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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單騎闖敵營:孤膽戰鷹霍克75戰機的抗戰全紀錄

本文作者為煩惱的愛,主編為薩沙,如果轉載請務必註明

千里單騎闖敵營——「孤膽戰鷹」霍克75在華抗戰全紀錄

【薩沙講史堂第八百一十期】(軍事系列第327講)

筆者多年前曾買過一件抗戰空軍的T恤,衣服正中是一架深綠色的空軍單翼戰機正在展翅高飛,底下是四個大字「衝破雲霄」。筆者起初一直以為那是一架俄制伊—16戰機,後來才知道這架飛機是抗戰中比較少見的美製霍克75戰機。

霍克75戰機在抗戰空軍前後裝備的數十種各型戰機中並不起眼,但是圍繞這款戰機卻有著很多傳奇的故事。霍克75是筆者最喜歡的一款抗戰空軍戰機,兩年前其實就曾寫過一篇關於霍克75戰機的文章,但由於當時資料的欠缺和字數的限制,文章並不如人意,於是決定重做此文,以最全面的視角為大家展示霍克75戰機在中國的戰鬥全歷程。

說到霍克75戰機大家可能都比較陌生,其實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飛虎隊御用戰機P-40(霍克81A)的前身。P-40戰機其實就是在霍克75的美國自用版本P-36A戰機的機體上換裝了一台馬力更強的Allison V-1710 V12液冷式V形發動機而得來的。

霍克75戰機是美國寇蒂斯公司於1935年研製成功的一款金屬懸臂下單翼戰機,它擁有可收放式起落架和封閉座艙,是第一代實用型全金屬單翼戰機。1936年,該機在與P-35競爭美國陸軍航空兵新一代戰機的過程中失利,後寇蒂斯公司對其進行了大幅改進,最終在1937年7月7日,與美國陸航簽訂購買210架戰機的合同,美軍自用版命名為P-36A,並於1938年下半年開始正式裝備,P-36A戰機正式成為美國陸航的主力戰機,直到1941年2月被P-40戰機所取代。

霍克75戰機曾被泰國、荷蘭、挪威、法國、英國、葡萄牙、秘魯、德國、中國等多個國家使用過,其中法國空軍的霍克75-A1在1940年的戰鬥中總計擊落了超過15架德軍的Bf-109。英國軍方則認為法國使用的霍克75系列戰機的操縱性能還在噴火MkⅠ之上,隨後休潑馬林公司還參考霍克75的設計對噴火戰機進行了改進,此為後話。

由於霍克75戰機在1936年與P-35競爭美國陸軍航空兵新一代戰機的過程中失利,寇蒂斯公司遂決定開拓海外市場。當時的美國政府規定外銷戰機的性能不得與美軍現役戰機相等,於是寇蒂斯公司在第二架原型機的基礎上進行了一系列的簡化改裝,包括將可收放起落架改為固定式起落架,發動機也換裝了馬力更小的霍克Ⅲ雙翼戰機使用的875馬力的GR-1820-G3發動機,這款外銷的原型戰機被命名為霍克75H。

全面抗戰爆發初始的中國成為了霍克75H戰機的首個展示國。1937年8月25日,這架深綠色,機身塗著大白碼75號,機翼塗著中國國徽的霍克75H戰機,在南京明故宮機場向航委會秘書長蔣宋美齡女士作了一場精彩的飛行展示。此後,蔣宋美齡女士將這款戰機以35000美元買下,贈給空軍顧問陳納德作為其專機使用。這架霍克75H戰機來華時並未裝配武器,僅預留了裝置武器的部位,陳納德接手後請美方技術人員在該機機頭安裝了一門12.7毫米機槍和一門7.62毫米機槍,又在左、右機翼上各安裝一門7.62毫米機槍。

霍克75H戰機的升限在9600米左右,航程1945千米,巡航速386千米/小時,極限速度更是高達450千米/小時。淞滬會戰中,陳納德曾多次駕駛該機深入戰場進行偵察並觀察中日雙方的交戰情況,由於該機在最大升限、最大速度等性能上都優於當時日軍在華的各型驅逐機,雖然多次遭到日機的圍堵追殺,但卻仍能自由出入作戰空域而不被攔截。

