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行》還是《生化危機》？美國24州出現「殭屍鹿」

近日有媒體報道，美國多地出現了「殭屍鹿」。這一病情目前已經蔓延了美國的24個州，而且還有鄰國加拿大境內的2個州。

（圖源 usatoday）

很多在北美地區中部生活的居民有狩獵和食用野生鹿肉的習慣，加之新聞中出現了「殭屍」這一頭銜，很容易讓人們產生恐慌情緒。甚至有媒體報道：

鹿一旦患上這種病，則會變得跟影片里的「喪屍」一樣，大腦開始變「空洞」，進而引發其他生理和行為的異常：體重急劇下降、眼神獃滯、協調能力變差，出現流口水、走路不穩、頭部下垂、震顫等癥狀，突然變得具有攻擊性，然後就會死亡……

這就不由得讓人聯想到2016年韓國電影《釜山行》的開頭：

（圖源 11swallowedinthesea/Youtube）

電影開場被貨車撞倒後又掙扎著站起來的小鹿，相信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陰）象（影）。如今這一幕從熒幕照向現實，人們的恐慌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殭屍鹿」真的那麼邪乎嗎？

實際上大多數媒體對於「殭屍鹿」的傳播情況並沒有危言聳聽，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發布的消息顯示，在美國境內已經有24個州在內的251個縣出現了所謂「殭屍鹿」，但它有一個更專業的名稱——慢性消耗性疾病（Chronic wasting disease）簡稱：CWD。

（圖源 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CWD是一種致命的神經衰退性疾病，目前在北美地區生活的鹿科動物種群內廣泛傳播，曾經並且目前正在受到感染的鹿的種類包括但不限於麋鹿、馴鹿、梅花鹿和駝鹿，這幾乎涵蓋了北美地區主要的鹿科動物。

對於患病鹿「獃滯」「流口水」「走路不穩」的形容可以說是非常貼切，因為這種疾病最主要攻擊的就是動物的神經系統，尤其是「大腦開始變『空洞』」更加形象，曾有動物學家形容患病之後的鹿大腦「就像一堆瑞士乳酪」。

（圖源 som300.info）

不過被傳染CWD的鹿並不會像一些人說的那樣在生命垂危之時「迴光返照」，更不可能具有攻擊性，甚至更極端的去啃食同伴的腦部。正如「慢性消耗性疾病」這個名稱一樣，它會消耗盡本體最後一絲力氣，直至氣絕身亡。

不單單是北美，韓國早在2004年就在圈養的動物中爆發過CWD疫病，這次疫情一直持續了6年直到2010年，韓國也是當時亞洲地區唯一一個爆發CWD的國家。而2016年這一年，歐洲地區首次出現了CWD感染病例……所以現在來看《釜山行》的開頭，似乎隱藏深意。

英國食品標準局2018年發布的一項報告

詳細闡述了CWD的來龍去脈

當然，人們對於「殭屍鹿」的定義並不是單純根據CWD的發病癥狀，CWD的傳播方式也比較特殊，因為它需要一個「宿主」。

這就又讓人想起另一部電影——《生化危機》。在電影中「保護傘」公司的病毒泄漏感染了人類，感染者成為了病毒的宿主最終變成「喪屍」。但和電影不同的是，CWD並不是通過病毒傳播的，而是通過一種叫做「朊」（prion 拼音：ruǎn）的感染性蛋白質進行傳播的。

真是萬能的……

一直以來人們習慣稱「朊」為「朊病毒」，實際上「朊」並不是病毒，而是一種感染性蛋白質。因此朊本身沒有像病毒一樣的DNA或RNA，不能進行自我複製。但是朊卻可以通過所在宿主的排泄物、分泌物等傳播到新的宿主體內的細胞里生存，使宿主體內正常的蛋白質發生錯誤的摺疊，達到「朊病毒」傳播的目的。

遊戲《瘟疫公司》中的朊

（圖源 Danger Moose/Youtube）

朊本身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只有使用強鹼性溶液大幅改變pH值平衡，並在270華氏度下高壓滅菌才能讓朊失去傳染性。時至今日人類也沒有發現動物體內朊的源頭，甚至有科學家一度懷疑朊來源於土壤，所以人們普遍認為動物性朊傳染病是不能在自然界中被消滅的。

動物不能倖免的話，人類可以例外嗎？

如果你對朊或者CWD還是感到陌生的話，那麼你或許對「瘋牛病」(bovine spongiform encephalopathy, BSE)還有印象，這種在本世紀初橫掃歐洲的傳染性疾病就是由朊引發的。目前人類已知的患有朊傳染性疾病的動物包括牛、羊、鹿、水貂、貓……以及人類自己。

顯微鏡下患有「瘋牛病」的牛大腦切片

（圖源 美國公共衛生圖像圖書館）

從1910年發現的「庫魯病」，到1974年第一例醫源性克雅氏病，再到1996年首次在英國確認發生的「新變異型克雅氏病」，人類已經與朊鬥智斗勇超過了一個世紀。但就像是動物性朊傳染病一樣，人類始終不知道朊是怎麼來的，就像不知道人類的未來一樣。

所幸的是，目前世界上鮮有出現朊傳染性疾病跨物種傳播的病例。這也就是說現在在北美地區出現的「殭屍鹿」幾乎很難對人體造成感染，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國人民可以對患病的鹿大快朵頤。除了極強的生存能力外，朊的潛伏期也非常長，所以很難區分哪些鹿患病，而哪些鹿沒有患病。

美國的一些州已經禁止獵鹿

（圖源 BRProud News - Local 33 / Fox44/Youtube）

總的來說，

人類站在食物鏈頂端，就意味著要承擔這樣的風險。

可能是出於根治朊傳染性疾病的目的，美國西儲大學研究人員在2018年利用基因技術改造大腸桿菌，成功培育出了人工朊，並且這種朊更具破壞性。西儲大學醫學院教授伊里·薩法爾稱：

人工合成朊在小白鼠大腦中形成的斑塊

（圖源 Kim et al）

「這項成果代表一個分水嶺。此前我們對大腦中朊的認識有限。能在試管中合成人類朊病毒，使我們對其結構和複製方式有更深入的了解，這對開發抑製劑至關重要。」

希望人類能儘早研發出朊傳染性疾病疫苗，並且期盼這項研究不會應用于軍事領域。畢竟，美國不是沒有

先例

參考文獻：

[1].研究人員首次合成人類朊病毒[J].中國食品學報,2018,18(06):75.

[2]張會俠,師潤,李朝陽.朊病毒疾病將如何發展?[J].科學通報,2017,62(01):16-24.

[3] Spickler, Anna Rovid. Chronic Wasting Disease. 2016.

[4] Manisha Upadhyay. Risk of infection from chronic wasting disease prions and atypical chronic wasting disease prions via consuming cervid meat.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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