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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里多出來的一個人,是靈異還是幻覺?至今仍未被證實,也沒辦法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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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豆瓣@Doc.lee



為什麼說所看的是幻覺呢?

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證實,也沒辦法證實。

先自我介紹。骨科小鮮肉一枚,工作若干年了。


半夜加班是我們的家常便飯!

手術室是我們最常去的地方。那麼就先介紹一下醫院手術室的布局吧。別緊張,裡面不恐怖。一條走廊大概50米,9間手術室兩邊排列,走廊左邊1到4間,而2間和3間之間有一間房,是專門用來手術前醫生洗手用的洗手室。

右邊5到9間.所以,洗手間對著的是7間。一般晚上急診的創傷手術都要放在1間做的。一般情況介紹完畢。




應該在7月的一個晚上,半夜1點多,我被叫醒加班。鬱悶到死啊。

於是,睡眼惺忪的慢慢走去手術室。

上到去見到整個手術室就只有我們這一台手術。

我走進1間,護士說麻醉已經打好,值班醫生還沒上來,你先清創吧。


於是,我就去洗手啦!




經過走廊的時候就感覺陰森森的,還發了幾句牢騷呢(首先申明,我是個不怕鬼的人,幾年來,什麼大場面都見過,所以,我認為如果有鬼,那應該是鬼怕我)。

經過6間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我彷彿見到一個穿縱向間條長袍的人在裡面,身高比較高,我沒在意,以為有病人在裡面。就去洗手了。

洗完回來經過的時候,不經意看了看,又看到同樣的情景,於是,我更加肯定是有病人在裡面啦!回到1間,我開玩笑得對護士說:「幸好,大半夜不是只有我們一台手術,有人陪著我們熬夜。」護士以為我還沒睡醒,就對我說:「就我們一台手術啊,其他間哪有手術啊!!你訓懵左啊」,「但是,我見到6間有病人啊」我很不解。

說到這裡,我又要解釋一下先:6間是專門做剖宮產手術的,而縱向間條長袍正是產科專用病人服。

說回當時情形,我一說,年輕的護士馬上說:「不是吧,現在整層9樓就我們三個加一個麻醉師,一共四個人啊,麻醉師在值班房休息,你老眼昏花了吧」。

我當時很肯定見到。老護士突然出現在我背後,陰聲怪氣地說:「好了,到此為止,不準再說這件事啦,我們開始手術了」。我很不情願,感覺老護士面色有點沉重,想過去6間看看究竟!沒多久值班醫生上來了,我門的手術就開始啦!值班醫生洗完手回來,我問他有沒見到6間有人,他說沒有啊!

這個時候,年輕護士告訴我們聽:「前一個晚上,6間有一個產婦為了保住小孩,流血過多,死了,那個產婦好像有1米7的身高。當時很悲壯啊,產婦老公都進來啦,聽說那個女的有先天性心臟病,如果這胎的小孩沒保住,以後基本沒可能再敢懷孕啦。

她老公堅決要保大人不要小孩,但是最後還是沒保住大人,小孩子就反而保住啦。」我當時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不是那麼巧吧!!但是,我始終不敢相信我看到的是那個高個子孕婦。老護士再次阻止我們討論這件事!我決定做完手術,要過去6間看看!

三個半小時後,做完手術,我脫了手術衣,第一時間就衝進了6間。

但是,裡面什麼都沒有,我蹲下來,看了看手術床底下,還是什麼都沒有,只見嬰兒體重稱的電子稱指針在微微地顫動!--------就這樣,我什麼都沒有找到!走出來6間時,老護士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瞥了我一眼轉身走了!之後,還有很多奇怪的事,我會再續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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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晚上後,我每經過6間都會望進去,但都再沒看見什麼異常啦。我突然很期待到6間做手術,但是,一般6間只安排產科手術。就這樣,平淡地度過每一天。

那年中秋節晚上,註定是個不太平的夜晚!前一晚,我值夜班,所以,中秋節白天,我是休息的,我開玩笑地說:「今天我轉班,今晚多忙都叫不到我加班了吧!哇咔咔」。

但是,偏偏,中秋之夜真的不!太!平!

 一個人宅在宿舍對著電腦玩3C,手機響起。鈴聲告訴我,是辦公室打來的,我心想:「難道真的那麼邪門,連我也要加班!!」。

護士急促地說:「哥們,現在就只有你啦,全科的醫生都在手術室加班,是酒吧打群架的,傷了5個,兩個在搶救!」。「然後呢?」我問。她說「現在急診科打電話上來說,一個女的被砍傷了頸靜脈,綠色通道上了手術室,你要馬上上去急會診手術,6間啊!記住!」。我心一顫,「6間!」。

飛奔直上手術室,看到門口一片狼藉,一堆流氓地痞圍在那裡,剪爛的血衣,煙頭,礦泉水瓶,塑料袋到處都是。流的血,滿地都是!

我直接從醫生通道進去,燈也沒開,護工估計忙得燈都顧不及打開啦。


以最快的速度換上洗手衣,馬上趕去6間。

推門時有些緊張。「今天會不會碰到她呢?」我心想。裡面躺著個女的,頸部包紮著,監護儀顯示,除了心率有點快之外,其他生命體征平穩。恩。肯定是平穩,因為平穩,手術室護士才夠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手術室一般不準把病人單獨放在手術台,必須有人看著,今天或許因為其他間都在搶救,人手不夠)。

我在等著另一個醫生,手術就可以開始啦。我試探著她的神志:「***,知道你在哪裡嗎?」。「知道,在醫院。」她低聲說。「知道我是誰嗎?」,「知道,你是醫生!」。恩,我斷定她神志很清晰!我很放心。低頭看了看她的傷口,滲血不多。「恩,情況不是很嚴重」我心想。

她低聲對我說:「醫生,剛才護士走後,來了個穿病人服的女人,說是丟了東西,回來找,後來又走了」。我很驚訝,現在是晚上11點半,怎麼有病人上來呢?再說,她也進不了來啦!我問她:「她有沒告訴你她在找什麼啊?」。「不知道,她很高的,穿長袍病人服的!」她解釋道。我一驚,不會是「她」吧!為了再次確定病人是否清醒,我指著牆上的鐘問她:「現在幾點了,能看清嗎?」。「11點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暈,她很清醒!難道她能看到她?病人又說「她從後門走了,說是看看後門走廊那裡有沒有,她到底找什麼啊,醫生,你知不知道?」。

我轉身走向後門,慢慢打開門,走廊沒開燈,只是靠屋內的燈光才勉強看清路。走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走出後門,四處看了看,什麼也沒有。

走廊是醫務人員通道,每間手術室後門就是醫生通道,走廊的另一邊是窗戶。可以看到明亮的月亮。今晚是八月十五,正是一家團聚的時候,難道她真的來找她的兒子?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一陣涼風,奇怪,這裡平時是不給開窗的,怎麼有一扇窗開著的呢?

我走前去,看了看,外面很寧靜,就順手關上窗戶,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叫我,我轉頭,原來我等那個醫生在叫我,手術要開始啦!

手術里,發現女病人的頸靜脈被划了一個口,血嘩嘩地流,兩邊上了血管夾,就開始顯微鏡下縫合血管。感覺手術還算成功。回到病房後情況還算平穩。 我不確定病人是否真的看到那個幻覺,但是,她描述的卻是那麼的相似,是巧合嗎?我感覺不是。

第二天,情況有突變,病人突然出現腦血液循環迴流障礙,並發腦水腫,而腦疝形成,在ICU全力救治,但最終在手術的第7天就去世了,好可惜。本想向她了解更多東西,沒機會啦!



手術室的後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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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個女病人的死,我有點痛心。通常,頸靜脈劃傷,而且我們這麼及時手術,愈後應該是很理想的。但偏偏死啦。同時,對於那晚在第6手術間發生的事,聽起來真的很神奇。也讓我很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我根本無從下手。於是,我的生活又趨於規律的上下班生活。手術還是經常做,也會不經意望進6間,但是,一切是那麼的正常。

08年的聖誕節,是鬱悶的夜晚。


朋友不停問我,有什麼節目啊?

一起去酒吧玩啊?


我的回答乾淨利落:「值夜班啊!!!」。

他們聽出了我的無奈後,匆匆掛斷,好像在為我惋惜,也好像是按耐不住去狂歡的焦急的心情。上半夜,很安靜。我在辦公室寫病例,護士則在用辦公室電話和男朋友聊天。

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人家在說著甜蜜的話,自己卻穩如泰山。手機響起,很熟悉的電話號碼,快兩年沒出現在我手機啦。「節日快樂」很熟悉的聲音。「你也一樣」我笑著說。「很意外吧?沒什麼,就當老朋友的節日問候。」她說。「恩,很高興。恩,老朋友。」我有些激動……掛電話後,心情不能平靜。我們一起過的5個聖誕歷歷在目。為人妻為人母的她還是讓我心裡很溫暖,多少彌補了我失落的心情。----------(不好意思,加了點個人的心情日記在裡面)

23:30分辦公室內線電話響起,我和護士同時望向電話。恩,或許,有事情啦!護士接完電話後說:「帥哥,有活幹了,你上去還是叫住院總值班上?」。「什麼情況?」我問。「一個產婦發生車禍,說是懷疑肱動脈損傷,產科的人叫我們會診,說是急會診啊!綠色通道上去手術室啦,6間」。「不是吧,又是6間,又是23:30分?」我心情有些激動,總感覺今晚「她」會出現。「我上吧!交代下夜護士,有事叫住院總值班」。我轉身就走,工作服都忘了脫。

輕輕推開6間的門,三個產科醫生加兩個手術室護士一個麻醉醫生,都在,都顯得很平靜,感覺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寂靜。詢問完情況後得出:孕36周,血壓100/60mmhg,其他生命征平穩,全身多處皮膚裂傷,頭顱CT未見異常,右第三掌骨骨折(對位對線良好),第7第8肋骨骨折,左股骨骨折,肘關節處見一橫形裂口,約8CM,有搏動性出血。

產科擬行剖宮產,但怕術後出血過多,因為肱動脈破裂,已經出血很多,怕產婦熬不過去。但是,如果先行肱動脈縫合術,宮內胎兒有缺氧徵兆。簡單說,看是要胎兒承擔風險,還是讓大人承擔風險。我立馬響起了那個高高的產婦。情況是那麼的相似。

護士說:「我們已經沒辦法聯繫她家屬啦,因為她丈夫一起車禍,剛才已經被宣告死亡。沒有其他親戚啦,怎麼辦??」。

產科醫生說:「我問她,她只說等等,叫我們等等,不明白什麼意思」。我看著產婦,臉色有點蒼白,眼睛斜看著窗外。「***,你都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了,多等一分鐘,你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險,你快給個答覆啊?知道嗎?」。「再等等吧,她叫我等等,她說她很快回來,回來告訴我怎麼做的」。「誰?」我奇怪地問。「她,她也在這裡生的小孩」她還是望著窗外。我立馬望向窗外,後門走廊里,還是那扇窗,開著。

我或許明白了什麼。


恩,一定要救她,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她」。

我轉過頭,對著麻醉師說「乾脆這樣吧,打全麻,讓她睡覺,產科的剖腹產和我的血管縫合一起開台,備4個單位的血,我們一定要他們大小平安!!

可是,同時開台,你的顯微手術會非常難做的,你眼睛受得了嗎?護士說。(這是因為顯微手術需要病人安穩吾抖動,細小的抖動在顯微鏡下都成了地震般的震動,在這樣狀態下縫合血管是非常麻煩費勁)我說:「顧不了那麼多啦,馬上叫病人在同意書上按手印,我們馬上開台」。

於是,7個人馬上各就各位,開始了於時間的賽跑。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2個小時過去了,小孩,大人的生命體征完全平穩後,我們7個人才鬆了口氣。我們阻止了悲劇的發生。我看了看窗外,什麼也沒有。

我走出後門,後門走廊空空的,那扇打開的窗外,黑黑的,我伸頭出去,外面很冷,心想,那麼冷,「她」在哪裡呢?突然想起歐陽修的:星月皎潔,銀河在天。四處無聲,聲在樹間。

很累,在這種情況下做顯微鏡手術,真的很傷眼睛,回去值班房睡覺算啦!

醒來已經是中午啦。我馬上上去產科,那產婦已經醒了,躺在那裡,旁邊躺著她的小孩,很恬靜,很幸福的樣子。或許她因為失去一位親人而悲傷,然而,她卻迎來了另一位親人。

我:「你好,我是昨晚幫你做手術的醫生,來看看你的情況,現在怎麼樣?」

她:「我沒事,謝謝你,很感謝你」

我:「你要謝謝大家!小傢伙很堅強,以後肯定是個很帥的傢伙!」

她:「我不要他怎樣出人頭地,我只希望他健康,開心」

我:「你昨晚說的她是誰啊?」

她:「她啊,就在走廊,叫我堅強,別放棄,個子高高的。然後她說你們要來了,就走了」


不出我所料,我不希望的答案,卻最終還是出來了。

我怕嚇著她,就騙她:「哦,是她啊,我們醫院的一個病人,晚上睡不著,上來散步,見你在搶救,就來鼓勵你,又怕我們責罵她,所以就走了」。……

她:「別罵她,好嗎?替我謝謝她」……

走出婦科,我心裡很亂,很多東西,沒辦法解釋。我始終認為我是個唯物主義者,是個尊重科學,崇尚科學的人,然而這一切讓我很彷徨。

記得有位朋友說的話:醫生殺氣重,鬼都怕你們啊。

當時,我認為這是玩笑話,而現在,我不知道怎樣解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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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的工作都很休閑,醫生想著怎麼篡班,然後休息回家過年,病人也想怎樣著盡量回家休養,所以上班時間,總可以見到,一堆護士走到醫生辦公室,一邊吃東西,一邊大聲講笑,而醫生一般坐下,一邊寫著東西,一邊吃東西,還時不時插幾句話。

一般是那位同事被護士要求請喝下午茶什麼的,最起碼有蛋撻奶茶,甚至是燒賣等等。很休閑,洋溢著過年的氣氛。

我今年是第三年啦,之前因為是新人,所以過年不可能可以回家吃年夜飯,今年不同,有新人來了,於是在農曆年28值完班,就可以回家,一直休到打大年初6,哇,太幸福啦!

農曆年27,我值夜班的前一個晚上,我是主班,意思是如果有需要叫加班的,第一個叫我。所以,那晚我那都沒去,待在宿舍。開著電腦玩遊戲,但是,總感覺不在狀態,手有些抖。

於是,出來廳里看電視。不停地換台也沒什麼好看的,很是鬱悶。有時也會想想前段時間遇到的怪事。關了電視,上床想睡覺,才10點多,怎麼睡得著啊!

爬起來換好衣服,去辦公室轉轉算啦。辦公室只有護士在,原來值班醫生和他帶的實習生上去做手術了。只好,拿出病例,一邊寫一邊和護士聊天羅!

11點半過去啦,還是沒什麼事情發生,因為對11點辦有些敏感,所以特別留意。

11點45分,唉,算啦,回去睡覺吧。快過年啦,應該也沒什麼事情發生的啦!就在這時,傳來了焦急的腳步聲,一個女的左前臂包著緊緊的,眼圈紅紅的,直覺告訴我,又是一個自殺未遂的女人!

一問。


果然不出我所料!

她左邊有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人攙著他,應該是她老公;右邊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應該是她爸或家公!兩個男人都表露出焦急的眼神,女的除眼圈發紅外,更多的是不屑和空洞的眼神,兩種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告訴我,他們的隔膜和分歧。

本以為又是老掉牙的為情啊,婚外戀啊自殺的,但卻出呼我意料!她的自殺是因為她女兒!我恍然大悟!本地的居民,還是很重男輕女的!

