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受恩於伊朗的波蘭，卻要主辦「反伊朗馬戲團表演」

2月13日，伊朗錫斯坦-俾路支斯坦省境內與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交界處發生自殺式炸彈襲擊事件。伊朗外長扎里夫在推特上稱，本起暴力事件與「華沙馬戲團」開演的時間恰好巧合。扎里夫此前就在推特上提醒中東和平會議的主辦方波蘭和參會者稱：「波蘭政府洗刷不掉的恥辱——伊朗在二戰中救過波蘭人，而波蘭卻要主辦一場絕望的反伊朗馬戲團表演。」

扎里夫推特截圖，圖源：twitter

歷史交往

1468年，土庫曼白羊王朝的第九任統治者烏尊·哈桑（Shah Uzun Hasan）擊敗帖木兒帝國的卜撒因，佔據亞美尼亞、亞塞拜然、伊拉克北部和伊朗中西部，並進一步將疆域伸展至伊朗甚至到達呼羅珊地區，並遷都大不里士（位於今伊朗東亞塞拜然省）。

1474年，威尼斯商人安布羅喬·康塔里尼（Ambrogio Contarini）向波蘭國王卡西米爾四世（Casimir IV Jagiellon）遞交了烏尊·哈桑（Shah Uzun Hasan）的一封信。16世紀，波斯商人和商隊就進入歐洲，與波蘭商人接觸並交換貨物。

1602年，波蘭特使Sefer Muratowicz對波斯進行了首次訪問。除其他職責外，他還負責為波蘭宮廷購買波斯地毯。1795年，波斯與奧斯曼帝國成為僅有的不承認奧地利帝國、普魯士和俄羅斯帝國對波蘭進行分裂的兩個國家。

白羊王朝可汗統治下疆域面積最大時期，圖源：wikipedia

1919年，一戰結束後，波蘭重獲獨立。同年，波斯承認並與之建立外交關係。1927年，兩國簽署友好條約，1928年，波蘭在德黑蘭設立公使館，在大不里士開設領事館。

伊朗：慷慨的救助國

一戰至二戰期間，波蘭商人和公司表現出與伊朗同行合作的濃厚興趣，特別是在石油、玻璃器皿、皮革、食品加工和傢具等行業。1939年9月1日，德國入侵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

二戰開始時，蘇聯根據《納粹-蘇維埃對波蘭條約》入侵波蘭後，獲得了波蘭第二共和國一半以上的領土（約20萬平方公里）。幾個月內，蘇聯內衛軍將100萬波蘭國民圍捕並驅逐到蘇聯東部、烏拉爾和西伯利亞。1940年到1941年，共有四批波蘭被驅逐者乘坐貨運列車離開故土，其中包括婦女、兒童及老人。

德國和蘇聯對波蘭的瓜分，圖源：encyclopedia

這些平民中還有公務員、地方政府官員、法官、警察、森林工人、定居者、小農場主、商人、波蘭西部難民、孤兒院的兒童等。然而，他們的命運在1941年6月徹底改變了，當時德國突襲蘇聯，為了獲得儘可能多的盟友的幫助，蘇聯同意釋放所有被關押的波蘭公民。

1941年8月，從莫斯科臭名昭著的盧比揚卡監獄釋放的波蘭將軍瓦拉迪斯拉 安德斯（Wladyslaw Anders ）開始動員波蘭東部武裝部隊（也稱為「安德斯軍隊」）與納粹作戰。

然而，組建新的波蘭軍隊並非一帆風順，許多波蘭戰俘死在蘇聯的勞改營里。眾多倖存下來的人由於營地條件和營養不良而異常虛弱。1941年8月到9月，英國和蘇聯為確保對伊朗的油田和援蘇物資通道安全，聯合出兵干涉伊朗，伊朗國王禮薩·汗退位，納粹德國在伊朗的勢力全部被肅清。

在英蘇入侵伊朗期間，伊朗經濟陷入困境。蘇聯禁止向該國中南部轉移大米，從而造成糧食短缺、饑荒和通貨膨脹加劇。盟國還控制了跨越伊朗的鐵路和其他運輸方式、製造業以及所有其他戰爭資源。

儘管存在上述困難，伊朗人還是公開接收波蘭難民，伊朗政府也為他們提供了進入本國的便利，並提供了糧食。波蘭的學校、文化和教育機構、商店、麵包店、企業和出版社都得以建立，使波蘭人有了一定的歸屬感。