由於空軍第三大隊第17隊擁有駕駛單翼戰機波音281的經驗,該隊隊長、空軍王牌飛行英雄黃泮揚也曾多次練習過駕駛霍克75H戰機,淞滬會戰後,該機便交由第三大隊使用。1937年12月3日,黃泮揚接航委會指令,從漢口駕駛1706號波音281戰機從漢口飛往南京,到達後改駕留在南京的這架霍克75H戰機前往上海執行偵察任務。黃泮揚隊長在整個駕機飛行偵察的過程中,先後遭到數十架日軍驅逐機的追殺,尤其是從上海飛返時,更是被日軍戰機有組織的進行接力攔截。

此時的黃泮揚沉著鎮定,充分利用霍克75H戰機的升限和速度優勢,駕駛飛機不斷爬高,飛出了該機型的升限極限,然後再在高空,加大馬力,使用優越的極限速度,擺脫了日機的各種圍追堵截,最終勝利歸航。黃泮揚在返航至武進的途中,還遭遇了從上海龍華機場起飛的日本陸航第3飛行團所屬獨立飛行第10中隊的12架95驅逐機和獨立第11中隊的10架93式輕型轟炸機,這批21架混合編隊的戰機正前往南京突襲大校場機場,只是黃泮揚此時已來不及上報敵情了。

黃泮揚

1938年5月7日,航委會直屬第25隊隊長湯卜生,奉蔣介石之命執行了一項特殊的任務。當日他從武漢駕駛這架霍克75H戰機長途奔襲,穿越日軍層層防線,突入已淪陷的南京,在中山陵上空低空盤旋數周,拜祭國父,同時也對日軍示威,向南京同胞表達中國空軍堅持抗戰的決心。日軍此時緊急從大校場和明故宮機場起飛多架三菱96艦戰進行攔截,湯卜生同樣利用霍克75H優秀的升限和速度優勢,擺脫了日機的追擊,最終全身而退。

事後,湯卜生還在《中國的空軍》雜誌1938年第11期上專門刊文《五七飛京謁陵記》,以示紀念。文中寫道:「五月,一個刺激的月份!五七,一個恥辱的日期!何況在今年的五七,而我們的「耶路撒冷」還在暴敵的掌握呢?……謁陵!謁陵可以堅定我們的信仰!謁陵!謁陵可以增強我們的信心!……同我們一向的向南京的飛行一樣,偉大的白色的建築物——總理陵,先映入我們的眼中,然而,卻沒有感到像今天的興奮過!……我環飛一周,看到大校場有敵機起飛歡迎我,我在陵墓上空搖搖兩翼,致我的最高敬禮,就飛入雲中了……5月7日,1200公里的途程,我飛抵南京謁陵——這興奮叫我那天一整晚沒睡著……」。此次湯卜生駕駛霍克75H戰機,單槍匹馬,奔襲千里的謁陵,讓日軍大為震驚,不得不抽調兵力加強南京等地的防空,客觀上也減緩了我軍前線的壓力。

2017年,澎湃新聞刊登了胡耀撰寫的文章《虛構的謁陵:1938年國軍戰機空中拜謁中山陵事件之內幕》。文中彙集各種資料指出,湯卜生1938年5月7日單機飛往南京並非是為了拜謁中山陵,而是向此時來到南京的裕仁天皇的弟弟——秩父宮親王,空投一封信函。不管湯卜生是空中謁陵還是空投信函,他駕駛霍克75H戰機,千里奔襲,突入南京執行任務這件事是確實存在的。黃泮揚和湯卜生的這兩次千里奔襲赴敵營的戰例,充分體現了霍克75H戰機升限高、速度快、航程遠的性能優勢。

遺憾的是,這架功勛戰機在1938年6月的一次飛行中失事損毀了。當時這架戰機被日軍擊中了冷卻器,修好後由美籍飛行員試飛,結果在起飛滑行的過程中發生地轉,飛機嚴重損毀,從而報廢。

1937年9月,國民政府向美方正式訂購了112架裝備875馬力發動機、1挺12.7毫米機槍和3挺7.62毫米機槍(另有資料記載為2挺12.7毫米機槍和2挺7.62毫米機槍)的霍克75M型戰機(此為霍克75H的量產型),首批30架到貨後,中方停止了採購。

1938年夏,這批戰機抵達廣州進行組裝,同年7月9日,航委會直屬第25隊在湖南衡陽開始接收第一架霍克75M戰機,至8月5日全部接收完畢。25隊在陳納德的指揮下進行該機戰備訓練,並擔任衡陽地區防空警戒。