她生了個女兒,結果老公責怪她,家公家婆冷落她,鄰居嘲諷她,讓她的生活倍受壓力,在重壓之下,她拿著水果刀對著自己的前臂狂插了四下……

生育是人類繁殖後代和人類社會延續的動力,但無知的中國人卻把它當成防老和傳宗接代的工具!唉!人類其實是最無情的動物,無情到就因為性別的差異而視自己親生骨肉為雞肋!!這樣的社會何時才是個盡頭啊!!

拆開傷口一看,可見四個平均約3CM寬的橫形裂口,用棉簽查看口發現都比較深,都達骨質啦,可見這個女的決心之大,壓力之重。我有些心寒!

必須上手術室做。血管、神經、肌腱都需要修復。「辦住院吧,傷得比較重,知道嗎?」我對他丈夫說。於是,在半個小時的術前準備做完後,病人被送上了手術室。而我,沖了杯咖啡,在品。其實我不是個會品咖啡的人。

因為,大多會品咖啡的人都喜歡自己煮,且不放糖,號稱苦咖啡!而我,卻從不喝需要煮的咖啡,且必須加糖! 我們科的人都知道,我抽屜里長期都籌備著些即沖型的咖啡,還有袋糖!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上了咖啡,或許是開始參加工作的時候;或許是自己開始單身的時候,總之就是生活方式改變後的產物。

喝咖啡讓人深沉!或許你很累,或許你內心很煩,或許你很焦慮,但只要你坐下,沖杯咖啡,所有的東西都輕鬆讓你隱藏掉.喝著咖啡的你深沉得見不到底!

喝咖啡使人豁達!人生的百味都融合在一杯咖啡裡面,喝著咖啡,體會這一波一波的感覺:人在高潮的時候享受成就,人在低潮的時候享受人生!

喝咖啡令人上進!做完手頭上的事後,喝著咖啡,展望未來,與其說是告一段落,還不如說是新的起點!休息是為了下一次的爆發.一張一馳,實為萬物之規律也!

我愛喝咖啡.就像喜愛黑夜一樣! -------


不好意思,又加了些我個人的思緒在裡面!

在20分鐘後,我就上去手術室,因為20分鐘,剛好是麻醉師打完麻醉,麻醉開始起效的時間。手術安排在7間,也是6間的隔壁,洗手間的對面。

結果第六手術間時,不禁嚇我一跳。你們猜我看到什麼啦??是封條!!為什麼第6手術間被封了??是不是是發生了什麼事啊??我很是疑惑!!!!




帶著疑惑,推開7間的門.手術護士還是第一次看到「幻覺」那天晚上手術的那兩葛一老一年輕的護士!我立刻問她們。老護士說:「昨天一個巨大胎兒的產婦不肯剖腹產,產科的人就把病人帶上來產,怕出現情況,就可以立馬手術啦!

然而,產婦和家屬都不肯簽字剖腹產,胎兒有十斤重,怎麼產得出啊,於是就在那裡拉羅,最後是勉強出來了,但是,小孩的右手臂叢神經損傷啦」。「不是吧,這麼鬱悶,產不出還產!」我說。

年輕護士說:說來也奇怪,十斤重的胎兒,身高只有151CM的產婦居然產出來啦,非常奇怪!,聽產科助產士說,當時她們其實沒怎麼啦,但是就好像有人在拉小孩,後來不知怎樣就出來啦。專業的助產士是不會拉小孩的手的。

所以要打官司,應該也是病人家屬的錯,為什麼不同意手術啊。

恩,又是在6間發生怪事。我心想。封條是醫院自己封的,說是保留手術室,怕到時來取證有爭執。老護士說!不會是`她`吧」我心想。

老護士看著我,好像知道我想什麼,說「別想怪事啊。我們開台吧!。於是,手術開始了。兩個半小時後,手術結束,我叫住院總值班幫我先下去開醫囑。

我推開後門,走廊還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打開走廊的燈,發現那扇窗,怎麼又開了!

我馬上跑去問老護士,誰打開了窗戶(因為窗戶是不給打開的,手術室的空氣是需要空氣消毒機消毒才排進去的,開窗戶是要被罰錢的)。她說:「怎麼可能開著呢?交接班的時候才檢查過。」。我走回走廊,從走廊里的6間窗戶望進6間,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後門居然沒封條,暈,醫院的行政領導都是豬頭,封間居然不封后門。我推開後門,走進去,一股很濃的味道,說不出的味道。我不敢開燈,怕被護士看到,借著走廊的燈光,手術間和往常一樣,電子稱依然擺在那裡,低下頭看,指針還是微微觸動。我轉身,走出6間,關上門,正準備走,老護士站在我背後,嚇我一跳。

她說:「你跑進去幹什麼??


裡面什麼都沒有,就算有,你也不要去管啦!!

我做護士這麼多年,什麼都經歷過,也彷徨過。


但是,你最好就是當這一切就好像路邊的小花小草一樣。

明白我說的嗎?。但是,如果他們障礙了我們的正常生活呢??

我不理解地問。


力是相對的,你放手,別人也在放手,明白沒有。

我離開了手術室,或許很多東西我們只是為了知道而已,但往往這樣卻是給別人最大的妨礙。我或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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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五,一個中學時期的兄弟(校籃球隊隊長)打電話給我說他打球弄傷了小指。傷得很重。當地(老家)的醫生建議他楔形截骨後植骨。

當時把他嚇壞啦!他立馬打電話給我。我當時只給了了他三條建議:1、手指上個指骨夾板。2、叫醫生開些消腫藥。3、馬上把X光片子快遞給我。他全部照辦。

第二天,順豐八點半準時到達。看了片子,我也很震驚:小指近指間關節脫位,中末節外偏約40度。再加上可能是長期運動損傷,近節指骨陳舊性骨折,關節面磨損。我立馬打電話給他「兄弟,過來做手術吧!

他照我說的,4天消腫後來深圳找我做手術。我把他領給主任看,主任說骨頭不用動,做個韌帶修復就可以啦,必要時做止點重建術。

而且,主任答應親自主刀,這讓我受寵若驚,主任是很少上手術的。於是,為了方便主任的時間(主任下午3點就要離開深圳,外出開學術會),我馬上打電話上手術室約台,手術室說現在急診手術比較多,真要急著做就只能安排在6間啦!…………

第6手術間,我快半年沒踏入過啦!很多往事回蕩在腦海里。本身,幫兄弟做手術就已經夠緊張啦,居然又是在6間,我只感覺我似乎手心冒汗。

我手提吊瓶,帶著我兄弟,上了手術室。走廊很冷清,這就說明,今天手術很多,因為大部分人都在手術間。我換好衣服,領著我兄弟,來到了第6手術間門前。我微微站了一下,推門進去啦。裡面的陳設和以往一摸一樣。電子稱、監護儀、無影燈……

「兄弟,我去找麻醉師過來,你在這躺好啊!」我推門而出。或許我相信6間的故事已成往事,所以,我才敢把我兄弟單獨留在6間,然而,我錯了。

回來後,兄弟說:「聽到小孩的哭聲,就想起我兒子出生時,真美妙。你去隔壁看看,肯定是個男孩。和我兒子的哭聲一樣宏亮。唉!又出現啦!我心想。

剛才護士告訴我,今天沒有剖宮產手術,才能把6間讓出來給我做手術的。既然沒有剖宮產,拿來的孩子的哭聲呢!!

恩,聽到孩子的哭聲,使我彷徨的心,安定了很多,家裡,我可愛的兒子和我親愛的老婆在等著我,等我手術成功回去呢!

兄弟喃喃地說!——恩,孩子是他的希望,愛人是他的勇氣。他說過,因為中學時一次手術讓他有了手術恐懼症,昨晚就是因為緊張和恐懼,他一夜沒合眼。現在,他變得很平靜。而他那從容的神情也讓我拋開不必要的擔憂。

李醫生。麻醉起效了,你們可以開始啦」麻醉師說。於是,打了個電話給主任後我開始洗手、消毒、鋪巾。手術難度中等,但比較精細,2小時後,手術完成。很成功!

我笑著對他說。

而且,你猜對啦,果然是個男孩,非常健康、可愛」。他笑啦,很豁然,很陶醉!

一切的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周圍的同事繼續著他們的使命,而我也繼續著我的生活。記得某人說過:生活是一種狀態,更是一種慣性,於是就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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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睡醒的下午,醒來不知是白天還是晚上。因為前一個晚上值夜班,而且還是通宵手術,於是醒來已經是4點啦,但不知是白天還是凌晨,拉開窗帘,哦,原來是白天。感覺百無聊賴,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那天是元旦,是過節,應該回家。但是想想第二天要幫人頂班,晚上不能走。唉!想換衣服去球場打球,想想今天過節,沒人去。但是,真的沒事做啊!於是,還是拿著籃球,去了球場。工作進入第4年了,感覺自己很多東西改變了,唯一沒變的就是對籃球的熱愛。

出乎意料,球場還是有幾個同事在。哈哈,太好啦!小君是我們醫院ICU的男護士,也是我比較好的朋友。「你這傢伙,你老婆就快生了還跑出來打球!

我開玩笑地說。還有一個星期才到預產期,就是趁沒生才來玩玩,生了就要照顧兩個人啦,失去自由啦。哈哈」他笑著說。我可以從他笑聲中的感覺到他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和幸福,突然有點羨慕他。

晚上快9點的時候,被叫回去加班。都習慣啦。這個手術區只有我們一台手術,真夠背的。進去第一手術間,連護士都無精打采。

或許過節的氣氛讓人失去了工作的激情。「姐妹們,我們快快做完,然後我請外賣宵夜,好不好,來點激情吧!!」我對她們說。我自己看似突然很有精神,但是我的話像是一拳打在海綿上一樣,無論你多大力,還是軟綿綿的。手術還是開始了。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努力,手術快做完啦。突然,外面電話響起。「我的天啊。還讓不讓人活啦!一台做完又來一台」巡迴護士對天長嘆。

聽完回來說:「李醫生,很急的剖宮產。是我們叫加班還是你們不要護士啦」。「你們下台吧,我們現在就快做完啦,別叫加班啦,我們自己穿線就可以啦」我堅定地說。

於是,她們脫了手術衣去做準備啦。突然間我想起了第6手術間,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車床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判斷起碼有4,5個人,很急促。

20分鐘過去啦,我們做完收台了。打完石膏後。我脫了手術衣,長長舒了口氣。就在我出門的一剎那,我看到了小君。原來,推進去的是他老婆。

情況怎樣?」我拍了下他肩膀。

規則胎動2小時了,胎膜已經破了,但是胎動亢進,怕小孩缺氧,就乾脆剖了算了」(這是原話,一字不漏。很佩服他的鎮定和概括能力)他看似很鎮靜。

你怎麼不進去呢?我看著他說。


我不想她見到我而緊張,她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我,要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他還是看似很鎮靜,語速也不是很快那種。產科的兩大主任和兩個主治醫生在裡面,不怕」他補充道。


我望過去,第6手術間的牌子似乎一晃一晃的。來,我們到走廊去吧,那裡比較安靜,不要干擾護士進出,我陪你」我兩來到了後走廊。

望著外面,依然很寂靜。那扇窗依舊開著,我沒敢去關,因為之前的經歷。而他獃獃地看著外面,視乎在想著什麼。我們就獃獃地站在那裡,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了。

突然,後門開了,產科主任走過來說:「情況不妙,我們都要做好準備,如果出現必須選擇的情況,你要大要小?保住大人!!」他絲毫沒有思考。

我突然感覺有點涼意,似乎是那扇窗吹進來的風。主任走近,伸手去關窗,「嘭」的一聲響,窗戶關上了。就在同時,另一個主任快速出來,焦急地說「黃主任,病人突然血壓下降很快,胎心音超過200,怎麼辦?怎麼辦?」

黃主任反身大步回去手術間。小君依然直直地站在那裡,絲毫沒動。眼神很堅定。

一切都是太遲啦。母親勉強保住。

但是孩子因為缺血缺氧腦症進了新生兒重症監護室,情況不樂觀。Apgar評分第一分鐘只有4分,第五分鐘勉強有5分。第十分鐘6分。這個評分合格為7分。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腦癱可能性比較大。唉!

小君一下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神情憔悴。聽著新生兒重症監護室里的嘟嘟的心電監護聲,我心情很沉重。人類其實很渺小,力量很微薄,在疾病面前顯得是那麼無助。

我突然想起了她,為什麼她不出來幫一下忙呢!!?

哪怕是幫助孩子提前5分鐘出來,結果就不是這樣啦!

嫂子,別太傷心,先把身體養好。


事情或許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呢!

我站在她床邊,不知說什麼好。


無語。

老婆,無論怎樣,我們一家人一起承擔,你放心。


小君握著她的手,很堅定得說。

恩。她只輕輕的應了一下,淚流不止,不停哽咽著。


還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可是我。她突然冒出一句話,又停住了。


老婆,不關你的事,你做得已經很好啦!!小君說。

開始,醫生在引導我有節律呼吸,我開始跟著跟著,可是後來突然聽到那個聲音叫了一聲就消失了,周圍就只有嘟嘟聲,節律很快,於是我就慌了,然後徹底失控了,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她說:如果我堅持下去,或許就不是這個結果。

嫂子,別想那麼多啦。真的不是你的錯,你要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啦,又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找我啊」我轉身,離開了病房。

一路上,我想到了很多很多。首先,胎兒窘迫的病人是不會進行呼吸引導的,因為這樣是不會緩解胎兒的缺氧窘迫的。那她怎麼說醫生在引導她呼吸呢?產科醫生比我還清楚這點。要不是醫生,那引導她的會是誰呢?

還有,那個聲音叫了一聲就停止,然後她血壓就開始往下掉,那算起來剛好是黃主任關窗戶的那刻,難道和關窗戶有關?唉,難道又是巧合?!


 

沒日沒夜地工作的日子是很匆忙的,忙得連籃球都少打啦。平時運動慣了,一停下來總感覺不舒服。有天早上交班時,由於前一 晚加班醫生過多多,導致交班時只剩下我和兩個主任,前一天我休息,所以沒被叫加班。

不知不覺對面站著個實習生,就是很漂亮脫俗的女生,眼睛大大的,一雙休閑鞋加牛仔褲顯得很得體,白大衣胸前的胸卡顯示了她實習生的身份。

交完班,她悄悄走到主任面前,說是新來的實習生,主任看看四周,只有我在,就指著我說:你就跟李老師吧,實習兩周,要求寫一篇大病歷,一篇病例討論,出科時要操作考試。她走到我身邊拍拍我肩膀說:「師兄,請多多關照」。我被她的舉止震住了,心想:「很不錯嘛,一點都不拘謹,而且還知道我是她師兄,看來是調查過的」。

「走吧,師妹,我們查房去」我為了保持帶教老師的威嚴,我面無表情地對她說。


她應了一聲,就走在我跟前去了。敲門、推門、進去,她的動作顯得很有素養。

對每個我管的病人,我都這樣介紹她的:這位是我的助手,以後就是我和她共同指導你的治療工作,有什麼疑問可以問她,也可以問我

而她呢,就在一旁畢恭畢敬地站著,一言不發。

每個病人,我都給她詳細介紹了情況,她很好學,也很好問。本來,外科對女孩是沒什麼吸引力的,但她貌似很感興趣。

對於外科的基本操作,她還是無所適從,一方面要克服恐懼心理(畢竟,女孩子還是比較難適應血淋淋的場面),另一方面,外科也是一項力氣活,比較費力,女生相對力量不足。

「走吧,師妹,上手術去。今天我們排了台手術」,於是,她跟著我上了手術室。

「今天我會示範全過程給你看,以後你就是我的手術助手啦」,我開始教她術前洗手,穿手術衣,術前消毒鋪巾,她看得很認真。手術中我們一邊做一邊講解手術的一些基本操作方法和基本縫合技術。她都很認真地聽著。手術完了,我就剛才我講的知識考了一下她,她回答得不錯。

「師妹,今晚我們值班,記住5點半到啊」我對她說。「是!師兄!」這小鬼一臉嚴肅地回答我。

時間:當晚 19:00


地點:醫生辦公室

兩個護士在護士站里一邊聊天一邊寫東西,我在寫病程記錄,師妹則在看上肢骨科學。辦公室顯得很平靜。

突然,師妹說:「師兄,你相信有鬼嗎?」

「啊?什麼?」(其實我是聽清楚的了,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她重複道。

「我們是學醫的,應該把我們的思維凈化,不要被一些你不確定的因素左右,明白嗎?」我回答。

「哦!」她似懂非懂地回答,但那大大的眼睛還是盯著我看。

其實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是我不想正視它。看著她那好奇的眼神,我很想把6間的事情告訴她,但想想後果,還是沒有這樣做。

「其實我是不信的,如果有鬼還要我們幹什麼呢?你說對不對?師兄」她有好像有所寓言地說。

「呵呵,所以嘛,做好我們自己就可以啦,如果你做什麼事情都憑良心去做,就算有鬼,也是回來報答你的」然後我做了個鬼臉嚇她!

