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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飛花輕似夢」:葉嘉瑩先生忙碌又安寧的詩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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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 /文匯學人

作者 / 李曉紅

原題 / 「自在飛花輕似夢」——拜訪葉嘉瑩先生

中山大學中文系李曉紅老師去年在天津拜訪了「要整理的東西很多,所以每天都很忙」的葉嘉瑩先生,並記錄下了拜訪前後的點滴,或能稍稍呈現葉先生忙碌又安寧的詩書日常。《文匯學人》分上下兩篇刊發,此為上篇。

「自在飛花輕似夢」:葉嘉瑩先生忙碌又安寧的詩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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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景師的惦念

我原未敢想拜訪葉先生。夏炎教授朋友圈發布第二屆南開中古社會史工作坊 「中古中國的知識與社會」議程(按:南開大學歷史學院主辦,2018年9月22日,本文寫於2018年10月)

後不久,景蜀慧老師遇到我,問:「曉紅你最近要去南開啊,去不去看葉先生?」

2010—2013年我在景師指導下進行博士後科研工作。景師是1990年代繆鉞先生和葉嘉瑩先生聯合培養的博士。2011年我赴京參與早稻田大學師友聚會,景師即讓我順道去拜訪過葉先生了。

那時有出版社擬印 《葉嘉瑩說阮籍詠懷詩》,文字本自葉先生1964年在台灣所作「大學國文講座」相關錄音。葉先生請人做過初步的錄音轉文字工作,想再請人校對。景師聽說此事後主動提出協助,因她當年就是聽葉先生寄來的講座錄音承教的。本來據景師所存錄音帶也可校對,不過景師認為若能用葉先生自藏原版音頻校對更佳。考慮到音頻珍貴,不敢使用快遞寄送,而京津城鐵交通方便,景師便派給我登葉府取音頻的光榮任務,因此有了我的第一次拜訪葉先生。

很遺憾當時沒寫日記。據同期所攝天津梁啟超飲冰室書齋照片,應是2011年3月13日到的葉府。一早從北京出發,到達時應過上午十點了。葉先生已備妥一切,不多寒暄,落座即娓娓道來該批音頻資料之由來,與繆先生、景師之學緣,及音頻文字核對當注意之事項,很快就到午飯時間。忘了是先生的兩位學生接我一起到的葉府,還是我到後葉先生請他們來作陪的?總之當天午飯是與先生的兩位學生一起吃的,依稀記得先生說:「老人家吃飯太簡單,就不留你在家裡吃了。由我這兩位學生帶你到外面餐館吃吧。」其中一位學生是現任教於南開大學文學院的汪夢川老師,我們一路逛校園覓食聊天,十分愉快,臨別我感謝他倆帶我認識南開,他倆感謝托我的福共享葉先生賞飯打牙祭,忽忽六年過去,腦海里猶余當時聊天八卦之吉光片羽,打牙祭的菜式則全無印象了。

如今景師這麼一提,看望葉先生的愉快記憶是復甦了,但想到葉先生年高德劭,又逢中秋佳節,諒拜訪者當不在少,恐怕自己給先生添麻煩,頓感為難。赴津兩天前我又思量起景師的提議,便簡訊請示是否向葉先生祝賀中秋,景師復曰:「我已給葉先生寄過月餅了,你如要再送,得以你自己的名義。你可以先聯繫一下葉先生助手張靜,看先生是否方便。」意識到景師仍葆有中古時人 「在三之義」(潘尼《釋奠頌》)的尊師之道,時時顧念師恩,不禁為自己之疏於情禮而羞愧,但仍感到一陣釋然:老師的情意已達,我還是別增添先生的接待量了。

不料第二天我經過景師主持的《陳書》修訂小組課,臨走時景師又叫住我:「曉紅你明天到天津啊,真不聯繫一下葉先生?」說實在我心裡很猶豫。不久前葉先生將自己全部財產捐贈出來設立「迦陵基金」、已完成初期捐贈1857萬元的新聞正膾炙人口,區區雖有敬意,但畏

