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輿者專訪華人藝術家溫宇航：我隨崑曲游世界，崑曲將我留台灣！

新聞 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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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傳：溫宇航，原為北方崑曲劇院小生演員。曾旅居美國，於世界巡演全本55折《牡丹亭》。現為台灣地區國光劇團一級演員，曾獲第二十屆台灣金曲獎傳藝類「個人音樂詮釋獎」，原台灣地區領導人馬英九親自頒發的第二十屆「全球華人文化藝術薪傳獎」。溫宇航也創下了台灣「薪傳獎」最年輕獲獎者的記錄。

「這麼一算，去美國到現在整20年了。」

2月1日下午兩點多，記者終於撥通了溫宇航的北京手機號。經過一年在台灣以及各地的巡演、教課，他終於有機會在春節前夕回家過年。

溫宇航與台灣國光劇團的搭檔們4月將在上海大劇院出演劇目——《天上人間李後主》

追隨藝術而走

「如果再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去美國嗎？」記者問。

「不一定。當年去美國主要是因為（藝術），如果把全本的《牡丹亭》演下來，是創造歷史。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只是追隨藝術罷了。」溫宇航的答案十分肯定。

1999年1月份，在離開北京的三天前，溫宇航把自己要前往美國的消息告訴了母親。儘管這麼倉促的告知，家人都很支持。溫宇航的媽媽是做地質工作的，平日里就走南闖北。對於兒子的決定，她只是提醒「美國那邊冷，趕快去買件厚的羽絨服。」

其實決定沒有那麼簡單。1988年從北京市戲曲學校畢業後，溫宇航被分配到北方崑曲劇院（以下簡稱北昆）。因為北昆的老師們很惜才，便主動讓當時還是後輩的溫宇航和其同窗魏春榮一起搭檔主演大戲。

溫宇航畢業大戲《金不換》劇照

「當時是美國的林肯藝術中心聯絡我，說有機會出演牡丹亭全本。」溫宇航回憶，「還可以在許多國家巡演。」他最終出走國門去闖蕩，這一走就是近10年。

從美國佛羅里達參加集訓之後，溫宇航和其它的演員們開始了五年左右的世界巡演，從美國出發、法國、義大利、澳大利亞、丹麥、奧地利、德國、新加坡等十個國家，每一個國家都堅持出演全本的《牡丹亭》。

「我當時是一咬牙一跺腳就離開了。做一件事情如果換一個地方，可能面向更寬。」溫宇航認為，在國外巡演的意義在於傳播這種藝術，這樣的機會怎麼會不吸引人呢？

兩岸文化使者

在外時間久了，溫宇航如同無腳鳥。2005年，台灣蘭庭崑劇團邀請他去參加建團首演，溫宇航第一次踏上歸國的土地。經過五年間與台灣院團的交流，他終於在2010年正式加盟台灣國光劇團，這也是台灣文化部門直屬的公立劇團。

其實1992年兩岸交流開始，崑曲是文化交流的成功典範。台灣新象公司樊曼儂，被譽為「台灣崑曲之母」，在二十幾年間，邀請大陸地區六大崑劇團、中央芭蕾舞團、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等赴台演出上千次。著名作家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能夠上線，也得益於新象公司的全力支持。

溫宇航透露，新象對於崑曲的支持完全是虧本的，而台灣民間崑劇團的運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步履為艱。包括他所加盟的國光劇團在內，台灣所有劇團都沒有專業的崑曲演員，對於台灣人來說，看崑曲只能等待大陸藝術團來台巡演。

台灣沒有一所教授崑曲藝術的專業學校等現實情況也讓初到台灣的溫宇航滿心愁緒。但讓溫宇航欣慰的是，台灣的文化市場很完善，民眾非常願意進入劇場看崑曲，收入的問題完全不用愁。

溫宇航(中)和他的講座聽眾們在一起

「其實台灣早有崑曲傳習計劃，但是畢竟有機會上課的人很少。」溫宇航為了能讓更多台灣演員、觀眾可以更加方便地接觸到崑曲，便每年極力邀請北昆的老師們來台教學。

在崑曲屆，很多演員是不去講課的，因為對嗓子不好。溫宇航就不同了，「沒有下班時間」的他只要是下了舞台，講堂就是他的戰場。台上八小時的演唱，台下八小時的教學，的確有些吃不消，但他始終在堅持。

儘管學習崑曲的學苗有時不甚理想，溫宇航仍然想方設法最大程度地傳播崑曲文化。在台灣的幾年間，台北的所有大學、業餘性質的台灣崑劇團、甚至是歌仔戲團，溫宇航都跑遍了。前不久，溫宇航輔導的歌仔戲團還演出了崑曲名段《遊園驚夢》，而原來唱京劇的國光劇團演員們人手一部崑曲經典作，每年都可以做彙報演出。

溫宇航導演的台灣歌仔戲版《遊園驚夢》

對於溫宇航來說，講課完全不是為了收益，他有自己心中的夢想：「我等不及啊，我不想到了八十歲，唱不動也走不動了，遺憾還有兩部戲沒有教出去！」

我並不眷戀舞台

新年伊始，四位來自台灣和大陸的溫宇航粉絲一同創辦了公眾號「溫文爾雅溫宇航」，用於推廣溫宇航的演出信息和生活趣事。「我都快50啦，這不是希望有一個回憶的平台嘛。」

而在近天命之年，溫宇航也擁有了更多回內地演出的機會。與昔日同窗好友魏春榮的「梁祝」組合，讓北昆粉絲們大快朵頤。

以前說「最好的崑曲在大陸，最好的觀眾在台灣」，溫宇航認為，隨著時代發展，台灣與內地都會有最好的觀眾和演員。從2001年崑曲藝術成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後，兩岸對於崑曲的交往愈加密切。不僅有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吸引年輕受眾進入劇場，「台灣導演大陸演員、大陸導演台灣演員」的合作劇目數不勝數。

來自於江蘇省崑劇團的花旦單雯就是赴台演出團中的一員。去年12月份，由台灣導演王嘉明執導的崑曲《西樓記》在台灣多個城市上演，場面十分火爆。單雯對於這次的合作非常開心，「嘉明導演真的很貼心，我們溝通非常順利。最後我們回江蘇時，王導送我們來機場，給每個人都定製了一個小禮物，我真的特別感動。」

「傳統藝術在現代社會的發展，人文深度與當代意識是不變的原則。」溫宇航也直言非常喜歡與台灣導演合作，「他們中很多人有西方的戲劇背景，很會創新，導演出的戲很活，很有思想。」對於他來說，對於崑曲的傳承固然重要，但是演出更有思想性、批判性的劇目才更有意義。台灣的導演和編劇經常會運用一些更符合現代的元素來平衡一些老選段的封建性和迂腐性，使得整個戲劇更加圓滿。

「許多台灣的教授會強制學生去觀戲並撰寫報告。許多年輕人可能是耷拉著臉進的劇場，結果興高采烈地離開，因為他們發現崑曲太美了！「溫宇航自信地說道。「第一次聽戲聽台詞，第二次聽戲看錶演，第三次聽戲聽情節，第四次聽戲悟真諦。」溫宇航的粉絲們越來越年輕，他本人也越來越滿足於崑曲給予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