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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父親將我活埋,妻子把我拯救

「要不是碰到我太太,

我可能沒有機會追求我的電影生涯。」

From:青欖家長地帶 ID:educool

電影人都很佩服李安的眼光獨到,他是出名的喜歡啟用新人。從《喜宴》里的趙文瑄,《理智與情感》里的凱特·溫斯萊特,《少年派》的蘇拉·沙瑪,《卧虎藏龍》里的章子怡,《色戒》里的湯唯……太多新人一經他調教,就大放異彩。

李安看演員為何這麼准?前不久,他在清華園做講座時說:「我覺得有天分的演員,好像他們上輩子就會了,在教他們的時候,彷彿只是提醒他們,不是教他們。」

一語道破教育的天機!教育孩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這個道理,很多父母不懂。包括李安的父親。儘管李父是頗有民望的中學校長,但差點把兒子的天分親手埋葬。

可是眼下,仍有大把孩子在重複李安童年的悲劇,天賦異稟,卻慘遭扼殺。

李安的成長路,給人太多啟迪,又給人太多警醒。

1

1954年,李安在台灣屏東潮州出生。爺爺臨終遺囑,要爸爸在台灣「另起爐灶」,所以李安這個長子讓父親充滿期盼。他給兒子取名「李安」,一來老家是在江西德安,二來是爸爸來台灣時搭乘的輪船就叫「永安號」。

然而,少年李安很讓人不安。

他自小多病,如果兩個禮拜沒去挂號,連醫生都說:「怎麼沒來繳菜錢了!」他們家戲稱看病是「給醫生繳菜錢」。那時台灣有種很普遍的營養品「胖維他」,爸爸曾氣得說:「胖維他都讓你給吃得變成瘦維他了!」

這就是把「胖維他」吃成「瘦維他」的李安

讀幼稚園時,李安差點淹死。有一天,媽媽和朋友帶李安划船。船快到岸時,李安興奮地起身,船失去重心直晃,他撲通一聲栽進水中。媽媽當時想都沒想跟著跳下去,一把抱住李安,從水裡站起來,水剛好淹到媽媽的眼角下。好險!要不是媽媽在他滑落潭底前的那一抱,他可能就沒命了。

所以李安常說:媽媽給了我兩條命。

2

花蓮八年,地方的純真、樸實,人情的溫暖、誠摯,給李安留下美好回憶。他家住在師訓班裡,小時候成天和退伍軍人在一起,任賢齊的父親就是他最要好的大哥哥。

花蓮師範附小的三年,是李安兒時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附小採用美式啟發教育,每四張桌子並成一組,全班往往分成六個小組,教學以發問討論為主,不同於一般「國小」排排坐填鴨式的教學法。

兒時的李安與任賢齊父親的合影

李安很喜歡這種學習方式,「發問是學習中極重要的一環,所謂學問,要學就是得問。」

快樂總是很短暫。10歲時,爸爸調職台南二中,全家遷至台南,李安轉到「公園國小」。

這是個李安從未見過的世界:上課時,學生得挺直了身,雙手交叉放在背後。師生間的對答十分制式,如:「對不對?對!懂不懂?懂!有沒有問題?沒有!」有一次老師問有沒有問題時,李安舉起手,結果全班同學瞪著他,好像見著個二百五:「你要造反啊,怎麼舉手?!」

進公園國小第二天,李安生平頭一次在學校挨打。下午五點多,是老師算總賬的時間,考試不佳的同學全體出列到教室旁跪成一排,依次挨耳光,打完還要鞠躬說:「謝謝老師!」

這一巴掌,令李安當場眼淚就撲簌簌地往下掉,覺得真是沒法活了,因為在花師附小時老師連重話都沒說過。

李安與父親

到六年級,李安過著科科都挨藤條的日子,尤以數學課為最。到晚上洗澡時,看到屁股上一條條紅印,李安媽媽常常暗自飲泣。直到現在,李安對數學仍有恐懼感,30多歲時,仍會半夜做噩夢為解不出數學題而嚇醒。