1938年8月18日,日海航第2聯合航空隊第13航空隊佐多直大佐率領18架96陸攻,會同駐上海江灣基地高雄航空隊三原元一大尉率領的9架96陸攻,突襲衡陽機場。由於我軍防空情報延誤,直到日機臨空時,25隊隊長湯卜生率3架霍克75M戰機,第三大隊大隊長吳汝鎏率7架伊—152戰機才緊急起飛迎擊。湯卜生率領的3架霍克75M戰機共攻擊日機5次,在第二次攻擊時,湯卜生以極少的彈藥擊中一架日機,在第三次攻擊中,湯卜生為了擊落這架日軍領機,單槍匹馬沖入敵V形隊陣中,與9架日機血拚,不幸被日機密集的火力網擊中,墜于衡山附近殉國。25隊副隊長劉依鈞擊落日機一架,此役,霍克75M戰機擊落擊傷日機各一架,自身被擊落一架,迫降一架。

著名史畫家梁又銘是湯卜生的好友,湯卜生曾給梁又銘講述過很多航空知識,並不時指出梁又銘畫中表現出的戰術錯誤,對他創作空戰史畫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在得知好友壯烈犧牲後,梁又銘悲痛萬分,他從湯的僚機飛行員處得悉詳細戰況後,決定好好創作一副油畫,來紀念亡友。在這幅被梁又銘命名為《衡陽「八一八」空戰,一對九》的油畫,是他花費時間最多的一副畫作,該畫整個視覺焦點集中於駕駛艙,多架日機為底襯,彈道交叉,空戰氣氛極其強烈。

在沒有空中動態攝影的三十年代,這樣的構圖是極其大膽和前衛的。在此後的展出中,來自比利時的代辦羅德桑一見此畫就極為震驚,表示願意出任何代價購買。但梁又銘認為報國遠比個人財富重要的多,況且意在紀念好友,為史留證,便婉拒了他。

湯卜生是《中國的空軍》雜誌的協助創辦者兼長期撰稿者,他曾在這本雜誌中寫下《一個飛行員的自述》一文:「我們如果有可以稱為計劃的東西的話,那大概就是為國犧牲吧。代表我們諾言的,就是我們每個人都存有一張遺囑。等我們安全的回到機場,和人們談到一個幾乎失去了生命的經過,是沒人可體驗到當時的情形的……」台灣紀錄片《衝天》曾將他的這段話作為了影片的旁白。《中國的空軍》雜誌社為了紀念湯卜生,在1938年9月的第15期雜誌中刊發丁布夫撰寫的《血戰衡陽上空》一文,文中描繪了湯卜生在衡陽空戰中的全過程,並發出「壯哉!以三機戰二十七機的萬山隊」的感慨。

湯卜生犧牲後,副隊長劉依鈞接任隊長,並率剩餘的霍克75M戰機於8月24日移防廣西柳州。9月18日,日轟炸機24架在22架驅逐機的掩護下轟炸柳州,我霍克75M戰機被炸毀炸傷各一架。不久25隊移防湖南芷江,與新近換裝霍克75M戰機的航委會直屬第16隊,在陳納德的帶領下進行聯合訓練。1938年11月7日,日機31架突襲衡陽機場,我25隊起飛6架霍克75M戰機,16隊起飛2架霍克75M戰機,擊落日機2架,擊傷1架,我一架待修霍克75M戰機在地面被擊焚。

1939年1月11日,25隊隊長劉依鈞率副隊長張慕飛、分隊長張學澄、隊員穆郁文、張耀南駕5架霍克75M戰機飛往重慶,將飛機移交1938年11月成立的航委會直屬第18隊,隨後5人在乘空運機返航時失事遇難。由於人員飛機皆無,第25隊宣告撤銷。

另一支裝備霍克75M戰機的第16隊,在1939年初調駐四川宜賓,在隊長楊鴻鼎的率領下負責陪都重慶的空防。6月,該隊全部飛機及部分人員併入第18隊。8月該隊宣告撤銷。自此,空軍所有霍克75M戰機均集中在航委會第18中隊,並從8月開始擔任重慶的空防任務。

