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詩選｜程沛：夜雨，想念秦嶺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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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沛，生於1991年12月，畢業於中國青年政治學院。曾獲第五、第六屆「包商銀行杯」全國高校徵文大賽詩歌獎。
夜雨，想念秦嶺以南
不像湖水終日在自己的領域打坐，雨會適時出走
在夜晚的時候，暗暗修建自己的壁壘
把風塵隔絕，把軟弱的時間圈進白晝的倒影
它從不輕易示人，尤其是孤獨來臨的時候
雨水就躲在清風裡發獃，不去想北方以北
有人遲遲未還，有雨遲遲未落
但雨季已然勢不可擋，彷彿宿命里的原有安排
都不是為了到達，而是不斷經過
永不停息。正如我住在永不停息的城市，燈火通明
子夜時分，仍舊亮著15W小檯燈
雨正擁著這棟房子，我這十三平米，租來的卧室
遠遠望去，就像終南山後的親人，向這扔來的一個燈籠
Rene Magritte
雙重身份
他說他並不能在夢中寫一首歌給你。
醒來的時候，他甚至不能記起夢中最壯烈的囈語。
提起筆來，他很有可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詩人。
但更多的時候，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市民。
信口雌黃也好，信誓旦旦也好，打上領帶都是一條狗。
一頭被命運牽著，一頭被時間牽著。
為這城市，每天輸送半斤汗，每月吃進三斤土。
他和其他人一樣，有著世俗的一面，
如同他兜有一枚有著兩面的硬幣。因為時常沾染風塵，
刻有理想的那一面，往往失去光澤。
「這很公平」，他說，「人來到這個世上沒有誰是乾淨的。」
他
他向人道別，他獨自寫詩
他執意通過觀察自己來了解世界
扣悲愴到失真的琴
破舊的面板不曾告訴他
向失去問磊落，向得到問丟掉的鑰匙
門關了，冬天深了
正是將自怨自艾壘成尖塔的好時機
這是最規律的生活
可惜遺忘的磚瓦，不足以砌成防霾的牆
爽性推到更多的可能，裝滿一胃袋明天
將故事發酵到離故鄉更遠的地方
他說想家的時候，就機械地撿起六便士
然後丟掉遙遠的月亮
Erte
有 雨
夜晚你是一場雨，潤開我枯乾的筆墨
詩行碎落下來，和這片夜以及夜的雨
滲透就快被遺忘的七月
還有誰在等嗎？等詩集漸漸變回章節
等文字退出詩稿。才把影子拖出體外
才像一枚月亮，退守到比白天更遠的地方
記得你曾說過：夜晚，離人更近
而我也只是忽然發現，這個時候的時針走得更慢
它讓雨背上走掉的那個人遲遲不肯離開
它讓屋檐下的破碎的世界反反覆復重疊
而我，卻只有在雨的怨念中祈禱
願你換一匹更快的馬，願你把我遺忘，願故事不再重複
莊周夢蝶
閑置的午後，蝴蝶不會滑進你的夢
儘管有關她的幾行情詩一再流傳，在書本中
成了老莊的情人，還被小心盤問
可否共用同一個名字。同一個靈感
來自於未來北方的河流，哪些未曾涉足的地方
供養著後人許多想像
在睡夢中的某條路上，老莊或許失去自由
囚困於逍遙的腳註里。蝴蝶亦曾以愛之名
錯將許多時光用壞，身不由己
哪裡去尋曳尾塗中的逍遙？
閑置塵世，不聞風吹綠洲，卻見皺紋提前到達
重複的遊戲，總使人衰老麻木
然而千百年後的後人，卻同樣會走上刀口
繼續被分解切割，等待與後人的後人，激烈相遇
選自《我聽見了時間：崛起的中國90後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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