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變的不是女人,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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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嚴選
」,看見世界的態度
在今天這個時代,美已經不是單一的標準,有人認為美的「網紅臉」會遭到另一些人的抨擊,曾被吹捧的「骨感」逐漸也被健美勻稱取代。
雖然人們常說女人是善變的,但是在美醜世界裡,這算是對廣大女性同胞的誤解,因為真正善變的其實是「美」本身。
看理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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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看理想(ID: ikan-li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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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本文經原作者授權轉載
這是一個彰顯個性的時代,有人熱衷於發布指導「美」的教程,有人激烈地抨擊不認同的「美」。
這是一個技術過於發達的時代,
有人篤信姣好的面容會帶來自信與好運,有人越來越只認同「真實即美」「健康即美」。
這是一個審美細胞不斷分裂、剝離的時代,我們已經很難評論一個人而不完全得罪一個人。
以下是
關於「美醜」的5個小議題
,也許會引起你的思考,也許會引起你的反駁。1.
你確定你看見的是美嗎?
談到「美」,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這兩個例子——
2015年多芬曾經製作過一則十分暖心的廣告,請到幾位女性和一位法醫藝術家進行了一項社會實驗。
內容是讓女性在不照鏡子、不被藝術家看見的情況下描述自己,藝術家根據她本人的描述進行肖像速寫;作為對比,藝術家也會讓別人描述這位女性,然後畫出同一個人的肖像。
結果發現,
每個人在別人眼中所呈現的樣貌,都比她們自己所認為的要美。
這個廣告就叫做《你比你想像中更美》(You are more beautiful than you think)。而另一個例子,也就是網上一度流傳的一個心理學研究表示,
人們在照鏡子時往往會進行自動腦補,所以你所看到的自己,要比真實的自己好看30%。
假如這個研究是真的,那麼顯然這兩個例子就是在相互「打架」,
到底自我認知的容貌與真實容貌相比,會出現什麼樣的偏差?
既不是心理專家,也不是社會研究機構的我們,對此做不了專業解答,不過至少明白了一個審美相對論:
我們看見的,不一定是我們以為的,而我們以為的,也不一定是別人看見的。
可是話說回來,到底怎樣算「美」?又是什麼影響了我們「看」,或者說是自我判斷?
2.
最善變的不是女人,是美本身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提問,是因為一直以來,對於怎樣算美這個問題都無法給出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
雖然人們常說女人是善變的,但是在美醜世界裡,這算是對廣大女性同胞的誤解,
因為真正善變的其實是「美」本身。
如果說,被權威認可、被大眾追逐的潮流可以算作美醜世界裡的標準答案,不難發現,這個標準答案總是可以修改的,舉兩個例子:
關於整容,今天你會覺得可以接受,還是依然堅定地主張天然?
潮流更迭得愈加頻繁,當一種時尚流行的時候,你又敢不敢公然扮「土」扮「丑」呢?
比如古人的眉妝,怎樣算美,就一直在變。
新疆阿斯塔那墓彩繪陶俑
《奕棋仕女圖》
《宮樂圖》
張萱《搗練圖》
圖片 | 書籍《中國歷代女子妝容》
據可考的資料,「蛾眉」可能是最早流行的眉妝,
細而長且彎
;漢魏時,女子眉式逐漸趨向濃闊,有俗語
「城中好廣眉,四方畫半額」;
到了風氣開放的唐代,出現了各式各樣的眉形,但總體來說,是更
長、闊、濃
。直至宋代,婦女地位一落千丈,妝容不再大膽奔放,
於是回歸復古長蛾眉,是為淡雅清秀,此種眉形,一直到清代仍盛行不衰。
再比如美國的美甲演變史。
一開始只是出於醫療和衛生保健而做的指甲保養,要簡短、要圓形、要乾淨,但自從美甲市場和美甲藝術被打開,每個時代就有了自己偏好的一種美甲造型。
30年代露華濃這個品牌出現的時候,當時流行的就是尖頭月牙加紅色甲床。
Dorothy Flood, a performer in Broadway"s Ziegfeld Follies | WWW.DRMACRO.COM
到了二戰期間,美甲公司的營銷結合了軍人形象,興起了杏仁狀紅色指甲;
60年代,音樂劇大受歡迎,人們又爭相模仿表演者的指甲;
70年代,既有嬉皮士那種不加修飾的指甲,也有迪斯科式又長又閃的指甲。
上世紀末,方形指甲興起,一直持續到21世紀,與此同時還有黛安娜王妃推崇的自然而優雅的圓形指甲。
Princess Diana sporting short, squoval nails while visiting Argentina | TIM GRAHAM/GETTY IMAGES
追求美的腳步走到今天你還會發現,標準答案已經越來越沒有權威性了。
儘管每年仍有最流行的指甲和眉妝,但是不會再有一種美甲、一種眉妝統領一個時代,
人們總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地更換造型。
照此下去,是否可以就此大膽推測,
在美醜的世界裡我們終有一天會得出一個最終答案,這個答案就是,萬物皆美?
