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我想問您，什麼是愛？

佛學 02-15

問世間情為何物？

愛情那麼甜蜜卻又那麼焦灼

茫茫人世間，獲得一份

清凈安寧的愛總是遙不可及

聽法師講故事

認認真真去看自己的心

也許就能從熱惱纏縛里清涼解脫

在愛情中「觀自在」

摩登伽女對阿難尊者一見傾心

在佛陀的時代，有一位美麗的摩登伽女，對俊朗的阿難尊者一見傾心，請求母親能夠將自己許配給他。

可是母親也知道強求出家人迎娶自己的女兒是痴心妄想，便以咒術將阿難困於自己的家中，並為他們鋪設床枕，並對阿難逼迫再三：「如果你不願意娶我的女兒，就將你扔到火堆里！」

此時的阿難發現被外道所縛，感到對自己道業未成，非常的慚羞。可是佛陀的神力得知了阿難的困境，派人將他搭救出來。

可是摩登夫人的女兒卻還是念念不舍，追著阿難到了祇樹給孤獨園。佛陀便慈祥地問她：「您一直追著阿難，是為什麼呢？」

摩登伽女說，「阿難未婚，我未嫁，正好成就一段良緣！」並且甘願承受佛陀的種種考驗。

佛陀見她如此有決心，便問她：「你愛阿難什麼呢？」

摩登伽女開心不已，滿臉幸福地說：「我愛阿難的眼睛，愛阿難的鼻子，愛阿難的嘴巴，愛阿難的耳朵，愛阿難的聲音，愛阿難走路的樣子……」

佛卻嘆息說：「眼中但有淚，鼻中但有洟，口中但有唾，耳中但有垢，身中但有屎尿臭處不凈。其有夫妻者，便有惡露，惡露中便有子，已有子便有死亡，已有死亡便有哭泣，於是身有何益？」

你愛阿難什麼呢？

摩登伽女當下就生起了正念，悟入苦、空、無我的真理。而佛陀卻催著她說：「你快去找阿難吧！」

她卻慚愧地低下了頭，長跪於佛前：「唉！我追逐阿難，實是愚痴至極！現在，我心已開，如黑夜中燃起了燈火，苦海中的人到達了彼岸，盲人得到了攙扶，老人得到拐杖。而今佛陀的話，就讓我心開如是。」

這時候，佛陀對大眾說，阿難與摩登伽女，曾五百世為夫婦，常相敬相重、相貪相愛，同於我的教法中學修，如今夙緣所牽，再一次相聚，恰好是一個接引他們悟道的善緣啊！

在佛教的經典中說，愛有兩種，「一有染污，二無染污。有染謂貪，如愛妻子等。無染謂信，如愛師長等。」

摩登伽女對阿難的愛，是一種貪心的現前，在現實中，我們可以觀察到，這樣的愛，建立在「我的」的基礎上。我的孩子、我的愛人、我喜歡的、我擁有的……

誰會真的願意呢？

以前參加過婚禮，當聽到主婚人問：「你是否願意與眼前的人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年輕還是衰老，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誰會真的願意呢？如果這樣的愛沒有任何條件，為何又要和眼前的人婚約，而不是和隨機分配的一個人呢？我們口口聲聲的「愛」，往往出自於精打細算的等價交換。當這種「愛」的「交易」失衡的時候，便會有了新聞中所說的種種不歡而散。

在常人的生命境界中，自我利益的出發點是牢不可破的，當我們將企求回報或得到自我滿足的心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時，對方就成為了「我」的異化。

當這種染污的愛得到滿足時，「設習愛欲事，恩愛轉增長，譬如飲鹹水，終不能止渴」，因為愛的本質是一種佔有，佔有慾則生苦。那陣子新鮮感過去，常常會讓人喘不過氣來，而愛情的神秘感、新鮮感和刺激感，都會加重空虛的孤獨感。

而當我們的愛得不到滿足，便應了那句話「費長房縮不盡相思地，女媧氏補不完離恨天」。正如摩登伽女一樣，愁戚啼哭、憂苦煩惋、懊惱不已。用理智來觀察感情，往往會有兩個歸宿：若非「彩雲易散琉璃脆，世間好物不堅牢」，便是「愛可生愛，亦可生憎；憎能生愛，亦能生憎」。

但在感情的關係中，我們往往是沒有覺知的，以至於抱有種種幻想，早已戰勝了理智，我們渴求建立一種聯繫，在證明自己的存在感，由此便心生焦渴，不得自在，所以常常有人感到受傷與挫敗。

玉琳國師之再世情緣劇照

在清代，有一位玉琳國師，他的前世是一位相貌醜陋的僧人，曾經遇到一戶人家來到寺院里供僧，那人家的千金見了這位僧人，竟然嚇得花容失色，這一舉動深深傷害了他的自尊心，也讓他慚愧自己曾經的惡業，感召到如今的醜陋之報。

這位僧人便發心持誦「藥師琉璃光如來」的聖號，精進修行。到了來世，這位僧人便因為其修行之功德，成為了玉琳國師，更因藥師如來的加持，感得琉璃一般明澈的容貌，令人見而生信。

而那位曾經被他嚇到的千金小姐這一世又見到了他，這次卻被他的莊嚴相好一見鍾情，發誓要嫁給他，並因此一病不起。

為了度化這位千金，玉琳國師便假意應允與她成婚，到她家中，並且在新婚之夜，帶著她跑香、坐禪，並領她到鏡子梳妝。

那位千金小姐一照鏡子，發現剛才跑香之時累得大汗淋漓，暈開脂粉的將姣好的姿容裝扮成一個「麻子臉」。才知道美色不堅牢，所謂的愛慕與嫌恨，如同輪迴一般，流轉不息，舉手投足沒有一點自在。

頓曉世情的虛幻，她對玉琳國師的情感，便從對「未來夫君」的愛戀轉化為對師長道友的清凈敬仰，無疑，這樣的「道情」建立在如實的觀照、自我的調伏之上，更加的雋永綿長。

「觀察貪性本清凈，譬如蓮花正開敷。此中若染若愛時，如應調伏作敬愛。」儘管我們被煩惱纏繞，但我們放下自我中心的成見，在生活也可以努力培養起沒有煩惱的愛。

正如佛陀所說的那樣，阿難與摩登伽女五百世為夫婦，卻最終因為對「愛」的諦觀而悟道，又不啻為一樁善緣！而玉琳國師也度化那位女子放棄了欲愛，歸心凈業，一心修行。

愛，就是慈悲！

這讓我想起一位老法師說的：「觀世音菩薩什麼都管，就是不負責找對象！」

這話讓人一笑莞爾，觀世音菩薩確實不會隨著人的貪慾給人找一個寄託貪愛的對象！而菩薩也深知我們凡夫生命境界的局限性，為我們的生命帶來像阿難、玉琳國師這樣的善知識。

或許他是讓我們認識自己的一面鏡子，或許他是讓我們培養耐心的一個考驗，又或許他是一個陪我們共修善業的菩提道侶，這才不辜負《楞嚴經》中所言「求妻得妻，求子得子」。

前陣子，一位朋友新婚燕爾，我偶然問他，結婚以後開心嗎？

哪曉得他頓了頓，說出一句話：「我覺得佛說得挺對的。」

這讓我想起在電影《一輪明月》里，風流名士李叔同對他那肝腸寸斷的日本妻子吐露衷腸：「我感到，彷彿從我出生以來，就一直在注視著你的面容，可是我的眼睛依然是饑渴的。我感到，彷彿把你緊緊擁抱了幾萬年，可是我的心仍然不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