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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是劫

痴是劫

痴是劫

幫個忙

年三十。忽然手機一震,原來是羅一鳴給我發了一個紅包:「喲,羅班,那麼客氣,有什麼陰謀啊?」

果然他說:「衛視新開的那檔唱歌選秀節目,你的基友趙娜是不是去當導演啦?是姜菁菁的表妹要參加,我就受人之託,幫忙打聽一下。」

我嘆一口氣,手指來回摸著手機屏幕:「喲,羅班,夠長情啊,前妻的表妹還要幫忙呢。」

「別亂猜,就是幫個忙。」

大三那年,羅一鳴也是號稱幫忙經院做海報,幫著幫著,半年後就跟系花姜菁菁十指緊扣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四散夥飯,我借酒裝瘋,拿著瓶啤酒去找羅一鳴:「你不夠意思!」他訕笑:「我哪裡不夠意思了?」我撇嘴盯住他:「你自己知道!」他一愣。趙娜來拉我:「走了走了,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喊一聲,兩個人正在拉拉扯扯,忽然羅一鳴上來搶過我手裡的啤酒。我看著他仰起頭,沒有換氣,一口喝完,然後把空啤酒瓶在我眼前倒扣,紅著眼問我:「現在夠意思了嗎?」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抹眼淚鼻涕,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從此天高海闊,不相往來。

維多利亞的夢

這天,聽到有人按門鈴。我臭著臉看到一個網紅臉美女,美瞳V臉,上身圍巾大衣堆得厚實,下邊一條短裙加靴子,露出白花花一段大腿。她見到我,激動地說:「是雯姐吧?!你好,我是維多利亞!我給你打手機打不通,就問姐夫要了你家地址來找你了。」

「你姐夫是誰?」我問她。

羅一鳴灰頭土臉摸進咖啡館,我毫不猶豫猛踢他一腳,冷笑:「你怎麼不讓她直接找趙娜去啊!」

羅一鳴嘆口氣:「你以為我願意啊?她天天坐在我家門口,逼著我給她找人,你說這過年啊,我家爸媽親戚都看著呢。對了,她給你表演唱歌劇了嗎?」

我氣急反笑:「表演啦!說是歐洲學回來的美聲唱法,把我家樓道里的應急燈都唱亮了!

「你那個表妹說了啊,十八歲放棄高考考音樂學院,考了三年沒考上,準備出國留學又準備了三年,在歐洲待了不到一年,學位也沒拿到就回國了。她還覺得她真有天賦?這兩年選秀節目沒少參加吧,最好也就小比賽前三十的成績。她做夢也做了夠久了,怎麼現在還不醒?她瘋家裡人也陪著一起瘋嗎?」

羅一鳴淡淡說:「她媽媽癌症晚期了。她媽媽也來找過我,說最大的心愿就是走之前讓女兒圓一次夢。每次比賽,一首歌都唱不完就讓人淘汰了,現在只希望能在電視上唱完一首歌,就唱一次。萬綺雯,你覺得你能幫這個忙么?」羅一鳴抬起臉來,深深地看住我的眼睛。我望著這個目光,心不期然就軟了。

最多前二十

我帶維多利亞去見趙娜。趙娜在電視台十來年,雷厲風行。維多利亞說了唱了沒兩分鐘,趙娜示意她停:「好了好了,你前面唱過那兩句就可以了。其實啊,維多利亞對吧?你是老萬的親戚我才跟你直來直去。你那麼漂亮,有沒有想過走其他的路啊?」

維多利亞眨著大眼睛:「娜姐,我一直覺得我就是為音樂而生的。我四歲時候第一次在幼兒園登台,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有一個信念,我相信我一定是屬於舞台的……」

