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不僅改變我們的生活，還影響生物進化，看蛾子怎麼變身的

你吃過熏肉嗎？你吃的時候肯定會注意到這些肉是偏黑的。之所以黑，是因為它們粘上了「黑煙」——也就是火焰燃燒不完全時生成的黑色小碳粒。老房子的爐灶周圍也經常會被煙熏成黑的。

沒生命的東西，被黑煙熏過就會被染黑，這很正常。但是有生命的東西，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就算你的手上沾過那種特別難洗、怎麼洗都洗不幹凈的墨水，也不會永遠黑下去，因為你的舊皮膚在不斷脫落、新皮膚在長出來。只需幾個星期，那些被染黑的皮膚就會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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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要讓活著的生物也變黑，應該怎麼辦呢？你別說，辦法還真有。不過，肯定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尋常辦法。今天我們來說一下，如何給活的東西染上顏色。

這個事情，要從兩百多年前的英國講起。那個時候，英國發生了一件影響非常深遠的事情，叫工業革命。這件事兒意義非常重要，我們現在舒適的生活，如果往前追溯，那可都是工業革命打下的基礎。

工業革命帶來了很多重要的變革，比如，實現了從傳統農業社會轉向現代工業社會的變革。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是人們開始大規模地把煤炭當做燃料了，開始大量燒煤。不過，煤有煤煙，這一燒，大量的煤煙呼嚕呼嚕地就全都出來了，大量的煤煙附著在樹皮上，城市裡的樹榦就都被熏黑了。

這個變化就影響到了城裡的另外一個東西，一種蛾子。

這是一種在英國的城市裡非常常見的蛾子，它的名字叫樺尺蠖（ huò）。尺蠖說的是一類蛾子的幼蟲，樺尺蠖，顧名思義，是生活在樺樹上的尺蠖。它還有個俗名叫胡椒蛾，聽名字你就知道，這個蛾子身上就像白底灑了胡椒面兒一樣，有好多斑點。

但是從1811年開始，有人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胡椒蛾。怎麼不對勁呢？它不是白底上有小斑點，而是整個變成黑的了。到了1848年，在曼徹斯特這樣一個重要的工業城市，這樣幾乎純黑的胡椒蛾已經十分常見。到了1895年，原來的胡椒面兒斑點在曼徹斯特已經幾乎找不到了，98%的都變成了黑色。

這個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蛾子是活的呀。如果你抓了一隻蛾子去火上熏，那確實可以熏黑，但是過段時間煙就會掉下來，顏色就淡回去了。但是曼徹斯特的胡椒蛾呢，情況不是這樣，它們一輩子都是黑的。更奇怪的是，如果你抓幾隻蛾子回來養著讓它們生小蛾子，不給煙熏，小蛾子也都會黑。它們不是被外來的黑色熏黑，而是自己就黑了。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呢？1953年，有個叫凱特維爾的科學家開始研究這個問題了。

要問蛾子為啥變黑，首先要問蛾子原來為啥是斑點的呢？這是因為蛾子的生命很危險，有很多別的動物吃蛾子。蛾子飛的時候不容易被捉到，但是飛很累，總得停下來休息。休息的時候要是不被敵人發現就好了。

凱特維爾去沒有被煤煙污染的森林裡觀察了這種蛾子，發現一般來說，這些蛾子在休息的時候都會停留在樹榦上。在森林裡，許多大樹的樹榦上都生活著一種叫做地衣的生物，它們顏色很淺，經常有斑點，蛾子往上一落，正好看起來差不多。

但是城市裡的樹就不一樣了。地衣這種生物對空氣污染很敏感，一來煤煙，地衣都死了，樹榦也被熏成了黑色。這下蛾子就遇到了問題，淺色的蛾子落在黑色的樹榦上，這太顯眼了，一下就能看到，豈不是馬上就被捕食者吃了？

沒錯，這個時候確實有大批大批的蛾子被吃掉了。但是也還好，因為不是每隻蛾子都長得一樣的。也正是胡椒蛾裡面也有和大家長得不一樣的，它們才沒有遭受滅頂之災哦。

一般來說，父母是什麼樣，孩子就差不多是什麼樣。但也有偶然情況下，孩子會變得和父母都不同，這種現象叫做「突變」。因為這樣偶然的突變，原先有著斑點花紋的胡椒蛾，它們的後代里會出現花紋不太一樣的蛾子。這裡頭什麼樣兒的都有，但也有一些花紋非常密集，幾乎完全是黑色的。

要擱在以前，這種黑色的蛾子落在淺色樹榦上很快就被吃掉了——因為太明顯了嘛，淺色地衣上一個黑色的點兒，所以也沒有多少人見過這樣的胡椒蛾。但是工業革命一來，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樹榦都變黑了，本來因為偶然而變黑、以前會死掉的蛾子，現在突然能活下來，而且比別的蛾子活得都好了。

因為樹木的顏色發生了變化，淺色蛾子好多都被吃掉，黑色蛾子很少被吃。而淺色的蛾子生的蛾子大部分也淺，黑色的蛾子生的蛾子大部分也黑。這麼持續好多年，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當然是黑的越來越多，灰的越來越少。到最後，蛾子就都黑了。沒錯，歸根結底這是因為煤煙。但是，黑色的胡椒蛾並不是煤煙直接熏出來的，而是改變了蛾子的環境，讓不同的蛾子活下來的難度變得不一樣，所以代代相傳累積變黑了。

凱特維爾把他的研究成果發表出來之後，產生了很大影響。但是很快有人檢查了他的原始數據，發現他的很多筆記都寫得不清不楚，實驗記錄也有問題，所以有一段時間裡他遭受了嚴厲的批評，以至於人們都覺得他是在造假。直到2012年，有另一個研究者發表了他的詳細結果，以更大的規模把凱特維爾的實驗重新嚴格做了一遍，才證明凱特維爾確實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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