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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少女愛情:女扮男裝上街時和帥哥生口角,隔天他卻帶聘禮來提親

古代少女愛情:女扮男裝上街時和帥哥生口角,隔天他卻帶聘禮來提親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將曉Venus

1

兩個時辰前,杏花酒庄的鄭老闆托一個孩子捎信給我,說是莊裡早前預定的一批西域新酒已經到貨,問我什麼時候得空過去嘗嘗。我早惦記著這酒,哪還管得了有空沒空,當即換下我的女兒裝,束好男發,一溜煙跑到相府後門。

誰知剛下台階,我就被一顆不知哪裡飛來的小石子絆倒在地。

我瞪了屋頂上的阿故一眼,他沒什麼反應,一雙深黑的眸子望向遠方,他總是這個樣子,我從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望什麼。

「裝腔作勢!」

我撣撣裙上的灰,繼續大搖大擺地朝外走去。

雪後的金都格外明媚,是個適合上街玩耍的好時節。我在前頭走著,阿故在後頭跟著。

街頭的拐角處,蹲著個哭得可憐兮兮的布衣小徒。我見過這孩子,方才來送信時,我還賞了他兩塊水晶糕吃。

「可是我的糕不好吃?」我蹲下來瞧著他。

他見是我,慌忙拭了眼淚,拜道:「回小娘娘的話,方才我來相府給小娘娘送信,叫妹妹在門外等著,誰知一出來,她便不見了。我尋人打聽,方才就只有一個煙雨樓的姑娘經過此處——」

煙雨樓?京兆尹這幫廢人,究竟要混吃混喝到什麼時候。我一把扯過阿故,擺在那孩子面前:「你知道他是誰嗎?」

孩子搖搖頭。

我神氣揚揚地道:「你可曉得我哥哥孫奕?當年殿前比武,陛下封我哥哥為京城第一高手,當下便讓承王拜了哥哥為師。阿故呢,能接我哥哥三十招,哥哥說,他是京城第二高手。我叫阿故去給你討回公道,好不好?」

衣角被人扯了扯,我抬頭一看,阿故正可憐巴巴地望著我。他總是這個樣子,幫著哥哥處處管著我。

我清了清嗓子:「你若不去,明日我就把你送回我哥哥那裡去。」這招一向管用,我得意洋洋地牽過孩子的手往外走,在心裡默念三、二、一。

只聽背後「哐啷」一聲。阿故沒有跟上來,棄劍轉身的動作乾淨利落。孩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的手心汗涔涔的,啞了半天才道:「沒事的,他去找我哥哥幫忙了,我們去煙雨樓等他們。」

若是哥哥來,少不了回家又要挨爹爹一頓打。有時候我真搞不懂阿故到底是我的影衛還是哥哥的影衛。

金都的百姓今日可算大開眼界,有個自稱相府孫奕的公子,站在煙雨樓前破口大罵,足足罵了有一盞茶功夫,罵到樓中姑娘都不敢出來攬客,那管事的鴇母才姍姍來遲。

我翻了個白眼:「今日你要麼把人妹妹交出來,要麼就自己去京兆尹府上領板子。」那鴇母眼睛一眯,笑了:「原是個女的。」

樓里登時衝出五六個大漢,將我團團圍住。我握住劍柄,使出全身力氣想把劍拔出來——劍紋絲不動地待在劍鞘里。

我傻眼了,我徹底傻眼了。阿故的劍死沉死沉的,我原先沒試過,竟不知用起來如此費勁。眼看那些人離我越來越近,我急了:「阿故救我!」

一道黑影從屋頂上閃過,輕飄飄地落在我們中間。

那些三腳貓功夫的打手自然不是阿故的對手,被我們打得滿地爪牙,最後跪在地上給本姑娘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才算了事。阿故衝進去,很快帶回一個小丫頭。我在外頭連連拍手,給阿故撐場子:「阿故是大英雄!」

「阿故是大英雄!」

人群中有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姑娘此番行徑,若被孫奕見著,怕又得氣得折壽三年。」

哥哥的人?

