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嫌棄自己有弟弟妹妹

1

我家有三個小孩，我是最大的，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都是討厭姐姐這個身份，希望能用妹妹和弟弟換來一個哥哥或姐姐。

那樣的話，我就能享受到哥哥姐姐的關心照顧，而不是自己承擔起老大的責任。

又或者是希望自己是獨生女，家裡沒有那麼多小孩，壓力就沒有那麼重，那我就能享受更好的生活。

仔細想想，我的想法其實蠻自私的，再加上脾氣暴躁，對他們的態度總是帶著不耐煩，所以他們從小就怕我。

2

我的家鄉是粵西的小農村，每年春節都會搭建一個大舞台，邀請粵劇演員還有舞龍舞獅團隊，連續六七日都會表演節目，那是一年裡最熱鬧的時刻。

為了賺錢，媽媽在舞台旁邊擺了一個燒烤攤，由我們姐弟仨來賣。

每年別的同學朋友都在看電視逛街玩樂，我們卻要從早上10點到晚上12點一直守著燒烤攤。

寒風肆虐，吹得人發抖，要是加上下冷雨的話，那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光是想到那畫面都覺得可憐。

由於每天燒烤的時間太長，晚上回到家裡，手都痛到抬不起來，用手摸一摸臉上，都是熏的油煙，頭髮衣服也全沾上了味道。

我們三姐弟的分工是我負責燒烤，妹妹負責收錢打包和跑腿，弟弟則負責串食材。

三個崗位，妹妹的是最輕鬆的，有時叫她負責燒烤，不用半小時，她一定喊頭暈喉嚨痛，裝病裝柔弱，我看不過去，又接過來自己干。

本來就是寒冬時節，而燒烤的材料基本上都是冰凍的雞翅雞爪肉丸魚腐，還沒串上幾串，手就凍得通紅了。

弟弟雖是貪玩好動的年紀，可他從沒想著偷懶，也不喊苦喊累，默默地做自己該做的事。

每當有小夥伴找他去玩，他都是讓小夥伴過來幫忙，把材料串好了，再去逛一會，放鬆放鬆。

村裡的大姨大媽常常誇我們姐弟又乖又勤奮，是難得一見的好孩子。

若不是家貧，誰願意小小年紀在春節賺錢，不過是因為家貧，無奈之舉罷了。

仔細想想，辛苦幾天就能賺到未來一年的學費生活費，能讓我們繼續上學讀書，也是蠻值得的。

也是這樣的經歷，讓我們懂得生活的不易，更加珍惜學習的機會。

這一份記憶，伴隨著我們長大老去，直到年邁時，時光把苦澀釀成甜蜜的酒，再回憶起來，剩下的只有懷念和眷戀。

3

我和妹妹的性格反差非常大，她熱情開朗，自信天真，帶點小任性，而且非常容易信任人。

誰對她好點，她就覺得對方是好人，誇張一點來說，就是一顆糖就能把她給哄走。

而我防備心很強，為人敏感多疑，察言觀色是我的強項，從不主動去靠近接觸別人。

所以從小到大，我們的觀念不同，經常會吵架，有時吵得厲害了，就邊哭邊互相指責，把對對方所有的不滿和怨念不加遮掩地說了出來。

2016的夏天，我是在珠海泳場上班，妹妹當時讀大學，被我叫來做暑假工。

忘了是因為什麼事吵了起來，總之兩人的情緒都非常激動，那會我們忘了姐妹親情，把彼此當成了仇人，恨不得把語言化作利劍，把對方傷得越重越好。

我還說不認她這個妹妹了，讓她以後別叫我姐，我們從此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足足冷戰了一個多月，一丁點的聯繫也沒有。

事情鬧得很大，媽媽來勸我姐妹倆有今生沒有來世，又不是小孩子了，互相讓一讓，包容一下就好了。

我這人比較倔，即使是錯了也不會認輸道歉的那種，況且，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一直擰著性子，對她不理不睬。

