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鑄這首詞出來後,讓所有寫愁的唐詩宋詞都黯然失色
在北宋詞壇,賀鑄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他在美麗中訴說著凄涼,在高曠中吟唱著哀傷。梅雨終會過去,長久的陰晦之後是伊人燦爛的微笑。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很難讓人相信,這麼纏綿哀傷的詞,竟然出自相貌醜陋,人送外號「賀鬼頭」的賀鑄之手。
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宋代:賀鑄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台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唐人寫愁,如大詩人李白「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把個難以排解的愁悶表達得淋漓盡致;「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此愁上通萬古,時間概念上能追到「山頂洞人」,恐怕也只有詩仙能作如此想像;「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這三千丈的白髮因「愁」而生,你說此愁有多深多重?如柳宗元「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愁緒如海似天,無邊無際。如白居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對親人的刻骨思念,使江南的點點青山都化作了愁苦。
宋人寫愁比唐人則還要甚之,而且宋人好賦閑愁,如李清照「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親人相思相念,愁苦卻因分別而在兩地發酵。
秦觀為宋人寫愁高手。他有很多寫愁的名句,如「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將愁點化成綿綿無盡的細雨,鬱積在心頭而不能去;如「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將愁化為滔滔不絕的春江之水,欲罷不能;如「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於傷春中表現出難以排遣的閑愁;而「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中,無邊的愁苦已經鋪天蓋地壓將下來。
當然,以「愁」字通貫名篇,還得說辛棄疾的《醜奴兒》。「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此詞語言平實,幾乎不必註解,看點重在下闋。此生識盡愁滋味,但到底愁在何處?「欲說還休」,一個「愁」字未著,卻道出愁緒無限。
他人言愁,或以山喻,或以水喻,大都只限於用一個比譬,本詞卻連設三喻,而且這三個比譬,又都不是單純的事物如山或水,而是複合的景色。草是煙霧中的草,而且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的煙草。絮是在空中飛動的絮。雨是梅子黃時下個不停的、如霧如煙的雨。這都是它們跨越了前人同類句子的地方。所以沈際飛在《草堂詩餘正集》中評為「真絕唱」。
賀方回因此一詞而得名「賀梅子」。看來古人原本風趣開明。若在後世,一定有人又出而「批判」之,說他種種難聽的話,笑罵前人,顯示自己的「正派」與「崇高」。晚近時代,似乎再也沒有聽說哪位詩人詞人因哪個名篇名句而得享別名,而傳為佳話,——這難道不也是令人深思的一個文壇現象嗎?


※這首詞提出的問題,幾百年來世人都無法給出答案
※只有第一流的人物才能說出這句話:人間有味是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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