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奇妙夜：廊下琵琶一曲 瓦上萬里江山
「此夜風光最可憐。」
穿過午門，就能踏入紫禁城。短短几百米距離，卻在上元之夜被無限延長。
這是2月19日，元宵節，故宮94年來首次開放夜間遊覽。
長安街被堵到水泄不通，十分鐘的車程實際需要一個半小時以上的時間。有人手持門票在午門排隊兩小時後，還在重重關卡中被推攘而不得進。
而故宮不過發出了3000張門票。
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沒能阻擋人們的熱情。畢竟，這場上元燈會已被等待太久。94年前，北洋軍閥馮玉祥將傅儀逐出紫禁城。這座失去了皇的宮殿，自此再不曾亮起。
但狂歡的餘韻仍在。
永樂年間，明成祖朱棣下令在皇宮午門外用紮成高十餘層的 「鏊山萬歲燈」。萬歲燈由萬盞彩燈製成，意在與民同樂。隨著宮燈點亮，伶人、舞姬傾巢而出，至二更時，成祖攜官員、妃嬪，出午門觀鰲山。數十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也不曾在這一日缺席。
如今，這場中國式狂歡再次被點亮。
午門廣場的溫度在零度以下，絢麗的燈光被網友戲稱為disco現場，調侃聲中，眾人依舊不願散去。他們努力踮起腳尖太高胳膊，試圖拍清不遠處被重新點亮的太和殿。
而轉過這個與紫禁城格格不入的投影現場，就是真正的上元之夜。
太和殿左轉，紅燈隨石階蜿蜒而上。每一座宮殿、角樓都依照舊俗，在門口貼好門神、春聯。踏入午門城樓，各色宮燈掛滿廊廡。
自城樓向南，一路前行便是東雁翅樓。踏入宮門，紅牆兩邊黃底黑字的「平安」、「宜春」與上元古節遙相呼應。樓內各色皇室服裝、物品井然陳列，展區中間，則還原了皇帝宴請宗親時的「金龍大宴桌」，青玉白瓷的餐具極盡鋪張奢華。
不遠處，清脆悠揚的琵琶聲如玉珠走盤，嘈嘈切切在耳邊迴響。身著一襲紅裙的女子，已端坐在舞台中央，低眉信手撥弄起身前的琵琶。
悠揚的琵琶彷彿能穿越千萬年時光，在太平掀起薛紹面具時響起，在辛棄疾的驀然回首中響起，也在元妃省親時的寧榮二府中響起。
東雁翅樓向南遠眺，便是倒映在金色琉璃瓦上的《清明上河圖》。百年青瓦上，徐徐展開的大宋盛世在寒風中影影綽綽。它與不遠處的金碧輝煌的暢音閣相互映照，耀眼又虛幻。
沿《清明上河圖》一路前行，抵達暢音閣時，抑揚頓挫的戲曲早已唱罷。名伶退場，只餘興致勃勃拍照的遊客。
3000遊客中，膚色各異、年齡各異，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有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百里紅燈，所有人目標一致地朝著燈光指引的方向前行。
事實上，早在轉過太和殿後，耀眼的燈光，就已經被城牆上一望無際的紅色宮燈所替代。朦朧的燈光與遠處的圓月，在黑暗中勾勒出這座紫禁城最繁華也最蕭瑟的一切。
路的前方是金碧輝煌的暢音閣，也是圓月映照下的枯樹古井、漆黑院落。宮殿宏大，也深不可測，了無生機。城牆右側，車水馬龍的二環，則是另一個世界了。
千米城牆終有盡頭。神武門是終點。
站在神武門，回望來路，氣勢恢宏的《千里江山圖》遠處，紅色宮燈向黑暗處延伸。背後，是御花園紅磚牆上歡度良宵的顯眼映字。
這是六百年古老宮城經歷的又一個上元夜，史冊慢慢浮出新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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