德黑蘭郊外的難民營，圖源：rarehistoricalphotos

此後，蘇聯同意將部分波蘭軍隊調離伊朗，約有八萬五千名波蘭士兵離開伊朗前往伊拉克和巴勒斯坦，最終前往義大利加入了戰鬥中的盟軍，但波蘭平民在伊朗停留的時間更長，有些人一輩子都留在了伊朗。

從1942年開始，伊朗港口城市帕列維（現稱安扎利）成為波蘭難民從蘇聯進入伊朗的主要登陸點，那裡每天接收多達2500名難民。安德斯將軍將7.4萬波蘭軍隊疏散到伊朗，其中包括約4.1萬平民，多數為兒童，這期間共有約11.6萬名波蘭難民被轉移到伊朗，約5000-6000名為波蘭難民中的猶太人。

德黑蘭的波蘭婦女縫製衣服，圖源：rarehistoricalphotos

難民們因虐待和飢餓而變得虛弱，許多人患有瘧疾、斑疹傷寒、發燒、呼吸道疾病以及飢餓引起的疾病。大量難民在抵達伊朗後不久死於疾病和營養不良，他們大多被埋葬在帕列維的亞美尼亞公墓。

此外，還有數千名來到伊朗的兒童來自蘇聯的孤兒院，他們有的人父母已去世，有的則是從波蘭被驅逐出境時被分開。1942-1945年間，約有2000名兒童在伊斯法罕的孤兒院生活，這裡被曾被稱為「波蘭兒童之城」，其他兒童被送到馬沙德的孤兒院。在這些地方還設立了許多學校，教兒童波蘭語、數學、科學等。一些學校也教授波斯語，包括波蘭和伊朗的歷史和地理。

由於伊朗無法永久應對大量難民的湧入，1942年夏，英國殖民地國家開始從伊朗接收波蘭人，直到戰爭結束滯留在伊朗的難民被運送到印度、烏干達、肯亞和南非、墨西哥等國。一些波蘭難民永久留在伊朗，有些最終與伊朗公民結婚並生兒育女。

在德黑蘭，波蘭難民被安置在四個難民營中，其中包括伊朗國王的一個私人花園，它被改造為臨時難民營，並專門為難民提供醫療服務。1945年8月，伊朗和波蘭重新建立外交關係，並在1962年提升至大使級別。

雖然波蘭人在伊朗生活的大部分跡象已經消失，但仍有一些跡象。將近3000名難民在抵達伊朗幾個月內死亡，並被埋葬在公墓中，其中許多墓地至今仍由伊朗人妥善照料。德黑蘭的波蘭公墓是伊朗最大的難民埋葬地，共有1937座墳墓。

966年9月，沙赫·穆罕默德·雷扎·帕拉維對波蘭進行了正式訪問。1968年5月，波蘭國務院主席瑪麗安·斯皮查斯基對德黑蘭進行了正式訪問。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後波斯成為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此後，伊朗和波蘭的關係一直未中斷，兩國領導人多次進行高層訪問。

結語

儘管波蘭人在伊朗生活的大部分跡象已日趨消失，但仍有一些倖存。正如作家Ryszard Antolak在《Pars Times》中指出的那樣，「波蘭人在伊朗最深刻的印象可以在當事者的回憶錄和敘述中找到，那些流亡者對東道國的感激之情在文學作品中得到了強烈表達，伊朗普通民眾對波蘭的仁慈和同情隨處可見。」

對於1942-1945年在伊朗停留的波蘭人而言，儘管有難以忘懷的異鄉溫情，但個人的政治命運並不由自己掌控，他們部分人的未來在1943年的德黑蘭就被定格了。當年11月，蘇英美領導人在德黑蘭會晤，決定戰後歐洲的命運。在政治巨頭們的密談中，波蘭戰後被劃入了蘇聯的勢力範圍，從此又開啟了一段別樣的命運旅途。

伊朗與波蘭，圖源：wikipedia

然而，對於此次美國牽頭的中東和平會議的地點，伊朗外交官員表示，波蘭的「忘恩負義」的決定是對伊朗的敵對行動，並警告稱可能會採取報復。當前，由右翼政府領導的波蘭正在討好美國，通過此次舉辦中東和平會議，它也在試圖收穫更多政治紅利，降低自身地緣政治風險，但與此同時也可能淪為大國博弈的犧牲品。

今日主筆 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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