她咯咯地笑著。

沒過多久,就有病人來了。一群人,扶著一個病人步行上來。

「把病歷和X光片拿近來,師妹,帶病人去清創室」職業習慣告訴我,他傷的不輕。

我拿著X光片進了清創室,一陣酒味撲面而來,心想:「又是一個醉酒摔傷的」。

可是,我猜錯啦!這個傢伙居然是和同伴喝了點酒,沒事找事作,兩個人居然拗手瓜(普通話不知道怎樣表達),結果把肱骨掰斷了,而且是完全性骨折,由於有橈神經癥狀,而且腫脹不是太明顯,在請示上級醫生後決定,急診予切開骨折內固定術。

一個小時的術前準備後,我和師妹上了手術室,6間的燈沒亮,我鬆了口氣。

手術要開始了,我和師妹先去洗手。

結過6間時,師妹說:「師兄,裡面有人!」。

我連忙說:「別瞎說,哪有!」

「跟你開玩笑的。呵呵。原來你這麼膽小的,看把你嚇得」她一邊笑,一邊開始洗手。

其實我只是擔心她真的看到了,然後被嚇著。因為,那刻,我其實看到了那個條形長袍身影。

小鬼還是洋洋得意地在嘲笑我。

上級醫生已經到了,手術開始了。兩個半小時過去,就在我們快要做完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一聲響聲,然後樓下就很吵,很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跳樓了。很快,手術室電話響起,原來有個小孩從七樓掉下去,要立馬送上來搶救。

很快,小孩立馬送了進來,因為6間有新生兒搶救設備,所以直接送到了6間。突然間,6間變的很吵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的手術做完,脫了手術衣,我走到了後走廊,看看那扇窗是開著的,外面依舊一片寂靜,和6間的吵雜形成鮮明對比。

「師兄,怎麼還不走?」師妹突然拍了一下我。

「我想看看小孩能搶救過來不」我低沉地說,我很想她出現,來挽救這個小孩。然而,心電監護那持續的「滴」聲已經說明一切:搶救無效,臨床死亡。

師妹一手把窗關了,還自言自語地說:「又說手術室不給開窗,師兄還開,怪怪的」。

我沒說話,轉身走了……

第二天,事情就傳開了,查完房,就在護士站里,有我們醫院小喇叭稱號的XX,把事情說地天花爛醉:

某潮汕女士已經有四個孩子,四個都是女的,於是第五胎,終於懷了個男孩,全家人都很開心。昨晚,在我們醫院6間手術室,剖腹產一男嬰。話說當時情況也挺危急的,當時胎兒情況不好,羊水三度渾濁,由於高齡產婦,血壓比較高,一度出現心衰表現。產婦丈夫早已經表態,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要保住小孩。

經過一翻與時間的賽跑,母子平安。用產科醫生的話說:「居然母子平安,看來,是這個產婦命硬」。然而,就在產婦下到病房(7樓),全家人都歡喜若狂。也就是由於太高興,場面太混亂,產婦的第三個女兒站上靠近窗的椅子上,由於小孩太多,相互推搡,就從7樓摔了下去……從男孩出生到女孩離去只間隔短短的4小時。

有人說是兩個小孩命相剋。有人說上帝保住了男孩,就要拿走一個女孩……什麼說法都有……

我想想我們經過6間時的幻覺,再想想時間,一切真的在冥冥中安排好了嗎?「有得必有失」??看著師妹那天真的眼神,真的不願去想那麼多東西……簡簡單單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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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又是一個夜班, 10點了還是沒來一個病人。實習師妹還是在那裡看書!我在泡咖啡。我對師妹說:「丫頭,回去休息啦,今晚估計沒啥事啦,有事再打電話叫你」。

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電話聲,唉,還是來了!一個五個手指離斷傷的病人正從其他醫院轉來。我坐在原位若無其事,慢慢地品咖啡。師妹顯得有點興奮,因為她可以上顯微手術了。 一分鐘,兩分種,三分……就這樣,十五分鐘過去啦,車床聲和緊迫的腳步聲打破了病房的安靜,我對師妹說:「幹活!」。

患者是16歲的少女!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知道責任或許很重大啊!馬上解開包紮好的手:示,中,環指從掌指關節處不完全離斷,我看創面比較整齊,有信心接好這三個手指;拇指則不樂觀,中節中段以遠毀損,接不了啦;

小指從近節中段完全離短,用個塑料袋包著離短的小指,旁邊放著瓶冰凍的可樂用於保鮮,但由於小指本身血管比較細,靜脈彈性差,接上存活幾率也很小!分析完畢!

馬上叫護士:「小姍,常規抽血,完善術前準備就送手術室吧」

這時,一個自稱是廠里老闆的中年男人過來。 一進來就遞煙:「醫生抽煙,醫生辛苦啦」。「謝謝,不抽煙,你也不能抽煙,我們醫院全院禁煙」我對他說。「哦哦哦,明白明白」

他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於是我就和他講解我之前的分析和手術方案,他邊聽邊點頭。但不知不覺,我感覺到有東西放進我的衣服口袋。一看,一沓百元大鈔。他說:「醫生,小小意思」。我悄悄給回他,告訴他:「不需要,手術我會儘力做的,你放心」。

他連忙推回給我說:「醫生,因為她借別人身份證入廠,所以沒買工傷保險,您看,能不能手指都不接了,我願意一次性賠償給她,這點錢,你先拿著,事後還有」。哦,原來是這樣,如果接上了,後續可能還要大大小小的手術起碼七八次,再加上康復的治療,費用會很巨大,如果截了就直接2周後出院,省錢省事。他說完,就往外走了,留下錢和我在辦公室。。。。

我又把他叫進來,對他說:「你看,全部病歷以及檢查都在,如果我截掉說不過去,比較難操作,要不你先把錢拿回去,我上去意思下接回去,她手指條件那麼差,成活不了的,到時就順理成章地截掉了,你看這樣好不好?」。他低頭笑嘻嘻地說:「謝謝醫生,這點意思你收著,沒事的,就照你說的辦,謝謝醫生」。。。

很快,我上來手術室了。經過6間,還是習慣往裡面看。我心情有點複雜,不直覺推門進了6間。裡面一切如故,電子稱指針還是微微顫動,我彷彿感覺到高個子孕婦在窗外看著我,對我說話;彷彿她在哭泣,在傾訴;彷彿她在祈禱,在雙手合指。我內心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轉身出去洗手。手術開始, 清創,克氏針固定骨頭,查找並吻合肌腱,查找並吻合神經,查找並吻合血管,縫合皮膚!7小時過去啦,很疲倦,但很安心!16歲,以後的路還很長,儘可能保全右手功能對她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你的手怎麼搞的?」

「磨具弄的。」

「你那麼小,可以進廠工作嗎?」

「我還在讀初三,出來打暑期工的。借別人身份證的。」

「家哪裡的?」

「貴州,家裡太窮,爸媽都在南京市的一個建築工地打工供弟弟妹妹還有我讀書!」

「開學了怎麼你還沒回去呢?」 「我做了一個月零十天,老闆個我580塊給我,還有1800塊要壓著,我想就這樣回去除了車費就沒賺到錢,如果做齊兩個月老闆才肯兩個月一起發,3000塊啊,那是很多錢啦!於是,開學了我還沒回去。400寄回去啦,我自己留了180塊。」

「不回去,學習能跟上么?」

「我學習都是全班第一的,代表我們縣參加數學競賽拿一等獎的,還有朗誦比賽,還有……(她哭了)跳繩比賽!我一直都是班長,爸媽見我讀書那麼好,就一定要供我讀書,就出去打工,他們身體又不好(哭得更大聲啦),又在建築工地……」

(我的眼角濕啦)「護士!過來!幫我擦擦眼睛,有沙子進去啦」。下台後,我走到後走廊,天微微亮,太陽正準備露面,遠處飄著一縷白光,看上去如此飄渺,如此美麗。那扇窗,還是開著的,而我內心卻是如此平靜。。。

術後她很乖地躺著,一句疼都沒有喊。

術後第二天,接上的三個手指的血運還不錯,要7天後,才能知道這三個手指的命運!我在祈禱,幫幫她吧!!明天,她媽將從南京趕到醫院,我不知道到時她看到她心愛的女兒躺在病床上將會是多傷心!唉,我不敢想!!

她媽媽果然很瘦,很黑。眼圈紅紅的,一定哭過。「醫生,我女兒的手以後能不能寫字啊?我女兒的手以後會怎樣??」「現在我們幫她接上三個手指,另外兩個保不住了,等以後康復了,三個月後,把腳的大腳趾移植到手的拇指上去,就還有對捏的功能」我鄭重的說。她媽媽低頭不語,好像在嘆氣,又好像在自責。我在查房時,趁他們不注意,把廠長給的5000塊錢偷偷放在了她的柜子里,紙條署名為:好心人 。

每天換藥是個大工程,而且會比較痛,不過,我看她一聲不吭,問她「痛嗎?」。「痛!(很小聲)」。「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怕我媽知道」。多懂事的孩子……

術後第六天,示、環指血運不錯,但中指比較差,還不能完全「脫險」!小女孩很乖,止痛藥用得很少,不到忍不住,她都不叫護士用止痛藥!今天林醫生從北京回來,帶了很多好吃的,其中以山楂為材料做的糖果居多!我拿了幾個給小女孩吃,因為躺在床上六天啦,胃口不好,山楂可以開胃。她很高興,我第一次見她笑,很美麗!

第14天,傷口拆完線,三個手指都不錯。小姑娘可以下床到處走動了。由於她性格開朗愛笑,整個病區都是她的笑聲,這哪是經過大傷的人啊。。或許我們大人該向她學習,無論什麼,都阻止不了我們歡笑!

術後第21天,可以進行功能鍛煉和康復理療了。給她開了關節鬆動訓練和中頻電療來消腫和祛除粘連。由於電療電得麻麻的,她很抗拒,沒辦法,只好我自己親自示範,剛好我左膝關節打籃球損傷,她每次做電療我都和她一起做。她做手,我做膝蓋。。這樣她才不好意思不做。後來,我膝關節好了,她的手也消腫很多,粘連也鬆了許多。

正準備和她母親談腳趾移植的事時,她匆匆出院了。。我感覺很可惜,移植的話可以恢復原來手的70%的功能。後來才知道,廠里老闆說不做移植手術,直接賠給他們20萬。於是他們拿了賠償款,回老家了。也沒有回來複查,也不能追蹤隨診,就這樣,杳無音訊了。

我知道,我在用一種原則性的錯誤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這種方式,其實是不可取的,也很冒險。我當時顧慮重重,忐忑不安。但當我面對6間手術室,面對「她」時,我豁然開朗啦。或許有的東西根本不存在,但是,卻會給予我們力量。自然和超自然這兩種空間或許就這樣平行存在著,也許互不干預,也許相輔相成,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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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天上午,我正在幫病人傷口換藥,護士說醫務科打電話來叫我上去一趟。「行政的人就是閑著沒事幹,一個電話就把人指揮來指揮去,又不說什麼事,靠,我這裡還一大堆病人等著換藥,不去!」我心想!

我繼續換藥,一個接一個地。一個小時後,護士再次說醫務科叫我上去。我走去護士站,打了個電話上去,是某幹事接的電話,我說叫我上去那麼急,有什麼事?不聽還好,一聽就把我氣死啦,他說:「有一張醫保申請單你沒簽名,上來簽一下」。

申請單簽名本來就是不什麼急事,而且,上級醫生簽了就可以啦,我們這些下級醫生完全可以不簽的。我說,我還要換藥,有時間就上去簽。掛了電話後馬上又去換藥了。管著18個病人,換藥都要2個多小時。換完葯後還要把第二天的手術申請了,忙得暈頭轉向。

完成所有事後,我才想起補簽名的事,於是,就上去了醫務科。走到門口,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哦,是那個男護士小君:「這絕對不是家族遺傳的,我們醫院的產前檢查有失職,產科那邊缺少足夠的重視」。

醫務科長:「我知道這件事大家都很難過,但我們沒有責任,所以,小孩的治療費用你們還是要出的」。


小君:「沒有責任?產前檢查一切正常,兩天後就羊水渾濁,胎兒窘迫?一上來胎心音超過160次還獃獃地讓產婦自然分娩?這些都是過失!」

醫務科長:「這些是常規來的,我們都是醫務工作者,常規的東西沒得解釋的」。

小君:「沒出事就是常規,出了事就是事故。我們家裡商量過了,也不想走司法途徑,畢竟我們是僱主關係,但醫院應該承擔醫院的過錯」。

醫務科長:「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啦,我會把它轉達給院長的,至於你小孩的後事,我認為還是儘早辦了吧,在太平間那裡不好」

後事??難道小孩還是沒能成活??小君出來了,我沒有進去醫務科,我隨著A君走著,他說:「昨天,我們家商量了,放棄治療了,小孩走了,醫院說30W的醫療費可以免20W」。

「那要不要做個屍檢,要排除家族遺傳,你們的官司勝算才大,要不死無對證啊」我說。

「我們最不想這樣,但又不得不這樣,所以,小孩還在太平間,我們在看醫院的態度,唉。我們全家的心都碎了,還要處理這些煩人的事,累!」小君說。


「唉,出了這些事,真的很難過。撐住!!兄弟!有需要,儘管說!」我拍著他肩膀。

第二天,小君打了個電話給我說:「醫院已經答應免了他的治療費了,但他不能在這裡工作啦,回廣西老家啦。正在辦離職手續。」

我請了他全家吃了頓飯,離別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我知道,他們是尋求解脫,尋求心靈的寬恕。或許孩子和他們沒有緣分。世間萬物,隨緣,有,珍惜;無,釋懷。儘力而為吧,但真的到了離別的時候,我們最好揮揮手,道個別,一路順風。

作為身體的守護者,我們真的感覺很渺小,人類在醫學的道路上,開發的真的很少很少,對很多疾病真的無能為力。。

離別或許也是一種解脫,6間的她也釋懷吧。希望他們在遙遠的天堂能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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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8月23號,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我值夜班。中午外出和同學吃飯回來醫院已經快17:00了,離接班還有半小時,趕緊回去沖涼。今天不知怎麼了,右側肩膀老是隱隱作痛,記得還是小孩的時候痛過,現在都20多年沒痛過了。

肩膀一痛,讓我想起了外婆,她在老家,都九十多歲了。想起她慈祥的笑臉,於是做了個決定,中秋必須回去看她。沖完涼趕緊跑去放射科拍了個片子,骨頭無異常,於是就放心了。

整個上半夜算是很平靜,只是處理了幾個閉合性骨折的病人。複位---石膏固定---開藥,三部曲有條不紊。實習同學很積極,跑前跑後的。倒是因為複位少,不會用力,170斤的大個子被我扯得滿頭大汗。我拍拍他肩膀說:「同學,是時候蹲蹲健身房了,虛胖!」。無言……

因為沒收病人,護士也清閑,於是便叫糖水喝:綠豆沙,紅豆沙,芒果西米露,雪耳木瓜,可樂雞翅,藥材雞爪……叫了一通,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我請客。哈哈

23:30,電話準時響起,是我的手機。

媽媽那頭問我:在上班啊?

