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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怒晴湘西》的編劇是沈從文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過年向老媽推薦《怒晴湘西》,老媽撇嘴說:「啥啊,我不看抗戰片!」硬糖君反手就是一記澄清:「你那是《血色湘西》好嗎?」

天下霸唱曾在後記里,說《怒晴湘西》這一卷是八卷中最精緻的一卷。當現代題材的限制越來越多,他決定把前傳倒回民國時期,方能放開手腳。於是我們看到瞭望字訣以外的盜墓手段,也見識了不少湘西秘聞。

而作者眼中的寵兒,遭遇的危機又何止名字被誤會。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截至目前,《怒晴湘西》累計播放量17.7億,遠遜於同期上線的《皓鑭傳》(預估33億);話題熱度也越來越被《小女花不棄》、《奈何boss要娶我》這樣的甜寵劇搶去;豆瓣評分則從8.2一路降到了如今的7.9。21集的體量,目前VIP已更新至15集。不得不說,《怒晴湘西》有點高開低走,後程乏力。

湘西故事被搬上熒幕的,多如牛毛。「匪色」湘西與「鬼魅」湘西,應是普通觀眾最為原始與深刻的「湘西印象」。前有《湘西剿匪記》《烏龍山剿匪記》,後有《湘西往事》《血色湘西》。當然還有打著「湘西趕屍」旗號的90年代的香港類型片,以及如今內地泛濫的「假鬼片」。

文學作品的渲染,影視作品的創作,形成了獨特的「湘西式恐怖」。這個地方,要麼在剿匪,要麼在抗戰,要麼就在詐屍。鬼魅湘西被不斷複製與強化,再經由網路傳播,已然成為一種符號化的文化形象,植根於大眾的頭腦中,數十年根深蒂固。

所以,《怒晴湘西》被誤解為抗戰片並不奇怪,它恰好是一面文化透視鏡。有趣的是,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詩和遠方」,天下霸唱筆下的湘西則是「屍和彷徨」。《怒晴湘西》到底輸在哪兒,遠非一個「片名」那麼簡單。

陳瞎子還沒瞎

剛打開劇集,硬糖君要耐心地向老媽解釋。這個潘粵明演的角色,就是以後胡八一他們碰到的陳瞎子。這個故事,發生在陳瞎子還沒瞎的時候。喏,這個鷓鴣哨是Shirley楊的外公。「啊?沒有胡八一啊,這也算《鬼吹燈》?」

儘管有些悻悻,老媽還是很快進入了民國探寶的設定。《怒晴湘西》進述民國年間「卸嶺」把頭陳玉樓帶領匪眾與湘西軍閥大舉盜掘元代古墓,於機緣之下結識「搬山」把頭鷓鴣哨,眾人聯手在湘西瓶山古墓地宮中經歷種種奇遇險境,並遭逢「湘西屍王」這一湘西元代將軍古屍的驚悚故事。

雖說是名正言順的《鬼吹燈》系列,但胡八一、胖子、雪莉楊等人的缺席,仍然需要觀眾進行先期的心理調適。填充閃回的敘述方式,主要集中在《鬼吹燈》系列小說的後兩部,即《怒晴湘西》《巫峽棺山》。

而進入影視化,其天然弊端明顯。無論是陳玉樓還是鷓鴣哨,均非大眾所熟悉的盜墓主角。發丘摸金,搬山卸嶺,盜墓的業務水平咱先不比,這兩撥主角光知名度就差了三個「大金牙」不止吧?

《鬼吹燈》幾個故事,本有時差。在現實空間與墓穴空間的轉移過程中,一定程度上完成了現代與古代時間的銜接。將盜墓者置於現代與古代的銜接點上,形成一種知覺穿越。這種體驗放書里還能說是查缺補漏,放在影視作品裡就顯出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與鐵三角的革命友誼相比,陳玉樓和鷓鴣哨的英雄相惜,顯得魅力大減。潘粵明的陳瞎子,講義氣、愛慈善、懂世故。高偉光的鷓鴣哨,重感情、能力強、話不多。雙男主是個好設定,但咱這平均年齡40是不是有些超綱了,是「盜墓雙驕」還是「叔圈倒斗101」?

