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奧斯曼到土耳其

從奧斯曼到土耳其

文|沈大園

（出版人）

飽受愛國教育的我們對「東亞病夫」的說法一直很敏感，其實這個詞好像是梁啟超率先發明的。真正被西方人稱為「歐洲病夫」的是奧斯曼帝國，就是如今土耳其的前身。它興起於13世紀末，1453年攻佔君士坦丁堡滅亡東羅馬帝國，臻於極盛，1683年圍攻維也納失敗後逐漸衰落，1922年最後一任蘇丹被廢除，在剝離掉許多土地和族群後，凱末爾領導的土耳其共和國成立。

奧斯曼帝國也一度有領先於歐洲的文明，但在歐洲經歷啟蒙運動和工業革命後，它發覺自己落後了；改革運動一浪又一浪，時而順暢，時而遇阻，並非沒有成果，可終究也沒有挽救帝國。

帝國改革是個過於遼闊的話題，遠沒有歷史細節有意思。我們是一直在辮子上做文章，土耳其人則老是糾纏於帽子。1925年11月，政府就頒布了專門的《帽子法》，明令廢除傳統的費茲帽。這場「帽子改革」被認為是推進西化的重要舉措，儘管這在西方人看來有些小題大做，土耳其人卻覺得，這更像是一往無前的誓言，一種關於國家獨立和邁向強盛的決心。

但這也不是土耳其人第一次下決心了。1829年，被後世稱為「改革者」的蘇丹馬哈茂德二世就曾推動服飾革新，命令官員和軍人不再穿著傳統服飾，而是效仿西方穿長褲上衣，還要求戴費茲帽，從此這種紅色小氈帽成了官方帽子。蘇丹當時還想給它增加一個皮質的帽檐用來遮光，但宗教權威們經過討論予以堅決拒絕，認為這會讓人在祈禱時無法碰到地面。由於先知穆罕默德曾公開宣示，頭戴之物乃伊斯蘭教信仰的象徵物，費茲帽要成為標準服飾需要經過宗教權威的審核，蘇丹也不得不對此妥協。帽子改了一次又一次，而改革的實質似乎沒有推進太多。我忍不住瞎想，國家改革是不是也決心常有而毅力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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