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於鏡——鏡銘中演繹的愛情生活

銅鏡不但是古人照面飾容的日常生活用具，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它還逐漸演化成為婚戀民俗中表達愛情的信物和閨中女子寄託情思之物等。

「道路遠」草葉紋鏡

銘文：道路遠，侍前希（稀）。

昔同起，予志悲。

如我們在漢代銅鏡中常見的「見日之光，長不相忘」、「大樂未央，長相思，願毋相忘」、「秋風起，予志悲。久不見，侍前俙（稀）」、「與天無極，與地相長，歡樂未央，長毋相忘」等銘文中，窺探到當時人們的愛情生活，以及寄託著百姓對愛情生活的美好嚮往等思想內容。

「君有行」雙圈銘文鏡

銘文：君有行，妾有憂，行有日，

反（返）無期。願君強飯多勉之，

卬（仰）天大息長相思，毋（無）久。

如「君有行」雙圈銘文鏡是一面鑄制於西漢時期的「『君有行』雙圈銘文鏡」，其中鐫刻的「君有行，妾有憂，行有日，反（返）無期。願君強飯多勉之，卬（仰）天大息長相思，毋（無）久（文未完）」銘文，就已經充分地表達一位因故分離的留守妻子，對外出夫君深深的擔憂、眷戀和思念之情。

「修相思」蟠螭紋鏡

銘文：修相思，毋（無）相忘，

常長樂未央。

鏡銘不但表述了對夫君出行有日，往返無期的惆悵心情；還表達了對外出夫君獨立生活的擔憂之情，相會無期的相思之苦及其遠隔兩地難以相見的無奈情緒。鏡銘文字雖然短小，但其內容的表達卻情真意切，意味深長。文字的表述亦如訴如泣，其情其節，若景若畫，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令讀者無不為她真摯的情愛而唏噓動容。

蘇伯玉妻《盤中詩》中，就有類似於鏡銘所表達的愛情詩文：如「……君有行，妾念之。出有日，還無期。結中帶，長相思。君忘妾，天知之……」等。可見鏡銘也與詩詞歌賦一樣，來源於現實生活，抒發著人的情感，從而使銅鏡成了寄託百姓真實情感之載體。

「愁思悲」蟠螭紋鏡

銘文：愁思悲，願見忠，

君不說（悅），相思願毋（無）絕。

「『愁思悲』蟠螭紋鏡」的鈕座外所飾的兩重雙線細弦紋中間為「愁思悲，願見忠，君不說，相思願毋絕」小篆書體銘文。這類小篆銘文通常裝飾於西漢早中期的銅鏡之中。

該鏡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四個銘文，卻蘊藏著一則二千多年前漢代女子大膽追求愛情的動人故事。「愁思悲，願見忠，君不說（悅），相思願毋絕」鏡銘雖然短小，卻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一個痴情姑娘對意中情郎深深的眷戀、徹骨的相思以及對尚不明朗愛情的傷感情懷。表現了熱戀中的女子，滿腔情感急於表達的熾熱情懷和欲說還休的矛盾心態。鑄鏡匠師把戀愛期間閨中女孩的善良、純樸、痴情、焦慮和擔憂的複雜心理，用短短的十四個文字來表達，並鐫刻在這一面小小的銅鏡之中，鮮活地呈現於二千多年後的現代人面前，足見其極強的藝術概括力和表現力。

「清白」雙圈銘文鏡

銘文：（外圈）絜（挈）精白而事君，

惌（患）污驩（穢）之弇明。

彼（被）玄錫之流澤，恐疏遠而日忘。

懷糜（媚）美之窮（躬）豊（體），

外丞（承）驩（歡）之可說（悅）。

慕窔（窈）佻（窕）之靈景（影），

願永思而毋（無）絕。

「『清白』單圈銘文鏡」的銘文為「絜（挈）清白而事君，惌（患）污驩（穢）之弇明。彶（被）玄錫之流澤，恐疏遠而日忘。懷糜（媚）美之窮（躬）皚（體），外承驩之可說（悅）。慕窔（窈）佻（窕）之靈景（影），願永思而毋絕」。

學者李零《讀梁鑒藏鏡四篇—說漢鏡銘文中的女性賦體詩》中，把上述鏡銘釋讀為：「我是攜清白之心侍奉你，就像一塵不染的明鏡，最怕污穢掩蓋光明。你對我的深恩，就像鏡子施以玄錫，光可鑒人，怕的是被你疏遠，漸漸想不起來，就像鏡子失去光澤。但願你能懷念我花容月貌，千嬌百媚，討你的歡心。但願你能思慕我鏡中的美麗身影，長相思，毋相忘。」

「君行有日」雙圈銘文鏡

銘文：（內圈）君行有日反（返）毋（無）時。

思簡（忿）〔忽〕，

倘（尚）可沮（苴），

人（憋）心成不足思。

（外圈）君有遠行妾私喜。

饒自次，具某止。

君征行來，何以為信？祝父母耳。

何木毋疵（枝）？何人毋友？

相思有常可長久。

李零把漢鏡中此類帶有情愛內容的鏡銘，定性是古代的一種女性賦體詩，這是極其正確而頗有見地的。我們也由此而認識和了解到古代銅鏡中的這許多反映古人情愛生活內容的鏡銘詩文。而所有這些反映漢代社會普通百姓愛情生活的鏡銘詩文，都應該是古人留給我們的十分重要的文化遺產，是我國古代愛情詩歌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原文作者：張宏林

原文來源：《收藏家》2015年8月刊《從鏡銘中看漢人愛情生活》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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