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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差社會,憑票進站

作者:喵嗚

封面:橫濱車站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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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不斷增建的橫濱車站終於開始自我增殖,吞併了99%的本州島,取代政府成為了日本的統治者。當人類受到車站的支配,何為生命,何為知性,誰有權決定世界的命運?

書名:《橫濱車站SF》(橫浜駅SF)

作者:柞刈 湯葉

插畫:田中 達之

日本出版:KADOKAWA カドカワBOOKS,2卷完結

台灣出版:台灣角川

因為路痴 社恐,我一直有些抗拒外出,每次去一個新的地方,哪怕開著導航APP和GPS,還是十有八九會迷路,城市宛如一個永遠在改建中的大口袋,專門撿拾目光閃躲的過路人。迷失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與斗折蛇行的地鐵道路之間,言猶未盡的情緒被柞刈湯葉老師精準捕捉,概括成輕小說《橫濱車站SF》。

「日本本州島的99%,被橫濱車站覆蓋」。一句話的宣傳語既點明了背景,又拋出懸念,本州島怎麼會被橫濱車站覆蓋,被橫濱車站覆蓋之後的本州島將會怎樣?循著樸素的興趣,讓我們跟隨主角三島尋人走過這場耗時五天、橫跨400公里的橫濱車站「觀光」之旅。

細想,《橫濱車站SF》可能是我近期推薦的作品當中風格最獨特的,毋庸置疑,本作是部值得花時間一讀的上乘娛樂作品,但橫看豎看,它都是部不折不扣的科幻小說。現實不斷進行改建的橫濱車站終於在未來某個時間點開始自我增殖,此後經過200年,日本政府不復存在,車站Suika 系統通過「自動驗票機」執掌秩序,人類分為體內植入Suika晶片並住在車站內的「站內居民」和其餘住在站外所剩無幾土地的「站外居民」。

稍微說明一下,「Suika晶片」的原型是由JR東日本發行的Suica(西瓜卡),類似中國的公交卡,也可以在便利店內使用。按科幻小說的標準提煉《橫濱車站SF》的故事背景,無非是人造物脫離創造者掌控、人類未來遭科技反噬的悲情寓言。

部分傳統科幻小說經常沉迷宏大敘事不可自拔,很少有人能將腦洞開到「車站」身上,本作在問世過程中,也因這個腦洞與輕小說有了一些淵源。起初是本職生物學研究者的柞刈老師2015年於Twitter提出「橫濱車站生命體理論」,順帶寫下了小說的大綱。

在Twitter上獲得熱烈反響之後,柞刈老師將正篇發表於小說投稿網站「カクヨム」並一舉拿下第一屆カクヨムweb小說大賽SF部門大賞,順利出版,好評不斷,位列「這本輕小說真厲害!2018」榜單單行本小說部門新作排行第一位。

新川權兵衛作畫的官方漫畫版。

雖然已榮譽加身,但我們還是要看看這部小說的硬實力。三島尋人生活在橫濱車站1415號出口漫長電扶梯下的狹窄海岬「九十九段下」,當地人依賴橫濱車站排出的廢棄物過活,沒有Suika帳號無法進入橫濱車站,就在這方圓不過5公里的地界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

尋人偶然得到了一張「18車票」,可以在5天時間內暫時進入橫濱車站而不被自動驗票機逮捕,從託付他車票的男人以及來自站內的教授口中,尋人得知了「菸管同盟」組織、42號出口等幾個關鍵詞,便姑且當作此行的目的,進入了橫濱車站。

車站內的景象新奇而富有衝擊力,無序狀態下肆意生長的電梯、通道構成了一座巨大的車站迷宮,歷經200年的歲月後幾個超大型的層狀都市逐漸形成。來回巡邏的自動驗票機機械地查驗站內居民是否持有Suika帳號、行為是否逾矩,發現違規者則直接將其逐出車站,任其在大多寸草不生的站外地帶「站孔」自生自滅。

早在遙遠的過去人類已經喪失了對車站的控制權,如今在化身「基建狂魔」的橫濱車站面前,人類的意志幾乎毫無作用,像菸管同盟組織成員一樣決意反抗車站的人鳳毛麟角,大多數人安於接受Suika 系統的「統治」,甚至將自動驗票機程序設定好的行動奉為圭臬。

但這些或荒謬或悲哀的現實都與尋人無關,他只是個機緣巧合下打算來逛逛橫濱車站的過客,5天之後就會被驅逐。這部小說里沒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沒有毀滅車站的惡魔,尋人如同生活在俗世的你我,稍微想「改變自身所在的狹隘世界」,拿出的勇氣和能力卻僅夠邁出一步。

日本本土不止本州島,北方的北海道、南方的九州、四國分別在JR北日本、JR福岡兩大企業群的領導下試圖用不同的方式阻止橫濱車站入侵。外表與人類兒童無異的JR北日本仿生人、計劃著偷出武器的JR福岡員工久保利等角色也在故事中佔有一席之地。

更多派系、角色的加入使劇情擁有了更強烈的衝突和轉折,但柞刈老師依託世界觀所營造的失措無力感依然凸顯了本作的文藝氣質。癌細胞般無限擴張的橫濱車站不免令人想起貳瓶勉的經典科幻漫畫《BLAME!》里的超構造體,無論是生活在站內還是站外,都躲不過橫濱車站的吞噬,外部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人們的內心愈加蒼涼與荒蕪。

人類群體的無能為力與尋人一路所表現出的被動、無為互相映襯,橫濱車站以「結構遺傳界感染」的方式擴張,將自身長期不斷改建所形成的物質結構記錄與複製,在侵佔本州島面積達99%的當下,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可嘆的是「橫濱車站生命體」的進化、繁衍、消亡均不以人類的意志為轉移。

《橫濱車站SF》講述了一個理性的故事,其對科技、人文的深刻反思,讓讀者得以觀照式地思考何為生命,何為知性,誰有權決定世界的命運?手持橫濱車站的車票,一種未來正在你面前展開,不妨給自己一個進站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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