湯卜生

1939年12月,18中隊奉命參加桂南會戰。12月8日,18中隊6架霍克75M戰機從昆明飛往貴陽,途中失事損毀一架。12月25日,日海航第15航空隊27架96陸攻在黃昏時前往芷江轟炸,18中隊5架霍克75M戰機與第四大隊10架伊—152、第五大隊10架伊—152共同迎擊日機。激戰中,馮俊忠的P-5031號霍克75M戰機,由於其發動機溫度及轉速增高,不能上升,在發現日機時強行上升追擊,導致座機著火墜地全毀。

幸人及時跳傘,右臂被機翼碰傷(空軍戰鬥要報記載為「空中操縱失誤跳傘」)。此役,我軍在戰術和配合上失誤頗多,導致我方全毀1架,作戰受傷2架,戰鬥損傷6架戰機,而日軍僅受傷1架,幾乎全身而退,而我軍在夜幕下無法追敵,無不遺憾。

12月27日,18中隊5架霍克75M戰機奉命支援陸軍作戰。空軍名宿徐華江曾在其回憶錄中這樣記述:「…周至柔主任打電話給駐在芷江的18中隊范副隊長光華(代中隊長),命他們即來桂林。因為他們使用的飛機,是當時僅次於在廣陽壩試飛過的P-36以及CW—21惡魔的最好戰鬥機,稱霍克75,飛的快,油量長,火力大,這是我們僅有的國寶。」

「范光華臉上有些稚氣,心眼兒可是非常老辣,他已詳細的看過了情報,南寧機場上駐了很多敵人新式戰鬥機,經過昨天的亮相,敵人已經知道有霍克75到了前線,今天在南寧上空等著他范光華的敵機一定不會太少。」

「現在手頭的籌碼,只有6架霍克75(原文如此,實際情況為5架,),他命3架飛機于飛過崑崙關時,即降低高度至兩千尺,負責對地面偵查,他自己的三架飛機,在七千尺高空負責掩護。決定之後,立即起飛,6架霍克75,比翼南飛,萬里晴空,覆罩看奇妙的廣西山水,經過柳州的羊塘機場和柳州市,並未看到地面有空襲警報的跡象,因此他們安心的向山區飛行。他們也飛到了南寧上空,見下邊的3架飛機,突然向江北岸地面俯衝,並看見了他們對地面掃射,大扣提的曳光彈,變成了無數紅綠色彩蛇,射到地面,又有些跳起來,掠空而逝。下邊的3架霍克75乾的非常起勁,但見他們往返俯衝掃射。」

湯卜生

「范光華用手勢命令兩架僚機,繼續在高空巡邏掩護,他一推機頭,也下來了,看清了,原來下邊的一大片丘陵山地里,布滿了日本兵,所有山路上,都是車輛、馬匹、載重、黃色的鬼子兵,都散布在掩蔽處,對空射擊,我下邊的三架飛機,又下去了,他的攻擊目標,是一堆鬼子的山炮隊伍。」

「范光華再看南寧方向,江上有三座浮橋,橋上仍有大甲蟲似的東西在向北蠕動,另有些人馬車輛,也在向北奔跑。」

「范光華忍不住了,霍克75的如雷吼聲,驚動了浮橋上的賊寇,他們加速奔跑,那些大甲蟲也在加速了,但是再加速也沒用,范光華的兩挺大扣提,已用排山倒海之勢開火了,火蛇由天上倒灌而下,有些車輛被打翻,有些大甲蟲慌的掉下江心,更多的人馬被打死,被逼下滾滾江流,浮橋變成了刑場。浮橋也開始起火了,他們分向兩岸逃,紛紛向水裡跳,最可憐的是那些大甲蟲,逃不了,走不動,坦克里的鬼子兵也逃出去了,向江里跳。浮橋也浮不起來了,於是范光華向北飛,去看看三架友機的戰績。」

「三架友機仍在掃射,那兒有成千上萬的鬼子兵,卧布在群山裡,一時打不完,殺不盡,霍克75阻擋了他們攻擊崑崙關的道路和時間。范光華停止了射擊,他是負責掩護機的領隊開始爬高,同時他用手勢警告身旁的一架友機,命他們集合回航。這一動作非常正確,范光華看見了十幾個亮點,正由崑崙關方向飛來,下邊的三架友機看見了,他們迅速集合、爬高,想與范光華編隊迎敵。」

「敵機有十幾架,上邊還有一群看不清架數的光點,他們大概是鐵了心要來捕捉霍克75。范光華他們又快速衝過了崑崙關上空,又看見了寶陽,可是後邊跟著的敵機還有十幾架,他們邊走邊打。快到中午時,他們回到了柳州。」

