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菩提之命
291、菩提之命
孫悟空遲疑道：「當年取經經過平頂山，那金角銀角大王曾說，太上老君曾化身女媧，補天濟世……」
魏伯陽微微點頭，道：「化身女媧，實乃道德天尊一大功德。不過，與我所指並不相同。悟空，你且看看，這第二幅畫與第三幅畫中可是一人？」
孫悟空見魏伯陽問得古怪，也不禁細細比較。這一比較就發現了端倪。那第二幅畫像中老者，雖也有紫氣如虹、祥光縈繞，卻慈祥、淳樸許多，那第三幅畫中老者，則無喜無悲，彷彿早已看穿一切，無欲無求。
孫悟空道：「樣子差不多，神情卻有些不同。」
魏伯陽道：「確實如此！只因那第二幅畫供奉的並非老君，而是我家師祖。」
孫悟空詫異道：「久聞聖帝乃是太上老君弟子，天尊師祖自然也是老君。」
魏伯陽道：「非也。各重天中所謂太上老君，都是他老人家化身而已。」
孫悟空想起了當年大鬧天宮時誤闖兜率宮，吃了五葫蘆金丹之事，不禁道：「一千餘年前，我也幾次去過兜率宮，見過太上老君。」
魏伯陽道：「悟空，你所見者，並非老君真身，而是我家師祖、太上老君化身之一的老子。你所去的兜率宮，不過是道祖在我水元界一處下院而已。」
孫悟空道：「老子不就是老君，老君也就是老子。二者不是同一人嗎？」
魏伯陽笑道：「二者並非一人！你所施展的分身法，不過是將元魂短暫拆分，待元氣消散，分神會自行回歸重聚。道祖施展的分身法，卻是將分魂徹底斬斷，從此後，化身便是化身，如父子、兄弟一般，雖有元神牽絆，卻不再是一人。」
孫悟空登時明白了許多，往日的種種猜測終於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魏伯陽笑看孫悟空，許久方道：「悟空，此前我道有三重禮物給你。這第一重禮，現在就送給你。」說話間，魏伯陽從懷中取出一個捲軸，遞給孫悟空。
魏伯陽道：「此畫乃是我師求來，他本想親手交付，怎奈他剛施展完神遊太虛之術，有些疲乏，故此托我轉交。」
孫悟空雙手接過，徐徐展開。
那捲軸上是一幅畫。畫中乃是一個光頭老者，正跌坐在蓮花寶台上，一手指天，一手指著下方，口中正說著什麼。地上，趴伏著一個小猴，正仰首看著老者，眼神中滿是喜悅。
孫悟空一見，登時駭然，捲軸差點沒從手中掉落。他在睡夢中曾百千次浮現過畫卷中場景。
那光頭老者正是他的恩師菩提老祖。當時，菩提老祖剛剛給他取名孫悟空，並且交代他：「鴻蒙初辟原無姓，打破頑空須悟空！」
再看那捲軸右下角空白處，寫著一行小子：「助聖帝，如助我！」
孫悟空與菩提老祖相處十年，後三年更是經常出入菩提老祖書房，自然認得老祖筆跡。
孫悟空堪堪看完，那捲軸底部便燃起火焰。孫悟空大為著急，急忙吹仙氣、手扑打，想要把火撲面。可是，任憑孫悟空怎麼做，那捲軸還是在剎那間燒毀，便是連灰燼也沒有留下半點。
孫悟空有些失神。自從離開斜月三星洞後，孫悟空有兩千年未得師父訊息。他也曾到故地探訪，也曾暗暗探問他人，可都杳無音訊。在天梯幻境中，聖帝也語焉不詳。不想如今竟然收到師尊法旨。
孫悟空朝捲軸燒毀之處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禮。
魏伯陽淡淡笑著，道：「悟空，你可還記得我師尊曾向你提起『同源』之事。」
孫悟空起身，長舒一口氣，道：「自然記得。當時聖帝道：紅花白藕青蓮葉。你我師門雖然不同，卻終歸一脈相承。當時我有許多疑惑，到今日終於釋然！」