李安後來總結說:「老師覺得打你,就是愛你。其實打罵小孩是最不需要花腦筋的,因為你不需要觀察他成長中的細微變化,設想出有益的輔導對策。其實撫育小孩與其它人生事物一樣,是很困難、很複雜的一件事,拿某種模式去套,用的都是最不費心思的方式。」

3

初中李安念的是第二志願學校——延平中學。他不很喜歡念書,但還算乖,個性也不是很積極。和幾個同學整天泡在一起,晃啊晃的,既不打架,又不把馬子,有時打打乒乓球。

高中到台南一中後,李安念書就更不行了。加上父親是校長,他覺得很糗,在學校里老躲著父親。青春期,他行為上倒沒什麼叛逆,就是喜歡胡思亂想,讀書不專心,駝背又害羞。

服兵役時期的李安

填大學志願時,他知道自己不是理、工、醫、農的料,可是文科里的外交、新聞、外文、法商等科目,他也覺得沒啥意思。當時他就對父親說:「我都不喜歡,我想當導演。」 父親聽了一笑置之,不當回事。

天天補習,還是落榜。

第一年考大學,李安以六分之差落榜。第二年,因為緊張,第一天第二堂考數學時,第一個鐘頭他腹痛頭漲,豆大的冷汗直滴,一個字都看不清楚,再度以一分之差落榜。

李安與弟弟李崗

放榜時,李安正好獨自在家,家人都上班去了,他就一個人跑了出去。

他們回來一看李安失蹤了,急得不得了,只有弟弟李崗猜到哥哥可能去了哪裡,於是騎著腳踏車,賓士了一個多小時,來到安平海邊,果然看見李安的腳踏車。

他走到沙灘上仍沒見著老哥的蹤影,心裡也開始忐忑不安了,直到看見老哥低著頭走近,兄弟倆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穿過沙灘,摸黑騎著單車回家。

回家後,沒人敢惹他,李崗則奉母命盯著哥哥,怕他出事。

後來準備專科考試,李安考得不錯,進了台灣藝專影劇科。

4

舞台,改變了李安一生。

「一上舞台我就強烈地感覺到,這輩子就是舞台。清楚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它擦亮了我的雙眼,呼喚、吸納著我的精魄。我逐漸了解,所謂的升學主義、考大學,對我毫無意義。遵循常規,我的一生可能庸庸碌碌;但學戲劇,走的可能就是條很不平常的路。」

在藝專,李安一路擔任男主角,並拿下台灣大專話劇比賽的最佳男主角。悠遊其中,自由自在。

在台灣升學體制下形成的士大夫觀念,以考試成績為唯一標準來評判一個人的高下,從小學起,李安所處的地位始終徘徊在吊車尾階段。

到了藝專,他第一次可以拋開以往的價值觀,像個新生兒般地重新開始。原來人生不是千篇一律地讀書升學,其實每天可以不一樣,他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學生時期,大夥分工合作拍電影,李安負責音效

可是爸爸看了很傷心,因為環境實在很差,李安又是他最寵愛的兒子。那時藝專的校舍很簡陋,爸爸第一次送他到學校時,一看伙食及宿舍,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因為老鼠正沿著柱子跑上跑下,一間幾平大的小房間里擺了七個床位、兩張桌子……