我忙拉著阿故準備開溜,這一下,聲音直接轉到了前方:「姑娘打了人,就想這樣溜之大吉了?」

我打量了一眼眼前攔路的男子,一臉你讓不讓開你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打的架勢。他卻不慌不忙地朝我一拱手:「公子在承王府談事,聽聞小姐又在街上多管閑事,遂派在下前來調停。」

我朝阿故使了個眼色,阿故眼睛垂得低低的,竟沒有理會我。我氣得甩開他的手:「是不是你跟我哥哥告的狀!你到底是他的人還是我的人!」

一道耀眼的劍光閃過,是阿故拔了劍。他似是蓄了全身力氣,劍鋒直直劈向那男子。未料幾招過後,卻被那人撂倒在地。

「好身手。」我在一旁鼓掌,朝那男子一攤手:「你把我家阿故打成這樣,你得賠錢。」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我手心:「喏,賠你的」。

我正要收,卻被阿故打了下手,我只好收回來,由著他拉我回府。

2

今日真是背,我跟阿故剛跨進相府的門檻,就撞見了爹爹。

爹爹老人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實是恐怖。我連忙叫阿故快走,自己跪在地上認錯。每回都是阿故替我挨的棍子,爹總怪他沒看好我。

我埋頭正準備一五一十交代事情經過,卻聽見爹爹不耐煩的呵斥聲,似是早已知道了一切。

爹叫人打了阿故八十大棍,帶到廳堂審問。

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從前我這樣胡鬧,爹頂多讓阿故去領個十幾板子,怎的今日會如此不講道理。阿故被人從廳堂里抬出來,我哭著跑過去叫他的名字,他只是一臉蒼白地瞧著我。

杏花酒庄又遣人給我送了回酒,我攜著酒去找阿故。他見我來,唰地從屋頂站起,卻是腳下一滑,跌了下來。

我丟開酒罈慌忙去接他,他一整個人都砸在了我身上。阿故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慌亂地從我身上下來,縮成一團跪在地上。

我道:「我知道你受了傷,我不怪你。」

他把頭貼在地上,聲音顫抖:「沒有保護好小姐,是屬下的失職。」

真是塊木頭。我笑盈盈地朝他伸出手:「不是的,阿故最好了。」

他抬頭怔怔地望著我,猶豫了半晌,還是自顧自飛回了屋頂。衣袖帶起一樹梨花,落滿我的肩頭。

隔天清早,婢女來報,說是承王蕭謹的聘書已送至府上。我沒在意,爬到屋頂上找阿故說話。

沒過多久,婢女又來報,說是承王的聘禮也到了門口。

午後的前院隱約有人聲攢動,婢女匆匆從前院趕來,未等她開口,阿故已道:「小姐,承王殿下來了。」

這一下,我真的坐不住了。

這實在荒謬!整個金都有誰人不知承王自小被陛下當做儲君來培養,可陛下又不止承王一個孩子,忠王虎視眈眈,他太子的位子穩不穩還未可知。我若嫁過去,將來我們整個相府,豈非也要和他一起捲入儲君之爭?

我指著那婢女道:「把你的衣服換給我。」然後端著點心和茶去了前院。

爹娘和哥哥各居一側,那傳說中的承王殿下坐在廳堂中央,正低著頭說話。

我壓低腦袋,上前打斷道:「殿下請用點心。」見他沒有看我,我又補道:「我家小姐有話轉達,她說她樣貌實在醜陋,殿下又是人中龍鳳,嫁過去必會委屈了殿下。還請殿下收回旨意。」

廳中有片刻沉寂,隨後聽見殿下悶笑了一聲:「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他抬起眼來,與我四目相對。

我腦子一空,嚇得放下點心拔腿就跑。承王是給我玉佩的人,給我玉佩的人是承王。阿故,大事不好啊大事不好。

「阿故!」

阿故很快便乘風而下,我抓著他的胳膊神色凝重地囑咐他。本小姐跑路本事那可是全京城一流,何況身邊還有個輕功極好的幫手。這相府暫時是待不得了,爹娘別怪女兒心狠,女兒也實是走投無路。

我和阿故假扮成一對老夫妻,順利地混出金都。等越過北邊的峰山,便是天地浩大,管它金玉良緣天作之合,皆是過往雲煙。

一路上,阿故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少。我騎著小馬兒,在他身旁跟前跟後,嘴裡喋喋不休:「這比來比去,我還是更喜歡阿故些。」

