿上的佛陀和菩薩則離我很近很近。
在潮州，無固定的宗教信仰，人們逢神就拜、見廟燒香，祈求吉祥如意、平安順遂，希望新年新氣象、財源滾滾來，也無非是最樸素純粹的精神需求。
除夕夜的祈福法會
在這一刻禱告，所有人都存有善念，絕無虛假之心，不管對面的是老爺，是佛陀。宗教的力量在教化人心，引人向善、寬容、慈悲，就像眼前佛陀為人們指引慈航，所有的梵樂唱唄，悲喜隨緣，都顯得善良溫暖，內斂而綿長。
最後，用我曾經寫過的一句話來作個結尾：開元寺，我是你寺里的孤鍾。鐘聲一次次敲打著心房，醞釀著良夜不朽的失眠。大概所有的禪味清歡都在此處了。
友人通然法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