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反調的領導者才吸引人？

來源：《家族企業》雜誌

（微信公眾號ID:jiazuqiyezazhi）

作者： 周衣玲

我們往往認為，自己想要的領導者是能夠激勵人心、寬宏大量和樂觀的。但在過去十年中，我們在各個國家和產業都看到，越來越多領導者以較為尖刻、懲罰性和負面的風格聞名。這兩者脫節的情況讓我想知道，正面或負面的言辭，如何影響我們對某個人領導力的看法。後來我進行的研究顯示，雖然我們可能以為自己想要的領導者是能激勵員工的啦啦隊，但我們本能上往往把權力賦予那些總是採用負面言論的人。

正如先前的研究所顯示的，人類建立社會階級以維護秩序，並且針對權威人士的行為方式建立了許多期望。人類已逐漸變得能敏感察覺，這些權力態勢的行為線索。例如，我們常把人的身高與力量聯想在一起，導致我們把更多的力量和地位歸因於高個子。當我們才剛認識某個人，在一開始設法估計我們在社會階級里的相對位置時，這種聯想可能特別有影響力。

我自己的研究重點在於，人們是否把愛採取負面言論的行為，詮釋為某種顯示權力的線索，而「負面言論」指的是否定、反駁或批評的行為（但並沒有明確表達要傷害特定目標的意圖）。

我為探索這個問題而進行了11項對照實驗，根據這些實驗，負面言論與對權力的觀感，這兩者之間的確存在因果關係。在一項研究中，我請518位符合資格的美國選民，閱讀1980到2008年之間美國總統候選人在全國電視辯論期間發表的四組聲明。我們沒有告訴他們那些候選人的姓名，也沒有說明每次辯論舉行的時間。每一組聲明當中，都有一份聲明對美國的未來表示認可和支持，另一份聲明則是批評和負面的內容。

正向聲明的例子之一，是1988年喬治·布希（George H.W. Bush）說：「我請各位給予支持。我們共同努力，可以為美國和自由世界做出貢獻。」負面聲明的例子，則是1980年約翰·安德森（John B. Anderson）說：「……因此，現在是充滿幻想和虛假希望的時期，這個時期持續越久，就會變得越危險。」研究參與者根據這些引述內容來評分，受評項目包括：每位候選人看起來的強大程度、擔任總統的相對效能，以及他們在每一組候選人當中會投票給哪一個人。

研究參與者不僅認為做出負面聲明的總統候選人更強大，也預測這些候選人擔任總統時會更有效能。他們也表示更願意投票給那些持負面言論的候選人，而非啦啦隊型候選人。

這種效應不僅限於政治界。隨後的研究分別針對其他七種情境（例如藝術評論、對於社會問題的意見等），這些研究的參與者一致將負面言論與權力聯繫起來。

雖然研究參與者認為，比起啦啦隊和那些發表較中立聲明的領導人，負面言論的人比較不討人喜歡，也沒有比較能幹，但參與者仍然支持這種人，成為我向他們詢問的所有團體機構（從線上討論群組到美國這個國家）的領導者。即使參與者被告知他們自己會受到負面言論者的領導，結果也是如此。

那麼，人們為什麼要賦予負面言論者權力，並支持認可他們？我懷疑原因植根於人類心理學。負面言論者在積極批評、否定或駁斥他人或某個機構時，可能被視為是獨立行為，出於自身的意願和行動，而這正是權力的關鍵決定因素。這反過來加強了以下這種觀感：負面言論者的權力不受任何社會約束或其他人的資源所限制，使得他們看起來更強大。的確，我們四項研究的資料都顯示，「自我主宰」是這種效應的一個根本原因。

我也想知道，展現負面言論的行動是否會讓某人感覺自己更強大。為了找到答案，我進行一系列實驗，請受試者在許多領域裡擔任唱反調的人、啦啦隊或中立角色。結果顯示，唱反調的人確實感覺比另外那兩組人更強大，儘管唱反調的行為，並沒有讓他們覺得對於自己正在評論的主題更有處理的能力。

負面言論與權力之間的這種關聯，可能會讓雄心勃勃的領導者更想要採用批判性的說法，但有理由證明，還是應對此保持謹慎。

首先，我們對領導者的觀感會隨著時間逐漸演變。雖然人們可能最初會獎勵負面言論者的自主行為，不管他們的能力如何，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可能會重新思考本身的偏好，最終改變態度，導致負面言論者失去權力。人們也不可能長期願意把權力交給一個任何事情都採取負面態度的人，因為過多的負面言行，可能導致別人認為他們心懷不滿和不講理。實際情況是，自覺處於相對劣勢的人，對於負面言論者和權力之間的聯想最強烈，因為處於劣勢會引發怨恨的感受，而且有動機要支持那些可能採取行動破壞現狀的人。我打算在未來的研究中檢視這種關係。

負面言論和領導力之間的連結，雖然是以人類心理學由來已久的元素為基礎，但可能特別與現在這個數字時代有關：因為許多人際互動和溝通是遠距產生的，而且是基於文字，因此言詞對於人們對權力的觀感所造成的影響，可能比過去更加強烈。我們無論是選擇領導者，或是培養自己的領導力，都應該了解這些動態如何運作，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作者是美國弗吉尼亞大學貝登領導與公共政策學院公共政策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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