Florence Griffith-Joyner"s decorated fingernails at the Olympics in 1989 | TONY DUFFY/GETTY IMAGES
3.
審美沒有永遠的「真理」
對於這個最終答案,我們的第一個判斷是,
不存在的。
既有美,便有丑,對嗎?
只是丑又不是絕對的丑,總有一天它會翻身,眉妝和美甲的歷史就證明了這樣一個規律:
審美的真理一旦被定義,就總有一天會被推翻。
看過《局部》的朋友一定熟悉這個故事——
十九世紀法國畫壇的審美真理掌握在沙龍學院那一派手裡,他們是紅遍歐洲的藝術家。
那個時期的1863年,馬奈畫了他最重要的作品,《穿鬥牛士服裝的維多琳》《穿馬約戲服的青年》《草地上的午餐》,尤其是最後這一幅,今天有多出名,當年就有多不受待見。
那年馬奈送去沙龍參展,全被拒了,
因為馬奈和他所代表的印象派,正是要打翻沙龍學院派所建立的審美觀。
1863年沙龍贏家,卡巴內爾《維納斯的誕生》,後來被拿破崙三世購買收藏
1863年,馬奈《草地上的午餐》
陳丹青在《局部》里介紹說,
在當時,印象派的畫,絕大部分被沙龍拒絕,即便入選以後,也是放在角落裡面,被公眾或者被輿論嘲笑,所以當時的印象派,要麼就是自甘邊緣受窮,要麼就是終身忿忿不平,這就是偏離規範的代價。
可是今天我們再到歐洲的博物館去看,
會發現一個多世紀的時間,把藝術的「美感」完全顛倒了
——大廳里掛的是印象派畫作,沙龍派畫作要麼被擠到走廊里,要麼就在倉庫里,而那幅《草地上的午餐》掛在奧賽美術館二樓正門大廳,前面永遠圍著一群人。儘管如此,在這場藝術的較量中,印象派所建立的審美恐怕也沒有那麼穩固、那麼永恆。
因為就像當初會有人賞識印象派一樣,今天一定也會有人更喜歡走廊里的畫作而不去恭維馬奈和莫奈。
我們暫且將這些偏離,都粗略地歸結於人們的「反叛心理」。
因為這份反叛,人們喜新厭舊,不講道理;
也是因為這份反叛,人們打破了固有的框架、認知,尋找新的突破,建立新的規範。
但不管怎樣,人們因此塑造了美醜糾纏不休的歷史——
當一種美獲勝,被大多數人追捧的時候,永遠有另一小群人在摩拳擦掌地想要揭竿起義。
所以前面的規律或許可以這樣補充:
審美的「真理」在多數人手裡,但永遠會被少數人推翻,然後再被多數人掌握,再被推翻……如此循環往複,這才是「
審美的真理
」。4.