維多利亞還要繼續,趙娜攔住了她:「這樣吧,你的報名表我已經看到了,回去準備準備,明天早上九點來找我。我跟你表姐還有點事情商量,你就先回去吧。」

維多利亞一走,趙娜嘆口氣:「你這個親戚肯定是不行的,一點辨識度都沒有。」

我把羅一鳴的那套說辭講給趙娜聽,趙娜一撇嘴:「拜託,這種故事都爛大街了好嗎?哪怕是真事,現在說出來也招反感啊。」

我撒嬌:「好啦好啦,你說最多能進多少?」

趙娜仰頭嘆口氣,算了半天:「最多前二十吧。」

我給她一個熊抱。

禍水東引

我出差回來,拖著行李箱剛到家門口,就被哭哭啼啼的維多利亞一把抱住:「雯姐,你幫幫我,你幫幫我!他們這次一定會淘汰我了啊!娜姐肯定生我氣了,她根本不接我電話也不聽我解釋。」

原來,維多利亞是個微博奇人,先是淘寶上花錢買了二十萬殭屍粉,然後拿了幾個小馬甲去其他參賽選手微博下罵人,最奇葩的是,拿同一批馬甲去自己微博下面吹捧點贊。這不是找罵嗎?於是過去三天,轟轟烈烈的「維多利亞滾出某某歌賽」的主題爆紅。在回擊時,維多利亞除了哭訴「我有多努力你們知道嗎」之外,還信誓旦旦說自己唱功了得,深得某導師和導演趙娜的肯定。

禍水東引到導師和趙娜。導師立刻跳出來脫清干係,只可憐了默默無聞的趙娜。不到半天,趙娜就關閉了微博評論。歌賽官方微博也淪陷了。雖然趙娜他們似乎也找了水軍來解圍,但粉絲們和好事者毫不氣餒,大有不把趙娜和維多利亞打倒在地誓不罷休的勁頭。

我全部聽完,氣得四肢冰冷,渾身發抖,又羞又恨,約趙娜見面。看她一身輕鬆的樣子,我心下緊張:「怎麼樣?對你影響是不是很大啊?」

趙娜反而笑了:「有個朋友開影視公司,找我過去幫忙,我也是一直沒想好。但這次事情一出來,我反而想明白了。」

我胸中有塊大石頭壓著:「我記得,上學那會兒你的夢想就是進電視台,說通宵剪完片子迎著晨光出門是你最開心的時候。」

趙娜笑起來:「都什麼年代了,談夢想多俗啊!」

再見,舞台

趙娜有始有終,要做完這期歌賽才走,讓我找維多利亞談談,20進16這場她必須走,但要走得體面一點。

當晚,維多利亞的妝很清爽,鏡頭推上去,只見她眼中含著淚水,但控制得恰到好處,並沒有落下來:「這幾天,在網路上有一些對我非常不友好的評論,還牽扯到了我的導師和整個節目組,我在這裡跟大家說對不起!」她深深地一鞠躬,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有兩道淚痕,「我走了,大家就能把注意力好好放在比賽上了,我很開心。」她遮了一遮嘴,哭得挺好看。

趙娜對著話筒說:「三號機,給她推個特寫。」

於是維多利亞的臉佔滿了大半個屏幕。她定了定神,繼續說:「一路走來,我也在反思。為什麼我一定要把音樂作為自己的夢想,還連累了家裡人為我擔心為我奔波。」維多利亞說到這裡,別過頭去嗚咽起來,用手抵住自己眼眶。

趙娜靠近我:「台詞寫得不錯,你寫的?」

我:「當然我寫的,聽,最精彩的兩句馬上要來了。」

維多利亞止住哭,逞強笑起來,整張臉在淚光下閃閃發亮:「為了唱歌,我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我要跟我的家人我的導師說一聲對不起,但我就是愛唱歌,對不起……」

所有情緒都恰到好處,我滿意地鬆了口氣。

曲終人散

這天,維多利亞興奮地打電話給我:「雯姐,昨天有服裝廠跟我聯繫,問我願不願意做自己的服裝品牌,今天又有一個遊戲平台的人跟我聯繫讓我去當主播!雯姐,你說我是不是要紅了?」

放下電話,我啞然失笑,然後看到趙娜發來一張照片,是一張晨光中的照片,還說——我很懷念那個時候。

那是大學暑期實踐,我們去三峽拍移民的紀錄片。我們拍的那家人出門了。DV跟著他們,一步兩步,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江邊忽然傳來一聲悠長的鳴笛。太陽那麼亮,他們越走越遠,最後的背影,也在我們鏡頭裡消失不見。

——摘自《故事會》文摘版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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