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號 · 重生的沙棘
01
苦等三十多個小時,目標總算出現了。
易林一把接過便利店老闆遞來的找零,抓起還沒拆封的香煙,快步走出了電動門,鑽進路邊那輛鼠灰色的二手哈弗里,舉起高倍望遠鏡觀察起來。
對面馬路上,女孩戴了口罩、帽子以及墨鏡,整個人坍縮在一件黑色的立領風衣里,包裹得異常嚴實,但在她伸手拉動車門的一瞬間,易林立馬得出了結論,她就是童琦,那個正紅的選秀明星。
一個人,一把吉他,憑著短短的三分鐘,就輕鬆征服了現場以及屏幕前的所有觀眾。
那晚過後,童琦這個名字如被施下魔咒一般,被各家媒體們爭相報道,以前所未有的傳播速度闖進了大眾視線。
易林平時不看綜藝,但還是無法避免在鋪天蓋地的電視宣傳里看到對方,全身洋溢著青春活力,左手持握麥克風,透過寬鬆的袖口能隱約看到手臂上那條鮮紅的沙棘紋身。
這是他第一次在屏幕外的地方見識到女孩的文身,在袖子往後縮的一瞬,那一顆顆緊密挨攏在一起的沙棘果實好像落進了白紙,汁液紅得與鮮血無異。
眼看紅色的寶馬X5亮起車頭燈,易林當即將望遠鏡丟到副駕上,跟著發動了引擎,嫻熟地調轉車頭,始終與前車保持著兩個車位的距離。
事實上,女孩之所以會讓易林如此重視,全是因為她之前的成名之路實在過於順利,甚至到了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步。
一個擁有如此才華的人為什麼直到今天才被發掘出來,難道就沒人懷疑過嗎?
槍手,或者是替身,這是易林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眼看汽車繼續朝前行駛,易林絲毫不敢鬆懈,緊隨其後,一路駛上了通往郊外的高速公路。
02
車窗外,一排排緊密相連的行道樹逐漸佔去了視線大半,原先還能遠遠望見的高樓此時已經被群山掩在了身後,這讓易林更加確定,童琦此行一定抱有特別目的。
他儘力克制著心裡的激動,一心專註在方向盤上,生怕跟丟對方。
果然,接下來的一路上再沒出現過岔道,幾度蜿蜒,終於來到了一處略為開闊的平原,遠遠望過去,是位於河畔的位置旁一棟老舊的歐式別墅。
易林頓時來了精神,他知道,這種地方往往極少有人問津,對進入別墅的人來說,簡直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天堂。
他幾乎已經可以嗅到空氣中驚天猛料的味道。
迫不及待地把車停好,易林立馬熟練地戴上面具,摸索著躲到了別墅附近一處隱蔽的樹林內。
別墅一共分為上下兩層,數下來大概有六七扇窗戶,但此時都無一例外地緊閉著,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易林嘗試著換了好幾個地方,最終還是在房屋背面尋到了一處半掩的氣窗。
借著建築物自身附帶的排水管道,以及易林隨身攜帶的繩子和爪鉤,幾乎沒費多大力氣,他就輕鬆爬上了二層,小心翼翼地將半掩的窗門推開足夠寬的距離,一個翻身鑽了進去。
作為狗仔,易林絕對屬於膽大的一類,即使是在安保嚴密的高檔小區,他也照闖不誤,更不用說眼下這棟位置如此偏僻的別墅,幾乎沒有任何顧慮地,就決定了要親身潛入。
進入別墅後,易林稍一觀察,就確定這是一間類似書房的地方,那一排嵌進牆裡的一體式書櫃,以及上面緊密排放的書籍就是最好的證明。
緊接著,他發現房間里除了大量的書籍外,位於角落的桌上還放著一個足有半人多高,造型古怪的玻璃容器,怎麼看都像是一枚被鐵皮包裹了上下兩頭的「巨蛋」,偶爾能看到一串氣泡從下往上冒起,散發出一股詭異的綠光。
易林湊近了些,想看清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但無奈窮盡目力,也始終無法辨清容器裡面那團混沌的真實面目,只好放棄。
隨後他來到門前,確定二樓再無別人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朝一樓緩緩探出頭去。
但奇怪的是,空曠的一樓大廳里,仍舊不見半個人影,反而是放在茶几上的幾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03
那是一個立式相框和一束淡黃色的雛菊。
易林猶豫了下,決定輕手輕腳地來到樓下,看清了相框里的內容: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身上穿著白大褂,站在病床前,正認真地往筆記本上記錄些什麼。
他是誰?