不是說歲月沉澱沒有好處,就是潘粵明和鷓鴣哨的CP太難啃了。第十五集鷓鴣哨昏迷,潘粵明一臉關心的樣子,絲毫感覺不出兩人有什麼靈魂羈絆。你們不是兩大門派的宗師嗎?鬥起來呀,爭起來呀,然後愛起來呀!墓道里已經那麼黑了,就不能給一點光嗎?

然後再來說辛芷蕾,一個卸嶺派的女漢子愛上了搬山派的鷓鴣哨。當大家被蜈蚣圍困時,她和鷓鴣哨一行人去尋找解藥。賣葯老頭兒拿出了特製壯陽葯。辛芷蕾知道真相後,還一臉嬌羞的做了一個被鷓鴣哨「霸佔」的春夢。

但是,以她「寫滿慾望」的臉,真的很難適合表演「嬌羞」……喂,賣葯的老頭你什麼眼神,她們兩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情侶好嗎?

神奇動物在哪裡

首先,《怒晴湘西》的闖關式結構還挺吸引人的。讓主人公們於湘西瓶山元代古墓之中經歷重重險境,種種詭象妖物打卡出現。再夾雜一些亦真亦幻的湘西民俗,能夠讓觀眾快速融入這一地理空間,這無疑是劇集之初「留客」的殺手鐧。

在鬼魅妖邪的鏡頭語言下,我們可以看到:對湘西巫術、咒語、符籙、蠱術等民間習俗的描述,如辰州符中的「凈屍符」,「站僵」異俗,趕屍異術;民間「犬不八年,雞無六載」的說法;「墳上草青青,棺中是弱冠」的民諺等。

還有詭異的湘西異物:啼鳴之聲能破毒蜃驅魅的「怒晴雞」、人稱「黑琵琶精」的山蠍子、以「圓光術」攝人心魄的白毛老狸、瓶山中貪食丹藥的六翅蜈蚣、被官府屠戮的湘西七十二洞苗人之怨念結成的「屍頭蠻」。

其中「犬不八年,雞無六載」的說法讓人印象深刻。其意指家犬,飼養八年就要放歸山林,任其自生自滅。家雞,過了六年就要宰殺吃掉。否則日子一久,家畜便會熟知人的行為習性而模仿,心中必有所感,難免會有妖異之事發生。劇中賣葯的老頭,就不得不把自己養了六年的怒晴雞「割愛」給鷓鴣哨。

而劇中的這隻怒晴雞,也很搶眼。由它引出了鳳凰古城的玄鳥文化。按照鷓鴣哨的說法,玄鳥就是鳳凰的一個原型,鳳凰這個圖騰可能就是從當地的一種雞演變而來。

不過層出不窮的獵奇描寫,難免讓人審美疲勞。以六翅蜈蚣為例,光在它身上就耗了兩集的篇幅。

大量的怪獸輪番上場,也擠佔了配角的發揮空間。搬山派的老洋人幾乎是「中道崩殂」,而卸嶺派的崑崙走得更早。陳玉樓、鷓鴣哨小心翼翼帶領大家前進,軍閥羅大帥「手殘」觸碰機關讓隊伍減員,已成劇集規律。

剛開始,還能感受到搬山和卸嶺兩派的魅力。蜈蚣掛山梯、穿山穴陵甲都很新鮮,陳玉樓使用的聽風聽雷之術,也和摸金髮丘明顯不同。可一旦進入墓道,看著鷓鴣哨和陳玉樓在機關面前的無能為力,不得不感慨還是鐵三角的活兒好啊。咱都當主角了,就別畏畏縮縮的了,來點光環唄!