人長得好看,身手又好,最主要的是,阿故才不會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這頭話音剛落,四周火光衝天。

眨眼間,阿故已擋在我的身前。耀眼火光下,重重疊疊的人影前,立著一位年輕的公子。我吃驚道:「哥哥?」

「孫世嘉,你這回也太不懂事了些。」

哥哥作勢想來抓我,我拽著阿故退後一步,重重地搖頭。哥哥又道:「你這樣惹殿下不高興,到底有什麼好處?」

「他爭他的太子之位!憑什麼要拉我們家下水!你說我不懂事,你才不懂事呢!那日阿故來找你,你叫他來看什麼熱鬧!」

阿故的眼裡有瑩光閃動,亮晶晶的,襯得他的黑眼珠子格外好看。我撇撇嘴:「那人還不如阿故呢。」

「他不過是個影衛。」

我頓覺氣急攻心,打斷道:「不!他是阿故,他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阿故!」

背後傳來一絲冷意,我回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和阿故已被逼到了一片斷崖邊。阿故看著哥哥的眼神冰涼,身體也僵硬得像塊石板。我從未見過他這樣,想要上前再勸解幾句,卻不想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滾了下去。

「阿故!」

下墜的身體在頃刻間停滯。睜眼處,阿故正牢牢抓著我的手,他的面色蒼白,額頭有汗珠滾落。我想起來他的傷還未好。

我正想說話,他卻用力將我往上一甩。身體升起的那一刻,我看見阿故的嘴動了動,像是在喊我的名字。崖外雲煙浩蕩,他的身影在風中急速墜落。

很快,我就看不見他了。

我失魂落魄地跪在崖邊,半晌,終於哭出了聲。

我不能沒有阿故,不能沒有他。

不知是否是我在做夢,生死剎那間,我聽見阿故在叫我,他好像喊的是,嘉兒。

3

回到相府已是後半夜。聽開門的小廝說,蕭謹仍在廳中等我。我紅著眼快步衝進廳堂,甩手打掉蕭謹手中杯盞,笑道:「吉日選定了么,承王殿下。」

他盯著一地碎瓷,半晌才回答我:「本想等你回來,我們一起——」

「不必了。」我很快地打斷他,「殿下喜歡就好。」轉身跑出屋子,屋頂上有鳥雀雙飛而過,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婚期定於十三日後,我推開窗子,望著一樹梨花,心裡空落落的。近日來,我憔悴了許多,夜裡也不敢閉眼。我知道我在害怕什麼,我怕夢見阿故,我怕醒來見不到他。

然而,日子還是這麼過去了。

那一天,喜娘為我點上桃花妝面,我披著大紅嫁衣在丫頭們的簇擁下走出相府,拜別爹娘。

依稀聽見街頭巷尾有稚童在歌唱,唱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蕭謹挽著我的手走向家祠,向列祖鄭重起誓,此生與我永不分離。我沖他笑了一下:「恭喜殿下,又得了一柄好劍。」

他的臉上的笑漸漸凝固。我也笑不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知道阿故死了,我很難受。

婚後我生了一場大病,身體整日整日燒得滾燙,蕭謹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只有兩個陪嫁的小丫頭忙裡忙外地照顧我。

夜裡睡著時我夢見了阿故。他穿著舊時的裝束,坐在屋頂上吹笛子。我好奇地看著他:「咦,我怎麼從來不曉得你會吹這個?」

他停下來垂頭望著我,眼睛又黑又亮,像會說話一般。

淚水又一次決堤,我只覺渾身發冷。半醒間,似是有人抱住了我,他把手貼在我的額頭上,替我融化這錐心的寒意。

「阿故。」我安心地靠過去。

耳邊傳來低低的嘆息聲:「你為何總是在想他。」

隔日丫鬟帶回來一個小侍衛,說是蕭謹賞的。那小侍衛的身形極像阿故,抬起頭來,卻是一張陌生清淡的臉。我給了他些賞錢,打發他到外頭去。他走出屋子,旋即飛上房頂。身姿輕盈得令我有一瞬間的恍然。

