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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那時,最有趣的勞動就是薅秧,聽社員「日白話」

撰稿: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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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那時,最有趣的勞動就是薅秧,聽社員「日白話」

1968年,我初中畢業,便響應號召做了第一批下放知青。當時才16歲。剛下去時住在貧下中農的家裡,吃派飯。

我的房東有個很奇怪的稱謂「罡郎」。我是用同音字代替的。我想這一定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外號,可是所有的人都這麼叫他。是哪兩個字我也不知道,啥意思我更不知道。他滿嘴「雀波話」(俏皮話),還是個「白話簍子」,什麼《小五義》、《楊家將》、《說岳全傳》,他是一套一套的。晚上沒事他就拿著筷子敲著板凳當鼓說給我聽。我很快就聽迷了,有事無事就纏著著他說給我聽。最奇怪的是他不識字卻會背許多古詩。每次說白話之前都有四句古詩當開場白。我都憑著理解把它們記了下來。很快就記了一小本。

罡郎的老婆是個啞巴,特別善良、賢惠,我叫她嫂子。他倆有個5歲的兒子,可愛得不得了。他們一家都把我當成了自家人。一個月以後我單獨起伙了,他家只要有好吃的嫂子都會給我送來。有一次她送來一碗葛粉百合甜湯,我從來沒吃過,覺得別好吃。罡郎就帶著我去山上挖葛根打粉、找百合晒乾。讓我過年時當土產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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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趣的勞動就是薅秧,就是給秧苗除草鬆土。這時候大家不是唱秧歌就是聽罡郎「日白」。秧歌有固定的調子,詞都是領唱隨口編的,然後大夥跟著和,大都是男女愛情的內容。他們說「秧田裡無老少」,意思就是怎麼胡扯都可以。第一次薅秧前罡郎告訴我,隊里有個二、三十來歲的「寡漢條子」陳老三,一到薅秧就「把田埂」。只要罡郎一「日白話」他就「豎旗杆」了。他不敢面對大家只好面對田埂。

「你瞧好了,看我是怎麼出他洋相的。」罡郎得意地對我說。

薅秧時唱過兩遍秧歌,罡郎就開始「日白」了。聽著聽著,陳老三還沒「把田埂」我自己的卻不爭氣了。剛好才15歲的姑娘大瑜子和我面對面,她的臉一下子臊紅了,我嚇得趕緊蹲在了水田不敢站起來了。一田的人都笑得前合後仰,都沒有陳老三笑得歡。他大聲叫著:「頌明,快過來跟我換個位置,以後田埂就讓你來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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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產隊有一個很大的水塘。這是我們隊水田的主要水源地。1969年冬天,天氣非常寒冷。我有早起的習慣,一個清晨我從塘壩上經過,突然看見壩下的涵洞有一股水嘩嘩地往下流。我想,糟了,塘壩漏水了。這一塘水要是漏光了開春我們的秧田就沒水了。隊長曾經對我說過這口塘就是我們隊的寶貝。我當時腦子一熱:「不行,我得立即把漏子堵上。」於是我脫下棉襖,撲通一聲就跳進了起著薄冰的塘水,想把棉襖踩到涵洞里堵住漏子。(我的水性很好,我父親是個老革命,很小就用近乎殘酷的方法教我游泳。)

塘對岸的一個老奶奶看見我跳下水了,大聲喊著:「別想不開啊,有什麼事跟我說說——」

她這一喊驚動了很多人,隊長第一個跑到塘埂。我踩著水告訴他:「涵洞漏水了,我堵漏子。」

他哭笑不得:「快上來!這是放水,要挖塘泥呢!」

我爬上了岸,隊長趕緊用軍大衣把我包起來帶回家,隊長老婆給我煮了一大碗薑湯。

我的棉襖不能穿了。大瑜子的母親給我送來了一件里外三新的襖子,說是給老頭子做的,因為舊的還能穿,老頭子不願穿新的,這件就閑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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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大瑜子見我就躲,要是隊長分活把我們分到了一起,她立馬撅著嘴說:「我不跟他在一起。」搞得我很難堪。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做了虧心事」,從來不敢說什麼。

冬閑的時候男勞力都要出去修水渠,大瑜子給我送來了一罐鹹菜,擺在我面前說:「我媽讓我送的,我家腌的臭鹹菜,吃不了。」說完轉身就跑了。到了工地,我吃飯時才發現裡面全是臘肉,我驚詫地叫了起來,結果大家都來搶,一罐子菜一頓飯全完了。我有個好夥伴正明子一邊嚼著肉一邊笑著對我說:「你傻啊?她想給你做媳婦!」我這才恍然大悟。