「觸熱到人家」(晉代程曉《嘲熱客詩》)之言,殊無登門攀附之念。

「自在飛花輕似夢」:葉嘉瑩先生忙碌又安寧的詩書日常

天津梁啟超飲冰室書齋

景師的再次提議,使我又背負上一種近於師命的壓力。躊躇至當晚公選課畢,我才給暌違多時的汪夢川老師發了簡訊聯繫。天津回來後再見景師,她問:

「葉先生好嗎?」

「因為葉先生耳朵有點背,現在通電話少,你覺得她說話中氣如何?」

「行動還方便嗎?還練沒練功?葉先生之前一直有練鶴翔庄,不知現在還能不能堅持練?」

「她的保姆如何?哪裡人,你覺得她照料得好不好?」

……

我幾乎要汗如漿下,不僅因為一連串的答不上來。對景師而言,葉先生是她九十五高齡的、已有點耳背的老師,何關「觸熱到人家」事。我的顧慮貌似避俗而實俗入骨,頓悟「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似乎懂了景師的惦念。

柳暗花明的趨謁

9月21日一早飛機啟程赴津門。我預備了一本敬呈葉先生的拙著《文體新變與南朝學術文化》,因其中討論永明聲律審美的繼古與開新一章,借鑒引用了先生的《論杜甫七律之演進及其承先啟後之成就》,合當向先生彙報。但未確定能否見到先生,並沒題籤。著陸濱海機場後打開手機,收到汪夢川老師的簡訊:「李老師您好!我問過先生了,這幾天她的日程都已經有安排了(臨近中秋,有些推不掉的活動),非常抱歉!」有點悵然,同時也不無釋然,轉手即將書贈與同行學友了。可以說至此我對於拜訪葉先生仍無定念,準備不周自不待言。

22日下午我完成發言回座,看到手機浮現汪夢川老師來電,接著又看到簡訊:「李老師您好!剛葉先生來電話,說明天上午可以抽出時間,您還過來嗎?」

顯然葉先生對於見我,也有猶豫。拜見時我才知近年來先生每天近乎廢寢忘餐地工作,極少應允求見。但彼時我並不知情。不過體會到先生是一天後才決定見我,知道老人家有心,當然極願意來。

我馬上一邊向景師尋求見面指導;一邊詢問同行有無陪我趨謁葉府者。因為機會如此難得,我卻無準備訪問話題,很是擔心到時無話可說。幸而上海中西書局的李碧妍博士樂意同行。

碧妍已定好23日上午十時返滬的高鐵票,票都取了。聽說我要去拜訪葉先生,她大呼後悔:「我為何要提前取票啊!?這下沒法網上改簽了,我想去見葉先生……」一夜輾轉後,她起了個大早,先打車到天津西站,把上午十點返滬之票改簽到下午;再通知我可以跟上同訪葉先生;然後打車來跟我匯合。

距離葉先生給我的時間——23日上午10點——之前的25分鐘,我倆就在葉先生樓下碰上頭了。那時還沒人跟葉先生彙報過有碧妍這位不速之客。因不確定她能如願改簽,我不敢叨擾葉先生請示同行事宜。碧妍在車站發來她改簽成功的信息後,我才開始忐忑這樣是不是太唐突了葉先生?在汪夢川肯定先生會寬恕後,我們撥通了先生家的電話:

