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雪季/王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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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雪季
文/王維佳
雪，對於高緯度地區的東北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自然現象了，每逢冬季來臨，便如影隨形般不期而至，悄無聲息地由疏漸密，漫天飛舞，洋洋洒洒；落在地上由薄而厚，覆蓋萬物，銀裝素裹，那天設地造的獨特景觀，令北方人自豪，讓南方人神往。
然而，這個冬季老天爺卻爽約了。一向出手大方的老天爺似乎變得吝嗇起來，連續數月居然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雪，從遼闊的平原到綿延的山區，幾乎見不到那潔白而熟悉的底色，更不用說「熱島效應」作用下的城區了。
其實要說沒下雪倒也不準確，剛入冬那會兒也曾下過幾次雪，只是小得可憐，只能算作飄過幾片雪花而已，尤其頭兩回甚至不及一場重霜，落地即化，實在令人掃興；第三次本以為會天公作美，慷慨解囊，誰知道還是囊中羞澀，敷衍地下了一會兒，雖說見到了白色，但終因雪量太少經不住暖陽的炙烤而曇花一現，此後再未見片雪。
人們在熱切企盼中挨過漫長的數九隆冬，春節正按自己的節奏款款而來。除夕的前一天，天空突然變得陰沉沉的，氣溫也在默默回升，跡象表明這回似乎真的要下雪了。興奮之餘我甚至想起了那首耳熟能詳的古詩，並索性略加改動，作為賀雪的應景之作：「好雪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天公解我意，漫落悄無聲。」
可沒曾想這次老天爺又和人們開了個玩笑，依然是惜雪如金，片雪未予。於是有人戲謔：年前雪倒是備足的，只是現如今老天爺也變得嫌貧愛富起來，東北經濟不景氣懶得惠顧，轉而南下攀富去了。此話雖屬戲言，可實際上還真應驗了。
君不見，春節前後的南方數省竟然下起了大雪，到處是冰封雪飄的銀色世界，一派「北國風光」，把那原本就美得讓人羨慕的自然景觀裝扮得分外妖嬈，更給年復一年的新春佳節，增添了難得的別樣風情，人們稀罕極了。這讓近乎崩潰的北方人包括自作多情的我等情何以堪！
雪在北方人心中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沒了雪的保濕，大地滿目凋零，一片蒼涼，寥無生機；沒了雪的覆蓋，山裡枯枝敗葉，風乾物燥，火險極高；沒了雪的妝扮，萬物歸於原形，素麵朝天，黯然失色；沒了雪的陪伴，戶外乏味無趣，形單影隻，浪漫盡失；沒了雪的凈化，天空不再湛藍，空氣不再清新；沒了雪的庇護，當春回大地的時候，大自然拿什麼滋養那些冬眠初醒饑渴難耐的生命呢？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沒了雪的烘托映襯，過年都失去了往昔的隆重熱烈和多姿多彩。因為沒有雪，孩子們不能到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橇，大人們不能在酒足飯飽之餘踏雪散步，老人們不能於天倫之樂中講述雪兆豐年的民諺，就連燈籠春聯都沒有往常那樣鮮紅透亮，除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已沒有多少年的味道……總之，雪對於東北來說，她是冬季的象徵，她是人類的伴侶，她是新春的天使，她是上蒼的饋贈，她是大地的希望。
當然，世上萬事萬物都是對立統一體，凡事既無絕對的好，亦無絕對的壞，正如古人所云：「禍所福所倚，福所禍所伏」。無雪的冬天，儘管令人失望，也有因禍得福之好，比如，環衛部門既可免受除雪之累，又能省下一筆可觀的融雪開銷；交管部門則不必為冰雪擁堵肇事而煩惱；保險機構因無需支付因冰雪肇事的巨額理賠而竊喜；更值得慶幸的是那些乘車驅車回家過年的遊子們，可以安安全全順順噹噹地與家人團聚了。
說到這兒，其實關於雪的話題更多的還僅囿於對生活的感受，而對於有著悠久農耕傳統國度的農民農村農業來說，雪之有無雪之多少，其意義遠不止於這些，而是關乎農事關乎收成關乎生計的大事要事。因此，所謂「因禍得福」只不過是一種調侃而已，絕非無視農耕的「幸災樂禍」。
近幾十年來地球的節律似乎在發生著微妙變化，厄爾尼諾現象和拉尼娜現象交替光顧，極端天氣導致的自然災害頻繁發生，給人類製造了無數次傷害。人們在痛定思痛之後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才有了節能減排、保護環境、拯救地球的覺醒，進而啟動了《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共同行動。聯想到這些年發生在我們身邊的周期性極端天氣現象，諸如九八年全國性大洪水、O八年南方諸如凍雨災害和去冬今春的「北雪南下」等等，恐怕都與全球變暖脫不掉干係。
也許這就是大自然對人類貪婪自負的一種報復和警示吧！而面對自食其果的窘境，我們不應只有感傷和抱怨，更應有反思反省與行動！但願雪還會按照自然節律周而復始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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