最後，還是妹妹主動給我發微信，找我說話，再慢慢地和好了，不然估計以我性格，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都有可能。

印象里，每次吵架過後，總是她先低頭，給我台階下。

理論上來說，我這當姐姐的，是不合格的。完全不像別人的姐姐溫柔大方，默默為弟弟妹妹付出，我和他們較勁，總要爭個輸贏出來。

當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都漸漸成長成熟，很少再吵架，偶爾觀念不合，也就拌幾句嘴就過去了。

4

妹妹的皮膚像媽媽，白白凈凈，而我像爸爸，皮膚暗黃無光澤，大家見了，都會說我們不像親姐妹，然後再補上一句，她比我好看。

漸漸地，聽到的議論多了，我就對自己的容貌很不自信，也不喜歡和妹妹出現在同一地方。

她從初中開始就有不少追求者，節日時能收到不少的巧克力、布偶，各種精美的禮品。

媽媽每次都讓她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無功不受祿，不能輕易拿人恩惠。

而我卻沒有這樣甜蜜的負擔，一是自己沒有妹妹受歡迎，二是我對異性的態度不太好，說話太直太嗆，追求者都被罵跑了。

所以我一直持續單身狗的身份，弟弟曾言之鑿鑿地說二姐嫁人容易，姐姐就難了。

貌似被他說中了，妹妹談了幾次戀愛，我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浪跡江湖。

弟弟讀大學時，我問過他兩次有沒有談戀愛，他搖頭，再問有沒有喜歡的人，他拒絕回答。

他後來坦言，家裡條件不好，生活費還要靠我們姐妹倆出，哪有心思去交女朋友。

交了女朋友要去約會，約會就要多花錢，況且又沒有特別喜歡的人，不如就單著，有時間就學習打打籃球。

弟弟就讀的是一所廣州學校，單是學費就要兩萬多，加上生活費各種開支，起碼要四萬多一年。

對於我們這種普通家庭來說，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多的錢財確實是給予不了。

我之前曾在珠海2B學校里的餐廳做過服務員，當時我的工資1500左右，不少家庭富裕的小孩是四五千塊的開支。

剛開始我挺怕弟弟會在那樣的環境里迷失自己，變得自暴自棄。

幸好他沒有，平常省吃儉用，還會出打兼職，除了我和妹妹偶爾會給他買衣服買鞋子外，他自己很少花亂錢。

因為平時我和妹妹每個月給他生活費，他就說等我倆結婚時，給我們買台小車做嫁妝。

雖然送車這是未知數，實現的可能性非常低，只是他能有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非常的欣慰和高興。

5

我是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2015年和朋友一起創業，失敗了，負債幾萬。

我找的工作都是帶銷售性質的客服，工作時間非常長，壓力很大，每周都有考核。

加上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太好，總是失眠頭痛，還有腰肌勞損，需要塗藥油貼膏藥才得以緩解。

也不知道是我倒霉還是老闆倒霉，三年時間裡工作過的兩家公司倒閉了，還有一家收入不好，大批裁員把我炒了。

每次失業，我休息不過兩天，就會馬不停蹄的找新工作。

朋友們勸我身體不好，多休息一段時間，慢慢再工作也不急。

只是我除了要賺錢養活自己，還要還債和給錢弟弟做生活費，一天不工作就覺得心慌，沒有安全感。

妹妹大專畢業後，回到鎮上的醫院上班，她還跟著朋友做起了海外代購，每天勤勤懇懇的想著賺錢，不管認識誰，第一時間就是想著加微信，尋找潛在客戶。

她告訴我，她現在出來工作了，可以負擔弟弟大部分的生活費，以後我的壓力就不用那麼大了，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每個月拿到工資就第一時間給弟弟轉生活費，家裡若是缺啥少啥，也主動買回來。