「他們六架飛機,多處受傷,難得的全部歸來,三架落柳州修理,兩架跑到了桂林,范光華最後回到桂林,隊上人們還以為他真正歸位了。」

根據空軍原始檔案《桂南會戰空軍戰史輯要初稿》顯示,此戰,我第18中隊實際為5架霍克75M戰機參戰(此前飛貴陽失事一架),與敵驅逐機激戰中,被擊毀一架,擊傷一架。

1938年3月,日軍陸航中島97單戰甲型戰機首度亮相我國華北戰場,不久之後日軍又裝備了中島97單戰乙型戰機。中島97單戰在3500米高度的最大速度可達470公里,升限可達12250米,相比日軍的這款戰機,霍克75M除了在航程和火力上稍佔優勢外,其他各方面均處於劣勢,特別是在格鬥性能上更是相差甚遠。實際上在1942—43年抗戰中後期的中國戰場上,裝備P—40戰機的中美空軍很大一部分對手仍是日軍大量裝備的中島97單戰乙型戰機,而不是數量相對較少的一式「隼」戰機,即便這樣,P—40戰機在與中島97單戰乙型的對抗中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美方資料更是宣稱「若霍克75交手日軍97驅逐機,此是坐以待斃的自殺。」我軍因此更多地將霍克75M戰機用於攔截日轟炸機和支援對地作戰上。由於霍克75M戰機無法對抗日軍97單戰,國民政府原定採購112架的計劃,僅採購了第一批30架便告終結。

18中隊於桂南會戰後奉調昆明。那段時期重慶在霧季,日軍航空部隊把兵力轉移到滇緬公路上,專炸公路橋樑,阻擾我國僅剩的一條對外公路運輸,18中隊就擔任了掩護公路的任務。1940年2月1日,分隊長楊次蕃率霍克75M戰機3架,在蒙自攔截27架日轟炸機。雙方在四千米高空激烈交火,日機不敵逃竄,霍克75M戰機因為速度較快,仍能尾隨追擊,並乘敵機向右轉彎時,對敵左翼最後一分隊行進行第二次攻擊。激戰中,王嘉福座機機槍故障,乃折返昆明,另兩機仍勇猛追擊,攻擊歷時一小時之久,方才返航。楊次蕃座機的風擋及右邊著陸架輪胎被敵機擊破,下降失事,螺旋槳、著陸架損壞,人頭部受傷。

2月3日,18隊分隊長周伯源率霍克75M戰機2架,在硯山之馬塘附近與日轟炸機25架交火,破壞日機轟炸企圖。

2月13日,日轟炸機27架再度來襲,18中隊副隊長范光華率3架霍克75M戰機升空迎敵,當飛抵小龍潭附近,發現日機27架成九機縱隊隊形,高度3500米,已投彈向東飛去,意圖向小龍潭山谷間之鐵橋作二次轟炸。范光華率隊當即向敵前側方進行攻擊,隨即向右脫離後,升高繞飛到鐵道西面,利用太陽光的優勢,向日機最後中隊之最後一機進行集中攻擊,當見該機搖搖欲墜。范光華座機因受傷嚴重無法攻擊,返航迫降,其僚機胡國英繼續追擊。此時,四大隊3架伊—152前來支援,4機合力將那架受傷之日機擊落於文山三角塘。

雖然18中隊英勇奮戰,但無奈霍克75M戰機實在太少了,在不斷的戰鬥中,只剩下了3架霍克75M戰機還能出戰,其餘飛機都需修理。於是他們在雲南幹了兩個多月的掩護公路任務後,再調往成都附近的邛崍機場,檢修飛機,並領導驅逐隊追趕敵機,同時還擔負起對抗日軍神風號偵察機的重任。