儘管眾人層層深入,處處闖關,但相應的情節卻有好有壞,水平不一。硬糖君覺得神雞大戰古墓蜈蚣、誤入瓮城射箭機關這兩處相當精彩。而鷓鴣哨和蜈蚣一起落入無量殿、發現丹房的橋段比較平淡。

湘西到底什麼樣

在探險的過程中,「殭屍」作為一種中國本土式的魔怪形象,頻頻出現。《怒晴湘西》這種巫魅化書寫成為了觀眾的精神興奮點,也逐步填滿了我們的審美期待。

作為民俗傳奇的「湘西形象」,表現出一種二元對立態勢:或是詩意幻化的美麗烏托邦,洋溢著人性的悠遠牧歌;或是作為矇昧無知、邊遠荒蠻的邊地世界,煥發出異域風情與詭魅之色。

其實,像沈從文這樣在湘西土生土長的作家,也在作品裡寫過巫術。但他並非以對一個地域文化的展示與炫奇為目的,而是重點去表現在這神秘的「背面所隱藏的悲慘」。

如沈從文在《湘西·鳳凰》中寫蠱婆造蠱、放蠱、收蠱以及鄉人懲處蠱婆的種種情狀,並分析到:那些「窮而年老的,易成為蠱婆」。這些被人污衊為蠱婆的婦人不少因民間私刑而悲慘死去。

沈從文說:「這種婦人與其說是罪人,不如說是瘋婆子。她根本上就並無如此特別能力蠱人致命。這種婦人是一個悲劇的主角,因為她有點隱性的瘋狂,致瘋的原因又是窮苦而寂寞」。

他沒有將蠱婆形象作一種獵奇式的展示,而是認為這些「窮而年老」的所謂蠱婆其實是因為貧困、孤獨且瘋癲而成為「悲劇的主角」,她們活著的時候被人們以一種疏遠的方式歧視,是處於社會邊緣的弱勢人群,最後因為貧窮愚昧狀況與歧視仇恨心理而被戕害。

再如尤顯巫魅之韻的《神巫之愛》,文中對巫師行巫場面的詩意書寫:「他頭纏紅巾,雙眉向上豎。臉頰眉心擦了一點雞血,紅緞繡花衣服上加有朱繪龍虎黃紙符籙。他手持銅叉和鏤銀牛角,一上場便有節拍的跳舞著,還用嗚咽的調子念著娛神歌曲」。

因此,當我們分析《怒晴湘西》為何高開低走時,很應該注意到它屬於典型的「定型化想像」。劇集將妖冶的異域情調和驚悚的審美想像扭結在一起,進行一種奇觀式的展示,卻缺乏真正審美意義上的觀照。對於觀眾來說,這隻相當於「換一個地方去盜墓」,而這個地方是「充滿奇觀」的湘西。

茅盾很早就指出了這種展現方式的弊病:「我以為單有了特殊的風土人情的描寫,只不過像看一幅異域的圖畫,雖能引起我們的驚異,然而給我們的,只是好奇心的饜足」。

這其實是《鬼吹燈》系列本來就存在的問題,作為一種「他者歷史」的書寫,其影視化後,很難被賦予更多的人文精神。就連王胖子語錄的調侃,也在《怒晴湘西》里不復存在,變成了陳玉樓做慈善,軍官盜墓給母親治病的零散描寫。

在《怒晴湘西》特殊的風土人情而外,觀眾看不到主人公與我們共同的對於運命的掙扎。它只提供像觀光客一樣的風景,對於世界觀、人生觀的思考做了全面的規避處理。

而這也許就是,只以奇幻想像呈現湘西形象的影視作品的歧路所在。《怒晴湘西》的軟肋在於,它將一個不那麼典型的《鬼吹燈》故事,放入了「他者想像」無比豐饒的湘西大地,最終只有「奇巧」而無「底蘊」。成也湘西,敗也湘西。

《邊城》的筆觸那麼美,若沈從文來寫《怒晴湘西》,那隻兇猛異常的六翅蜈蚣的身體,會不會禁錮了一個少女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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