「喂?」

「先生您好!我是景蜀慧老師的學生李曉紅。」

「我知道了,你過來吧。」

「謝謝先生。我已經在您門下——」

「那你按門鈴。」

「先生不僅我自己,我還帶了一位您的讀者同來,可以嗎?」

「可以可以,你按門鈴吧。」先生的語速超乎我對老人的想像,語氣更是爽利。

「好的。謝謝先生。我們現在就按。」

拖著行李箱,捧著景師叮囑的鮮花,我們上樓了。

先生的保姆王阿姨出來開門,請我們在門外稍候幾分鐘,說先生還沒準備好。我看了一下時間,我們的確早到了接近十分鐘。

阿姨看了看我倆愣頭青的模樣,說:「下次來不用買花啦,先生花粉過敏。你們買來,等會兒又得丟掉,可惜。再稍等一會兒啊。」阿姨虛掩外門,轉頭去看先生。

很快又出來,這回是敞亮地說:「可以咯,進來見先生吧。」

我們一個拖著行李箱入門,又一個拖著行李箱入門。手忙腳亂地,仰頭看到先生正站在玄關處等我們,蓬蓬的花白頭髮和依舊紅潤的微笑面容,說著「謝謝你們來看我,請進來坐吧」。

九十五歲的先生,身形是不如七年前硬朗了,神情里還稍有些許疲態。阿姨說:「你們真幸運啊,八十多歲的老爺爺,跟先生約見,先生不見,沒時間。你們這一約,先生就讓你們來了。」

我們很不好意思。先生說:「我年紀這麼大了,要整理的東西很多,所以每天都很忙。」

我倆趕緊自報家門,說來祝先生中秋佳節快樂。先生示意我們到客廳沙發來,說:「趕緊坐,趕緊坐。」然後自己轉向一個比沙發稍高三十厘米的轉椅上,紆徐穩當地坐下,同時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年紀大了,只能坐這個比你們高一點的椅子,因為低的坐下了難以站起來。」

坐定後,先生請阿姨拿來簽名本讓我們各自簽名留檔。我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寫些什麼好,看到之前有來訪者留下了自己的通訊方式之類,想到自己只是小輩,也就只寫了各自的姓名和單位。

「自在飛花輕似夢」:葉嘉瑩先生忙碌又安寧的詩書日常

先生座右之「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捲軸

先生落座時,我順勢看到先生座椅右側牆上掛一捲軸:「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筆勢空靈,又泛發溫潤質感,不禁直嘆道:「真好看,先生,我能拍照嗎?」

「啊,就這樣拍嗎?」

「是的。」

「那你拍吧。」

我舉起手機快速一按,忽而不好意思自己的衝動,匆匆收起。

「這樣就拍好了?」先生問。

我忙把手機照片展現給先生。「但是我沒有手機,沒法這樣看照片。因為我老了,沒有時間這樣再天天看手機。」先生邊看邊說。

「不要緊,我們再寄給您。」

這是出自秦觀《浣溪沙》中的一句,原詞曰: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掛小銀鉤。

捲軸落款雲「迦陵師屬書秦少游句希即正腕乙酉立夏前一日謝琰」。

我請教:「這幅字落款是謝琰,是北京師範大學的謝琰老師寫的嗎?」

「哦,不,這是我加拿大的朋友寫的。」先生不以為忤,還饒有興味地問:「北師大也有一位謝琰?」

「對,跟我們差不多大的年輕學者。」

「那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跟我這麼大年紀了。北師大我認識郭預衡先生,他讀書時跟我一個學校,同我一個年級。現在跟我這般年紀的可能剩我一個了。」

我便不敢再問這捲軸了。回來查知葉先生所歷之乙酉年,有1945、2005兩次。葉先生曾在多個場合提及加拿大書法家謝琰先生。此軸當是書於2005年,因為1945年葉先生還在大陸念大學,而謝先生才九歲,無有可能。也許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無知,我忽想繼續追問:2005年,逾八十高齡的葉先生,何以獨鍾秦觀此《浣溪沙》詞?