易林一邊猜測,一邊迅速從包里掏出照相機,對準了照片中男人的臉。可就在他按下快門的一瞬,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碰倒在地。
易林的神經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同時條件反射地猛一蹬地,整個身子都調轉過方向,欲要衝向別墅的大門。
可待他轉過身來後,背後連個鬼影都沒有,彷彿之前出現的不過只是幻聽。
他原地呆愣了幾秒,立刻反應過來,聲音應該是從不遠處那間未上鎖的卧室里傳來的。
房間里沒有開燈,易林只能藉助從門外照進來的微弱的光線,艱難地朝里探望,饒是如此,他還是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雙被懸在半空中的腳,鋒利得像把剪刀,瞬間將畫面撕裂成了兩半。
纏在女孩的脖子上,是一根約有拇指粗細的尼龍繩,從漆黑的屋頂上方墜下,彷彿來自地獄索命的鐵鏈。
易林被嚇得不輕,下意識衝進屋內,慌忙將那具已經有些變得僵硬的身體攔腰抱住,順勢放倒在地上。
得到釋放後,女孩原本皺作一團的表情很快舒展開來,可當她恢復過意識,看清眼前的蒙面男人後,瞳孔明顯一縮,下一秒跟著便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救,救命——」
易林被這叫聲震得心肝一顫,拚命用手將對方的嘴捂住,慌亂中,從他背包里抖落出的相機,正好摔在了兩人面前,而屏幕上正好就是他之前在大廳里拍攝的照片。
女孩一怔,整個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只見她緩緩抬起手臂,遲疑地指了指相機,又指了指易林,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易林見無法辯解,只好嘆了口氣,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他鬆開手的那一霎,女孩立即手腳並用地,整個人奔向了牆角,雙手護在體前,看向男人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的警惕。
04
「你......是狗仔?」
易林抬頭看了女孩一眼,糾結了幾秒,輕輕地點了下頭。
「你是晚娛傳媒的?」女孩這時突然開口,把易林原本想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啊?」他有些錯愕,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剛才在救女孩下來的時候,臉上的面具被自己順手摘到了一邊。
「不是的,我......」
「我在採訪會上見過你,叫易什麼來著?」
女孩的一句話,讓易林徹底沒了辯解的希望,原本想好的託詞,只能咽回了喉嚨里。
「呵,沒想到我居然被一個狗仔救了,還真是諷刺!」
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沉默幾秒後,淡淡地開口:「你這屬於私闖民宅,我隨時可以報警抓你知道嗎?」
易林撓了撓頭,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恩,我知道。」
「知道還敢幹這一行,選什麼不好,非要靠挖掘別人隱私來換錢?」女孩目光發冷。
「沒辦法,做其他的來錢太慢,要一直靠著以前那點工資,我早餓死了!」他承認,這份工作的確帶來了更高的收入,但其中付出了多少艱辛,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
「等一下,你結婚了?」女孩這時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右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銀色戒指。
「還沒呢,倒是有個談了七年的女朋友,今年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湊一湊,弄個首付,然後結婚。」易林沒有隱瞞,畢竟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運氣好的話?你說的該不會是?」
易林苦笑一下。事實上,他今年的目標是至少能拍到三個以上不錯的素材,其中就包括了童琦,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在靠近這座城市邊緣的地方按揭一處屬於自己的家。
女孩低頭想了一會,突然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那你還差多少?」
「什麼還差多少?」易林一臉疑惑。
「我是說,你買房子首付還差多少?」
「五六十萬吧,怎麼了?」
「那還好,沒太超過我的預期。」女孩嘴裡自言自語著,「這樣吧,剩下的錢我幫你出了,就算謝謝你今天歪打正著救了我一命,不過有一點要求,剛才你拍的東西必須全部刪掉,而且今天發生的事情就茲當沒發生過,怎麼樣,可以做到嗎?」
易林一下有點懵,幾十萬就這麼輕鬆到手了?