爸爸回家後大哭了一場。

第一個學期快念完時,爸媽一起北上看李安。那晚,北一女鄭璽瑸校長請吃飯,席間鄭校長說:「小安休學吧,住到我家來,我請最好的老師給你補習,明年重考。」

飯後父子倆獨處時,爸爸問他:「要不要重考?」父母很不甘心,覺得兒子應該考上更好的學校。

李安說:「我覺得我是屬於這方面的!」

5

李安學戲劇,爸爸雖然最終勉強答應,但內心一直很矛盾。

有一年暑假,李安和同學環島巡迴公演,大夥又歌又舞又搬道具,像跑江湖似的很好玩。一到嘉義,他就開始緊張,因為快回台南了。

踏進家門,爸爸一看他因公演累成的黑瘦模樣,就在飯桌上開訓:「什麼鬼樣子!」

大學時期,李安在演默劇

在伊利諾伊大學讀書時,戴上墨鏡扮痞子狀的李安

父親很傷心,一心指望能光宗耀祖的兒子沒考上大學,居然淪落為給人逗樂子的戲子!所以他一直催促李安留學,拿到學位,成為戲劇系教授。

「直到現在,我格局比較大了,這層心理障礙依舊存在。我一回台灣就緊張,我是跑得越遠,能力越強。在英國、美國拍西片較易發揮,一拍華語片就心情沉重。」

6

1980年代,李安來到紐約大學電影研究所。

「我一讀電影就知道走對了路。拍電影我很容易就上手,那時我英文都講不太通,句子也說不全,但拍片時同學都會聽我的。平常大家平等,可是一導戲,大家就會聽我的。導戲時,我會去想些很瘋狂的事,而且真的有可能就給做出來了。我想,那麼容易上手,一定有些什麼東西在裡面,也許這就是天分。」

從伊利諾伊大學畢業時的李安

李安最愉快最充實的日子,就是在紐約大學的時光。學校經常放猶太假,有時他搞不清楚,到了教室一個人都沒有,他第一次覺得放假心裡不高興就是在這裡。以前上學放假是最高興的,現在不想放假是因為心裡想學,想多知道些。放假不上課,他覺得損失了一天,心裡頭真的很在意。

在英國交換時的李安

紐約大學期間,李安拍了五部電影,二年級拍的《蔭涼湖畔》曾獲金穗獎及學校的獎學金。受到肯定的李安再接再厲,用盡手邊一切資源籌拍了《分界線》。為了這部畢業作,他自己打工、女友惠嘉贊助,共花了一百多萬台幣。到了最後階段,還差八千多美金,他就從惠嘉的賬戶里直接提了來用。那時她在伊利諾伊大學當助教。

奇怪的是,李安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事後跟惠嘉說起這件事,她也僅只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7

1985年畢業,李安把所有東西打包成八個紙箱,準備回台灣發展。就在行李被運往港口的前一晚,他的畢業作《分界線》在紐約大學影展中得了最佳影片與最佳導演兩個獎,當晚美國三大經紀公司之一的威廉·莫里斯的經紀人當場要與他簽約,說他在美國極有發展,要他留下來試試。

當時太太惠嘉還在伊利諾伊念博士,帶著一歲不到的阿貓(李涵),學位還差半年就拿到。

李安的畢業照

1986年1月太太惠嘉畢業,李安一家自此定居紐約

李安想:孩子還小,太太學位還沒拿到,也好,在美國再待一陣子陪陪他們,也試試運氣。

可是,一個計劃不成,另一個計劃又來了,總有幾個在進行,卻總是不成,人像是懸在半空中。

就這樣耗了6年,直到1990年暑假完全絕望,計劃全部死光,銳氣磨盡,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要回台灣?老是舉棋不定,台灣電影那時也不景氣。

當時真是一籌莫展。有時惠嘉看到李安精神上有點吃不下來,就會帶他出去吃個飯,那時最奢侈的就是去吃肯德基,老大阿貓就說:「我們去吃老公公炸雞。」

平常李安在家負責煮飯、接送小孩,分擔家事,惠嘉也不太干涉。李安天天待在家裡很無聊,有時間就看報紙練練英文,也沒什麼進步。他這個人是有片拍就來勁,沒片拍就沒勁。

惠嘉說過:「他不拍片像個死人,我不需要一個死人丈夫!」 如果李安看起來很忙,惠嘉就不來管他;如果看他從早到晚呆坐在那兒,她就會問:「你到底在幹嗎?無聊的話找個事做,不一定要是賺錢的事。」

「就這樣耗了六年,心碎無數,自怨自艾地過日子。我若是有日本丈夫志節的話,早該切腹了。」

畢業快六年,一事無成,剛開始還能談理想,三四年後,人往四十歲走,依舊如此,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理想,李安開始有些自閉。