有一天隊里放電影,我們倆的板凳「碰巧」放在了一起。看了一會兒,我悄悄拉住她的手要往外走,她沒有抵觸,跟著我出來了。

我們來到了大塘埂坐下,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我突然摟住她在她的嘴上親了一下。她掙脫了,在嘴上抹了一下,說:「你別耍流氓。這事要先問我媽的。」說完她就跑了。

從那以後我就沒敢再造次。

直到一年後我接到招工的通知書,才上門對她媽媽說我想娶她。她媽媽淡淡地說:「你招工走了這事就算了。沒走還差不多。」我只好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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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以後,生產隊讓我去魚花塘做了會計。

魚花塘就是飼養育苗的水塘。一排大概是四口塘吧,從魚卵開始到小魚苗、中魚苗、大魚苗分塘飼養,然後就開始出售了。

魚花師傅是隊里請來的,舒界人(我們這裡和舒城搭界,稱那邊為舒界),姓呂,自稱是三國名將呂蒙的後人,60多歲,是個抗美援朝的老兵,身體很魁梧。魚花塘就我們兩個人,幹活、生活都在一起。他負責養魚花的技術,我給他當下手、管錢管賬還負責伙食。

呂師傅很健談,只要我在跟前,他就不停地跟我聊天。他告訴我以往買魚卵要到樅陽。春天,長江里的魚開始產卵,雨花塘就去樅陽買帶有魚卵的江水,放水桶里一路挑著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搖晃,不搖晃魚卵就會死掉,要兩三天才能挑到家,到家就出小魚苗了,放到魚花塘飼養。

現在好了,龍河口水庫就有魚卵賣。那裡有「魚母子」,就是在人工模擬的流動的長江水環境下飼養母魚,用打針催卵和人工受精的方法繁殖育苗。魚花塘直接從哪裡買受精卵回來孵化飼養。龍河口水庫離我們這大約只有二、三十里山路,一天跑一個來回還輕鬆。

魚苗的飼料是豆漿加鴨蛋黃。直接用瓢撒到水裡就行了。我每天都要買鴨蛋、煮鴨蛋、磨豆漿,還要買菜做飯。白天要驅逐鳥雀,晚上還要巡塘,防止有黃鱔等天敵偷魚苗吃,很辛苦也很快樂。

酒是魚花師父晚餐的必需。他很能喝,一斤酒很正常。我當然要陪喝,結果養成了嗜酒的毛病(進廠後有次因飲酒過量胃大出血,連發兩次病危通知,差點死掉,後來肝臟也不好了,以致於我對自己的壽命一直很不自信。胃大出血之後我基本戒酒了。這都是題外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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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呂師傅的話匣子就打開了,一說就是大半夜,從人老幾輩、家族瑣事、朝鮮戰場、民間故事到時事政治,無不是他的話題。他給我說過一個絕對「坐馬鞍度春秋雲長出現」。舒城境內有馬鞍山和春秋山,站在馬鞍山上遙望春秋山常常是雲霧飄渺。於是有人出了這個上聯。古時候有個進京趕考的秀才因對不出這個上聯鬱悶而死,在馬鞍山上留下一座「秀才墳」。這個對子也成了千古絕對。

我當時年幼無知且不知天高地厚,脫口就說:「這有什麼難的?我對『卧魚棚觀日月天無盡頭』。」

呂師傅聽了哈哈大笑,連聲說:「對不上,對不上。」

我問他為什麼對不上他就是不告訴我,害得我這幾十年一直對此聯耿耿於懷,2015年11月份我回家過年我和一位老朋友張瑞安老師又談及此聯,張老師是位對聯高手,在他的點撥下我才終於對出了下聯。

還有天晚上我和呂師傅談到林縣「紅旗渠」的奇蹟。沒想到他聽了不以為然地說:「紅旗渠算什麼。我們舒城的龍河口水庫比它更厲害。」他給我講了三年困難時期舒城人自發修龍河口水庫的故事。特別是他講龍口水庫八億多立方米庫容的大壩居然沒用一根鋼筋一噸水泥。我當時認為他是信口開河吹牛皮。我這個人特別一根筋,愛抬杠較真,後來我去了龍河口好幾次專門了解了此事,不但證實了呂師傅所言不虛,還打聽到了更多催人淚下的故事。丙申年春節前我居然「文思大開」把這個故事全部寫進了我的小說「處女作」《陶栤》。

人生如夢,轉眼間著我也成了古稀老人。這一輩子我經歷了很多事,回憶起來,還是那青澀的歲月是最單純、最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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