1940年5月30日,日轟炸機27架襲渝,18中隊起飛3架霍克75M戰機會同四大隊進行攔截,未果。

1940年7月4日,日轟炸機三批襲渝,18中隊隊員古恆駕一架霍克75M戰機,率四大隊伊—16戰機進行攔截。

1940年9月13日璧山空戰中,由於日海航零戰的出現,我空軍遭受重創,中國空軍實際已喪失對抗日軍的能力。1940年10月4日,日軍驅轟混合編隊54架襲蓉,我軍起飛多機全力攔截。18中隊起飛6架霍克75M戰機,分兩隊在向成都飛去的途中,第二小隊3機與日機遭遇,當即發生空戰。陳桂林駕駛的P—5026號和吳國棟駕駛的P—5033號被日軍5機圍攻,顧涌駕駛的P—5043號被兩架日機夾擊。我機一面還擊,一面力求脫離,但由於性能和速度無法與之匹敵,P—5026號和P—5033號中彈甚多,P—5043號在溫江降落。此時,第一分隊也遭遇日機,石幹貞駕駛的P—5044號機被敵擊落於雙流金華橋附近,不幸殉國。另有一架編號P—5021的霍克75M戰機在太平寺外檢修時,被日機掃射焚毀。

至此第18中隊已基本喪失戰鬥力,1940年底該中隊被撤銷,所屬霍克75M戰機於1941年1月被移交給第十一大隊用於訓練飛行士使用,此時該機的武器已被卸下,成為了一款無武裝飛機。隨後,霍克75M戰機又被移交第三大隊留守成都,直到1942年4月,仍有極少數霍克75M戰機在充當聯絡機使用。

為改進霍克75的性能,1938年12月,寇蒂斯公司對霍克75M戰機進行了一系列改進,包括將固定起落架改為可收放式,換裝G-1820-G105型1100馬力發動機,機頭安裝一門12.7毫米機槍和一門7.62毫米機槍,左、右機翼下槍包內各安裝一門丹麥產麥德森式23毫米機炮,火力強勁,並加裝飛行員裝甲鋼板,綜合戰鬥性能得到一定提高,但其空戰格鬥性能仍無較大改進。寇蒂斯公司將這款戰機命名為霍克75Q。

1939年2月上旬,該機連同另一架寇蒂斯公司出品的CW—21惡魔輕型驅逐機被運至壘允中央飛機製造公司進行組裝。11日,完成組裝的霍克75Q進行了首次為時1.5小時的試飛,同月17日,該機飛往成都。2月25日,霍克75Q在成都與中國空軍裝備的伊—152、伊—16—10戰機進行空中交手演示。各機在3個不同高度比拼性能,最後一項是從16500英尺俯衝至5000英尺,先到者獲勝。性能對比顯示,霍克75Q比伊—16—10戰機更為靈活,與伊—152相比在伯仲間,但是其速率和升率均要優於俄制戰機。3月7日,該機又與CW—21惡魔輕型驅逐機在成都聯合展示了飛行和火力。

不久,這兩款戰機又飛到重慶廣陽壩機場向四大隊空軍進行展示。徐華江曾回憶:「有天突見兩架新型的飛機,飛到廣陽壩落地,四大隊的飛行員,全被兩架新飛機吸引到停機坪,大家看到毛邦初也來了,正和兩個美國飛行員握手寒暄,另一位同毛邦初先到廣陽的美國人,給毛邦初講,那架單翼細尾巴的CW—21別名惡魔式…他又介紹另一架粗大的飛機說:這是寇蒂斯公司生產的P-36鷹式飛機(霍克75Q),…速度大,油量大,是驅轟兩用飛機,…火力非常強,用以打轟炸機最理想。」

「於是飛行員引起一陣興奮的討論,多數人主張買CW—21戰機,一部分主張買P-36戰機。其實我們的討論都不能算數,主要看毛先生和更高的周主任了。」

「毛邦初命人把P-36戰機固定架好,機頭對著五百公尺外的大油桶。美國飛行員坐進飛機,校正了半天,對準了,咚咚。兩發炮彈把大油桶炸上了半天,於是人人鼓掌叫好。這才是我們需要的飛機。」

「P-36戰機與CW—21又起飛表演爬高,CW—21的速度幾乎比我們的小蒼蠅(伊—16)快一倍,P-36也慢不了多少。」

「他們很快都跑到了一萬尺,然後衝下來表演格鬥,不到五分鐘,CW—21抓住了P-36的尾巴,於是我們更喜歡CW—21了。表演之後,毛邦初徵求四大隊全體意見,結果是各為半數。」

「兩架飛機又飛走了,毛邦初也走了,給我們留下了無限期待…」

不久國民政府向美方訂購霍克75Q的量產型霍克75-A5戰機100架,每架7萬美元。後改為霍克75-A5戰機50架組件在中央飛機製造公司進行組裝。這批組件被運到中國後,除少數樣機在中央飛機製造公司組裝完成,其餘均因日機轟炸和日軍迫近壘允,而轉交印度斯坦飛機製造廠,並繼續組裝至少完成6架交英國駐印空軍使用。據傳還有數架交法國駐越南空軍使用。