「是的,值夜班」我說。

「沒事,要注意身體啊」媽媽壓著聲音說。

「媽,你感冒了?聲音這麼沙。」我問。

「是的,著涼了,沒事。你上班吧」我媽說

了就掛電話了。



我還沒來得及叫她吃藥。打回去已經無法接通了。想著怪怪的,當我回過神來,護士已經站在我身邊,她說:「醫生,產科叫急會診,一個孕婦右肩胛骨開放性骨折」。「 在病房還是在手術室?」我問道。「在病房,產科47床。」她回答。我拍拍大個子實習生「走,同學,會診去」。我們就往產科走去。

我的 右肩膀還隱隱作痛,6樓,7樓,8樓……不知為什麼,感覺電梯很緩慢,可能是我的思緒又回到小時候,我肩膀痛的時候,外婆用熱毛巾幫我敷的場景。「老師,我們到了」大個子同學提醒我,我才回過神來。

孕婦39周,產前檢查一切正常,右肩胛部位被高空飛下的不明物體其中,可見一斜型傷口,約6CM,稍規則,深達骨質,無搏動性出血。患者訴除了傷口痛外,呼吸時右側肩膀會痛,其他沒有什麼異常反應。X光片現實:右側肩胛骨斜型骨折,骨折端少許缺損,可見骨碎塊遊離。分析完畢。我發現病人嘴唇很乾,就問她:「你口渴嗎?」。

「醫生你怎麼知道我口渴啊?很想喝水,護士不讓,說喝了水不能打麻醉做手術」她驚奇地看著我。我一驚,口渴不是好兆頭,我擔心有內出血。於是,馬上找來產科醫生商量。就在此時,病人家屬跑來說病人頭暈。我們立馬跑過去,叫護士馬上開多兩條靜脈通道,並通知手術室說情況稍穩後要進行手術。在三條靜脈通道輸液後,病人情況好轉。看了看各項指標,我對護士說,送吧。於是,護士就把她推向手術室。我叫產科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並和家屬談話,要他們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他們都表示理解,並全力配合我們的治療。很少見這麼通情達理的病人家屬啦。

或許,當人們感覺的無助的時候,沒得選擇的時候,他們會緊握你的手,把你當做神。一旦他們有了選擇,或者事情不順利的時候,他們就會棄你而去,甚至把矛頭反過來對著你。這些我們都見慣了,所以無論怎樣,要學會保護自己,該簽字還是要簽字。

「通知放射科準備做床邊X光,通知B超室床邊B超,我要確定內出血的部位。」我交待護士。按道理飛行物擊中的時候骨頭已經卸去其中大部分的力了,內出血頂多是在肺部,

但為什麼第一次的X光沒有照到有液體呢?帶著諸多疑問,我上了手術室,又是只有我們一台手術,在8間。哦,沒在6間。經過6間,忍不住望了進去,裡面很安靜,什麼也沒有。

右肩膀還是痛。奇怪了,突然有點擔心,於是叫護士幫我做了個心電圖,又是正常,唉,不管了。很快,產科醫生也到了,上來就對我說:「你們先做,如果內出血控制好了,條件允許的話,再把剖宮產也做了」。「沒問題,那要不要換手術間啊?」我問道。「最好還是換吧,8間是骨科間,沒有新生兒搶救設施」她說。於是,我們叫護士換去了6間。

走進6間,莫名的熟悉撲面而來,電子稱,無影燈……。我看了看牆上的鐘23:57,真快,20分鐘就做好了一切手術準備,護士真了不起。但護士其實也是最辛苦的。床邊的X光B超逗顯示沒有內出血徵象。

因為在等麻醉起效,用的是臂叢加腰硬連麻。我習慣性走出外走廊,那扇窗今晚關著,窗外那輪明月很亮很圓,孤孤單單的懸在空中,好像在述說著自己的孤寂。我隨手把那扇窗打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樣做。或許是希望人人都平安。回來後就和病人聊天,一來了解病人神志,二來緩解病人緊張情緒。「哪裡人啊?」我問。「湛江的,醫生,我尿急」她告訴我。

「沒事,插了尿管,會有刺激的感覺的」我說。「不是啊,我已經尿出來了,我屁股感覺濕濕的」她強調道。產科醫生說:「你打了麻醉,下半身沒有感覺的,怎麼會濕呢?別多想了」。

我也認為是這樣,但職業的習慣還是促使我問她:「你以前有沒有高血壓啊?」。「28周的時候有過血壓升高,後來吃藥控制了」她說。其實我有點懷疑她內出血的是宮內,於是,掀開被子一看,果然見下體流血,我立馬告訴產科醫生。產科醫生一看,說前置胎盤可能性大。無痛性的YD流血為特徵。立馬。叫護士來,改變原來計劃,先做剖宮產。

就在切開腹部同時,孕婦突然呼吸困難,血壓開始下降。於是,麻醉師,護士,還有我們醫生都在全力搶救,插管,升壓葯,呼吸興奮葯,備血,輸血等等。。儘快把胎兒拿出來先,胎盤取出來才可以止血。我望著那扇開著的窗,多麼希望「她」出來幫忙啊。兩條通道在快速輸血,一條在補液,暫時緩解了血容量的不足。我們在和時間賽跑。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我在後走廊來回踱步。

一聲洪亮的哭聲,打破了手術室的沉靜。孩子出來了!產婦突然血壓穩定了,或許她聽到了兒子的哭聲,她知道,兒子不能沒有她。很快,胎盤也出來了,閉合宮腔,閉合腹腔。結束,血壓已經穩定,呼吸也規則了!我們長舒了一口氣。牆上的鐘指向1:50。我們才從緊張的氣氛中舒緩過來。母子平安,由於她本人的情況不適合做內固定手術,我把她的傷口縫合了,改天再做。

產科醫生都走了,只有護士在收拾手術間,我一個人在走廊。奇怪,感覺肩膀不痛了。風從那扇窗吹進來,很涼爽。今晚,「她」可能沒來。其實,我或許習慣了寄託,

當情況緊急的時候就寄託於一些外來因素,寄託於奇蹟,寄託於運氣。但是,我們要知道,今晚,我們靠的是大家的共同的努力,跑贏了時間,如果等「她」來幫助,哪怕是等3分鐘,情況可就天壤之別啦。是的,任何時刻,都只能靠自己!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爸爸打來電話說:「你外婆昨天突然胃出血,半夜1點多去世了,媽媽打電話給你,知道你在上班,沒敢跟你說,怕你分心出醫療事故,好吧,現在去坐車,回來吧。」


我沒有說話,把電話掛了。我哭了,狠狠地哭啦。

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很多的往事,山野,田邊,還有那隻大水牛……邊哭邊收拾,一路上,都神不守舍。想想昨天原來是農曆7月14日,肩膀會痛,是外婆在告訴我,她要走了。想想自己,工作後就沒有時間,很少回去看她,真不孝。在臨床工作中,我們主宰很多人的命運,但到了自己和親人的生離死別,我們是那麼地無助,那麼的虧欠他們……在此,我要對外婆說聲:「外婆,你走好,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外孫。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裡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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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廖博士是個學霸,中山大學醫學院博士畢業,研究方向是神經再生,在我們科主要負責神經再生試劑FK506的動物活體實驗。我比他早來我們科室,但他是我的上級醫生。因為我們還算蠻投契,所以走得很近。

他夫人在浙江,據說等他一年轉正(這裡的轉正不是指勞動合同,是指技術人才引進後需要一年的試用期才能恢復原來職稱)後再把夫人調來,暫時分居兩地。所以,他也算是「單身漢」。於是,他經常和我們幾個一起吃飯,玩CS,打打籃球羽毛球。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由於快過年啦,實習同學回家了,所以,就我一個人。從接班到11點多,一刻都沒停,重病人沒有,小事不斷。骨折複位,取異物,甲床修復。。。11點30分,終於忙完。其實今天真的有點累,白天做了一天擇期手術,本來值夜班那天白天是不排擇期手術的,這樣晚上就會精力不夠,但由於很多患者說快點做完,康復回家過年,於是,就排了。

正準備坐下,電話響了,護士聽完電話後對我說說「醫生,胸外科的會診手術,綠色通道上的手術室,8間,怎麼樣?給點指示」

「打電話給二線,叫他半小時後直接上手術室,我現在先上去」我簡單明了地說。

上去很機械地換完洗手衣,就往八間走去。咦,6間也有手術啊,裡面麻醉機嘟.嘟.嘟地響,一切如常,也不會刻意想到「她」了,因為,「她」在不在,我已經都已經習慣了。

打開8間的門,好熱鬧啊,4護士,4個胸外的醫生,兩個麻醉師。習慣地不看病歷,先去燈箱前看X光片:右胸3到5肋骨折,移位,胸腔內有積液,應該是肋骨插破胸腔造成血氣胸;右尺骨開放性骨折,右肩胛骨開放性骨折,右股骨開放性骨折,全身多處挫裂傷。

「傷得不輕啊,怎麼回事啊?」我低聲問胸外醫生。


「尋仇報復,被四個人圍毆,鐵棍加砍刀,輸了10袋血了」醫生接著說「現在我們還在做,你們科的下肢也可以同時做的。」

我看了看位置,由於胸外的四個醫生在病人兩側在坐胸外手術,而下肢就只能容納一個醫生的位置了,我就想:我先做下肢,等胸外做完,我下肢也差不多了,然後再叫二線一起做上肢和肩胛。

就在此時,門打開了,廖博進來了。「你二線啊,博士」我其實就是和他打個招呼。他「恩」了一聲,直接往燈箱走去,邊看邊嘀咕,一會就抬頭跟我說:「你小子累了吧,今天做了一天擇期手術,我先做下肢,你先去麻醉值班室休息兩個小時,快去!」說完,他看都沒看我就直接轉身出去洗手了。

這時,我做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個決定(為什麼這麼說,看了下集就知道),心想硬撐並不是好事,於是我說:好的,一會叫我。於是就我直接去了麻醉值班房躺下了,或許因為太累了,躺下我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我就聽到護士叫我:醫生,起來做手術了。我走出值班房,經過6間,裡面一個孕婦產後由於宮縮無力大出血,正在搶救。只見一個產科醫生跪在床上,雙手壓著孕婦的肚子,讓子宮儘快回縮。麻醉師一邊胸外按壓,一邊對護士說:「腎上腺素10毫克靜推。。。快。。血壓多少?。。」

「血壓90/40」

多巴胺20毫升,靜推,準備插管,快。」

可拉明,一支,靜滴,快!,血氧多少?」。

麻醉機在嘟嘟嘟地響,彷彿告訴了我們情況的危急。我突然想到了「她」,轉身走到後走廊,把那扇窗打開,祈禱「她」能出現,讓產婦度過難關。

6間裡面,產科醫生和麻醉師正在緊張地和時間賽跑。突然,裡面聽到長長的嘟。。。。的聲音。OMG,失敗了。只聽麻醉師說:「媽的!就差一點!出血太兇猛,止不住啊!操!拉都拉不回來!!」


產科醫生說:「沒辦法,唉!我出去通知家屬,你們做好遺體護理吧」。

我心情很低落,推開後門進去,那孕婦躺在手術台,穿著長條紋病人服,但是臉有點看不清,我使勁地湊前去看,啊!是她,高個子產婦!

我被嚇得往後退,就從床上滾了下來,原來是做夢。

嚇得一身冷汗,一看時間2點了。該起床看看手術進程啦。經過6間,裡面剛好推出一個產婦,麻醉師正和家屬談話:「剛剛真的非常危急,產後大出血,宮縮乏力,血壓一直在往下掉,我們緊急搶救,輸了很多血,現在救回來了,不過需要到ICU觀察3天,這3天還沒度過危險期,這是病危通知書。你簽個字吧」。

啊,真的有產婦搶救啊。和我夢裡的如此巧合!難道是「她」來過。我走向那產婦,特意想看看那張臉。我不知道我當時的想法,是否真的想看到「她」的臉,還是為了證明我的夢只是巧合。一步,兩步,慢慢接近,就快到車床邊的時候,我停了下來。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我心裡明白,麻醉師和護士還有產科醫生,可以說是浴血奮戰,把一個產婦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了。

對於產婦,是何等的重要,簡直就是重生;而對於我們醫務工作者,這是很平常而且很理所當然的事。下一秒,我們就又轉身,繼續著我們的職責。

是的,我承認我是因為這些感悟,才無視「她」了。


因為感悟,所以虔誠。於是,我,轉身,往8間走去。

推開 8間的門,原本很熱鬧的手術間變得很冷清。一麻醉師加兩護士還有廖博,胸外的人都做完走了。廖博說:「正想叫你呢,這麼心有靈犀啊。

哈哈「怎麼樣?還順利吧」我問他。

下肢做完了,骨折沒移位,做得很順利。尺骨剛清完創,尺骨鷹嘴骨缺損,尺神經斷了,橈動脈在旋前的層面處也斷了,肱橈肌,尺側腕屈肌肉都斷了,不好弄啊」他說。

你精神不太好,感冒了」我覺得他鼻音有點重。


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感覺有點乏力,頭有點痛,提不起精神來」他說。

我說:「早說我來做下肢你先休息啦,那後面的我主刀,我們加快進程啊」於是,手術在緊張又安靜的氣氛中進行著。

7點40分。收台完工。我們回到我們科室。


8:10 地點:醫生辦公室

我: 「廖博,怎麼還趴在桌上啊,趕緊回去休息啊」


廖: 「沒有,胃痛!已經吃胃藥啦」

我: 「哦,要不喝口水吧」


廖「不用啦,哥們,幫我給23床換個葯吧?」

我:「好!」(換藥中……)

8:40


我:「廖博,好點沒啊?」


廖:「緩過來了,沒那麼痛啦!以前就經常胃痛的」

我:「要不叫君姐(護士)幫你打支胃復安吧」


廖:「好,我休息一下先」(我繼續換藥)

9:00


廖:「君姐,幫我打支胃復安吧,胃痛!」


君:「好,到康復室打吧」

9:03(康復室)


廖:「君姐,幫我抽血吧,我怕是胰腺炎。」


君:「好」

9:08(康復室)


關(醫師):「廖博,是左邊還是右邊痛得厲害啊?」


-----廖博士就在此時,突然不醒人事。抽搐,瞪眼,倒地!

我剛經過康復室,聽到倒下的聲音,就衝過去,抱起倒地的廖博,與此同時,關醫生也是衝過來和我一起抱起廖博,放在床上,而在一旁準備抽血的君姐就馬上叫人。

平躺的廖博牙關緊閉,全身抽搐,瞪眼,無自主呼吸,無脈搏,全身紫紺!


建立靜脈通道,腎上腺素2MG靜推,馬上叫內科會診搶救」關醫生下的口頭醫囑!

你,快叫麻醉科的來插管」我立馬叫另一個護士。


同時我開放氣道,寬衣,胸外按壓,關醫生用簡易呼吸氣囊建立人工呼吸!

9:15


內科韓主任趕到:「地米20MG,靜推,叫麻醉科插管,上心電監護」


同時,我繼續做胸外按壓。

9:17


麻醉科劉醫生趕到,予氣管插管。

9:20


急診科主任趕到:「電除顫!」……


然後,院領導,各科主任相繼趕到……


我一邊按壓,一邊心裡吶喊:兄弟,快吐一口氣,快啊。

9:40


心電監護顯示,依然是無自主搏動,我心裡知道,生存幾率渺茫!但我不敢相信!


等待,繼續等待……

9:50


轉到車床,我繼續心外按壓。車床往手術室推,要開胸直接心臟按壓……

上去後簡單碘伏消毒,直接劃開胸腔,打斷第五肋骨,打開心包,只見心臟攣縮成拳頭大小,表明沒有了舒張力。

等待,依然是等待,只不過,絕望的眼神遍布全科!