在葉先生獨步的詩教星河中,秦觀難稱最光芒耀眼的一顆。不過先生曾論及此篇曰:「《浣溪沙》真是很妙!裡邊要說的究竟是什麼?找不到比喻,找不到寄託,也沒有具體的事情,就是一種感覺。他所用的字,小樓,輕寒,淡煙,畫屏幽,輕似夢,細如愁……都是輕柔的敘寫,一個沉重的字都沒有。」「『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一般人是把抽象的感情比作具體的景物,可是這首詞他是把具體的形象,反而比作了抽象的感情。因為風也不大,雨也不大,一切都很輕柔,花片落下來在空中飛舞,像我的夢境一樣輕柔地飛揚。絲雨,牛毛一樣的細雨,無邊的纖細的雨絲,好像是我輕柔纖細的哀愁。為什麼而哀愁?是說不上來的一種閑愁。」然則囑書此句,先生是有「說不上來的一種閑愁」?

正巧我檢索 「加拿大謝琰先生」時出來有先生《談我與荷花及南開的因緣》一文,記及:「又有一天,我從住所的專家樓向新建成的研究所的辦公樓走去的時候,驀然聽到了遙空的幾聲雁唳,舉頭望去正有一隊排成『人』字型的雁陣由北向南自高空飛過,於是我就又順口吟成了《浣溪紗》一首小詞,詞曰:又到長空過雁時,雲天字字寫相思,荷花凋盡我來遲。蓮實有心應不死,人生易老夢偏痴,千春猶待發華滋。」

詞調正與 「自在飛花輕似夢」相同。按《因緣》一文的敘事時序,自作《浣溪沙》與囑謝琰先生書秦觀句,時間似在同期。先生釋自己的「夢」曰:「人生易老而情意長存,我雖然已如秋荷之即將搖落,但我也依然記得當年我聽講《妙法蓮華經》時的那兩句『花開蓮現,花落蓮成』的偈語。私意以為『花落蓮成』蓋可以有兩層意蘊,一者為自己之證果,另一者則為傳繼之延續。」秦觀將具體的形象的「飛花」,比作了抽象的感情「夢」。八十之後的葉先生,耿耿於懷的「夢」,也是一「荷花蓮實」之夢。花兮,夢兮,恍惚兮聯接於此。

1985年葉先生髮表在《四川大學學報》第二期的《論秦觀詞》,分三節講秦觀一生中三個時期的代表作。《浣溪沙》是第一期中代表作,先生說那時的秦觀:「外邊是輕似夢的飛花,細如愁的絲雨,你不用說他有寄託,有比興,他也沒有破國亡家之痛,什麼都沒有,就是那纖細幽微的詩人的感覺,而特別是詞人的感覺,才會體會得這麼細緻。」到第二期時,代表作《千秋歲》中貶謫處州的秦觀,原本「輕柔的閑愁」已加重到「萬點如海」,「日邊清夢斷,鏡里朱顏改」。憂愁起「能長久地活下來嗎」?但,這「還不是最悲哀的,另有一首《踏莎行》才是他最悲哀的」: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葉先生舉此為第三期之代表作,說「『霧失樓台,月迷津渡』的形象,表現他內心之中一切的理想和志意破滅的感覺」。「我察考過郴江和郴山的關係,郴江發源於郴山,而它的下游果然是流到瀟湘水中去的。少遊說郴江從郴山發源,就應該永遠留在郴山,它為什麼要流到瀟湘的水中去呢?這是無理的提問。這使我想到《天問》,對天地宇宙提出一系列問題。那是對於天地的一個終始的究詰,正是那生活遭遇到極大憂患挫折苦難的人,才會對天地之間的不平發出這樣的究詰。所以,秦少遊說郴江就應該留在郴山。有這樣美好志意的人,應該成就他美好的志意。我們為什麼不能挽回那水的東流呢?為什麼不能使美好的東西永遠留下來呢?」

