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民女到無冕皇后，歷經四朝滄桑，最終還是沒能躲過血腥的殺戮！
文：林森
唐宋之間的五代十國亂世，先後持續半個世紀。期間烽煙四起、兵戈不息，其朝代更迭之頻繁，令人應接不暇。在這樣一個亂世中，無數名將橫空出世，用金戈鐵馬在史籍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但也有兩個弱女子，她們用自己的美貌和不凡的經歷，也在史書中寫下了屬於自己的篇章。她們一個是後蜀皇帝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
另一個就是本文的主人公、一位幾乎見證了五代亂世始終的
花見羞。
01
短暫的總是浪漫
據《新五代史》記載，花見羞是邠州（今陝西彬縣）人。她並非姓花，而是姓王，其父乃是邠州城內一家食品商店的老闆。這麼說來，花見羞雖不是出身豪門顯貴，但也算個殷實之家的小姐。待到及笄之時，只見她長得目如秋水，鼻似瓊瑤，齒如瓠犀，明眸善睞。
那時恰到花開之季，大家都覺得萬千花朵也不及她一人的美貌，於是遠親近鄰們便送給她一個美稱「花見羞」。
後來，由於這個美稱名號太響，以至於其真名是什麼，反而無人知曉了。
隨著花見羞漸漸長大，其婚事被王家提上了日程。而就在這時，後梁名將劉彟聽說了花見羞的美貌，便主動攜重禮上門提親。這一年，花見羞剛剛十八歲（古人年齡一般都是虛歲，周歲只有17歲），而劉彟已經五十多歲了。儘管兩人年紀相差懸殊，但出身將門的劉彟文武雙全，很有氣度，名聲遠揚。更重要的是，在五代這個空前的亂世中，誰拳頭粗誰就是老大。如果能夠嫁給一個有勢力的將軍，像王家這樣的小戶人家可保平安無虞。就這樣，正值妙齡的花見羞成為了劉彟的愛妾。
雖然這門婚事難免給人一種「一樹梨花壓海棠」之感，但劉彟知書達理，對花見羞很是愛護，兩人相敬如賓，生活還是十分幸福的。
然而，正如歌詞中唱到的那樣，短暫的總是浪漫。三年後，劉彟戰死沙場。想起兩人恩恩愛愛的往事，花見羞悲痛不已。她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一心一意為丈夫守靈。但亂世之中，一個弱女子是很難主宰自己命運的。不久後，另一個男人的出現，改變了花見羞的人生軌跡。
02
女中張良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後唐明宗李嗣源，此人算得上五代時期難得的一位有道之君。當時，李嗣源還不是皇帝，他在兄長李存勖帳下效命，率軍和後梁作戰。李存勖建立後唐，便封李嗣源為天平節度使。這天，李嗣源進攻邠州，毫不費力地破城而入。當他遇見花見羞時，一眼便被她的美貌所傾倒。為了得到美人的芳心，李嗣源在昔日對手劉彟的牌位前莊重行禮，用自己的誠意打動了花見羞，於是花見羞就成為了李嗣源的枕邊人。
這時花見羞不過二十歲的年紀，但李嗣源卻也是年過半百。不過，比起劉彟對花見羞的愛，李嗣源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李嗣源和李存勖之間的明爭暗鬥已逐漸白熱化。
花見羞深恐丈夫遭遇不測，便勸他低調行事、恬淡自保，同時要善待部下，無事不可離開軍中，以免殺身之禍。
對於這些意見，李嗣源很以為然，他常常稱讚自己這位如夫人深謀遠慮，堪稱女中張良。天成元年（926年），李嗣源接受了部將的擁戴，自立為帝，正式與李存勖決裂。由於此時局勢對各方來說都很微妙，花見羞為使丈夫佔據主動，建議他撇下輜重，率輕騎急速渡過黃河，先佔開封、再圖洛陽，以為立國之根基。李嗣源當即採納，領精兵晝夜兼程搶渡黃河。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沒等他們到達開封，洛陽傳來消息：伶人出身的禁軍統領郭從謙發動叛亂，殺死了李存勖！李嗣源得訊後，速令大隊人馬轉向洛陽，決定搶先攻取京城。很快，大軍入城，叛亂被順利平定。大局已定，李嗣源在洛陽舉行了登基大典。當時，李嗣源正妻夏氏已故，他欲立花見羞為後。但花見羞卻說，皇后只不過是個名號，只要陛下心中有我，有無名號並不重要。夏夫人是陛下原配，其所生兩子皆已成人且在外領兵，夏氏親族也多居要職。懇請陛下追封夏夫人為後，一來可以體現您不忘舊情，令群臣敬服；二來可以穩定父子關係，以防內亂。
李嗣源原本只是貪圖花見羞的美貌，可聽完這番話後，不禁被其遠見卓識深深折服。他想不到，一個小個體戶的女兒竟有如此高明的政治思維，有這樣一位伴侶，此生夫復何求！