10:25


宣布臨床死亡……


一片哭聲……

我後悔做那個決定了,因為,如果他休息,我來做,或許這件事就不會發生。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葯。生命如此脆弱,意外如此意外。

我們都還沒來得及道別,就永別了;無法說出再見,就永遠不見。我埋頭在值班房的被褥里,哭出了聲音。彷彿,我忘卻了自己是醫生,我多麼想還有一個和我們平行的空間,他們沒有死,只是去了那個平行的空間,「她」,外婆,廖博。

他們在那裡,如此歡笑,如此安逸,如此地想念我們,就如我們想念他們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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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年前忙碌的日子日復一日,深圳的過年是座空城。然而,作為大骨科,因為包括創傷骨科,手外科,上下肢骨科在內,所以,過年也不閑啊。車禍,意外摔傷,刀砍傷都屬我們科的範疇。

大年30的夜班,是以一個大叔殺雞砍到手開始的。傷口不深,但把伸肌腱砍斷了。大叔還很幽默:「大年30見紅,新的一年事事紅,歐耶!」。。。暈倒。大叔,你手指伸肌腱斷了,你的V字手還能伸直么?

手術做完才19點。護士正在擺東西,我們準備打火鍋,稍後看春晚。我看著窗外,萬家團圓,今年不是第一年不在家過年,所以感覺沒什麼特別的。記得在家過年,晚飯後都會去放煙花,多歡快,多美妙。我,喜歡煙花,因為煙花可以讓我忘掉孤單。突然想起我以前看過的一本書:《她比煙花還寂寞》,書里說了一位女星因為孤單寂寞而自殺了,說的就是煙花般的寂寞扼殺了這位女星對生活的勇氣。

以前,我是不贊成煙花是寂寞的化身這種說法的!但當我看著它升空,爆炸,閃爍著五彩斑斕的火花時,我突然茅塞頓開。煙花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火花,漂亮至極。它高傲,它自負,它美麗,它無與倫比,但是,短暫是它的最終結局,它不需要同伴,因為同伴的出現會降低它的價值,只有一枝獨秀才能淋漓盡致,只有獨自精彩才能獨霸一片天空,哪怕是那麼的短暫。它的命運就是人生的縮影,無論在何時何地,孤獨和寂寞不是你退縮和低落的借口,因為精彩的瞬間不是你一個人的。而「她」此時此刻會在哪裡呢?「醫生,菜準備好了,我們開吃啦」我被護士君姐的話,拉回了現實。

「乾杯!新年快樂!」我們為新年夜飯高喊著。

「師兄,我一會就去科室陪你值班。還有,祝你新年快樂!」手機簡訊響起,我打開一看。是的,我那個大眼睛師妹發來的。思緒不自覺回到一個月以前。。。。

一個月前

「師兄,我要出科了,你考我吧」師妹一大早就來煩我「師兄,這一個月,我做得怎麼樣啊?」

「你這小鬼,你不用考了,跟我那麼多台手術,我知道你絕對合格了」我笑著對她說。然而,說起師妹的表現,真的可以用優秀來形容。

我的班,她都比我提前15分鐘到,把我們管的床的病歷全部搬到我的辦公桌,檢查單,驗單全部貼好。從不早退。有手術不管能不能上台,都會上手術室,全程跟蹤。慢慢的,我已經習慣了有她跟著的感覺了。而她,總是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我,形影不離。而且問題還很多:「師兄,為什麼引流管術後24小時內拔掉?」

「師兄,柯氏骨折複位為什麼要尺偏?」「師兄,橈神經損傷的拇指下垂怎麼判斷啊?」。

而且問的同時,那雙大眼睛還會不停地眨,挺可愛的。我倆經常加班,飯堂沒飯吃了,我就請她吃飯。於是,慢慢地,我倆關係成比較好了。

有一天,她跑來辦公室找我:「師兄,借你家洗衣機用用,被套床單太大件,手洗不了」。「鑰匙拿去,自己琢磨洗衣機怎麼用」我把鑰匙扔給她。我下班回到宿舍,用備用鑰匙打開門。小傢伙居然在我沙發睡著了。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很甜美,很可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對這個小鬼有點好感,感覺她好像有超能力一般地懂我。

老是似懂非懂地問我一些問題,然而,問題卻又那麼一針見血。有時候,男人並不是喜歡一個他愛的人,而是喜歡一個懂他的人。懂得與陪伴,比愛情更重要。我站了片刻,轉身,輕輕關門,回辦公室了。

之後的日子裡,她在婦科輪科實習,但卻常常來幫我的病人換藥。作為回報,我常常請她吃飯。有一次,她突然望著我問道:「師兄,你再不找女朋友就沒人要你了」。

我望著她,笑了笑,沒有回答。「乾脆,我做你女朋友吧」她很認真地說。我看著遠方,還是沒有回答。。。就這樣,我們沉默了好久。臨走時,我說:「師妹,你還沒出社會,很多東西,不是單單靠熱情,就能克服的」。她似懂非懂地望著我,看著我轉身的背影。

回到大年30的火鍋上,我簡訊回了「。。。。。。」給她。很快,就聽到她的聲音:「新年快樂啊」手裡提著水果。

「先坐下,一起吃年夜飯。君姐,拿個杯子來,倒上飲料」我說道。

於是,我,兩個護士,還有她,在科室吃起了年夜飯。邊吃邊看春晚。有說有笑有春晚。以至於我們都忘了是在醫院值班啦。突然手機響起,顯示內科的陳醫生,心想,那麼早拜年啊。「老陳新年快樂!」我接電話直接說。「小李,我在急診,我兒子受傷了,一會就去你們科,你準備下,片子已經拍了,你在電腦先看一下」那邊傳來老陳焦急的聲音。


我馬上去拿工作服,衝去辦公室,師妹小跑跟在我後面。

打開電腦,顯示了四張片子,說明傷的部位不少啊。DR片提示:除尺骨青枝骨折外,其他骨頭都無異常。但顯影提示很多小玻璃殘留。雙上臂多處裂傷。

很快,外面的別床聲加腳步聲傳來。我急忙迎出去。見了老陳,我只是點了點頭,就直接接過手,把別床推到清創室。小孩5歲,叫嘉嘉。

「嘉嘉,別怕,你爸爸和叔叔都在,很快沒事的,堅強點,你是男子漢」我輕聲說道:「老陳,你在外面,這裡交給我啦,放心」。我對老陳說。

他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膀,轉頭對嘉嘉說:「沒事,叔叔是最好的醫生,別怕」。

師妹把門關上。一個一個傷口拆開敷料看:雙手掌多處不規則玻璃刺傷,深度未知;左前壁中段見長約3厘米斜型裂口,很深,估計達骨質,有玻璃塊殘留;右前壁不規則裂口,稍淺。左上臂腋窩交界處,見一長約2厘米的橫行裂口,有搏動性出血。


分析完畢,重新包紮好。

「你就在這陪著嘉嘉,陪他說說話」我對師妹說。

出來拉著老陳到辦公室。「就一點麻煩,腋窩處的傷口,有可能刺到了肱動脈,至於有沒有傷到神經,等下探查。阿梅呢?(阿梅是他太太,孩子他媽,我們醫院兒科副主任醫師,老陳是我們醫院消化內科副主任醫師)」我對老陳說,示意他辦住院。

「6點的時候,兒科有個搶救的,被叫回去加班了,我今晚也是值班。家裡就孩子外公在做飯,沒看好他,他跑上玻璃桌上跳,玻璃桌碎了,就這樣了,他媽媽還不知道呢」他說著說著電話響了:「對,你現在回科里,我孩子出事了,你頂一下班,恩,好,好,好。非常感謝。拜拜」他接著電話。

唉,頓時心裡很不是滋味,醫務人員,真的很愧對家庭。大年30,還不能在家團聚。導致家裡小孩出現意外。孩子的外公是多自責啊。

以最快的術前準備,就上手術室了。師妹一路跟在我後面,或許她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她一言不發,生怕說錯話。在等麻醉的時候,我對師妹說:「今天那麼安靜?有點不習慣啊」。她說:「師兄今天一直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我不敢打斷」。

是啊,我一直在思考,醫務人員的工作和家庭如何分配精力?這是個非常實際的問題。包括老人的陪護,孩子的陪伴教育問題。。很多很多。。

「醫生,麻醉好了,開始吧」麻醉醫生說。

「走,洗手」我對師妹說。

這次,我沒有往6間看。或許我真的習慣了「她」的在與不在。也或者我明白了各司其職的真諦。或許,今晚萬家團聚之際,她也陪伴在她家人身邊。

手術很順利,修復了血管,大幸的是神經完好無損,就差一毫米啊。這麼高位的神經損傷後果是很嚴重的。在手術室外見到雙眼紅腫的阿梅,看到老人的自責,看到老陳迷離而空洞的眼神,我感到非常心酸,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眼淚一時止不住地流下來。

「師兄,紙巾」師妹小心翼翼地說。我接過紙巾,默默地上了電梯。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阿梅和老陳,他們只是千千萬萬醫務工作者的縮影,很平凡,他們想的只是敬業而已,不需要高尚化;他們恪守的希波克拉底宣言,又有多少人知道?

「師兄,你QQ的簽名上的始終如一指的就是這個么?」師妹突然問我。

「啊?!哪個?」我說道。

「明知故問!」她望著我說。

我看了看她微笑著說:「明知故問」。我轉身出了電梯。對的,師妹很聰明,她很懂我。突然覺得她或者需要嫁一個老師或者公務員,這樣,就可以做她堅實的後盾。我停了下來,轉頭對她說:「你呢?能保持這份初心么?」

「能!」她連忙點頭,大眼睛看著我。

就這樣,我選擇了放手。。直到6月份,她發了條簡訊給我:「師兄,你不是說我空間鎖住了么?現在開了」。。

我打開她的空間:

枯燥的實習生活,每天像陀螺一樣做事,冷不丁的還要消化病人拋來的瘋言冷語.每次,一遍一遍對自己說,適應,要適應.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我喜歡坐在籃球場看球,他們真好,把不滿和多餘的精力全釋放在跑,跳,投籃上,打完球,徹底的放鬆,羨慕!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總是看見那個背著14號的傢伙,瘦瘦高高的,像杆子一樣,卻很靈活.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看球有了很大的選擇性,大部分時候14號都在上場.

我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喜歡看他打球.我就奇怪了,那麼瘦,會不會很容易被人推倒?有天阿娟告訴我說:我認識14號了,我現在他科實習,他是我們的大師兄,而且是二系的,絕對正牌大師兄。帶你去看他吧!

我不敢,我還只是習慣遠遠的看他打球.上自習的時候,阿娟拉我出去,說14號正一個人忙著呢,我們出去幫忙吧.雖然我沒戴眼鏡,他自己也被捂的嚴嚴實實,但我一看球鞋+球服,肯定是他.然而我卻問了個白痴問題:你是14號嗎?他沒有抬頭,繼續忙,說:其實我更喜歡穿8號球服. 14號?8號?……不管14號還是8號,你不會知道從那天起,每次看完書,我們都從側梯下樓,因為這樣可以假裝路過辦公室.

終於,我也和你一個科了,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時刻.第一天上班,交班時,忍不住瞥你一眼,雙手背後交叉,面無表情,只挺挺的站著一動不動.共事的日子,我是快樂,我滿足於可以每天看見你.而你,突如其來的問我怎麼還不出科,或是給所有人分發餅乾,卻晾我在那餓的數星星.當時,我想把你捏碎了去餵魚.

很久以後,我們已是朋友了.有天你問我: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我知道,你肯定是不快樂了,對於我這個充其量過的橋和你走的路數量一樣的小鬼來說,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你.但是,我知道,此刻的你,抑或迷惘,抑或困擾.我想和你聊些開心的話題,不想挖掘那些傷害你的秘密.當手機屏幕上顯示:其實我是自由的.這幾個大字時,我如負重釋.你要愛惜你自己.

本以為遙遙無期的十個月,卻悄然的接近了尾聲.你帶我們一起K歌,一起吃冰淇凌,一起啃鴨脖子,甚至帶領我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去掃蕩你宿舍的零食.我笑你感冒流鼻涕,喜歡聽你叫我小鬼,喜歡看你在我們面前裝大人的可愛樣.當我們歡呼雀躍著踏上歸途時,留戀的最多的,是你。最後送你一句話:一個人的心受傷了,結果他用他儘可能想到的方法一層一層地包著,最後,它腐爛了。(Lillian)

其實,有時候,我還會想起她。我總是認為,人生沒有對錯。只有選擇。對的,既然選擇了,我們都回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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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又是一個殘酷的夜班。劇情走老套路線:上半夜,小事不斷,閉合性骨折,肩關節脫位,甲床裂傷等小傷,一直忙到11點半,處理了11個病人。忙完坐下,端杯咖啡,想起今天同學相親的事,我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肛腸科的同學去相親,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肛腸科的,就說自己是眼科大夫。。。

我笑噴了。很多時候,我們確實需要點娛樂精神,為我們緊張的工作和無趣的生活添色彩。


外面傳來吵雜的車床聲和凌亂的腳步聲。我知道,「大事」終於來臨。七八個喝了酒的人,推著一個雙前臂刀砍傷的病人。護士立馬衝出去接病人:「病歷拿到辦公室給醫生,病人推到清創室,快。病人不用推到辦公室,聽到沒?」

顯然,他們都不鳥護士,直接把病人推到辦公室門口,四五個人直接衝進來「醫生,快救救他」「醫生,快動手術,快點」「醫生他傷得很重,快來看」。。吧啦吧啦地。

我衝出去,看了看瞳孔和結膜,摸了頸動脈:瞳孔正常,結膜顯示無失血過多癥狀,心率80次每分左右,正常。叫喚他幾聲,都能正常應答。判斷無生命危險。

「你,把病歷給我,就在這裡等,其他人,把他推到清創室去,趕緊地」我對他們說。

於是,他們,四個人推著車床去清創室,四個人進來在辦公室,一進來就圍著我問怎麼辦?快點處理啊之類的話。我拿過病歷,打開電腦輸入DR號看片子,沒鳥他們。很快,那四個推車床的人又返回辦公室,這會變成八個人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無法開交。

我還是沒理他們,撥開一條路,去了清創室,他們還在辦公室嚷嚷著。打開敷料:左前壁見四處刀砍傷都不深,未傷及關節,無搏動性出血,橈動脈搏動正常。右前壁兩處刀砍傷,深達肌層,屈肌腱斷裂。骨頭和關節完好。分析完,用莎塊棉墊包紮好。就去辦公室啦。那堆人還在那裡吵。

「你們這裡誰能說得上事,有病人的家屬在么?」我對他們說。

「我們是他的朋友,醫生,先做手術」「對對對,先做手術,救人要緊」「他爸爸兩個小時後到」「趕緊的,別拖了,你們有沒有醫德啊,受傷了還慢手慢腳的,我朋友有事我第一個不放過你」。。。。同樣,吧啦吧啦一大堆。。。

開好單後,我說:「交5000塊,辦住院,上手術室做,快,誰去交??」

他們聽了,8個人齊刷刷地走出辦公室,低頭商量著「我沒帶錢」「大晚上,哪來那麼多錢」「能不能先做了手術啊」。。。邊嘀咕邊退到候診大廳去了。

辦公室終於安靜了。我開的住院單孤單地躺在桌面,無人問津。。護士看著我,我知道,她在等口頭醫囑。

「頭孢唑啉鈉3.0,生理鹽水500,靜滴,破傷風皮試」我說。

OKay,她回答。過了15分鐘,還是沒人進來。我走到大廳,空無一人,人呢?難道,他們把病人扔這,都走了?