回顧《談我與荷花及南開的因緣》,1924年7月出生於北京書香世家的葉先生,也曾有過「沒有破國亡家之痛,什麼都沒有,就是那纖細幽微的詩人的感覺」的少年時代,其時「即寫有詠荷之作。對於荷之出泥不染、中通外直之美質,尤為愛賞」。然而考入中學後,未幾就發生了 「七七事變」;1948年國民黨敗退前夕結婚,後遷台,遭白色恐怖之厄;1969年落足溫哥華後,又發生「長女言言與女婿宗永廷在一次外出旅遊途中竟然發生了車禍」的絕大不幸。在講秦觀生命歷程中具里程碑意義之詞作時,葉先生或不無自況?她嘆道:「『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這是非常沉痛的兩句詞,是非常好的兩句詞。」

幸而二十年之後,先生踏出了 「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的沉痛之境,這座右的「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讓我聯想到《談我與荷花及南開的因緣》所言:「我所盼望的是我們仍都能保有當年那一份充滿了理想和期待的純真的本心」,「一切都很輕柔,花片落下來在空中飛舞,像我的夢境一樣輕柔地飛揚。」這捲軸初初入眼時,輕柔空靈;再賞回味,更兼無乖溫潤,正是先生境界使然吧。

「景老師有時寫一些詩,你也跟著寫嗎」

沒有猜對「謝琰」的我,想安慰「跟我一般年紀的可能只剩我一個」的先生,繞著圈子說:「先生,我上半年見過汪德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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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生打手勢「中西書局」的「中西」是取中西文化結合的意思

「汪德邁?我記得有一位魏德邁?」

「汪德邁先生是法國漢學家,他也九十多歲了。」碧妍補充道。

「法蘭西啊,法蘭西我不認識。哦,我認識一位侯思孟。」「Holzman。」先生用英文強調了一下。

「聽景老師說當年讀過侯思孟的書,好像就是您寄給她的。」我說。

「是,當年我跟繆鉞先生合作指導景老師。我給她寄了資料,包括我的演講音頻。」

「是的,我上一次來先生家,就是來取先生的音頻。」

「是,那時你們幫我做了校對。但音頻是景老師都有的,她讀書時我寄給她的,都是一樣的音頻。其實不用取。」

然後她轉問碧妍:「你是中西書局的,那書局是中文的書和西文的書都出?」碧妍博士趕緊解釋,「中西主要取中西方文化結合的意思」。

「哦哦,明白了。」先生又回頭問我,「那你做什麼工作?」

「我跟景老師時,她指導我做中華書局點校本《南齊書》的修訂工作。」

「那現在你自己呢?」

「我現在中文系任教,去年出版了一本小書《文體新變與南朝學術文化》,裡面引用到先生研究杜甫七律的成果。」

「是,講杜甫律詩。」

「我本來帶了書想向先生彙報。但因為之前您說沒時間,我就把書送給會上朋友了,只能等回去後再寄……」

看我認真得緊張,先生微笑起來:「不急,回去再寄。你們這次來開會,是什麼會?」

「是歷史學院主辦的——『中古的知識與社會』。」

「『知識與社會』?」先生複述確定了一下,「我現在耳朵不好使了」。轉而說:「你這次讓汪夢川來聯繫,你跟汪夢川認識嗎?」

「是的先生。我上次來,是您讓汪夢川帶著我去吃飯的。您給他錢,當時還有您另一位學生一起,我們三個人還邊吃邊感謝先生給我們改善伙食呢。」

先生對請吃飯的事全不記得了,又問:「那今天汪夢川怎麼不跟你來?」

「我昨天問他了,他說得帶孩子。」

「他的夫人今天上課嗎?

「哦,我不太清楚。」

「那,你是景老師的學生。景老師有時寫一些詩,你也跟著寫嗎?」

不寫詩的我一下子窘迫至極,心虛地說:「我這不行,最多必要時跟人和一下。」想到幫先生整理《阮籍 〈詠懷詩〉》音頻的每位同學都獲得過先生簽贈的《當代中華詩詞名家精品集·葉嘉瑩卷》,她是鼓勵年輕人寫詩的。我的回答又不及格了。

未完待續...

(作者為中山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本文轉自:文匯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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