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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潘金蓮和武松的事兒看古代婚姻的痛點

山水如詩

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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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宏宇


(一)重男輕女和民族歧視

一提「叔嫂」之間咋咋咋,撇嘴、堵耳朵、啐唾沫這些道德感極強的常規動作,都大抵會爭相湧現了;放在中老年人堆兒里,弄不好還呈「潮水般」態勢。

隨即,甚至或許「當即」,「潘金蓮」三個字,就響亮地在太多太多人腦海里炸開了。

然後是迴音,至消失,至下一次響亮地炸開。

在我們這個拘謹到矯情的民族來講,叔嫂之間「出事兒」、「有故事」,相比「姐夫和小姨子」怎麼怎麼,要骯髒得多。原因很簡單——姐夫是男人,嫂子是女人——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千古傳頌;潘金蓮勾引武松,遺臭萬年……就到這兒,不用往下說也沒法往下說了。

清康熙年間,早都剃髮蓄辮可心裡還是不服氣的有學問的漢人,攛弄出一冊叫作《建夷宮詞》的詩集類文化結晶,很講了一通滿清皇族貴族們如何「不化」、「不倫」、「不堪」。

「建夷」是對滿清的蔑稱——清朝皇族發源於「建州」,小地名叫「赫圖阿拉」,今遼寧省撫順市轄域內;「夷」是大漢族和再早的「華夏族「對「外虜」的稱謂,尤指「踞中國之東」的那些,東夷西狄北胡南蠻嗎。「建夷」就是「建州之夷」。

挺諷刺的——不敢直呼「韃子」,彎彎繞出個「建夷」;頭都剃了多少年了,還禁不住想罵,往家裡罵,往幕後床幃罵。說孝庄太后改嫁小叔子多爾袞(清世祖努爾哈赤第14子、滿清入主中原第一功臣、鑲黃旗正白旗兩旗旗主、「和碩睿親王」、輔政順治被封「皇叔父攝政王」,其母阿巴亥為努爾哈赤正式冊封的「大妃」,也是努爾哈赤最後一個妻子),進一步說孝庄太后還不是太后也就是老公皇太極(清世祖努爾哈赤第8子,清朝實際的第一位皇帝,其母孟古、葉赫那拉氏,為努爾哈赤早年寵妾,盛年死,生前未獲正式冊封)還在世那陣,就跟小叔子多爾袞怎麼怎麼不清楚。說這話的時候,多爾袞已經死了不少年頭了,孝庄太后八成也已歸天(「孝庄」是「謚號」的簡稱,是死後才有的名號,人家的本名是「博爾濟吉特·布扈木泰」,來自科爾沁蒙古)。

說這幹嘛呢?

無非是想讓人知道:他們亂倫,野蠻而卑微;所以,他們及其後代,不配當我們的主人……

那又怎麼樣呢?

我們有能力有膽量趕走他們嗎?

我們有哪怕只是振臂高呼一下要趕走他們的勇氣嗎?

我們只能藏頭露尾地說說人家叔嫂間那點兒事兒。好像已經是觸及人性根本了;比「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要邪惡得多,還要愈發、愈發、愈發地不能見容於我泱泱華夏!

這個就等同於讓人扇了大耳光,背對人家「唇語」罵「雜種」!

可笑而更可悲的是,這唇語的「罵」,還真就獲得了普遍級的「本方共鳴」。

這種很有市場的「本方共鳴」,不光是由於了「兒子打老子」的阿Q精神,也的確相當程度是因為叔嫂之間怎麼怎麼,實在是我們這個民族在「家庭關係」和「性關係」交叉區域里的「羞處」和「痛點」。


(二)宗法制的「根源」

據傳,某禮教已經普遍成為「法則」的朝代,女子喪夫常規是要守寡終身,如要改嫁,須得「投狀」到縣一級官府,縣太爺批准才能改嫁。

話說有位年輕寡婦,肚裡有點兒墨水,為改嫁,跟縣太爺之間來了個史上最簡短訴訟:訴狀只八個字——夫死、無嗣、翁鰥、叔壯。縣太爺更簡單,只批一字——嫁。於是事成。

寡婦那八個字的訴狀中,有可能最「打動」縣太爺的,是最後那「叔壯」二字——很顯然,該名寡婦想改嫁的對象,不是那個「壯」的「叔」;那麼,放個「壯」的「叔」在旁,萬一出點兒啥狀況,就還不如改嫁。

其實,認真說起來,叔嫂之間「有事兒」,筆者認為,還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特別的「矯情」,其源頭,大概是「以父系血統為基礎的宗法制」,簡稱「宗法制」。

「宗法制」源於「周」。

在「周」還是「商」的「臣屬之邦」的時代,內部就開始制定並踐行這一制度了。到了公元前11世紀中葉,周取代商成為「天下共主」,就把這個制度推而廣之到了「全天下」。

大抵,可以這樣來概括「宗法制」——嫡長子為「大宗」,其餘兒子均為「小宗」。「大宗」有權繼承父親的爵位、封邑,而小宗們理論上沒有繼承權。

這就形成了數千年來不斷上演的「嫡庶之爭」、「長幼之爭」的根子。

具體到「叔嫂」的「界面」,主要問題是:「大宗」的「正室」,即「妻」,通常會有若干「叔」;「大宗」若早死,通常來講比丈夫要年輕些的遺孀,就須謹防跟「叔」們「有事兒」;不然,搞齣兒子,同姓、同源,還「同母」,該算哪「宗」呢?