「可是可以,不過......」
男人知道,按眼下情況看來,自己發現對方自殺的事情已經註定無法成為新聞了,但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收到來自對方的錢,他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別猶豫了,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讓你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這筆錢就算作我本人給你的封口費好了。」女孩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在一旁書桌抽屜里拿出了支票本,飛快地寫好一張撕下,遞了過來。
05
活了三十多年,這還是易林頭一次看到支票,尤其當他看到金額那一欄里明確地寫了六十萬的時候,腦子甚至一度有些轉不過來。
「看來還是你們明星有錢!」面對眼前比自己足足小了一輪的女孩,易林不得不由衷地發出感嘆。
「還好吧,比賽後接了幾個廣告代言,手頭是比過去要寬裕一些。」女孩滿不在意地搖搖頭,「不過,也就只剩這麼多了,下次你要再來,我可馬上就報警了!」
「當然當然,我以後再也不會跟拍你了!」易林一聽,連忙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生怕對方反悔又把錢要回去。
「對了,我還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就是......為什麼想要自殺啊?」易林小心翼翼地將支票收進口袋後,忍不住問出了一直存在心裡的疑惑。
女孩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易林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我之前看到外面有個男人的照片,他是你的家人嗎?」
不出所料,女孩聽到這表情明顯鬆動了下,「不是,但那是比家人更重要的人。」
易林一聽,心裡暗道有戲,「恕我再多嘴問一句,我查到在你十八歲那年曾經遭遇過一次重大車禍,這個男人是不是和那次事故有關呢?」
女孩一滯,隨後立即瞪圓了杏眼,「你調查我?」
「不不不,別誤會,我只是出於好奇才會問的,因為你總給我感覺有很多故事,尤其是你寫的那些歌,聽完總讓人有一種......怎麼說,對了,就是孤獨感!」易林一拍大腿,忍不住叫了起來。
話畢,女孩好像看待外星人一樣打量了易林幾眼,沒想到一個外表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能聽出她歌聲里真正想表達的心聲。
他的確沒有撒謊,自己經常在車上放女孩的歌,只不過都是在苦等目標出現的時候。
「所以,他是那次事故中負責你的醫生?」
女孩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06
「那一年,我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腦部嚴重受損,幾乎成了植物人。」
易林一下瞪大了眼睛。
「本來醫院都已經宣布腦死亡,下達病危通知書了,但欒醫生(照片中的男人)還是不肯放棄,他悄悄把我轉移到了一家私人的醫療機構,重新診斷後發現,我的大腦里受損的只有一小部分,如果能夠修復或者說替換這部分的話,我就能重新恢復起來。」
「那,那後來呢?」易林迫不及待地追問。
「後來過了幾個月後,醫療機構里又來了另外一個和我同齡的女孩子,只不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因為心臟衰竭,可湊巧的是,她的腦部細胞配型居然剛好和我的吻合!」
「所......所以,你們換腦了?」
這個猜想太過震撼,嚇得易林不禁往後倒退了一步。
「沒錯,在欒醫生的幫助下,她的大腦被分割出了一小部分裝進我的腦里,原本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沒想到,手術結果竟然出人意料地成功了,我又再度蘇醒了過來。」
女孩神情里充滿悲傷,「等到我完全恢復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捐贈腦部組織給我的那個女孩的真實身份,她竟然是欒醫生自己的親生女兒,欒青!」
易林聽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之餘,只感到背脊上湧出陣陣的寒意。
「他和你到底什麼關係,怎麼會為了你,願.....願意做這樣的選擇。」
「他和我早年過世的父親從在醫學院時起就是最要好的朋友,兩個人一同在腦科領域鑽研了幾十年,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實現人腦的移植,讓那些因腦部受損或衰竭的人能夠重新被賦予生命。」
說到這裡,女孩不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由於大腦是人體唯一一個可以承載思想的器官,它的移植總不可避免帶來人倫上的分歧,所以這些年來關於這方面的研究一直是醫學界的禁忌,但我父親和欒醫生都認為,腦部移植本身沒有任何錯誤,就和心臟移植,腎移植一樣,都是以救人為初衷,所以當我被送到醫院確診為腦死亡的那一刻起,欒醫生就做好了移植的決心,只是沒想到,移植的對象竟然是他自己患病多年的女兒。」
「也就是說,現在你的腦子裡其實有一部分是來源於那個叫做欒青的人?」易林試探著開口,感覺這或許和女孩在那一年後突然展現出來的創作才華有所關聯。
「沒錯,在我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會突然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音樂,這在以前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所以我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誰,我還是原來那個自己嗎,還是說,身體和思想其實都各自有一部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07
聽到這裡,易林已經大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那現在欒醫生他人呢?」
「他在我醒來後不久就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自殺了,順帶也銷毀了手上所有的資料,在那次手術成功以後,他終於意識到大腦移植技術或許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畢竟誰也沒有資格去剝奪別人的身體,甚至是思想。」
「果然,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愧疚......」雖然早在看到那束花的時候就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此刻易林還是不自覺地為這個男人感到了惋惜。
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在二樓房間里看到的那個古怪容器,裡面那團雲朵一樣的東西想必應該是當年欒青被移植後剩下的那部分大腦組織,這麼久過去了,也不知道裡面是否尚有意識存在,如果有,它會是什麼感覺?是痛苦還是解脫呢?