霍克75Q這款當時堪稱火力最強勁的在華戰機在中國上空到底參加過實戰嗎?原第14國際中隊的飛行員喬治˙魏戈(George Weigle)曾自稱,他在漢口的一次戰鬥中使用霍克75戰機擊落了4架日軍96陸攻,陳納德也在曾提到過此事。

而喬治˙魏戈正是駕駛霍克75Q在中國進行飛行展示的試飛員,所以如果他宣稱使用霍克75戰機擊落日機,只可能是霍克75Q型戰機。1939年5月4日,喬治˙魏戈駕駛霍克75Q在重慶廣陽壩機場降落,第二天,他駕機前往重慶九龍坡機場,但由於起飛時爬升角度太大,最終這位飛行員失事喪命。與喬治˙魏戈同來中國進行飛行展示的,CW—21戰機駕駛員法塞爾馬上駕駛CW—21前往失事現場查看,據法塞爾現場勘查稱失事的霍克75Q上的麥德森機炮沒有開火的跡象,這就與陳納德在相關報告中稱喬治˙魏戈使用剛剛安裝的麥德森機炮擊落4架日本轟炸機的推斷相反。

平心而論霍克75系列戰機在中國的戰績並不出彩,與幾乎同時期來到中國的36架英制「鬥士」MK1戰機相比,戰績相差甚遠。這與霍克75系列戰機的空中格鬥性能稍差也有較大關係,也與中國空軍的日常訓練、維護保養、戰術使用、以及該機自身的設計缺陷有關。美方技術人員認為,霍克75M戰機的起落架在設計和材料上有較大缺陷,霍克75M戰機的飛行手冊也提醒該機在起降草地或泥濘跑道時容易發生側滑和地轉。中國空軍的飛行員在駕駛這款「能量性」的美式戰機時就曾多次發生起降事故。在維護保養上,空軍也曾出現較大紕漏,當年霍克75M戰機剛到中國完成組裝後,經試飛,中方發現該機的最大時速低於合同規定的20公里,機械故障也層出不窮。

美方聞訊派出一個調查組來華處理,結果發現飛機本身沒有毛病,所產生的問題主要是我方機械人員對此飛機的機件功能不甚了解以及技術水平不足所致。霍克75M戰機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相較於1941年前中國空軍使用的其他驅逐機,它的綜合作戰性能依然是數一數二的。抗戰空軍名宿徐華江也認為:「如果驅逐隊摸熟霍克75的話,它是一款好驅逐機。」然而,抗戰是沒有如果的……

雖然霍克75戰機在抗戰初期有過兩次千里單騎闖敵營的壯舉,但就像是巨人一開始就用光了他所有的力量,驚鴻一瞥,此後便慢慢地淡出了中國的天空。然而它的繼任者P-40戰機(霍克81A)毅然接過了它抗擊日本侵略者的大旗,成為了中美空軍的主力戰機,沉重地打擊了日寇的囂張氣焰,並一直戰鬥到抗戰勝利,完成了老大哥霍克75戰機未能完成的夙願。

正所謂:一腔鐵血丹心涌,萬里狼煙白骨堆。拚卻此身疆場碎,猶存壯志九天藏。

主要參考文獻:

《Hawk75在華銷售紀要》,作者:馮國震

《寇蒂斯霍克75系列在中國》,作者:陳應明 廖新華

《中華民國飛機百年尋根》,作者:黃孝慈

《天馬蹄痕:我的戰鬥日記》,作者:徐華江 崔永華

《飛翔在中國上空—1910-1950年中國航空史話》,作者:(M Rosholt)(美)

《虛構的謁陵:1938年國軍戰機空中拜謁中山陵事件之內幕》(澎湃新聞),作者:胡耀

《周至柔關於加調空軍兩中隊增防昆明電(1940年1月18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2月1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2月3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2月13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5月30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7月4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空軍戰鬥要報(1940年10月4日)》,作者:航空委員會

《桂南會戰空軍戰史輯要初稿》,作者:不詳

《五七飛京謁陵記》,作者:湯卜生 《中國的空軍》雜誌1938年第11期

《血戰衡陽上空》,作者:丁布夫 《中國的空軍》雜誌1938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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