於是,從「宗法制」逐漸普遍化開來的那個時候起,叔嫂,特別是「叔」與「大宗」留下的「嫂」,之間的關係,就成了需要很去關注的問題。

「宗法制」之前,基本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禁忌。

那還是我們今天可以稱為「上古」、「遠古」的時代。

那時候,生產力還很原始,經濟水平科技水平都很低下,初生嬰兒成活率和人均壽命都很低,妊娠失敗和孕產死亡率卻很高;而經濟發展和生活「安全」,都需要保持一定規模的人口並不斷提升人口總數,有條件的話,還最好能保持儘可能合理的人口結構——年齡層級、性別比例、家庭規模,等等。於是,就有了鼓勵、促進生育的需要,也就在社會層面上,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給予了育齡女性相比於後來寬鬆很多的「性自由」。

舉例:假如一家兩兄弟,都各娶一妻,兄弟倆人口繁衍的「產能」,理論上是「平齊」的。可如果兄弟倆有一個早早死去了,這個家庭就剩下了一個育齡男子和兩個育齡女子;如果死了丈夫的那個女子從此不再生育,或者與這個家庭以外的其他男子生育,那麼對這個家庭來講,人口繁衍的「產能」,理論上就「下跌」了50%。而如果兄弟倆健在的那個把死去兄弟留下的女人,他的「嫂子」或者「弟媳」,納入自己的「生育資源庫」,對他來講,幾乎不存在「生育效率」的「絕對降低」,就算有些「技術性」阻礙因素,所可能(只是「可能」)導致的「產能」下降,也肯定遠遠到不了50%這麼嚴重。所以,把死去兄弟留下的女人繼續留在自家並且繼續為這個家族繁殖後代,有著「人口正常增長剛需」的「合理性」。

這筆賬,誰都會算。這筆賬,其實就算是在禮教盛行的時代,也仍然是硬生生的「存在」!

就便在近現代,對於亟需勞動力接續的窮困人家,人口繁衍的「必須」也多半會勝過維持禮教或說「廉恥」的訴求。


(三)正面看

再則,對我們華夏大地影響深遠的北方游牧民族,也並不把「叔嫂」這類「問題」看得多嚴重。有些時候,甚至會鼓勵這種「內部消化」;更甚至,某些部族,一個兄弟可能「收納」不止一個「嫂子」或「弟媳」;一些時候,這樣的男子,還會被視為「大丈夫」。

這種可以稱為「習俗」的行為邏輯的根由,也是,或者說「主要也是」,上述維持人口繁衍「產能」的需求。而且,對游牧民族及受其絕對輻射影響的漁獵部族(比如滿族)來講,這種需求更迫切。更迫切的原因在於不同於中原農業大民族的生產和生活方式。

游牧和漁獵的生產方式,遠不如農業生產方式穩定。游牧部族和漁獵部族生活地域的自然環境,也遠不如農業部族聚居的中原溫和。這就導致了他們的族群相比農業部族在人口方面的三大弱勢:

一、初生嬰兒成活率和人均壽命更低,妊娠失敗和孕產死亡率更高;

二、女性人數少、育齡短、孕產間隔長;

三、家庭結構不穩定,幼兒和育齡女性安全和健康保障水平低。

其他都好理解,只說說「女性人數少」這一點——

游牧民族和漁獵民族的生產方式,使得男女兩性在勞動效率上呈現比農業部族更大的差距。這個差距,遠大於維持男性生存和維持女性生存所須消耗資源多少的差距。說白了,就是「養活女兒不划算」。這就導致了對女嬰女童普遍照顧不周,以至於還沒到育齡或將將到育齡的女性的死亡率比農業部族更高。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大多數游牧部族和漁獵部族,直到近古的明清時代,自身社會體系中都還殘存「母系」時代的一些特徵,部族中女性的「流動」意圖和機會,均大大強於農業部族。而同時,頻仍的部族間爭奪資源的戰爭,又把育齡女性做為最重要的戰利品,導致相當數量的「戰利品」因逃亡、被蹂躪等因素提早非自然死亡。

綜合上面這些,游牧和漁獵部族,長期矛盾在把女性當作財富和把女性視為負擔的死循環里;這個死循環裡面的女性,特別是育齡女性,就會為著生存以及更好的生存,在遭遇自家男人早死的不幸、失去保護和繼續生育的機會之後,向著相對熟悉相對友好的環境,比如「小叔」、「大伯」,去爭取繼續得到保護並能夠繼續繁衍後代的未來。

這樣的情境下,「叔納孀嫂」,就很顯得順理成章,甚至自然而然。

這樣的情境下,照顧死了丈夫孤苦伶仃甚至可能面臨生存危機的嫂子、弟媳,再給她一個家,倒像還含著些許堅強的擔當和親切的溫暖。

類似這樣的堅強的擔當和親切的溫暖,就是在生產發達的今天,在世界很多地方,甚至在我們古老的華夏大地上,都還在間或上演。

所以說,叔嫂之愛,不宜就定性成「亂倫」。

潘金蓮那樣丈夫健在就勾搭小叔子的,自然是不堪太不堪,至少可以「道德譴責」。

僅僅為了「性」而無任何相互的承擔,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始關係」,都是耍流氓。

但「叔納孀嫂」(包括「哥哥娶弟弟遺孀」),可能有緣由、有「狀況」、有「隱情」;不了解的話,說「應該」,是草率,說「不堪」,也難免武斷。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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