這期間,他偶爾去幫人家拍片,看看器材,幫剪接師做點事,當劇務等等,但都不靈光,鬧了很多笑話。後來他只好去做些出苦力的事,拿沙袋、扛東西。

1990年暑假,老二石頭(李淳)出生時是李安最消沉的時候。丈母娘與岳父來美幫忙,一下飛機,惠嘉就叮囑他們千萬別提拍片的事,怕李安會受不了。

李安每天做好菜飯給他們吃,他們就直說:「好吃,好吃。」李安就是為了封他們的嘴。有一天,丈母娘忍不住很正經地提議:「李安,你這麼會燒菜,我來投資給你開館子好不好?」李安說:「開餐館跟家裡燒飯不一樣。」

就這樣一路熬著苦等時機,當機會快來時,李安已經瀕臨谷底,快要不行了。

終於!在計劃全部泡湯的幾個月後,《推手》、《喜宴》的劇本在台灣得獎了,整個運勢從谷底翻揚上來。「當時我真不敢相信,因為過去六年都是走霉運。」

李安與大兒子阿貓

人們好奇李安怎麼熬過那一段心情鬱悶時期。李安說:「當年我沒辦法跟命運抗衡,但我死皮賴臉地待在電影圈,繼續從事這一行,當時機來了,就迎上前去,如此而已。」

惠嘉對他最大的支持,就是她自己獨立生活。她沒有要求李安一定要出去上班。當然她賺的還不夠用,因為研究員只是微薄的基本薪水,有時雙方家裡也會變相接濟一下。

許多人都很好奇李安太太是個什麼樣的賢內助。有一次,北一女北美校友會因為她是「李太太」頒發傑出校友獎給她。她對「妻以夫貴」的事情很不以為然,在致辭時就很不上道地一語道破:「我只是不管他,leave him alone。」

這正是李安最需要的。

「她給了我時間與空間,讓我去發揮、去創作。要不是碰到我太太,我可能沒有機會追求我的電影生涯。」

8

李安和林惠嘉是在伊利諾伊大學時,為台灣「榮工隊」當啦啦隊加油時認識的。

婚禮那天,遠從台南趕來的爸媽,坐在一張大紅被單鋪成的床前,接受兒子和兒媳的磕頭跪拜,正跪拜完,媽媽突然掉下眼淚拉著惠嘉的手說:「惠嘉,我們李家對不起你,讓你結婚結得這麼寒磣。」

李安後來拍《喜宴》時,給戲裡的新娘挑禮服、化妝打扮,想起太太都沒有經歷過這些,他心裡就難受。

婚後李安和惠嘉人隔兩地,她繼續念書,李安在紐約剪輯畢業製作。大兒子阿貓誕生時,李安作為爸爸還不知情地在紐約公園裡玩棒球、丟飛盤。直到晚上回家,才知太太已經生產,第二天趕忙搭機飛去伊利諾伊看妻兒,當他傻傻地衝進醫院時,大家一見他來都高興地鼓掌。

李安與太太的結婚照

原來頭天半夜惠嘉獨自進醫院時,醫生問她要不要通知丈夫,她說:「不必。」問要不要通知友人,她也說:「不必。」她感到羊水破了,自己開著快沒汽油的車子來到醫院,院方還以為她是棄婦。

所以老二石頭出生時早產,李安就特別盯在一旁,她還是頻頻趕他走:「杵在這兒幹嗎,你又不能幫忙,你又不能生!」

在生活里,不論李安的事業處於低潮或高峰,他們的感情一直差不多。

前些日子,李安和太太到紐約法拉盛的華人區去買菜,李安把菜裝上車,太太到停車場對面的路邊買西瓜,有位台灣來的太太對她說:「你真好命,先生現在還有空陪你來買菜!」

「有沒有搞錯啊,是我今天特別抽空陪他來買菜的!」那位太太聽惠嘉這麼說,一時氣結,半天接不上話。其實以前她就很少陪李安買菜,現在也一樣。

「不過她管家有她的一套,兒子們服服帖帖,我也很服氣。」

李安說,中國人造詞很有意思,「恩愛」,恩與愛是扯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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