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老公不是人

撰文 | 汪璟璟

編輯 | 王 曉

2017年6月30日，日本東京，一位動漫迷與他的動漫虛擬新娘舉行婚禮。（@視覺中國）

「我無法想像沒有承太郎的一天。」

即將到來的情人節，95後小槑決定抱著她的紙片人一起過了。

空條承太郎，漫畫《JOJO的奇妙冒險》第三部的主人公，一個身高一米九五的B型水瓶男，有著一雙偏綠色的瞳孔和稜角分明的臉。在小槑心中，這是一個集各種優點於一身的男人。她會幻想自己是承太郎的妹妹或者媽媽，還會習慣性腦補一些場景，「比如某次跟朋友們去歡樂谷玩，他們說要不要蹦極。我當時就想著要是承太郎抱著我蹦，我肯定願意。」

毫無疑問，小槑沒有男友。畢竟，有個承太郎就夠了。

二次元=宅？

早在上小學時，小槑便學著在電腦上下載動畫片，「哆啦A夢、阿童木這些算是啟蒙，後來又去看百變小櫻、美少女戰士、數碼寶貝等等，越看越多。」

日語中，「二次元」是二維、平面之意，特指以漫畫、二維動畫、電子遊戲等媒體形態展示的「平面化」的虛擬人物與世界。

在中國，最早接觸「二次元」的是80後。此後，他們逐漸脫離了核心二次元圈，而他們的子女們或許正以新的方式進入這個世界。「ACG」(動漫遊戲的簡稱，Animation、Comic and Game），特別是日本「ACG」正是二次元文化消費的主要形態。

月詠幻是一名資深的二次元文化痴迷者，已經在日本生活了6年。看過多篇相關文獻後，他告訴Vista看天下記者，「二次元」的概念是由中國人創造出來，日本則用「御宅」來形容這個群體。「大家用這個稱呼來指代參加二次元相關活動的或者喜歡二次元的人。」

上海大學社會科學學部的劉菁則在《二次元文化對我國青年成長的影響及其規制》中梳理了二次元文化在我國的發展歷程——二次元文化的萌芽期源於1980年12月引入的日本動漫《鐵臂阿童木》，該動漫藉由中央電視台播出後影響了一代「80後」。從這一時間點開始，中國二次元文化產業開始處於萌芽階段，主要發展手段是引入日漫。

而自2011年起，第一代接受二次元文化的80後開始在這一領域創業，為「90後」「00後」群體提供了更多優質的二次元文化產品。同時，大數據、人工智慧等發展，進一步促進了二次元產業的發展。

多位受訪者告訴Vista看天下記者，2010年確實是個時間節點，在這之前他們基本只依靠雜誌或光碟來獲取二次元信息。這之後，他們開始將陣地轉移至網路。

自此，一個新的二次元時代正式到來。

據工信部發布的《2017年中國泛娛樂產業白皮書》，2017年，中國動漫核心用戶超過8000萬，被稱為「二次元」人群總數超過3億，且97%以上是「90後」和「00後」。智研諮詢發布的《 2017-2022年中國二次元行業市場深度調研及投資前景分析報告》則顯示，2016 年二次元市場規模達到 1000 億元，預計未來有望達到 5000 億元。

2018年7月7日，上海，百度貼吧二次元節。（@視覺中國）

長期接觸二次元群體的漫畫編劇及作者謹斯里發現，喜歡二次元的人最大的特點是在網上和現實中完全呈現出兩種狀態，「他們在網上更願意發聲，但不屑於在現實中和別人交鋒。」

月詠幻認為，更為準確的表達應該是，比較宅或內向的人更容易喜歡二次元，「因為二次元是一個很容易關閉的圈子，它可以提供一套一個人就能完成的娛樂內容。看東西、網上討論、線下購買，全部一個人完成。」

夠不到的愛人

因為喜歡二次元文化，小槑之後的人生軌跡和二次元高度結合在一起。

初中時，她從東北跑到北京學漫畫，高考直接考入美院。大學畢業後，便開始從事漫畫編輯的工作。在她所供職的二次元平台上，用戶群年齡很小，被視作「新生代二次元」。至於她自己，則被歸入了「老一代二次元」。

無論工作還是生活，小槑的時間基本被二次元佔滿了。而她的工資，除了基本吃喝的開銷，其它基本都獻給了二次元。

「你可以想到的關於（承太郎）這個形象的海報、貼紙、徽章，大到香水、項鏈、戒指、抱枕，我都買過，誰沒有瘋狂過呢。」小槑說，她喜歡承太郎的原因很簡單，「帥啊，他的造型非常獨特，任何一部動畫都找不出跟他相似造型的。比如他的外套帶個鎖鏈這些，很有男子氣概。他對女人也是那種，一邊嫌她們聒噪，一邊又會對她們很好。」

而據小槑了解，自己還不算是瘋狂的，在她加的一些日貨掃街群中，二次元痴迷者會去買所愛角色的全部周邊，「他們直接是all的，只要是這個角色就全部買下來，幾千塊幾千塊的買，滿床、滿地板全是。」

據易觀此前發布的《「二次元」產業研究報告》統計，在「二次元」周邊產品上，用戶每年平均花費超過1700元，活躍「二次元」內容消費者規模達到568萬人，邊緣活躍「二次元」內容消費者規模達到8028萬人。

爆款遊戲《戀與製作人》中的李澤言，就曾折服過無數女粉絲。遊戲更新後，一度推出李澤言生日特別活動，迅速登上微博熱搜。有網友甚至在微博抽送貴重禮品，只為了給「老公」慶生。亦有網友調侃，霸道總裁人設的李澤言恐怕是自己買了熱搜。

2018年8月2日，中國上海，2018ChinaJoy，手游《戀與製作人》展板。（IC圖）

有研究認為，隨著城市化的推進，人們的社會生存壓力不斷加大，現代婚姻觀念發生了巨大變化，很多年輕人對待戀愛的態度走向逃避，現實世界的愛情迎來了更為艱巨的挑戰。與此同時，二次元世界憑藉其無限、幻變的特點，能夠跳出現實社會的束縛，極大程度上滿足人們對多元愛情類型的幻想。

2018 年 11 月 4 日，日本宅男近藤顯彥與日本虛擬歌姬初音未來結婚。他不僅辦了婚禮，還邀39名友人見證了婚禮。這位年過三旬的公務員在2008年時遇上了職場危機，導致他失去工作的，正是他的女性前輩。這件事導致他對現實中的女性有了陰影，一度陷入社交恐懼。

接觸二次元後，近藤顯彥一直對初音未來情有獨鍾，這份愛已經持續了10多年。直到「Gatebox」（宅男定製的家用智能化全息機器人）技術的誕生，近藤顯彥想跟初音「同居」的願望終於實現。

Gatebox Lab還曾於2017年宣布開設次元渡航局，受理與二次元角色結婚的申請，並特設網站提供專用結婚申請表。結婚對象可以是3D動畫或特攝角色、非人（妖精或獸人）等，但不能是在三次元世界的真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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