「此人如何。」蕭謹不知是何時來的,正靠在門口瞧著我。

我乾笑一聲:「總歸沒有從前的人好。」

他皺眉:「他死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氣得直抖:「在神壇上起了誓,覺得自己不同了?我病重時你在哪裡,盡了一個夫君的責任嗎?」

門外傳來木頭裂開的聲音,原是蕭謹用拳頭砸裂了門框。他的眼睛紅紅的,聲音也變了樣:「你也回頭好好想想,怎麼盡一個妻子的責任,我們之後,還有場仗要打。」

待蕭謹一走,我便對屋頂招了下手。小侍衛很快地飛下來,落在我面前。許是方才被氣得頭暈,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種揪心的疼。

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4

自那以後,我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蕭謹。好在承王府里應有盡有,就算不出門,我也有樂趣得很。

早起和小侍衛練劍,午後和丫頭們待在一起說故事,入夜再練個琴,專挑哀婉的曲子彈。我奏琴奏得實在難聽,從前在外頭野慣了,不曾當回事。但每回聽丫頭們說起蕭謹被吵得整夜睡不著,我就覺得彈琴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我還聽說皇帝老兒終於有意立太子了,蕭謹對東宮之位一向志在必得,我立馬修書一封,想同爹探討一下此事利弊。

爹回信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三倍,信中只有兩句話,一是叫我自己務必小心,二是——

爹說,忠王今日給陛下遞了密信,裡頭樁樁件件都是蕭謹謀反的罪證,他擔心連累我,便把密信暫時截下了。

王府的燈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今夜真是清奇。」我不禁自語道。門口傳來急促的推門聲,是蕭謹沖了進來,他神色凝重地站在我面前:「你爹出事了。」

我腦子嗡得一聲,險些跌倒。蕭謹的語氣很平靜,從禁軍衝進相府說起,說到我娘親被嚇到重病,說到哥哥失蹤。

我忍了半晌,終於低頭道:「對不起。」

「嗯?」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之前都是我的錯,你放過我爹好不好。」

他的眼裡寫滿驚詫,甩開我的手:「這事跟我沒有關係!」

忠王怎可能告爹爹參與謀反,分明是眼前這個人要謀反,才害了他受牽連。蕭謹他一定恨透了我,所以才這般手下不留情。我一時氣急,反手拔出劍架上的劍,橫在自己面前。

屋頂上傳來有人經過的聲音,習劍多日,我的耳朵已相當靈敏。我道:「小師傅曾教導過嘉兒,習武是為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嘉兒今日此舉,卻是有違初心。」我將劍尖指向蕭謹:「請殿下賜教。」

蕭謹絲毫未挪動位置,我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但還是拼盡全力向他刺去。他側身避開劍鋒,只用兩根手指便把劍彈落在地。

「世嘉。」他平靜道,「你可知道,那日我跪在金殿里,聽見父皇答應我們的婚事,我有多高興。」

「你總是覺得,我是看在你爹的身份才想娶你,可我想娶你,只是因為你哥哥常和我說,你是個很有趣的小姑娘。所以那日你家影衛來我府上找你哥哥,我便說,讓我去見一見你,見得好,我便娶你。」

我一定是眼花,一向特立獨行說一不二的承王殿下居然在我面前掉了淚。

「你雖為女子,卻也有一顆保護子民的心,能娶到你,我覺得自己好幸運。但是我的身份……我還是連累了你。」

我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氣。那時你想娶我,害死阿故,如今為一個太子之位,你又來害我爹娘。蕭謹啊蕭謹,你叫我該如何信你。