作為一個完整而健全的人類,易林自然無法得知容器里那團灰質的想法,他所知道的是,欒青被迫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了女孩的重生,甚至在挽救其性命的同時,還賦予了她常人難以想像的音樂天賦。
想到這,他不免生出了和女孩相同的疑惑,究竟那個在舞台上肩持吉他,吟唱出曲曲動人天籟的倩影是一個人,還是一具同時擁有著兩個靈魂的軀殼呢,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女孩這輩子將背負著怎樣的壓力行走於世,腦海中是否會有一個聲音無時不刻地吶喊:放我出去呢?
說完這些後,女孩看上去彷彿內心又一次被時間的車輪無情碾壓過,奄奄一息,蜷起腳縮在椅子里,脆弱得一陣風也能將她擊碎。
易林如鯁在喉,只感覺此刻一股濁氣正困在自己胸腔,橫衝直撞,久久不肯散去。他勉強起身走出了卧室,來到廚房,想借著從水管里流出的水,將這些混亂的思緒一起衝散在胃裡。
他一口氣連著喝了三杯,喉嚨由開始的發乾變得濕潤而冰涼,漸漸將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想法強壓回了心底,同時手緩慢摸向了上衣的口袋。
在那裡面,除了女孩之前寫下的一紙支票外,還有一支始終處於工作狀態的錄音筆。
08
僅僅一瞬間,緊張和興奮掩蓋了易林最後一絲殘存的不安,他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身體篩糠一樣抖動著,彷彿那個身著白色衣裙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後,隨時可能將他從夢中喚醒。
他轉過身來,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門框下不知什麼時候,竟多出了一張美到令人髮指的面孔,本該清澈的眼眸裡布滿了血絲,手裡抓著一隻兩指寬的針筒,細長的針尖上閃耀著令人恐懼的光芒。
幾乎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響,易林那高大的身軀就如棉花一般倒在了地上,瞪圓的雙眼慢慢凝固在一起,再無生氣可言。
女孩彎下腰,將摔成兩半的錄音筆撿起後丟入了水槽中,直到確認那塊指甲蓋大小的屏幕上的淡藍色底光徹底消失,方才緩緩轉過了身。
當她經過大廳的時候,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順著樓梯拾級而上,來到了那間堆滿書籍的房間。
角落的桌上,神秘容器里閃動著淡淡的熒光,好像具有生命一般,從外殼底部延伸出來的黑色走線一路順著牆面往下,直到與放置在牆角的變壓器連成了一體。
女孩拿起一把剪刀,慢慢來到容器跟前,隔著玻璃,看到裡面那團形狀完好無損的腦部組織正隨著營養液中冒起的氣泡輕輕浮動,好似熟睡中的嬰兒。
遲疑幾秒後,鋒利的刀刃合併在了一起,線斷了,容器內部的光極掙扎著閃動了最後幾下,最終歸於黑暗,那團有著雲朵般花紋的大腦也隨著黯淡下來,悄無聲息地沉到了底部。
女孩這時拉開抽屜,裡面是一張邊角有些發黃的照片,照片上,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緊緊摟著一個渾身插滿導管,臉上布滿雀斑的陌生女孩,她虛弱地沖鏡頭笑著比出V字,病號服寬鬆的袖口下,看得見她枯柴般的手臂,上面隱隱有道紅色的文身,那是一株早已枯萎,死去多年的沙棘。
「對不起,童琦,這輩子就讓我借用你的身體活一次,下輩子我再還給你!」
作者: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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