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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小吃最讓人上癮就是這一口,京城那些爆肚老人的故事

在北京的小吃裡頭,能讓人上癮的就倆,一個爆肚、一個豆汁,但最具有群眾性的只能是爆肚了。爆肚就是用開水爆牛羊的胃(肚子),羊肚子一般分肚板、食信兒、肚領、肚仁、葫蘆、蘑菇、蘑菇尖兒、散單、大草芽、肚板捩皮等,牛的一般用肚仁和百葉,也有進一步細分的,增加了厚頭、百葉尖,爆肚王還嘗試過用牛蘑菇尖。

北京小吃最讓人上癮就是這一口,京城那些爆肚老人的故事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徐進 繪

吃爆肚喝白酒,是舊京文人的一件樂事,但由於爆肚的多數部位並不好嚼,舊京有竹枝詞曰「入湯頃刻便微溫,作料齊全酒一樽,齒鈍未能都嚼爛,囫圇下咽果生吞」。

我開始研究京味小吃的切入點就是從爆肚開始的,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開始接觸一些北京的爆肚老人兒,起初是採訪,後來就變成了隨意聊天,他們跟我說了許許多多的行內行外的事情。這些老人如今多已作古,但重溫他們的一些舊事,也許會溫故知新吧。

爆肚王:還是那時的「追星族」

宛轉周折,我找到爆肚王家那天是1996年3月2日,爆肚王時年86歲。

見到爆肚王我就問,「您的綽號叫『王三兒』?」,爆肚王笑了,說,連我的外號你都淘著啦?不錯!我就是「王三兒」,因為我行三。

「爆肚王」的大號叫王金良,但「爆肚王」這個稱謂是從他的父親開始叫的,他父親叫王福奎,山東臨清人,清末民初在北京開始擺攤賣爆肚,用王金良的話說,怹父親是跟丁子青同一輩人,不僅如此,還都是住祿米倉的街坊,起初這個丁子青混得還不如父親,就是一個拉著破排子車賣黃土的。但是區別在於這個丁子青很有魄力,賣了黃土有點錢了,就擺粥攤兒,及至開了東來順、天義順、永昌順,包括他兒子丁福亭的又一順。

王金良說他父親王福奎有一點創新,就是爆肚裡增加了牛百葉(早先爆肚只有羊肚子),但是「根本不願意把買賣做大」。王福奎的攤兒分兩處,一處是東安市場,羊肚子是分部位賣給闊主兒的,一處是朝陽門外糖市,糖市的爆肚都是混合抓碗兒賣給窮人的。到了上世紀四十年代,王福奎靠賣爆肚賺了多少呢?足足掙了兩所房子!

上世紀四十年代初期,王金良開始在東安市場有了鋪面,這在京城賣爆肚的裡面是非常罕見的。字型大小是西德順,這個字型大小還不是自己的,因為日偽時期不好辦字型大小,這是買了一家燒餅鋪的字型大小。鋪子開了以後,老爆肚王(福奎)到兒子鋪子里看過,但是什麼也不管,那時候老爆肚王已經七十多歲了,沒過幾年,老爺子就無常(去世)了。

那時候店裡有個記賬的先生,人稱「小宛」,這個小宛,後來改革開放後開了「爆肚宛」,他叫宛升源。

把買賣做得「高大上」是王金良的追求,裝修都要檔次,四壁名人字畫,爆肚品種又添了牛肚仁兒。客人里演藝名人也不少,侯寶林就是爆肚王的好友,1948年前後,侯寶林在絨線衚衕路北開過北藝廣告社,還給爆肚王畫「鍋子」(廣告)在電影院裡頭放。爆肚王還是那時的「追星族」,他對我說,「我跟藝人們都熟兒,像吳素秋、喜彩蓮、小白玉霜,她們演到天津,我追到天津」。

爆肚王認為自己人生的成功絕不止於事業。有一次老爺子跟我聊得高興,忽然得意地對我說,那時候有個挺紅的大鼓演員,我娶了!