額前汗如雨下,我勉強抬起頭,只看見一個虛幻的影像。

這之後,我一連昏睡五日,醒時身邊不見一張熟悉的臉。天空白得可怕,我跌跌撞撞跑到院子里,一遍遍叫著小侍衛的名字。

沒有人答應我,就連屋頂也是空空如也。暮春的晚風裡,送來點點哀歌。我越上屋頂,踮起腳望著家的方向。大把雪白的紙錢在天空中飛舞,散落。

淚水充斥雙眼,恨意在心中瘋狂滋長。我該回去和爹爹道個別。

街上一片蕭索,金都十萬人家,家家門前都掛起白絹。陛下你看見了嗎,連百姓都知道我爹是冤死的。金都的相府,從不曾虧待任何一個人。

我遇見先前那個來送酒的孩子,他哭得滿眼淚花,我停下來,伸手想摸他的發。

「小娘娘一家是好人,對嗎?」

我溫柔地看著他:「可惜好人不長命。」

他想了想:「小娘娘,承王殿下也是好人,若沒有他替丞相大人平反,皇帝陛下定會抄了相府。小娘娘,你便不要與他置氣了。」

我無力地望向白茫茫的天地,是他嗎?可若不是他執意娶我,我爹爹怎會被……

5

空中忽而飄起小雨,四處一片濕滑。有個人影突然從相府衝出,我來不及閃躲,重重撞在他身上。那人遮面的斗笠被風掀起一角,我透過縫隙瞥見他的模樣。

剎那間,風雨似是停止,耳邊再無聲響。

他將斗笠重新蓋好,不動聲色地從我身邊經過。我卻早已抓住他的手腕,淚水沿面而下,連聲音也是顫抖:「阿故?」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我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他:「阿故不要走,我只有阿故了。」

許久,頭頂傳來一聲嘆息:「屬下永遠都在小姐身邊。」

我還是不依不饒:「我要你發誓。」

「我發誓。」他的手拂過我的發,溫暖一如往昔。

我和阿故說好,今夜思荷橋畔再見。待我了結前塵事,便與他離開此地,重頭開始。

雨毫不留情地越下越大,灰暗的靈堂里,立著一位白衣公子。我進去朝他欠一欠身:「多謝殿下為我爹娘昭雪。今日晚間,嘉兒想請殿下一同用膳。」

蕭謹的目光忽地沉寂,但他還是答應來赴我的宴。

我獨自回府準備膳食,一切就緒後,蕭謹正歸來。他盯著滿桌的菜出神:「他在哪兒等你。」

我一愣:「誰?」

他抬起頭,眼中似有淚痕,隔了會兒,垂頭猛吃起菜來。唇角有血湧出,他的手一松,筷子應聲落地。

我衝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使勁搖晃:「你還我,你還給我!」

還我爹娘,還我哥哥,還我一個家。我渾身乏力地跪倒在地,一遍遍說著從前的事。

外頭雨聲極大,屋內一片死寂。蕭謹吃力地將一個東西放在我手心:「這是出城的令牌。」復而又從袖中取出一物:「這是父皇給我的兵符。」

「我不要你的東西。」我哭道。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聲音幾近哀求:「嘉兒,你拿著,會有用的。」

「嘉兒,你拿著。」

那一刻,我有一瞬間的被觸動。我把東西收入懷中,甩開他的手,衝進雨里。

思荷橋兩岸燈火飄搖,阿故擎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橋上對我笑。我飛奔上去抱緊他,身子不住地顫抖。

身後是金都城中最綺麗的風景,小的時候,我常來這裡玩,那時我是主他是仆,半分逾越不得。阿故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屋檐上,看著我和小夥伴們在河邊嬉鬧。