我拿出手機,打通了醫院辦公室總值班電話。

「劉副院長,收了個刀砍傷的病人,但無生命危險,傷勢不重,朋友送來,沒錢,然後都走了,現在只有病人在,請指示下一步」我直接彙報。

「密切觀察病人生命指征,如果明顯能判斷傷勢無生命危險的話,可以先留置,待其家屬交部分錢再安排手術。」總值班說。

「明白!」我掛了電話,就對護士說:「先不安排手術,但要觀察生命體征」。

我在辦公室坐立不安,很是煩躁。我走到清創室:「你聯繫了家人么?」

「我爸正在趕來」他說。

「你手機在么?我再問問他到哪了?」

「手機不在我這,醫生你先幫我安排手術,我爸一會就到」

「你這個手術8小時內做都沒問題的,你沒交錢,我很難約手術台啊」我轉身出了清創室。我打了個電話給收費處:「幫我這個病人辦個住院先,給個住院號,我才可以提前做好一切準備,到時他爸爸一來交錢,立馬可以手術」。那邊辦好了,我和護士都在積極做好術前準備。

然而,等來的確是讓我更加糾結的場景。他爸爸是來了,只帶了500塊錢。這連麻醉的錢都不夠啊。

「醫生,你行行好,先幫我兒子做吧,我天亮,家裡人就會送錢來的,求求你啦!」他爸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

我心裡知道,我再打電話總值班,得到的指示也一樣。如果沒有總值班指示,萬一他欠款走人,我就要承擔20%的費用啊。

這可怎麼辦啊?唉,中國的醫療制度,向來都把矛盾推給最底層的醫務人員,我也想做聖人啊,可是誰又來打救我啊。我看了看護士,她也在看著我。我點了點頭:「送吧」,示意護士送病人上手術室。

上到手術室,兩台開顱,兩台闌尾,再加一台胃大切,一台宮外孕。「就剩6間和9間,選哪間?」手術室護士說。「6」我沒有考慮,就衝出了口。

熟悉的無影燈,熟悉的電子稱。但我卻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我走到後走廊,那扇窗半開著。「咦,難道除了我,還有其他人知道這扇窗的玄機?不可能。值班護士交接班必須檢查窗戶的,但它為什麼會半開呢?」我心想著。

突然,老護士出現在我身後:「李醫生,準備好了就開台吧,我們手術多,忙不過來啦」。我看了看老護士,覺得她怪怪的。第一次認真地全身打量了下她。「咦,老護士原來也挺高的啊,也瘦瘦的」我心想。看背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說不出來。

轉身開台。。做完剛好天亮,交了班,就在值班房睡死過去。醒來已經下午三點半了。起床後習慣性看看昨晚做手術的病人情況,當我走到病床,空空如也,病人呢?這時,護士來了:「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昨晚新收的病人走了,欠了9600」

「啊?!不是吧!他爸爸跪在地上信誓旦旦今天交錢的喔。」我有點不可思議。

「主任在辦公室,臉很臭,你小心點」護士小聲說。

唉,辛苦了一個晚上,病人欠費走人,算了算,辛苦一個晚上,我還要被扣1920。原來做好人的成本那麼高的。其實我沒有後悔昨晚的決定,畢竟,我這次被扣錢了,那下次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那麼,下次如果那個人是守信用的人呢?那我豈不是錯失了幫他的機會?

在中國,很多人看問題都看現象,很少深入本質。在要求醫生要有醫德的同時,又有多少人去了解患德。醫療,原本就是技術性行業,到頭來,卻變成了服務性行業。那請問,是服務指導專業,還是專業指導服務?既要專業又要服務,那麼,您是發達國家么?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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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後的一天,陽光明媚,我在大夫山遊玩。大學同學家庭日,媽蛋,他們都三口之家,我一個人卻從深圳跑去湊熱鬧。或許是因為過節的24小時班把人蹦得太緊了,想出來透透氣。

突然電話響起,原來是珍姐(就是那名老護士)來電。

珍姐,你好。我先說話。

小李,手術室不適合我,我要辭職回南昌啦。她說。

「啊?什麼事啊?大家都一樣工作,你都做了快20年啦,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啊?」我反問。

珍姐:「是心累,每每看到悲壯的場面,我都會失眠。就是因為做了太久了,所以見得太多了,所以,累了」。

「什麼?你看到什麼啦?珍姐,告訴我」我很焦急。

「其實,也沒什麼,其實,都是善良的人,做善良的事而已」她和冷靜地說。

珍姐繼續說:「窗戶其實是我開的,我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回來找她的孩子,我是多麼希望她安息啊」。


「她?可是,可是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珍姐,我們是學醫學的,都是以客觀實事為基礎的,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我有些著急啦!


珍姐繼續說:「你說地也沒錯,可是很多東西,你務必不能左右他的規律,它的存在與否,對你並無大礙,而你,只需要選擇隨心,而不要做無心。有心有愛,有愛才有靈魂。好了,我要回老家啦,有空來我老家玩」。


「那好,珍姐,一路順風,有空回來看我們啊」我說。


「你的更衣室柜子,我用手術室備用鑰匙打開,放了本我的上班日記,有興趣的話,你看看吧。好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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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醫院,就迫不及待地上手術室,打開柜子,一本普通的本子呈現在眼前。然後去飯堂,打了份飯,買了瓶脈動,就回宿舍了。

翻開日記本,發現字很秀麗,工整。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片記,因為間隔時間有點久,而且只是其中的一本。我會選一些篇章給大家分享,有些錯別字和不順的句子我做了修改。

珍姐日記1

仍然無法忘記她最後一刻的眼神,包含了很多不舍和留戀。我感覺上天是不公平的,憑什麼孩子剛生下來就沒有了母親,母親生完孩子,卻永遠不能抱抱小孩。

屍體護理的時候,我還是沒能忍住,跑去洗手間吐了,不是因為屍體,而是我感覺我就要奔潰了。吐完,還是不能平靜。慢慢地走到了後走廊,望著窗外,深呼吸。

做了那麼多年護士,經歷了很多很多,但是,為什麼到今天,我的反應那麼激烈,可能是一直以來的堆積,到今天才爆發。

手還是微微地抖。再這樣下去,估計是做不下去了,看來是準備告老歸田啦。噁心嘔吐的衝動再次來襲,我推開了窗戶,一股冷空氣襲來。奇怪,突然感覺沒那麼想吐了。冷空氣直衝我耳跟,整個人精神多了,手也平靜了許多。透過窗戶往外望去,天邊的兩顆星星格外明亮,我彷彿想起了她最後一刻的眼神,很明亮。

我不能用文字準確表達我的情感,可是,我需要把所積壓的東西發泄出來。在我拿手術包經過6間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她。準確地說,可能我希望看到她回來,再抱抱孩子,於是就看到了她。還是高高瘦瘦的,屍體護理時,我親自幫她穿的間條病人服,依然穿在身上。我很想進去告訴她,她孩子在8樓21床,但是,我又怕她驚慌失措。我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一個年輕醫生也說看到了她,真希望他沒有去打擾她。看來以後,我要多點關注6間,守候6間。

珍姐日記2


兒子今天初三畢業典禮,剛好也是他生日,想想16年前生他,到現在,真的很多感觸。下午我做了一桌子菜,買好蛋糕,擺滿一桌子。一會他幾個同學來家裡吃晚飯。還買了禮物,放在他房間。轉身,就去上夜班。

交班的阿丹,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所以我接班,要認認真真,防止出錯。

阿丹說「珍姐,6間的電子稱壞了,指針指不準」


我說「是么,我去看看」。

我走進6間,沒手術的6間顯得格外寧靜,多少生命在這誕生,多少生命在這結束。是的,我想起了那個高個子孕婦。同為母親,我完全理解她,為了兒子,我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可能是因為剛好是兒子生日,所以感觸特別深。我低頭看電子稱,指針微微顫動。也沒什麼大礙的。

於是,走去用物間整理手術包和一些常用器械。這個時候,搭班的小瑜進來說:「珍姐,產科綠色通道手術,同時需要胸外科會診手術」

作為一個工作了23年的護士,我很冷靜「好,6間準備,你來拿手術包,我和麻醉師準備搶救用物,叫阿丹別走,人多好點」

很快,該來臨的都來臨啦。產婦懷孕39周,自發性氣胸,呼吸困難由120接來的。右肺壓縮90%,由於呼吸困難,出現胎心增加到170,情況十分危機。

產科醫生在做剖腹產,胸外的人在做閉式的負壓裝置,用以恢復右胸內的負壓。麻醉師在監測全麻,手術室氣氛很凝重。我們護士在忙前忙後準備一切用品。幸好阿丹沒走,所以,還算不那麼狼狽。胸外醫生此時需要一個120ml的注射器抽氣,因為負壓久久不能形成,病人血氧一直在往下降。情況十分危機。我衝出外走廊,因為外走廊通向器械間最近,我直奔器械間。

然而,找了半天的注射器,最大的也只有60ml的,不夠大,抽不出氣啊。

我跑回手術間說道:「阿丹,打電話到婦科和內科看有沒有,因為只有他們平時才需要這麼大的,這裡有60ml的,先用著,我繼續找,我記得是有120的」


於是,我又沖回後走廊,往器械間走去,突然,我下意識地把那扇窗戶打開,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在拐角處,感覺有個影子掠過,由於專註著找東西,我沒在意。然而神奇的是,當我再次返回器械間時,我居然在我剛剛找過的那堆注射器的盒子里,找到了120ml的注射器。我在反思是不是我剛剛找得不夠認真,可是,論身材,120ml的大其他的不止一號啊!

很快,病人恢復血氧。一聲清澈的哭聲,打破了夜空。手術室內大夥鬆了一大口氣。我從醫生手裡接過評估完畢的嬰兒,抱著他,給家屬看,告訴他們:母子平安!

那一刻,我能感覺到,他們的喜悅和激動。是的,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時刻美妙的么?

「媽媽,我給你帶吃的來啦」人群中,聽到我兒子的聲音。原來是兒子和同學吃完飯切了蛋糕後,和他爸爸帶了留給我的蛋糕過來探班。

回去收拾好一切東西出來,他兩坐在飲食間等我。桌子上有1/4的蛋糕,還插著一根蠟燭。

無論如何,我是幸福的,家庭和睦,身體健康,兒子會感恩。此時此刻,我想起了她,她是無法吹滅她兒子的生日蠟燭,無法陪他成長。在後走廊,我端著生日蛋糕,對著打開的窗戶,冥想了很久很久,如果可以,我們能一起感受,那該是多好的事啊。

珍姐日記3

高慧慧是個笑容很美的女人。第一次見她,是我下婦科麻醉訪視的時候。她是32床,我在訪視31床。一進門,就看她笑著和我打招呼。白白的皮膚,眼睛不算大,但很漂亮。笑起來兩個深深的酒窩,牙齒好白。但頭髮有點稀疏。在訪視過程中,她都是斜躺著看著我們。只是感覺她有點喘氣。一會,內科鄭美美醫生進來,和我打聲招呼後,就直接和高慧慧交談,然後簽了字,就開始胸腔穿刺。

孕婦胸腔穿刺真的風險挺高的,我有些不解。訪視完,我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打開32床病歷:診斷1,孕37周2,肺Ca3,胸腔積液

原來如此。於是,我記住了這個美麗而又不幸的女人。

又是夜班來臨,但很安靜,沒有手術。這是上天何等的照顧我們啊。我在5間擦拭顯微外科用的顯微鏡,聽到後走廊有東西在敲窗。不是很猛烈那種:「咚咚咚...」。頻率大概五秒鐘一次吧,我打開後門,伸了頭出去看,後走廊空無一人。聲音是從6間後面傳來的。我放下抹布,打開走廊的所有燈,慢慢走去6間後走廊。

我慢慢接近,然而,咚咚咚聲依舊存在。當我站在6間後面時,轉身對著窗外,咚咚咚聲突然沒了,有點不解。我往窗戶外望去,還是以前的感覺,外面漆黑一片,顯得格外寧靜。我沒有打開窗,因為我還是要遵守手術室規定的。窗戶對應窗檯的空調在滴水,發出嘀嘀嘀的聲音。。我轉身回5間,繼續擦拭顯微鏡。

這個時候,電話響起,很快,搭班護士喊著婦科急手術,肺癌病人將上來剖腹產。我立馬就知道是高慧慧。想不到,第二次見面確是在6間。

高慧慧情況非常差,呼吸困難,心率快,血壓很低。胎心也很快,估計有胎兒窘迫的徵兆。手術非常兇險。我一直站在她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很安詳地看著我。全麻慢慢起效,她的眼神慢慢彌散,慢慢地,閉上雙眼。這一閉,或許就是一輩子。或許就和她的親人陰陽兩隔。我緊緊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我不忍心她自己孤獨地睡在那裡。

這是一次氣氛很凝重的手術,所有人都知道手術的後果。醫生低頭,專註地手術,麻醉師也專註地看著麻醉機。手術室只有嘟嘟嘟的麻醉機響聲。我突然感到很想吐,於是我走到後走廊,對著垃圾桶,吐了幾下。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再在這工作了。

抬頭一看,窗戶怎麼打開了?一陣涼風吹進來,嘔吐癥狀好轉很多。難道她感應到今晚會有人從這裡離開?才會敲打窗戶?

就在嬰兒啼哭的同時,麻醉機的嘟嘟嘟聲連成了一聲嘟聲。她走了。奇蹟還是沒來,她還是沒能抱一抱她親愛的孩子。可能,能熬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蹟啦。她為了孩子,受了多少折磨,無人知曉。然而她美麗的笑容,讓我無法忘懷。我衝進去,握著她的手,送她最後一程。

屍體護理時,我把從她孩子頭上剪的幾根頭髮,偷偷放在她胸前,我希望,至少還有相思之物。窗戶是她打開的么?我說過我要守護6間,其實我錯了。守護6間的,是她。

珍姐日記4

今晚,我又失眠了。手術室護士,工作壓力確實太大了。我開始覺得吃力了。然而我卻渴望著上班,或許,這就是使命感。今晚感覺有點低燒,頭不舒服。但是,這種低燒貌似最近都有。接著,迷迷糊糊地睡睡醒醒,天就亮了。

上午,在忙碌中度過。今晚夜班,所以,下午可以回家休息,五點半上班。我決定去趟檢驗科,打算抽個血,做幾項檢查。可能這就是醫務工作者的敏感。

夜班,第一台手術就在6間,顯微外科的醫生們正在幫一位孕婦做顯微手術,做血管縫合。同時,產科的醫生也在做剖宮產,因為出血太多,產科剖腹產必須越快做越好,等縫合了血管,她們再開台就晚了。

我感覺還是有點低燒,不太舒服。走到外走廊,那扇窗緊關著,空調依然滴水。轉身回到手術間,裡面依然氣氛凝重。手術室氣氛我都習慣了,但我總是感覺今晚有事發生。突然我看到外走廊有個人,透著玻璃望進來,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不知道是我真看到了,還是我產生幻覺了。

他此時貼著玻璃窗看著我,我才看清是她,不過她瘦了,當她確認我在看著她的時候,她右手按著玻璃,和我揮手道別轉身走了。我連忙走出去。只能看到背影,進了設備間。我繼續追了過去,可是設備間一個人都沒有了。當我回頭時,我看到一團白色的光從6間射出來。我看呆了,直直地在那裡站著看了5秒。那道光就不見了。

那扇窗,卻開著了。像是有人從窗進來過,也像有人從這走了。當我回到6間。產科醫生說,沒辦法,小孩沒心跳了。大人一切還好。就這樣,一場與時間的賽跑輸了。看著孕婦,我在想,等她麻醉醒來後,卻丟了一個人。然而,我卻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相反,我覺得我今晚的狀態還可以。低燒的感覺也沒了。

更費解的是,我看到她了,確實如此真實。今晚,小生命的離開,我感觸不太大,畢竟,事情無法左右。而她的出現,讓我感覺很莊重。第一次正面再見她,如此親切如此熟悉。

然而,我的抽血結果,讓我徹底崩潰:AFP的值高得嚇人。於是,就是一堆檢查。最後結果,肝癌,伴腦轉移。或許,這就是命,就像高個子孕婦,還有那個高慧慧。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和親人分離。腦轉移腫瘤壓迫了我部分視神經,導致我有時看物模糊,有時產生幻覺。