激動之餘，他採納了花見羞的建議，並盛讚她謙遜辭後的美德能與著名的漢光烈皇后（即漢光武帝之妻陰麗華）相提並論。而花見羞也深得後宮中為人處世之道，她厚待李嗣源的諸位夫人和子女，有了賞賜就會分給大家。一時間，花見羞的人氣在宮中扶搖直上，李嗣源也對她更為寵愛。
03
辭封皇后
三年後，群臣紛紛上表，皇后母儀天下，不可長久虛置。大家一致推舉花見羞為後，請明宗李嗣源恩准。明宗雖也認定後位非花見羞莫屬，但花見羞卻堅辭不肯。她的理由是，曹淑妃曾侍候過夏後（明宗已追封夏夫人為皇后），又是夏後留下的兩個兒子的養母，母以子貴，請陛下以曹淑妃為後。明宗見花見羞態度堅決，只得遵從她的意願，以曹淑妃為皇后。花見羞對這位新皇后十分尊重，曹後也對她極為感激，宮中有事從不擅自做主，而是一定要和花見羞商量再做決定。
所以實際上，花見羞雖不是皇后，卻也是無冕之後。
後來，明宗由於長期戎馬倥傯，身體很是不好。花見羞時常幫他處理政務，還與宦官孟漢瓊聯合，秉承明宗之意誅殺了跋扈的重臣安重誨。花見羞還竭力照顧劉彟留下的兩個兒子，讓他們都得到了官爵，日子過得很是不錯。然而，命運偏偏不肯善待花見羞。明宗在位八年後，於長興四年（933年）病逝。他死後，其子李從厚繼位。沒想到，李從厚的龍椅還沒坐熱乎，明宗的養子李從珂便發動兵變，自己取而代之，這就是後唐末帝。
末帝知道花見羞曾助明宗處理朝政，有意對她冷淡，對她收養的許王李從益也很是不好（花見羞沒有兒子，故而收養許王為子）。
一次，末帝舉行大宴，花見羞舉杯說道，吾願出家為尼，請陛下恩准。末帝問為何，花見羞聲淚俱下地說：「小兒（指許王）你若不容，則他死之日，我有何面目去見先帝！」末帝聽罷，心裡很不是滋味，便對他們母子日加厚待。
04
命途多舛
末帝在位不到三年，就被明宗的女婿石敬瑭攆下皇位。末帝自焚而死，石敬瑭則建立後晉，是為後晉高祖。花見羞見末帝死狀凄慘，再一次向石敬瑭請求出家為尼。
石敬瑭敬重花見羞的為人，又覺得厚待她能夠收買前朝人心，遂將起母子好生照看起來。
天福四年（939年），石敬瑭為後唐立宗廟，以李從益為郇國公，讓其主持後唐宗廟。然而，五代的這幾個朝代，一個比一個短命。其更迭之快，實在讓人應接不暇。石敬瑭死後，其子石重貴和遼國反目，惹惱了遼太宗耶律德光。遼太宗發兵攻破晉都汴梁（今河南開封），遼軍官兵趁機燒殺搶掠。花見羞為使無辜百姓免於兵燹，親去拜見遼太宗。遼太宗早聞花見羞大名，又見其談吐不凡，對她十分敬服，他說：「明宗與我約為兄弟，您是我嫂嫂。您既有請，豈能不從！」遂傳令三軍不得擾民，殺人者抵命（但實際上沒怎麼執行）。
遼軍北返後，原後晉大將劉知遠趁機佔據汴梁，建立後漢，劉知遠就是後漢高祖——這已經是五代中走馬觀花的第四個朝代了。起初，遼太宗留蕭翰鎮守汴梁。蕭翰見漢軍勢大，就想立李從益為傀儡皇帝，用他們母子的號召力來指揮後晉軍隊和漢軍死磕。花見羞得知消息後，急忙攜子出逃，但不幸被截獲。最終，李從益迫於無奈，只能坐上龍椅。花見羞痛哭道：「我們孤兒寡母到了這一步，看來真的是為禍不遠了！」
05
香消玉殞
立了李從益後，蕭翰立馬撒丫子跑回遼國。這時，汴梁城中只剩兩千兵馬，如何與十萬漢軍相敵？花見羞對兒子說：「我們家是亡國之人的後代，活下來已屬不易，豈能和別人爭天下？」於是修書一封，派人迎劉知遠入城。誰知，劉知遠一進城，便讓人去殺李從益母子。花見羞見漢軍殺氣騰騰地前來，知道今日之勢難有迴旋的餘地，但她面無懼色，怒斥來人道：「我家母子何罪之有？你們不留我兒一命，如果他日明宗廟裡香火斷絕，你們的宗廟又能夠長久嗎？」說罷便和養子從容就義，李從益時年17歲，花見羞時年42歲。後來事情的發展果如花見羞所料，連孤兒寡母都不放過的劉知遠，兩年後便一命嗚呼。而他建立的後漢，立國僅四年就亡國了，成為了五代中壽命最短的王朝。
花見羞一生歷經四朝，幾乎見證了五代的始終。她天生紅顏，註定此生不會平平淡淡。然而亂世之中，雖然她對功名利祿看得極淡，卻仍舊無法讓自己遠離血腥與殺戮的權力旋渦之中。
這似乎應了那句話：英雄豪傑當生於亂世，但美人還是應該生於盛世！
作者：
林森，字天俊。魚羊秘史簽約作者。網路新銳通俗歷史作家，擅長用故事刻畫、分析歷史人物及事件，著有《誰將主宰未來天空》《金戈鐵馬之兩宋煙雲》《盛世餘光》等歷史、軍事類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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