我將目光投向小河盡頭,未來的路也許就像這樣,狂風暴雨,黑暗無邊。但只要我們還在彼此身邊,彼此照亮前行的路,我們就是幸福快樂的。

我會緊緊握住你的手,這一次,永遠都不要放開。

6

連夜出城,一路南下。天微亮時,我們已越過北邊峰山。阿故帶我在新縣稍作停頓,買了兩個桃花泥人送給我。那兩個小泥人模樣奇怪得很,一個長得像我,另一個,則像阿故。

窗外的天空是灰白色的,遠處傳來隆隆雷聲,一隻白鴿從遠方飛來,停在窗前。我注意到它爪子上的紅線,取下一看,上面竟是哥哥的筆跡。

我以為哥哥早已隨著那場事故離去,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

忠王謀反,金都淪陷,嘉兒速離。

抬頭撞上阿故的目光,我的喉嚨似被哽住一樣:「阿故,哥哥在金都。」原來是高謹將他送去忠王府做了卧底,哥哥才能很快掌握忠王謀逆的證據,為爹爹洗脫罪責。

「我陪你去。」他道。

我想起蕭謹給我的兵符,原來,他早已謀劃好一切。只待我趕去北郊軍營,調兵圍城。我和阿故要了兩匹快馬,一刻不停地往回趕。

雷聲霹靂,陰風陣陣。天似要塌下來般讓人喘不過氣。又一聲驚雷響過,一時間大雨如注。

我們的馬蹄打滑,不得已減慢了速度。山中忽聞長笛鳴音,叢林掩映下,寒光畢露。阿故抽出腰間佩劍,擋在我身側。

箭矢如雨,直衝下來,我趴在馬背上,聽見長箭紛紛被擋落的聲音。阿故忽地拉過韁繩,縱身躍上我的馬,他將我牢牢護在懷中,駕馬飛奔向前。

我閉上眼睛,哽咽道:「阿故,我好害怕。」

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嘉兒要勇敢。」

不知道為什麼,阿故這一路一直在與我說話。

「他沒有死,我把解藥給她了。」

「我新學了曲子,原想吹給嘉兒聽。」

「……」

他的聲音一次比一次虛弱,終於,我們到了山道的出口。我睜開眼,發現阿故的手已經鬆開韁繩,他猛抽了一下馬,隨後,我們的馬兒忽然一輕,躍出山谷。

身後的溫度在剎那間消失,我轉過身,看見阿故躺在離我很遠很遠的地方。

「阿故!」

我死死拉住韁繩,想要回去找他。奈何馬兒不知怎麼,只一個勁兒往前沖。很快,北郊軍營的輪廓已在眼前。

駐軍營帳內,我雙手捧著兵符,放在將軍手裡。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我終究做不到他所說的勇敢堅強。我跪下來,請求將軍能派給我一支隊伍,讓我能帶回阿故。

「敢問那是王妃什麼人?」

我噙著眼淚,高高揚起頭:「那是皇家的功臣,將軍應當無意見。」

大雨沖走山道上的斑駁血跡,在周圍的泥地里,留下刺目的鮮紅。我們在山裡頭轉了很多圈,也沒有找到阿故。

他傷得那樣重,我竟絲毫未察覺,還傻傻地貪戀著他臂彎的溫暖。我沿著山路往回走,想起哥哥說的話,他不過是個影衛,為我而死,是他的宿命。

這一次,是真的要永別了吧。

可我不甘心,我們的故事還未真正開始。怎能如此結束。

金都之圍很快被解,我也被哥哥接了回去。他瘦了許多,但精神很好,拉著我問這問那。不過都是些家長里短的事兒,我們不再提起爹娘,也不再提起阿故。

窗外梨樹枝繁葉茂,樹下埋葬著我的過往,見證我和他十幾載的年華。曾經有人身姿輕盈地掠上屋頂,寬大的袖子帶起一院芬芳。

忠王之禍已解,叛軍等一眾黨羽,凡有所牽連的,皆被處斬。哥哥因平叛有功,被皇帝老兒封為丞相府的新主人。坊間留傳的故事裡,有不少是關於他的,什麼少年丞相秘密卧底忠王府,裡應外合滅姦邪。

我還聽說了另一則傳聞。太子妃獨擋千里追殺,冒雨駕臨北郊大營,手持兵符救金都。

都不知他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幾日後,我去了一趟東宮。

阿故臨死前告訴我,蕭謹沒有死。那麼,我該去和他做最後的了結。蕭謹正在書房處理公務,他抬手指一指桌子一角:「你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紙封,上面寫著休書二字。我把東西收入懷中,轉身要走,忽聽見他說話:「我真羨慕他。」

「後會有期,孫姑娘。」

從頭至尾,我都咬著唇,不敢應一句話。我怕我一回頭,心口的千頭萬緒會頓時翻騰洶湧。

窗外碧空如洗,斜陽千丈,襯得東宮肅穆非常。是我愚笨,配不上他。

我在新縣為阿故做了個衣冠冢。待到來年春天,便可以在周圍種上三兩桃花。客棧老闆送來一封信,說是我們臨走前,阿故托他轉交的。我捧著小泥人坐在窗台上,就著月光緩緩展開書信,一時間淚如雨下。

寒月如鉤,清輝遍地,不知不覺間困人心神。我好像又看見了阿故,他坐在屋頂上吹笛子,曲聲悠揚,我聽出來那曲子的名字——鳳求凰。

曲終人散,一夢黃粱。(作品名:《故人歸去來》,作者:將曉Venus。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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