我不希望是我產生幻覺,才看到她的。我多麼希望是真實的她,守護著6間,送別每一個從這裡離去的人。而我,卻無法再陪伴我工作多年的一切。當死亡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內心很坦然。我對兒子說:媽媽去的地方不遠,就在你身邊。以後的每一天,媽媽都守護著你。別怕,再黑,你也要大膽往前走,因為媽媽不會遠去。

珍姐日記5

我並不怕死。是的,我反覆這樣和自己說,該來的終究會來。我將不能再回到我的工作崗位,不能再與她相見,雖然,我不確定我是否與她相見過。


老賀(珍姐老公,我們醫院骨科副主任醫生)去醫院辦手續了,我覺得這是我最後機會和手術室的一切道別。雖然走路有點吃力,但是從醫生通道進入時還是如此熟悉。


更衣室還是如此大的消毒水味;拖鞋還是擺放如此凌亂;柜子門還是如此地響;還有那手術帽,還是如此難把頭髮包進去。一切還是以前的一切,而我,不再是我。大夥都在各手術間忙碌,沒有人留意到我。

來到後走廊,依舊如此寂靜,和熱鬧的手術間形成鮮明對比。慢慢走到那扇窗跟前,伸手把它打開,現在不怕被罵,因為我都是即將走的人了。6間裡面,阿丹從窗往外看過來,我伸手和她打招呼,她似乎什麼都沒看到。阿丹還是阿丹,或許又在發獃了。我繼續往前走,來到物品間,裡面,護長在清理物品,我想推門進去和她打招呼,但最後一刻,還是做罷。回頭的時候,居然看到了她,她也望著我,她笑了,伸手過來,拉著我的手,她的手很溫暖,慢慢地,走到窗前,她指著窗外,外面是另一個世界,慢慢地,她消失了,留下我,望著窗外許久。

以上這篇日記,署的日期是5月3號。而4月26號那天,我參加了珍姐的葬禮。一切很簡樸和低調,就和她生前那樣。剛開始看日記的時候,看到最後一篇,以為沒了,就沒往後面空白頁翻。今天是5月7號,無意中翻到後面的頁面,突然發現還有這篇日記。

我不知道珍姐為什麼空那麼多頁,才寫這一篇日記。或許這是她的願望。她用想像來完成這篇日記,也用自己的願望,來為她實現願望。我只希望,珍姐一路走好,在遙遠的地方好好守護6間。而我,會將一切美好的事物守護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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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交完班,主任示意我去一下他辦公室。我腦子瞬間過了一遍這幾天所做的事:沒遲到沒早退,沒和病人起矛盾,沒上班吃早餐,沒上班看手機。好,沒事。敲門進去,主任示意我坐下。

「最近如何?」主任說。

我有點不解,感覺有點唐突,問得範圍太廣。「呃,主任,挺好的,您這算是要我做思想彙報么?」

「是的,有什麼想法,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可以說」主任說。

「一切如常,除睡眠少點外,飲食,二便正常,生活自理情況佳」我開玩笑式地說。

「庄醫生進修回來了,下一個輪到誰出去進修了?」主任望著我問。

「進修啊,呃,我們幾個當中,大陳去過北京,小楊在無錫混了半年,阿余在濰坊302也待了八個月,就只有我,小柯,大熊沒出去過」我一邊說一邊感覺這次主任要我去進修了。

「你想去么?青島401海軍醫院。全國最好的顯微外科之一機會難得啊」主任看了我一下,說道。

「我覺得我目前情況還不適合出去進修」我說。

主任有點不解,於是問到:「為什麼?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的FK506的動物實驗課題只弄到一半,如果出去,課題會停滯。我剛考完主治,資歷或許還不足。」我儘可能地找借口,因為我短期內不想出去,我想多上手術室多「接觸」「她」。

「好吧,那就暫時決定不讓你去,今天談話內容保密啊!快去查房吧!」主任大手一揮,我轉身就溜了。一出門,鬆了口氣。

查完房,剛坐下,正準備開醫囑。護士就說有新收病人,我今天主班,所以護士直接把病歷遞給我。看了下基本情況:6歲骨折小孩,DR顯示:右尺骨鷹嘴骨折,右肱骨外髁撕脫性骨折。於是就起身去看病人了。

來到病床,小孩右手打著石膏,懸吊在脖子上,左手拿著棒棒糖,但包裝還沒拆,眼睛通紅,有剛哭過的痕迹。媽媽抱著他,爸爸在翻東西,翻著翻著,翻出瓶美樂多來,正準備給他喝,被我制止了。

「你好,你不能給他喝,因為,你這個是排急診手術的,不能喝水不能吃東西,如果不是,打麻醉有風險麻醉師不肯打麻醉的」我急忙解釋。

「醫生,一點點沒事吧。你看,小孩子沒吃沒喝,餓了,這麼小,能受得了么,要不就喝一點點吧!」他爸爸用一口潮汕口音普通話對我說。

「你這人怎麼了?這些東西有得商量的么?你這個爸爸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的么?他在輸液,能量是夠的,你不用擔心餓到他!」我加重了語氣。

轉身,我就回辦公室排手術了。是的,在中國,貌似什麼事都有得商量。上至法律,下至制度,都以人情道德的出發點去商量著一切。道德與法,如何兼容?

一個充滿道德的國家,如果講道德而不講法,那麼,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沒有道德的國家。一個沒有道德的國家,如果法律始終第一,那麼,很快也會變成一個有道德的國家。

所以,原則和人情,哪個重要?是我們醫務工作者需要多點思考的問題,也是我們整個社會需要重視的問題。

三個小時的下來,手術很成功。我習慣在病人床邊觀察著他的心電監護和基本情況,20分鐘了,沒啥異常,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喝剩下小半瓶的美樂多和棒棒糖。

但願不是術前給小孩喝的,如果是,那我這台手術就是冒了天大的險了。在我追問之下,他媽媽承受是術前看他口渴,給他喝的。唉,無知而又大膽的父母。我馬上吩咐護士,讓她兩小時之內,一步都不能離開病床,小孩一有嘔吐,馬上側身清理,防止吸入嘔吐物造成窒息。

幸好一切都好。我們一點半才放心去吃午飯。剛吃完,那小男孩家長就來了:「醫生,我小孩用什麼消炎藥?」

「現在用頭孢,他的手術屬於無菌手術,消炎藥只是預防感染,用兩天就不用了,不用那麼緊張,他手術很成功,現在就是等水腫消去,傷口癒合後拆線就可以回去了,到時我會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的,你們現在就是加強他的營養就好了」我跟他說。

「醫生,能不能用青黴素啊,我百度說青黴素是對人體最沒有副作用的消炎藥,你給我兒子用青黴素吧」他接著我的話,急忙說。

「青黴素沒副作用是真的,但是容易過敏,而且過敏反應比較重,頭孢其實也不錯啊,而且我們用量很少,只是預防感染,沒事的」我連忙解釋說。

「你是不是覺得青黴素便宜,所以不開給我啊?醫生,做人不能這樣子的」他來氣了。

「先生,話不能這樣說,我只是覺得青黴素容易過敏,只是為了你的孩子考慮」我說完,就回了值班房。不想和他討論了。

第二天,我在辦公室寫東西,他又來了:「醫生,小孩可以下地走了么?小孩子好動,想出去玩。還有,今天的頭孢我不讓護士打了,你開青黴素給我兒子吧」

「唉,真的杠上了。」我心想,「好吧,說明先,大之前我們會進行皮試,而且打完後半小時內他必須待在病房,哪都不能去,聽明白沒?」我加大音量。於是,就開了青黴素給他。

40分鐘後

我還在寫東西,就聽到30米遠的住院部大廳在叫救命還伴有哭鬧聲。職業反應第一時間我和護士就衝去大廳。是他,那骨折小孩,在媽媽懷裡,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牙關緊閉,口唇發紺。他媽媽邊喊救命,邊哭著。

「青黴素過敏!!快叫人」我對著護士大喊到。一把抱過孩子,沖著往搶救室跑去。到了搶救室,另外三個護士也到了。我立馬把他側了頭,把口中的一些東西扣出來,解了衣服後,雙後托著下頜。兩個護士按著抽搐的小孩,另一個護士在腳上多建立一條靜脈通道。很快,小孩無脈搏無呼吸了。同時,陸續有醫務人員趕到。

「你,腎上腺素0.5mg,靜推。你,準備插管器械,你準備呼吸氣囊,你,快過來心臟按壓,你,通知主任和ICU主任」我口頭指揮著搶救的同時,準備動手插管。但由於兒科氣管插管比較專業,我插了兩次都沒插到。就在此時,ICU主任到了。馬上讓他插管,我來心臟按壓。很快主任也到。

「馬上轉手術室切開胸部徒手心臟按壓。快!」ICU主任沖著我們主任說。很快,車床邊推,我在上面按壓著,護士按著呼吸球囊。

只有6間才有設置好適合兒科的呼吸機,所以,直奔兒科。此時,胸外的同事已經做好了開胸準備。我們就退出手術間。看著孩子的媽媽,被護士參扶著到護士站簽病危通知書,我心裡很不好受。她連筆都握不了啦,他爸爸癱坐在地上,低頭痛哭。

我無法忍受當時的氣氛。沒錯,我又來到後走廊,來到那扇窗前。我不敢伸手打開它。因為我不知道,一旦我打開它,小孩是不是就會從這裡走掉。但是,我又很想她來幫幫我,幫幫他。為什麼那麼無助?

突然想起,珍姐也很多次在這裡徘徊和尋覓,在這裡祈禱和痛哭。最後,我還是一推,把窗打開了。一陣清涼的空氣飄進來頓時清醒了許多,但是我的雙手還是在抖,畢竟剛剛的搶救刻不容緩,我的心現在都還在嘭嘭地跳,看了看錶,17:30分。

對待生命,每一個醫務工作者都是義無反顧的。但是,每個生命都是平等的。有什麼情況就會有什麼結果,奇蹟並不是常常發生的。「醫生,主任叫你過去補好搶救記錄」身後傳來護士的聲音。

手術室的醫生辦公室里,主任神情凝重:「我剛剛出來,心跳恢復了,自主呼吸也有了,等下轉下ICU,算是鬆一口氣了」。畢竟是主任,大局觀還是很強的。既然事情發生,在盡量搶救的同時,也要做好記錄工作,為的是保護自己。我低下頭,開始寫事情經過報告和搶救記錄,補全搶救醫囑。不是我們太冷血太冷靜,那邊在搶救這邊在補記錄。而是,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一個小時後,寫完了。主任簽字後就下去了。而我,還是心率很快,不能平靜。再次來到後走廊,那扇窗前,有微風吹入,帶著桂花的香味。我深呼吸,望著窗外。我似乎想像到珍姐在這扇窗前嘔吐的場景,還有她在這往6間張望的眼神,那長間條病人服。。。

不出所料,病人父母還是帶人來索要所謂的公平和尊嚴。開口80萬,原因是所謂的無良醫生把一個骨折的小孩治成入了ICU,還被迫打斷肋骨開胸,而且點名我就是主管醫生。

我上班心情比較低落。主任來到我跟前:「去401吧,避避,給自己緩衝下」

「呃。。我。。唉」我還是沒有說出什麼。

「科教科我打好招呼了,那邊的函這兩天就能到,你看看機票吧,越早去越好」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

我被扣了一個季度獎金,原因是主管的病人在注射完青黴素半小時之內離開病房,外出跑步,是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

我不想再思考這件事了,我問過自己,如果再選擇一次,會是如何?好吧,我告訴你,可能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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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成都出差回來,心情好了許多。這幾天,很悠閑,吃了很多成都美食。天府之國,名不虛傳。美食很多,美女也多,生活節奏好慢。走在雙流機場的安檢口,我對自己說,下次一定再來!

放下行李,叫了份晚飯外賣送辦公室,就來到辦公室。當醫生,無論你走到哪,都惦記著你那些床位的病人。7床,肱骨骨折術後,我走的時候剛好術後三天,我交代別的醫生幫我兩天換一次葯,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傷口滲出多不多。

傷口乾潔,「很好,明天你可以出院,在家休息會比較舒服,兩到三天去門診換一次葯,術後12天門診拆線」。8床,脛骨粉碎性骨折術後鋼板骨外露,做了個股前外側的皮瓣做覆蓋。術後14天,皮瓣成活,而且滲出相對少,還需要住院一周左右。

9床,尺橈骨折畸形癒合後行畸形矯正內固定術後,傷口癒合不滿意,需要清創。「你必須不能抽煙,傷口癒合那麼差,抽煙影響末梢毛細血管,我不在這幾天,傷口毫無進展,明天清創」

27,28,29,30,40,41,42,43都是皮瓣病人,情況都穩定,繼續觀察。65,66,67是我不在時新收到我病床的。我看了看病歷,66床最重,昨晚凌晨送來的示中環指斷指再植病人。

來到床邊,保溫燈照射著她的右手。一個男的,應該是她老公,旁邊一個5.6歲的小女孩,在畫畫,應該是患者女兒。「你好,我是你的管床醫生,昨晚白醫生是你的手術醫生,以後的一切診療,都是我負責。我姓李。」我做了自我介紹。她老公笑著對我問好。她也微笑看著我。

「哥哥,我媽媽的手能拼好么?」我一回頭,看到小女孩拉著我的衣服正望著我問我。他爸爸連忙抱起她說:「不能叫哥哥,叫叔叔」。我看著她說:「你媽媽的手拼得很好,別怕啊,有叔叔在呢」。好可愛的小女孩。她「嗯」一聲,接著說:「媽媽說如果不上班,我就沒有牛奶喝,可是上班,手手就被割到了,媽媽,我不要喝牛奶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頓時感覺氣氛有點悲傷。我立馬關了保溫燈,因為保溫燈的光影響我對斷指的觀察:斷指顏色。果然,示指顏色蒼白,無反流現象,而且皮溫低,典型的動脈堵塞,中指發暗,指尖充盈,可能靜脈堵塞了。環指各項指標正常。正當我轉身要出病房的時候,小女孩叫住了我:「叔叔,送給你的,我剛畫的」。一幅畫:一張床,一盞燈,一個戴眼鏡的人彎腰看著床上的病人。「謝謝,好棒!」我對她說完後急忙走向護士站。

「護士,66床吊一支654-2,再加腹部注射一支速必凝,中指切開放血」我開出口頭醫囑。然後拿著病歷開書面醫囑。護士已經在執行了。

叫了家屬和工廠的負責人過來談話。「昨晚手術還算不錯,但由於血管縫合手術後情況的不穩定性,現在可能血管有堵塞,我在採取措施,儘力補救,如果四十分鐘後沒有好轉,那麼,就要馬上送手術室做探查手術。大概內容就是從昨天的手術切口打開探查,看是否可以恢復血管暢通,如果不行,就要重新血管縫合,懂了么?