爆肚馮:裘盛戎、馬連良都是常客

馮金生,是王金良介紹我認識的。爆肚王說,馮金生算他的表親,「爆肚馮」這個名號是從馮金生的父親馮天傑開始有的。

他是山東臨清人。東安市場裡頭,最多的時候有七家賣爆肚的,但最終成了氣候,挑了鋪子的,也只有爆肚王和爆肚馮。既然有鋪子,當然得有字型大小,爆肚馮的字型大小叫「金生隆」。前兩個字出自馮金生的名字,「隆」取「興隆」之意。

金生老人手指的關節很粗,有嚴重的風濕病,他老伴兒對我說,這就是賣爆肚落下的病,因為洗肚子一年四季都是用井水,特別涼,久而久之,就落下病了。

說到洗肚子,金生老人對我說,洗肚子必須用涼水,要洗得乾淨也有技巧,比如看見肚子上有臟,如果是長在上面的「臟」,那就別管它,因為你要是把它撕下來,那就把表皮兒也撕壞了,表皮兒撕壞了,髒水就容易從這裡滲進去。

金生老人家裡有一把小瓷壺,老爺子跟我說,這個是用來裝「曲皮子」(花椒水)的,在爆肚的時候,需要往鍋里添加,不能直接把花椒放在鍋里,那會隨著爆肚一起撈出來,一是不好看,二呢這也算是個小小的商業秘密。

在上世紀四十年代的東安市場里,西德順是金生隆主要競爭對手。爆肚馮的很多經營策略都是針對爆肚王的,比如爆肚王有三個夥計,那麼規模與西德順相仿的金生隆就要兩個夥計,但是給夥計的工資可是按照西德順仨夥計的挑費給的,這樣一來,雖然金生隆的夥計勞動強度高了,但錢畢竟多了,幹起來也就格外賣力氣。

拉主顧也有絕的,比如客人喝不完的酒可以免費存放,因為還有酒存著,客人早晚還得來,而且客人說出去還挺有面子,請朋友吃飯,就說「金生隆,那兒還存著我的酒呢」。

裘盛戎、馬連良是金生隆的常客。金生老人對我說,馬連良吃爆肚的作料最喜歡芝麻醬和醋,而且馬連良還喜歡把沒吃完的燒餅讓馮金生給他炒了吃。提至此,金生老人笑著說,「這就是馬老闆占我的小便宜,因為我給他炒,不僅費火費工,還搭進去油鹽醬醋,一分錢加工費也不要他的」。

到了1956年公私合營的時候,東安市場雜技場這邊最有實力的是西德順和金生隆,但西德順爆肚王此時的經營走下坡路了,尚有2000元外債未了,金生隆爆肚馮則一分錢外債沒有,再加上馮金生買賣公平、人緣好且支持公私合營,所以當馬寬的豆腐腦攤、何玉秀的豆汁攤、徐純的豆汁攤、張明的扒糕涼粉攤、仉家福的肉餅攤、陳孝先的茶館、西德順、金生隆等八家餐飲字型大小、攤檔合併的時候,僅僅保留了金生隆的字型大小。

馮金生的老伴何淑貞給我講過這麼一段軼事。1956年,當政府說要公私合營的時候,東安市場里的商戶們都「炸了窩」,商定某日某時大家一起議事,共商對策。就在商戶們的會議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馮金生正蹲在一個雜貨攤兒前,聚精會神地挑著耳挖勺兒呢。

爆肚馮:手把手教我兩道菜

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一天晚上,我一個人摸到前門外門框衚衕的爆肚馮,找了個角落坐下,要了一盤羊肚板,一邊磨著牙一邊四處踅摸,希望能「偶遇」爆肚馮——馮廣聚老爺子。沒一會兒,我看見老馮掌柜踱了進來,我上前跟老爺子打了招呼,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老爺子就坐在了我的面前,跟我聊天。聊著聊著,老爺子用手捏起盤子里的一塊羊肚板放進嘴裡,然後端起盤子,跟我說「我給你再加加工」。須臾,老爺子端著盤子從後廚走了出來,微笑著對我說,「我在後頭又給你抻了抻羊肚板的懶筋」。