有她顧著家裡，我在外工作多少也安心點，沒有之前那麼惶恐焦慮。

切實感受到了姐妹間互相扶持，有所照應的溫暖和踏實。

6

弟弟比我小七歲，他出生後喝的第一口水是我喂的，然後背過他抱過他無數次，可以說是一點點照顧著他長大。

爸媽雖然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可總覺得他是弟弟，年齡又小，難免會多疼愛幾分，平時捨不得打罵管教。

每次我見到他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總是嚴厲批評，還經常跟我媽說，男孩子頑皮貪玩，必須從小嚴管，不教育好，若是他將來叛逆變壞了，那就後悔莫及了。

只要我在家裡，他都會乖乖的，不敢造次，吩咐他做家務或者是跑腿，他都是乾脆利落的執行。

他初中時出現過一段叛逆期，不但脾氣暴漲，而且做事也變懶懶散散，一放假就窩在床上玩手機。

我每次看到就訓他，他反駁頂嘴，嗆得我火氣直冒，恨不得兩巴掌把他拍暈。

只是那時的他像雨後春筍，一下子就冒高了，長得也壯碩，要真的動起手來，我肯定是被虐的那一個。

用嘴吵架，男孩子嘴笨，他還敵不過我。

可任我怎麼說怎麼念叨，他都巋然不動，偶爾翻個白眼，那陣勢，完全不把我的話放進心上。

若說和妹妹吵架，我是生氣的成分較多，那弟弟的行為更多的是讓我感到失望和難過。

我總覺得自己小時候對他付出了那麼多，對他寄予厚望，認為他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農村有很多十幾歲的男孩子都是在這個年齡段變壞，不肯去上學，整天抽煙喝酒打架鬥毆泡妞偷竊等。

我曾一度擔心他也會如此，迫切的想把他教好，只是我自己本身也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孩子，不懂得使用正確的溝通方式，反而令雙方的關係越來越僵。

後來，我灰心了，加上自己的生活都煩惱多多，也就顧及不上管他了。

我外出打工，一年才回去一次，平時不聯繫，就是偶爾從媽媽的口中才能得知他的消息。

讓人欣慰的是他在上初三後，變得努力學習了，家裡有什麼事他也會主動幫忙。

問及他的轉變，他說是因為媽媽，看到她每日辛苦的操勞，就是為了希望我們能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有出息的人，不忍辜負她的期待。

我們都曾經在成長路上迷失過方向，幸運的是沒有完全走錯，還有回頭的機會。

今年過年前，我和妹妹都說弟弟還是消費者，燒烤的事，我們就不管了，交給他一個人負責。

他嘴上嘟囔著不樂意，可每天都乖乖的守在家裡幫忙，白天串東西，晚上燒烤，沒有出去玩過一次。

他還因為上火，連續幾天咽喉發炎，也不抱怨一聲，默默地幹活。

他做事手腳麻利，又有力氣，只要有他在，彷彿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7

人生在世，每個人的成長曆程不一樣，家境也不一樣，我們三姐弟算得上是從小就吃夠了生活的苦頭，見盡人情冷暖。

一路跌跌撞撞走來，有過爭吵埋怨，有過矛盾不滿，也互相扶持鼓勵，包容信任，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漸漸懂得親情的可貴，珍惜彼此。

曾遭受我嫌棄的小屁孩，現在已經能給予我支持和力量了，讓我有了踏實感。

我多次跟閨密說起，我弟弟妹妹都懂事孝順，若是我出了什麼意外，還能有他們照顧家裡，不用擔心爸媽的晚年生活。

他們都是我的忠實讀者，會在朋友圈給我推廣文章，也會自豪的告訴別人：我姐姐是寫小說的。

我寫過很多故事，有真有假，有愛有恨，卻從沒寫過姐弟間的事。

我的腦海里儲存著很多三人相處的記憶，只是雜亂無章，不知道從何描述。

因為真實，我也不想有所編撰，僅以此文當作一點記錄，讓我將來多一分回憶。（小說名：《曾經，我嫌棄自己有弟弟妹妹》，作者：邵悅婷。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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