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草收澀通經兩擅其能
茜草收澀通經兩擅其能
□ 張再康 河北中醫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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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草在古代也被稱作紅藍和染緋草，是人們最早使用的天然染料之一。茜草不但是最早的天然染料，而且還是最古老的中藥。現存最早的本草學專著《神農本草經》就有茜草的記載。
茜草的性味、功效
茜草性寒味苦，具有涼血止血、收澀止血之功，可用於吐血、衄血、月經過多、崩漏、尿血、便血、外傷出血等各種出血病證。我國現存最早的中醫典籍《黃帝內經》中載有著名方劑四烏鰂骨一藘茹丸治療前後出血。現代藥理研究表明，茜草能提升血小板，這為茜草的止血作用提供了一定的現代藥理依據。
張錫純用茜草經驗
近代臨床大家張錫純喜用茜草止血，尤其是將其應用於婦科病證。在其所創製女科方十七首中，就有三首方(安沖湯、固沖湯、清帶湯)用茜草配伍烏賊骨固澀下焦治療婦女月經過多、月經過期不止、經期出血、婦女崩漏、赤白帶下等。他曾在安沖湯(由生黃芪六錢、炒白朮六錢、白芍三錢、生地六錢、續斷四錢、生龍骨六錢、生牡蠣六錢、海螵蛸六錢、茜草三錢組成)條下大加讚揚其收澀止血之力，稱其為治療崩證之主葯，不可或缺。他說：「友人劉干臣其長郎婦，經水行時，多而且久，淋漓八九日始斷。數日又復如故。醫治月余，初稍見輕，繼又不愈。延愚診視，觀所服方，即此安沖湯，去茜草、螵蛸。遂仍將二葯加入，一劑即愈。又服一劑，永不反覆。干臣疑而問曰：茜草、螵蛸治此證如此效驗，前醫何為去之？答曰：彼但知茜草、螵蛸能通經血，而未見《內經》用此二葯雀卵為丸，鮑魚湯送下，治傷肝之病，時時前後血也。故於經血過多之證，即不敢用。不知二葯大能固澀下焦，為治崩之主葯也」。
茜草涼血止血應用
各種出血之證為臨床常見病證，長期出血或大量出血會導致全身乏力、氣短、頭暈、心慌、出虛汗、貧血、低血壓等，所以必須給予高度的重視。
婦科病中的各種出血，我常用張錫純的安沖湯、固沖湯（炒白朮一兩、生黃芪六錢、山萸肉八錢、白芍四錢、棕邊炭二錢、五倍子粉五分、生龍骨八錢、生牡蠣八錢、海螵蛸四錢、茜草三錢。熱者加生地一兩。寒者加黑附子三錢）兩方加減，確有很好療效。對於內科、兒科、五官科各種出血屬於血熱妄行所致者，我常用犀角地黃湯配伍小薊、大薊、茜草、烏賊骨、紫草、女貞子、旱蓮草、白茅根、藕節、生地榆、側柏葉、貫眾、大青葉、板藍根等加減應用。伴有濕熱盛者，還需配伍黃連、黃芩、黃柏、連翹、生梔子、蒲公英、苦參、生地榆、虎杖、萆薢、防己等；舌紅絳咽喉暗紅伴有瘀血者，還需配伍丹參、鬱金、地龍、生水蛭、土元等活血止血。
出血日久，就會導致血虛、氣虛、陽虛、陰虛、津液虧虛等，需要給予恰當的配伍。如血虛者配伍熟地、當歸、白芍、桑椹、黑芝麻、阿膠、何首烏、黃精、玉竹等；氣虛者配伍人蔘、党參、生黃芪、山萸肉、紅景天、仙鶴草、三七等；陰虛者配伍青蒿、地骨皮、知母、白薇、炙鱉甲、敗龜板、元參、女貞子、旱蓮草等；陽虛者配伍鹿角膠、補骨脂、仙靈脾、巴戟天、烏梅、五味子等；津液虧虛者配伍西洋參、沙參、葛根、知母、天花粉、元參、石斛、麥冬、天冬、女貞子、旱蓮草等。
出血日久導致陰虛、津液虧虛，因為仍然有舌質紅，所以診斷血熱妄行比較容易，但是如果導致血虛、氣虛、陽虛嚴重時，因為標證血虛、氣虛、陽虛往往會掩蓋真正的本證血熱，診斷起來往往比較困難。臨床不能僅憑面色萎黃或淡白、眼瞼淡白、血紅蛋白低下、舌質淡白、脈細微無力等，就診斷為單純的虛證而純用補氣養血溫陽之葯，導致火熱更加郁遏於里不能外達而犯虛虛實實之戒。要充分認識到該證為本熱表寒、本實標虛，治療方法要清熱瀉火、涼血止血為主，益氣補血溫陽為輔。
如何診斷在氣虛、血虛、陽虛證下掩藏著血熱妄行證呢？總的原則是從細微之處著眼審查，所謂「獨處藏奸」。我臨床常從白睛紅絲縷縷、咽喉鮮紅或暗紅、口乾口苦、心煩不安、失眠多夢、小便短赤、大便乾燥、手腳心熱、舌根部紅色味蕾突起、舌根部白苔或黃苔乾燥、脈沉取時寸關尺某一部或兩部弦細滑緊數有力等一兩個癥狀去仔細體察火熱或血熱的存在。