魏伯陽道：「你師菩提與我師祖老子，皆是道德天尊化身。彼此師門雖然不同，卻是一脈相承。」
孫悟空點點頭。明白了師承之後，當年的許多疑惑也就有了答案。
難怪當年偌大兜率宮空無一人，自己輕鬆吃得五葫蘆金丹，煉成金剛不壞之體。後來，自己被帶入兜率宮中，老子先取了琵琶骨勾刀，又讓自己躲在八卦爐巽位，助自己煉成火眼金睛。取經路上，此老又幾番相助。便是被自己當面嘲弄，他也始終沒有生氣。
原來此老與自己師父菩提老祖本就是一體。
魏伯陽道：「你師門中有位長輩已經來到水元界。我已經和他見過，不日他也會與你相見。」
孫悟空有些遲疑，道：「我在方寸山十年，雖也有一些師兄弟，不過，他們修為平平，連舉霞飛升也無一人做得到。如今兩千年過去，恐怕都已入了六道輪迴。」
魏伯陽笑道：「我聽師尊提起，菩提老祖修行也有一二百萬年。門下豈會只有你一人得道？我見過的那位，修為也到了混元金仙之境，壽數估計也與我相近，自稱廣微子。」
孫悟空登時想起當初菩提老祖所說，他門下共有十二個排行，第一個排行正是「廣」。如此看來，這廣微子便當是師尊第一輩弟子了。
魏伯陽道：「對了，那次閑談時，他曾念過一首歌謠，老夫記得幾句，叫什麼『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孫悟空駭然道：「果然是他！我早該料到了！」當年孫悟空尋仙訪道來到西牛賀洲，遇上那位樵夫時，樵夫口中正誦念這句話！
魏伯陽道：「據那廣微子所說，兩千年來他奉師命屢次來我水元界。最近一次，是在三百來年前。」
孫悟空忽然想起當年自己闖斬龍淵第四層大陣時，本已陷入昏迷，卻忽然醒轉，莫非便是這樵夫師兄出手相助？
就在此時，從殿外傳來響徹九霄的鐘鳴之聲：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金鐘九響，乃是崇恩殿最高規格。往往只有迎接天使，或者聖帝祭拜天地等重大儀式時，金鐘方會敲響九下。
魏伯陽道：「吉時已到。悟空，今日你我暫且聊到這裡。來，你我共同前往講經台。」
二人攜手走出大殿。
孫悟空臉上笑得燦爛，心中則思緒翻騰。
此來青羊山，魏伯陽先是以天尊之禮待他；今日更派出三批人馬迎他上山，孫悟空心中十分歡喜。在他看來，自己能成為大聖軍主帥，完全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且不說昔年大鬧天宮闖下赫赫威名，單單在斬龍淵登上天梯之巔，方丈島大敗月神，就可謂水元界天仙第一人。
如今看來，早在他做出這一切之前，聖帝與魏伯陽就已經打定主意籠絡他。否則，他第一次來青羊山時，魏伯陽不會三次問道；在天梯幻境時，聖帝也不會三次詢問你是誰。
聖帝、魏伯陽辛苦做出這些，無非是要提醒自己：你是菩提之徒，與他聖帝同源！
今日聖帝更是不惜施展魂游太虛之術，跨越界面，從菩提老祖處求得「助聖帝，如助我！」六個字。
其實，聖帝便是不如此做，他也會相助聖帝。畢竟東荒乃是仙族大敵，捍衛家園是東勝神洲仙人本分。當然，此後他還會相助聖帝，只是心中卻有了一個疙瘩，覺得這一切不再是自願……
不過，想起臨別時師父的那一番狠話，孫悟空立刻把心中的些許不滿深深壓下。
師命如天，天命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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