被囚禁在他人目光中的「美」
讓美醜反覆無常的,並不僅僅是我們內在的心理,俗話說,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對此也可以這麼理解——
我們的眼睛並不是那麼獨立自主的存在,它所攝取的景象總要被什麼其他東西加工。
就如同梁文道在《一千零一夜》里講解《觀看之道》時所說的:
你看到了紅色,它並不只是一種單純的顏色,經過光線折射到你的視網膜,告訴你的大腦,你看到了一種顏色,不是這麼簡單。你看到紅色,會馬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東西,比如愛國、正能量,種種政治正確的價值……
外在價值影響我們「看」的最典型例子,便是約翰·伯格所解釋的「女性美」。
「
男性觀察女性,女性注意自己被別人觀察。這不僅決定了大多數的男女關係,還決定了女性自己的內在關係,女性自身的觀察者是男性,而被觀察者為女性。
因此,她把自己變作對象——而且還是一個極特殊的視覺對象:景觀。
——約翰·伯格《觀看之道》
」
換句話說,
就是女性的美,甚至女性自己對美的認知,都是在長期的男性主導的社會中所培養的。
就男性而言,一般來說,
人們會相信一個男人所擁有的一切是來自他本身所擁有的能力
,比如他賺錢的頭腦、他的社會地位、他的才華等等,總之不是他的外在或者樣貌。女性則相反,從小時候被教導的坐姿、走姿、站姿開始,她就要一直很在乎別人如何看她。
在這個男性目光構成的社會中成長,她要懂得打扮自己,注意自己是否漂亮,
因為她所能擁有的事物,都是來自於別人如何對待她,遠多過她自身所擁有的能力。
於是久而久之,女性學會了時時用另一隻眼睛來觀察自己,是否得體——
這另一隻眼睛,
便是內化在女性身體里的男性的眼睛,在觀察一個作為女人的外表的自己。
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我們看滿大街的廣告牌、所有的電影電視,它裡面怎麼去呈現女性?
我們對女性的要求是什麼?
比如說我們做一些談話節目,找一個女嘉賓,觀眾們一定會去議論,
長得那麼丑還出來幹什麼?
或者說她這個人好漂亮,以後多請。
你很少聽到他們在談一個男嘉賓長得丑不醜,長得好不好看,這是為什麼?
自古以來,我們依然活在男性目光為囚牢的一個社會之中。可憐是那些女性——她可能還不自覺這個狀態,而自願地繼續按照男人的目光的角度活下去。
——梁文道《一千零一夜》
5.
「審美標準是誤會造成的」
所有的美,應該說都由於價值觀的塑造。
曾經那種男性目光下塑造的「女性美」,漸漸不被今天所接納了,但今天也有一些被認同的「美」,相反,它曾經是被排斥的。
就比如我們很願意欣賞古希臘羅馬時期的大理石雕刻,以為是雋永、純凈、偉大的,
可是如果還原到未褪色的、五彩繽紛的最初模樣,還會有多少人堅持認為它美?
而古希臘羅馬時期的人們,他們大概也會覺得光禿禿的、只是石頭顏色的雕塑其實挺丑的吧?
《許子東現代文學課》里解釋道,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審美標準是誤會造成的。」
不過一定要有「誤會」,才會願意欣賞丑嗎?也未必。
我們會認為,《死水》里的破銅爛鐵和油膩,就是比《再別康橋》那油畫般的優美意境來得更有韻味;
《巴黎聖母院》里極心善但極醜陋的撞鐘人卡西莫多,勝過道貌岸然的紳士和教士;
而魯迅散文里的小老鼠,可以用上這個形容詞,美好。
當初作家們用文學的力量來指引大家「審丑」,或者說欣賞丑,到了現在,這種力量則更多來自於
商業
——老鼠不是被魯迅變可愛的,是被迪士尼變可愛的。
如果你睡在床上,有一隻真的老鼠在被子里,什麼感受?整個晚上不睡覺,家裡被子要洗掉。可是,換成了米老鼠,就會抱在懷裡親。
米老鼠還是老鼠,雖然經過了幾十年的圖像進化,通過和兒童互動,把它的鼻子越變越短,但它還是老鼠。
再比如說男人穿的T恤,最有名的是兩個牌子:一個叫「POLO」,標榜貴族生活,標誌是一個男人騎在馬上打球;
另一個是「LACOSTE」,標誌是一條鱷魚,五百塊一件。一個人騎馬打球的標誌,是顯示追求貴族生活,可拿一個鱷魚做什麼?
老鼠和鱷魚是很醜很可怕的動物,可就有這樣的生產商,把這麼一個ugly的動物變成了這麼值錢的符號,這就是現實中已經商業化的「審丑」。類似的例子還可以舉很多。
——《許子東現代文學課》
如上所述,既然丑可以在某種價值觀下惹人喜愛,那麼照此看來,我們也可以做出第二個判斷了:
萬物皆「美」似乎也是一個肯定答案。
參考資料:
這麼多年,塗指甲這件事背後有怎樣的審美和潮流變化? | 好奇心日報
《中國歷代女子妝容》,李芽,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許子東現代文學課》,許子東,理想國,上海三聯書店
《觀看之道》,約翰·伯格,理想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作者
看理想,用文學與藝術,關懷時代的心智生活與公共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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