我詳細地和他們解釋著。


然而,四十分鐘後,情況還是沒有改觀。於是,便要上手術室做探查手術啦。小女孩一臉迷茫地看著護士再次用車床推走她媽媽,她走過來說:「是不是昨天拼反了,今天再拼一次,是不是拼了這次,媽媽的手就好了?」

「很對,你媽媽的手一定沒事的。走,我們再上去手術室吧」我摸著她的頭說。

我很快就去青島進修啦,走之前,估計上來手術室的機會也不多了。我已經想好了等下去後走廊看看她們。起碼,能靜靜地待上幾分鐘。

推著患者進了手術室大門,家屬是不能進的。推到護士站,我轉身對著護士在做病人交接,透過玻璃門,門外的患者老公眼神有點焦急,小女孩在認真畫畫,或許,她想通過畫畫來鼓勵媽媽。

麻醉師正在打麻藥,我靜靜地來到後走廊。這裡還是那麼安靜,但我總感覺熱鬧,我總是設想她們都在這裡。那扇窗,什麼時候打開了?是誰打開了?除了珍姐,我想不到其他人會來打開這扇窗。窗外,還是如此寂靜,黑夜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一陣風吹進來,還是那種感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或許,我去了青島,這裡的熱鬧或許寂靜,將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了。我很想再陪一下她們,然而,護士在找我了,麻醉打好了。

注意力馬上回到手術中來。三個小時。探查手術完畢,很順利。出來那一瞬間,我能感受到她家屬那種喜悅的情感。是的,親人是你在這世上最牽掛的人。

「李叔叔,這送給你,我剛剛畫的」小女孩走過來,笑著對我說:「辛苦你啦,謝謝你」。

「你好有禮貌,叔叔喜歡你」我還是低下頭,摸摸她的頭。

然而,當我看到畫時,我感到詫異。玻璃門內,戴著眼鏡的我正面對著一個戴著口罩帽子的護士。我的背後,一個條形衣服的高瘦長發女人,正在她媽媽躺的病床邊一手扶著車床,一手放在枕頭上。顯然,當時就只有一個護士在,另一個在物品間準備手術包。

我把畫折好放入口袋,就下病房了。是的,今晚她的確來了,或許,昨晚她也來了。她可能已經習慣了去守護著那些非常需要守護的人。而我,可能這一去,半年不能上來,你們,可要好好守候6間,守候那些值得守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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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怕收拾行囊啦。讀大學時,每每收拾行囊,心情都會有點暗淡。媽媽說,男人要勇敢出去闖,到現在,我還沒有認同她這句話。

我熱愛生活,熱愛周圍的一切。闖,是要付出代價的,會使身邊的事物不斷變化,而你,卻要不斷適應。好吧,也只能說明我害怕去適應新環境。

逛完迪卡儂回來,快16點了,買了一大堆東西,隨著購買力的提升,自己也變得有點拖沓啦,看到什麼都覺得去到那邊能用上。

拜託,只是去半年而已,至於么!到宿舍,還夠時間洗個澡,吃個晚飯,再去上班。

一番收拾,咬著蘋果,慢悠悠地往醫院走去。宿舍到醫院10分鐘路程,我慢慢悠悠地走著。深圳的天空霧蒙蒙地,全身都感覺潮潮的,很不舒服。

快到醫院大門了,身後突然響起120急救車的聲音。在醫院,這聲音太平常了,也沒特別去留意。當120不停按喇叭時,我才回頭望去。只見一輛英菲尼迪SUV,斜在入口閘門,車的尾部撞到圍欄,車上一個女的神色緊張。估計是想讓120,但太緊張,操作失誤了。

職業的本能,我走近120,這時,車上的急救中心的同事也下車了,看了看車子,回頭對別人的人說:「過不去,快下車,推過去,快!」

立馬,120後門打開,下來一護士,一個護工,司機和護工下來拉車床,護士提著吊瓶。車床上躺著一個17.18歲小男孩,臉色蒼白,看上去休克狀態,右腹股溝包紮著繃帶,但被血染紅了。

「看位置,不會是股動脈刺傷吧!?!不好!」我心想。馬上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摸頸動脈,沒搏動,馬上雙手壓著傷口,對著同事說,快,你來心臟按壓,護士,快,呼吸用球囊。護工,你來推車,司機快去急診科叫人。

很快,同事醫生跪在車床上給他心臟按壓,我邊走邊按著傷口,減少出血,護士也是邊走邊按壓呼吸球囊,護工在吃力地推著車床。30米,20米,10米。急診科門口,四個護士,兩個醫生,急診科主任,沖了出來,一擁而上,接了我們的班。我站在原地,衣服都是血,從大門口到急診科門口,一條血路。護工喘著氣,看看我,轉身走了。

來不及想太多,我立馬上了電梯,直接上手術室。這個病人必須立馬縫合血管,要不就無力回天啦。在電梯裡衣服還在滴血,電梯里的病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來到手術室,換了洗手衣,打了電話下科室叫多一個醫生,也打給急診科,告訴他們準備好了。

準備6/0的血管縫線,還有顯微器械,一會有綠色通道的上來」我對護士說。於是,她們就分頭準備。

感覺手有點抖,可能是剛剛那一幕,太突然了,心情沒能馬上平復下來。告訴護士我在後走廊後,我慢慢地走到走廊。這裡依舊是很安靜。我心裡一直認為,這是手術室的後花園。緊張緊迫的手術室,居然有這麼個地兒,讓人心變得安靜,變得沉穩。

來到窗前,窗門緊閉著,我伸手推開窗,深吸了口外面的空氣。或許是心理作用,我感覺比剛剛好多了,手也不抖了。從走廊看著6間,裡面空無一人,於是打開後門,進去。

裡面還是個以前一樣。


久違的電子秤,久違的那股味道。

聽到護士站有車床聲,我從6間前門趕去護士站。


病人已經送上來了。插了管,輸著血,血壓90/40,脈搏120,必須馬上開台。

打開噴血的傷口,立馬用上了血管夾,0.5CM的裂口,幸好不大。


護士,還有人工血管么?」我問道。

啊?!我剛剛在後走廊跟你說了,人工血管用完了,你點頭示意知道了」護士委屈地看著我。


你對著我說?」我不解地問道。

沒,我在5間搬顯微鏡,透過窗戶問你,我看到你的側面,然後點頭」護士說。


好吧,我想說我那個時候在6間,根本就不在後走廊」我心想!

不過沒關係,血管張力還算可以接受,不需要人工血管。


很快血管縫合好,關傷口。看著病人這張稚嫩的面孔,總算鬆一口氣。

一個傷口,一條人命,動用了16個醫護人員的力量,輸了12袋血,如果一個無償獻血者獻300毫升,那麼這裡就是四個人的血。為了生命,我們不惜下跪心臟按壓,為了生命,我們可以全身灑滿鮮血,為了生命,我們和天斗。

我一直都不想把我們的工作天使化,但請你們能多點給我們尊重。我下跪的膝蓋,只為偉大的父母,只為神聖的生命,你們如此踐踏,如此凌辱,試問當生命再遇到危險時,你們還能遇到能為你奔波的醫務人員么?

當醫生都祈禱能有特殊力量幫忙時,可見內心是多無助。人類對醫學的開發,真的很微小。如此微小的能力,如果在如此惡劣的醫療環境中工作,更容易受傷。

而我內心一直想著「她」,是不是就是一種內心的自我安慰呢?不得而知。而「她」是不是常來,我更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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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走出醫院大門,天居然黑了。記的大早上去上班,一直忙,轉眼下班出來,天黑了。這一天過得就像是變魔術一樣,一進去,再出來,一天沒了。提著工作餐就往宿舍走。此時,電話響起,一看,是個朋友。


「喂,梁冰,你神仙啊,你咋知道我剛忙完啊?」我先開口,因為很熟,所以,就習慣這樣的口吻開始,她就住我們醫院對面的小區。

喂,梁冰,怎麼了?


我覺得不對勁。

我爸爸還是走了,我從此就是個沒爸爸的人了。


我爸爸做了一輩子好人,上天為什麼這樣對她。

我只恨我沒用。


她哭泣著。我默默地聽著。

事情是這樣的,梁冰爸爸在鄉下的鎮上,發生了交通意外。他開著的摩托車,被一個女的開著車逆行撞了,腦出血,住院昏迷不醒。由於他人好,當時撞了摔在地上,他爬起來,說沒事,推著車走了20米不到,就感到不舒服,倒在路上,被120送去醫院的。

而逆行的女的是副鎮長的侄女。可能當時就打好招呼。交警一來,就認定他交通肇事逃逸。一邊,醫院全力搶救他,另一邊,交警認定雙方都有傷(據說是撞車時,那女的頭磕到方向盤了,要求送院做檢查,而且住了三天院,並且聲稱頭痛得厲害,當時發生的事都不記得了),初步認定責任是梁冰她爸爸7,那個女的3。

本來爸爸就在搶救。這邊又出現這種顛倒是非的責任認定,梁冰及全家人既悲傷又憤怒。拒絕在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上簽字。當時,她就打了電話我,詢問了一些顱腦外傷的一些醫學知識,但當我看到核磁共振片子的時候,我內心其實知道了答案了。

結果是無法挽回的,而且會很慘烈。


最好的結果可能是植物人,最壞的結果,熬不過7天的水腫高峰期。

脫水,利尿,止血,營養腦神經,最後去除顱骨減壓,置引流管,終於,生命暫時保住了,但還是處於昏迷狀態,或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而所有費用,都是自己墊付的,因為案子還沒結,各自負責自己的醫療費用。

關於案子,我最痛恨那種欺壓百姓的狗官了。於是,我就坐不住,馬上找了兩個做律師的高中同學,和梁冰走上了討公道的艱難之路。

在專業的律師的指導下,要求行政複議,寫上訪信到市長信箱,要求媒體介入,在網站上發帖,要求第三方機構重新鑒定責任,對當時交警的工作流程提出異議等等,前後歷時九個月吧。終於,法院判定,對方責任7,她爸爸3。

同時控訴三名交警玩忽職守,隊內處分。於是,事情告一段落。雖然贏了,但都身心疲憊啊。在中國,法律是保護有錢人的,如果你沒錢,那麼你再有理,也會被別人說得是你的錯。

最後,她不放心她爸爸,就把爸媽都接來深圳,在身邊,就算沒醒,也放心點。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她。


就是剛剛,在神經內科搶救了1個多小時,還是沒有搶救過來,她邊哭邊說。

現在在太平間么?我問。


沒,準備送去。她哭得更大聲了。

我馬上過去」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推開門,她媽媽跪在床頭哭喪著,梁冰則趴在床邊,嚎哭著。她爸爸,已經被床單包好,準備過車床,運去太平間。兩個護工筆直站在旁邊,因為母女兩都圍著逝者在哭,他們也只能等著。


我也不知所措,我不懂得安慰別人,也直直地站在那裡。整層病房,都是她兩的哭聲。是的,從此,她們家就剩下兩個女人了。

幸福的三口之家,從此陰陽相隔。這簡直就是切膚之痛啊!護工看著我,示意能不能勸一勸她們,畢竟,都快一個小時了。我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梁冰,對她說:節哀順便。又對她媽媽說,阿姨,別太難過。我看她們都沒理我,繼續哭,我一把把梁冰提起來,拉出了病房。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還有事情要做!你先收起你的難過和悲傷」我加大音量對她說。她聽了後,趴在我肩膀,繼續哭。邊哭邊說:「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就這樣,維持了將近三分鐘。我覺得好了,就把她推到前面:「聽著,你不能再哭了,再哭你將繼續錯下去了。你現在有責任,讓你爸爸走得體體面面,懂么?」我推著她。

果然,她停止了哭泣: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

聽我說,先讓你爸爸,去太平間,那裡能更好保存。第二,你要堅強點,這樣你媽媽才有依靠,才不會傷心過度。

再次,你是唯一的女兒,他的壽衣你必須親自去買,就在醫院對面,現在就去!」我指著電梯,叫她去。轉頭,到了病房,對護工說,把床單打開,一會要穿壽衣。

然後我去了護士站,要了些酒精棉球,塞在兩個耳朵和鼻孔裡面,防止粘膜毛細血管破裂,血從耳朵鼻孔流出來。

很快,她買回來了,我打了盆水:你最後一次幫你爸爸擦擦身吧,讓他體面點」

擦完身,穿好衣服,她攙扶著她媽媽,兩個護工在前面,我在後天推著車床,一起送逝者去太平間。後門的電梯,還是如此陰森,走進去感覺有一陣風吹出來,讓人有點無所適從。

我們在15層,電梯徐徐往下降,到了9層手術室,門開了,看了看外面,空無一人。梁冰按了按關門鍵,電梯門慢慢地關著,突然又打開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了。

奇怪了,明明什麼都沒有啊!梁冰又再按關門鍵,門慢慢地關著,同樣,又突然打開了,再按關門鍵,沒動靜了。由於是老式電梯,裡面沒有電話。

把他先推出來吧,梁冰,你們也出來,我去手術室借個內線電話打給維修值班室。於是,我們都出了電梯。手術室護士站空無一人,估計都在手術間忙了。

門口的家屬椅子上,坐著8.9個病人家屬,也驗證了我的猜測。從醫生通道進去後,在換鞋處,一個女的背對著我,彎腰在整理一地的拖鞋,然後又進了女更衣室,沒開燈,又聽到整理柜子的聲音,聽見開櫃門,然後清理垃圾的聲音,一會又是整理拖鞋的聲音。我沒在意,就去了護士站打電話。維修值班室的人說馬上過來。

於是我就又從醫生通道出去,當我到了換鞋處,那個女的不見了,地上的拖鞋還是七零八落,散在一地,剛剛不是有人收拾了么?怎麼又那麼亂呢?想想那個背影,覺得有點熟悉,高高瘦瘦。於是,我感覺我們停在9樓,可能不是偶然的。

很快,檢修人員來了。因為醫院規定,逝者只能從這部電梯下去,所以。我們很無奈地等著檢修。很快,結論出來了:引輪打滑。我們聽了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檢修人員說:「幸好關不上門啊,引輪打滑,輕則錯層停留,重則可能電梯有其他嚴重故障,今晚這個電梯是不能用了,明天再好好全面檢修吧」。

護工向領導說明情況,我們就坐其他電梯下去了。


今晚的情況,想想還是有點後怕,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力量,讓我們出來電梯。

也不確定,是不是像檢修人員說的那麼嚴重。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梁冰家就住九樓。是不是他爸爸不想走。他想永遠留在九樓呢?

在太平間門口,我陪著梁冰坐在那裡,她默默地看著遠方,眼神很空洞。是的,一次錯誤的逆行,付出代價的,居然是遵守規則的人。一家三口,去破碎了。

我則看著手術室的窗,遠遠望去,那扇窗透著光,在我看來,那是讓人看到希望的光,讓我感覺到不在對未來恐懼,因為,在那扇窗的背後,有這如此鮮為人知的悲壯的故事。

還有幾天就去青島。我真心希望梁冰能像我們一樣,堅強,堅定!也希望叔叔一路走好!或許,這是一種解脫,不再受昏迷發燒抽搐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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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醫吳一龍教授所寫悼文,經他同意轉發:2016年5月7日12時39分,時光定格在這一刻,我的同學,憨厚的仲偉,以一種悲壯悲情,離開了愛他敬他的妻子、兒女、同事,走向了遠方。或許,他正在以默默的眼光,注視著英雄廣場那思念的燭光,那悲哀的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群,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震醒的世界......

一個月前,在手術室,我們有一個短暫的交談,他帶著他那特有的口音,那永遠掛在臉上的憨厚笑容,告訴我他已退休了,但捨不得手術刀,但我知道,醫院正在為他辦理延退手續,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專家啊,捨不得啊。

一年前,也是在手術室,他告訴我退休後的打算,別無所求,就是希望繼續在省醫發光發熱。這一代人吶就是這樣,有委屈、有無奈、對生活追求不高,但初衷不改,就是希望用學到的和積累的點點滴滴,到老都能為別人解痛苦。

十年前,我和他聊起科室的建設學科的發展,他用樸實的語言告訴我,最大的學科建設,就是能把病人治好,說完嘿嘿的笑,用他那憨厚的眼神瞧著我。

作為同學,我們有無數次的接觸,無數次的聊天,內容絕大部分都忘了,但這幾次,就因為他特有的笑容,凝固在我心裡。我認定,仲偉老陳啊,你這個老實人!

想不到今天,仲偉卻以這種方式離開我們!太悲壯了!

老實人,我們一千個一萬個一億個不願意看到,我們已沒有了眼淚,我只有一個小小小小的願望,你的血不應該白流,你的生命不應該無聲地逝去:你在另一個世界正在拷問所有活著的人們、拷問那些昧著良心沒有基本人生底線的人!

什麼時候,醫生們能在工作場所,能在家中---免於恐懼,免於死亡的威脅呢?!仲偉,在天堂為我們祈禱,我相信,這也是你的願望。仲偉,老實人,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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