認識馮廣聚老先生很多年,我的感覺是,他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恢復和振興北京小吃上了,很多小吃老字號的復出,無不凝結著馮廣聚的心血和汗水。月盛齋馬家、復順齋劉家、白水羊頭馬、豆腐腦白、俊王燒餅,這些家能夠出來經營,都有馮廣聚的功勞。為了能讓月盛齋傳人馬國琦出來,在馬家缺資金的情況下,馮廣聚墊資4000元並提供部分炊具,讓他們先開張再說。

爆肚馮曾經手把手教過我兩道菜。一是蔥爆羊肉,一是燉羊蠍子。就說燉羊蠍子,馮老先生說,我跟你說怎麼做你還是不會,你去買一根羊蠍子到我家來,我當面給你做。於是我帶了羊蠍子到了馮老家,立刻就包教包會,等羊蠍子燉熟了,馮老不僅一塊都不留,還上街買了個新鍋回來,連湯帶蠍子讓我全部裝走帶回家。

爆肚馮去世前的兩年,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馮廣聚老先生沒有把我當外人,對我談了一些往事,包括別人對他的誤會和誤解。老爺子說,我馮廣聚領著大傢伙一起干,我絕對沒有私心,我就是想讓咱老北京的吃兒能多回來一些。

說著說著,老先生的眼圈紅了。

爆肚滿:我熟的,有三位

北京小吃最讓人上癮就是這一口,京城那些爆肚老人的故事

當代京城的爆肚滿,哪止三個?但我熟悉一些的,只有三位。

屬於老字號的爆肚滿,就一個,那就是滿開城。滿家排輩是「來廣恆開運志旭少先輝」,所以有人說滿開城的爸爸應該是恆字輩,對也不對,因為滿開城的父親起先是叫滿恆山,但後來因為家族不和,就改名叫滿幫山了。滿幫山是在東大地一帶賣爛糊蠶豆的,後來發現爆肚很賣錢,就在東安市場跟爆肚王、爆肚馮學本事,改賣爆肚了。爆肚滿先是攤商,1954年在東四牌樓西南角坐商經營,後來公私合營,「文革」時改名東升食堂,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瑞珍厚搬出中山公園,就跟東升食堂合併,保留瑞珍厚的字型大小,滿開城就算瑞珍厚的人了。滿開城上世紀九十年代就故去了,我沒有見過他,但是見到了他的老伴來淑琴,是舊京有名的「鴨子來」後人。東直門外有個「爆肚皇」,開創者是杜一揆,這個杜一揆就是當年滿開城手下的夥計。

滿席珍,山東德州人,14歲在東安門德慶祥羊肉鋪學徒。公私合營後在和平食堂工作,改革開放後,自己出來干,以賣燒牛羊肉為主、兼賣爆肚,曾在虎坊橋、天橋全來順、輸入衚衕、南橫東街等處經營。招牌曾叫「爆肚滿」、「老爆肚滿」,但你要是問他,他會主動說,真正的爆肚滿是滿開城。現在有個館子叫「老五爆肚」,創辦者黃啟宗就是滿席珍的徒弟。

菜市口爆肚滿並不是老字號,但是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出來了。老爺子叫滿開忠。上世紀九十年代我見到老爺子的時候,老人非常熱情,對我講述了他的經歷。說解放前就是干勤行的,但是並不是賣爆肚的。老人很瘦,跟我說做過胃切除的手術。為了讓我嘗嘗手藝,老人親自給我爆了好幾盤爆肚,一個勁兒地讓我都吃了,堅決不要我錢。記得他家作料我吃著挺香,老爺子於是跟我說了幾種,還記得其中的一味是肉料水。

(作者 李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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