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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火熱背後,是因為觀眾喜歡被「套路」?

截止本文發布前,《流浪地球》票房已至40億,牢牢佔據中國內地影史票房亞軍位置,擋在前面的,只剩下吳京自己的《戰狼2》。

關於《流浪地球》作品本身,分析文章早已泛濫。不過我在看到中國內地票房總榜單時,卻發現了一個大眾司空見慣,卻鮮有人嚴肅分析的現象:人民熱愛類型片。

排在中國內地票房總榜前十位的作品,基本——如果不是全部的話,都是通俗意義的「類型片」。

世界影迷亦不能免俗,檢索最新全球電影票房排行榜,排在前列的也幾乎全是類型片。

為何如此?許多直抵心靈的傳統劇情片,為什麼票房慘淡?許多把導演自己high不行的文藝片,為什麼上不了院線?

答案千千萬,最坦誠的只有一個:這是因為,類似於某種「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相較於創作者自以為是的藝術「真誠」,人民更喜歡主動被類型片的劇情「套路」。

學者萬維剛在得到專欄解讀過一本剛出版的英文書,叫《流行製造者》(Hit Makers: How Things Become Popular),書里有位叫文森特·布魯茲的統計學教授,在好萊塢海量數據的基礎上,他算是把不同類型片的劇情套路研究透了。

以《流浪地球》這種災難片為例,經過多年來真金白銀的實踐,好萊塢災難片已經擁有非常成熟的套路。比如,主人公往往是一位父親,他與自己的孩子有些隔閡,災難發生了,父親最終救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同時挽救了父子關係。在這種套路里,災難是外殼,家庭是內核。

你看,這說的不就是《流浪地球》嘛。

全世界只有一種故事

自古以來,人類就是通過故事,而非通過模型認知世界的。任何一種成熟的類型片,都暗合了某種藏於人性底層的故事模板。

而在撩撥人性這件事上,沒人比好萊塢玩得更好。很多導演之所以鄙視好萊塢,是因為好萊塢總在複製同一個故事:通過講述弱者如何戰勝強者(強者可能是敵人,環境,或者內心),勾勒個人英雄主義。

這怪不得好萊塢的編劇們,在1949年出版的《千面英雄》里,約瑟夫·坎貝爾通過分析不同民族的神話故事和民間傳說,解碼了整個人類最情有獨鐘的故事模板:一個小人物,一段從已知到未知世界的旅程,在經歷一系列小磨難後,面臨一場終極考驗,他戰勝考驗,完成從小人物到大英雄的蛻變,劇終。

因為人類同理心產生的代入感,古今中外,包括《流浪地球》在內,你看過的大多數深入人心的故事,都是這一套路的變種。

當然,套路也可以細分。萬維剛老師在文章中就寫道,除了災難片,上文提及的那位文森特·布魯茲教授,還解構了不同類型片的套路。

比如說恐怖片,恐怖片可以分兩種,一種是鬼怪,一種是殺手。鬼怪片又能分兩種,一種是鬼,一種是魔,「這兩者的區別在於鬼是嚇唬人,而魔可以直接攻擊人。如果是魔,又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你沒去招惹他,他無緣無故就主動來攻擊你,另一種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情而『招』來了這個魔……而布魯茲發現,觀眾並不是特別喜歡因為人的招惹引來了魔的恐怖故事——因為觀眾會缺乏代入感,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根本不會去招惹魔。如果想讓恐怖片給觀眾最大的刺激,最好讓魔無緣無故攻擊無辜的人。」

嗯,因為要賺全世界的錢,好萊塢的編劇們就必須挖掘全人類最敏感——最容易「變現」的那部分共性,他們因此成為洞察人性的大師,撥弄人心的工程師。他們與傳統文人理解的編劇,早已是兩種不同的社會分工。

套路本身就是真誠

我認為傳統文人也要放平心態,因為除了好萊塢編劇的工程師精神,類型片的霸屏,也與電影這種載體本身有關:電影與類型文學(而非處於鄙視鏈上端的「更高級」的小說),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印象中劉慈欣很早之前就說過,在資源允許的情況下,電影才是科幻的最佳載體,小說不是。

為什麼電影適合類型文學?回答可長可短,這兒只能短點,簡單說就是:因為受時間所限,電影是「濃縮工具」,不是複雜工具,但最高級的人類情感,往往綿密,幽深,複雜,除非像《羅馬》這種無聲處聽驚雷的作品(單舉此例,是因為今年奧斯卡我看好它),很難在兩小時之內完美詮釋。

熊太行最近發了條有趣的微博:「一個影視作品從頭到尾沒愛情戲,都不會太差。《流浪地球》這點做得好。另一個經典是《士兵突擊》,還有三國演義也是對的,曹操和鄒氏拍出來都一點愛情沒有,特別乾淨。之前水滸傳安排李逵戀愛,就傻得要死。」

雖有戲謔,但道理是對的。受電影載體所限,大多數情況下,兩小時的戲劇張力,只能如「濃湯寶」一般,大幅壓縮人類情感的厚度與起伏,用蒙太奇的方式拔苗助長,往往未達究竟——何況面對的是人類最複雜,最混沌的情感:愛情。

所以「愛情片」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類型片。除非抱有特殊目的,很少有人只因它是一部「愛情片」走進影院。

當然,肯定會有文學愛好者,拿中國影史上的經典電影說事,力證「嚴肅文學是電影之母」,力證好電影不只屬於類型文學。但你要知道,那些公認的偉大電影,往往都是在用戲劇感極強的角色,講述個人命運與時代激變的魚水關係,《霸王別姬》《活著》《鬼子來了》——甚至《陽光燦爛的日子》,都是如此,它們的共同母題只有一個:國家是時間河流上的航船,主人公在甲板上,搖搖晃晃。

這些電影之所以呈現出了「人性複雜」,又顯得絲毫不突兀,是因為,時代本身的大江奔流,已經是最劇烈的「濃湯寶」,轉折期本身的現實張力,足以拉拽出情感震蕩和人性灰度,這與試圖聚焦個人微觀情緒的後現代文學完全不同。

所以大體來看,電影是套路,文學是創作;電影是大眾娛樂,文學是小眾取暖;電影是工業生產,文學是個人技藝;更重要的是,電影是束縛,文學是自由,什麼是自由?作家李海鵬說得好:「有錢不賺是自由,怎麼著也沒錢賺,也是自由。」

作家們因為自給自足,所以可以自由自在——甚至自娛自樂地創作,但電影要賺錢。劉慈欣可以在娘子關一隅寫出《流浪地球》,但想把它拍成電影,就需要7000人的製作團隊。

吳京說,由於大量工作都是拓荒,《流浪地球》的收入除了票房,還為中國科幻電影培養了7000個來之能戰的專業人才。

但我更想說,相比於日趨成熟的硬體水準,中國類型片最大短板是編劇。現在迎合觀眾是個需要精進的技術活,編劇要多一點好萊塢式的工程師精神,少一點您個人的內心囈語。

說句文青不愛聽的話,中國電影工業想做大做強,就得牢記一點:想賺老百姓的電影錢,「套路」本身,才是最大的真誠。

李北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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