國醫大師李士懋治療血小板減少性紫癜、過敏性紫癜、再生障礙性貧血等血液系統疾病，常常能透過氣虛、血虛、陽虛的表象而看到其血熱妄行的本質，應用清瘟敗毒飲加減治療取得了滿意療效。
茜草活血通經應用
茜草雖然具有涼血止血、收澀止血之功，但收澀之中又有活血通經之功，可謂收澀通經兩擅其能，其妙用誠不可思議。
近代臨床大家張錫純對此給予了回答：「干臣又問曰：二葯既收澀若此，而又能通經絡者何也？答曰：螵蛸可以磋物，故能消瘀。茜草色赤似血，故能活血。天下妙藥，大抵令人難測，如桂枝能升元氣，又能降逆氣，山萸肉能固脫，又能通利九竅。凡若此者，皆天生使獨，而不可以氣、味、形、色推求者也。曾游東海之濱，見海岸茜草蕃生。其地適有膈上瘀血者，俾剖取茜草鮮根煮汁，日日飲之，半月而愈。」
根據茜草的活血通經之功，近人常用茜草治療閉經，如《和漢葯論》就稱茜草「於經閉為最有效之葯」。閉經和月經量少在臨床為常見之證，我多從脾胃入手加以論治，對於脾胃虛弱、瘀血阻滯導致的月經量少和閉經，我經常選用張錫純的資生湯加減治療，藥物如生山藥、生白朮、雞內金、茜草、益母草、澤蘭、懷牛膝、生山楂、丹參、土元、生水蛭等。伴有心肝火熱明顯者，加連翹、生梔子、蒲公英、夏枯草、柴胡、赤芍、丹皮等；伴有濕熱明顯者酌情選用黃連、黃芩、黃柏、苦參、生地榆、魚腥草、敗醬草、白花蛇舌草等；伴有痰熱明顯者酌情選用遠志、石菖蒲、鬱金、瓜蔞、浙貝母、天花粉、竹茹、牛蒡子、葶藶子、冬瓜子、蘇子、萊菔子、紫菀、百部、白前、前胡等；伴有津液不足者，酌情選用生地、元參、麥冬、生石斛、沙參、白茅根、蘆根、女貞子、旱蓮草等，恆收意外之功。
茜草的活血通經作用不局限於通調月經，而是具有活血通經絡的作用。其活血通經絡的作用主要用於兩個方面：
疏肝理氣、活血通絡止痛——治療肝鬱氣滯、血絡不通所致的胸痹、脅痛
茜草歸肝經，因此古代醫家很早就認識到茜草具有疏肝理氣、活血通絡止痛作用。張仲景《金匱要略·五臟風寒積聚病證並治》曰：「肝著，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時，但欲飲熱，旋覆花湯主之」。所謂「著」，即是附著不通之意，「肝著」就是因為肝鬱氣滯導致氣血郁滯、絡脈瘀阻不通，在肝脈所循行的胸脅部位可能出現胸悶、胸痛、脅痛、脅脹等病證。捶蹈之後，氣血能夠得到暫時部分的疏通，悶痛等癥狀可有些緩減，故「其人常欲蹈其胸上」。血得熱則行，飲熱水有助於氣血流通，故「先未苦時，但欲飲熱」。張仲景旋覆花湯用旋覆花、茜草、蔥白配伍共奏疏肝理氣、活血通絡之功。清代名醫王旭高《西溪書屋夜話錄》充分繼承了張仲景治療肝著的學術思想，擅長應用旋覆花、茜草疏肝理氣、活血通絡止痛。他說：「一法曰：疏肝通絡。如疏肝不應，營氣痹窒，絡脈瘀阻，宜兼通血絡，如旋覆、新絳、歸須、桃仁、澤蘭葉等」。河北省名中醫、河北中醫學院著名教授劉保和在其《<西溪書屋夜話錄>講用與發揮》一書中對茜草及其辛潤疏肝通絡法進行詳細的闡釋，值得一讀。
祛風除濕、活血通經止痛——治療風濕及類風濕關節疼痛、跌打腫痛等病證
現代藥理研究表明，茜草醇提物對動物的多種急慢性炎症模型都有較強的抗炎作用和免疫抑制作用。這一結果為茜草祛風除濕、活血通經止痛提供了一定的依據。根據這一認識，我在臨床常用茜草配伍生地、當歸、赤白芍、川芎、僵蠶、地龍、威靈仙、絲瓜絡、千年健、尋骨風、五加皮、桑枝、海風藤、絡石藤等，治療風濕關節疼痛、類風濕疼痛、頸肩腰腿痛等疾病。
近些年，現代藥理工作者對茜草的研究更加深入。如發現茜草尚有明顯的止咳、祛痰作用。發現茜草有良好的升白作用，對於各種原因引起的白細胞減少症的有效率在60%～75%之間，說明茜草是血液病的要葯之一。這些知識，對我們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更好地應用茜草治療呼吸系統疾病、血液系統疾病，會起到很好的幫助作用。(張再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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