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新聞 > 顧頡剛與西北師範學院

顧頡剛與西北師範學院

顧頡剛一生兩次去甘肅,第一次是1937年9月29日至1938年9月9日(其間兩次赴西寧約20日),考查甘、青兩省教育。第二次去甘,是受蘭州大學校長辛樹幟之邀,於1948年6月17日至12月7日赴蘭大講學。在蘭大講學期間,西北師範學院學生常去聽課,顧頡剛也多次到師院演講、授課,師院尤其是史地系師生,受惠於顧頡剛者頗多。顧頡剛書信、日記所記他與西北師院的交往,既是他個人歷史上重要的一頁,也是西北師大發展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筆。西北師院的發展,既離不開那些將一生精力貢獻於此的一代代學人,同時,我們也不應忘記那些因旅行、躲避戰亂等,在師院作過短期講學的鴻儒碩學。

筆者先將《顧頡剛日記》所記西北師院逐條列出,以說明他和西北師院交往的具體細節,然後對其相關的人事背景做一分析與介紹,以說明這些事件背後的因緣。

《顧頡剛日記》中的「西北師範學院」

1948年6月19日:「與(王)樹民同乘汽車到西北師範學院,晤林冠一夫人、何樂夫夫人,易院長邀至三友飯店吃飯。」

6月22日:「易靜正來,同車到師院,飯於三友飯莊。與孫培良游保安堡。」

6月26日:「與樹幟、易靜正同到師院,講『邊疆教育與社會教育』一小時。參觀全校,靜正、何樂夫導引。到三友飯莊,赴宴。」

7月15日:「樹民在西北師院,為劉熊祥所齮齕,學校迄不肯改專任,不專任則八、九兩月無薪,無以存活。樹民性格,得食則逍遙,事急則求人,宜其有此厄也。」

7月31日:「到辦公室,為師院學報寫《漢代的西北》千餘字。」

11月15日:「今晨接靜秋書,知上海恐慌彌甚,買米買油以及什物均須排隊,而每次所得甚寡,米一升,肥皂一方而已。車票須三天前買,而又不能必得。恐一家餓死而不為我所知,囑我務必早歸。因定下星期即到師院上課,十二月十日前行。」

11月22日:「王樹民來。與樹幟乘公共汽車到十里店三友飯莊赴宴。飯畢,到師院大禮堂上課(巫術時代與王官時代)。」

11月23日:「與樹民同到十里店,到宋家飯。到師院上課二小時(諸子時代)。晤王蕙。與國鈺同到院長室談。漢濯、樹民送上站,到李化方處小坐。」

11月24日:「劉熊祥來。到師院,上課二小時(經學時代),到院長室,賀立義、夏增惠來訪問。漢濯、樹民送至車站。」

11月25日:「與樹幟同到十里店赴宴。在師院上課二小時(經學時代)。到國文系。到十里店,於傅曾來,同到樂夫家小坐。」

11月27日:「到師院,上課二小時(理學時代,未畢)。到國文系,與樂夫、王樹民、張鐶、田葆瑛談。樂夫、樹民送上車。」

11月29日:「與胡國鈺同乘車到師院,講二小時(二程)。到樂夫處小坐。漢濯、樹民送至站。」

11月30日:「接家電。即至電局發急電。乘車到十里店飯。在師院上課二小時(朱、陸)。到樂夫處。漢濯、樹民送至站。……今日上午接上海家電,靜秋早產且難產,囑速覓機歸。我諸事纏身,為之憂悶甚。」

12月1日:「乘劉參謀長汽車到師院,上課二小時(經學時代,畢。史學時代)。到王樹民室,為人寫字七件。……今日無家電至,不知靜秋如何,為之心驚肉跳。而出入交際場中,猶強為歡笑,上課,猶強作鎮定,真苦事也。」

12月2日:「身體大不適,即歸卧,服阿司匹林。……予此次之病,實由蘭大與師院兩處授課,奔波太勞所致,而所以兩處同時授課者,則以京滬恐慌,家人函電交促之故。否則蘭大課畢,再到師院兩星期,生活並不累也。」

12月7日:「昨日本當理物,以客多,字債多,直至晚十時半始理清(尚有師院學生囑書字八十件帶歸寫),摒擋各事,直至昧爽始得就緒,即登車矣。飛行中頗打盹,然疲倦迄不解。夜即失眠,以太累也。」

以上日記所記西北師院主要人物:

易價(靜正)(1896—?),湖南湘鄉人,1917年畢業於北京高等師範學校。1946年7月至1949年7月繼黎錦熙後任西北師院院長。

李化方(1898—1978),河北淶水人,曾留學日本學習教育學。早期中共地下黨員,時任西北師院公民訓育系教授,1949年8月起代理西北師院院長。

何士驥(1893—1984),字樂夫。浙江諸暨人。清華研究院畢業,時任西北師院國文系教授、系主任。

胡國鈺(1894—1984),河北大興人,1916年畢業於北京高等師範學校。時任西北師院教育系教授。

劉熊祥(1910—?),湖南衡山人,時任西北師院史地系教授。

王樹民(1911—2004),河北文安人,顧頡剛北大任教時的學生,1938年曾隨同顧頡剛在甘、青考察教育,時為蘭州大學和西北師院合聘的講師。

宋漢濯(1913—?),山東鄆城人,時任西北師院國文系講師。1948年8月27日與楊寶珍(王樹民夫人楊鳳居的妹妹)在蘭州勵志社舉行婚禮時,顧頡剛為主婚人。因宋漢濯與王樹民有此等親戚關係,故他們二人常結伴為顧頡剛送行。

林冠一(1907—?),山東濱縣人,時任西北師院國文系副教授。

顧頡剛到西北師院講課的經過

1948年春,顧頡剛答應赴蘭大講學,4月,蘭大給顧頡剛寄去路費,6月17日成行。在蘭大邀請顧的過程中,得知消息的西北師院也搭便邀請。所以,顧頡剛抵蘭後第三日(6月19日)即去西北師院。

西北師院這次為了請到顧頡剛來講課,用足了功夫。顧頡剛6月26日給夫人張靜秋的家信里說:「飯局終辭不掉。……至西北師範學院的易靜正院長則請了三次,為的是要我去演講幾次。」顧頡剛此次到蘭不久,他遠在蘇州且懷有身孕的妻子張靜秋,接二連三地函電催歸,但顧頡剛為了兌現他的諾言和學問上的成功,他向妻子百般解釋不能拒絕西北師院講課的請求。他7月25日的家信里說:「此地的課真無辦法。校外校內,學生先生,天天擠滿一大講堂,下雨也不減少,使我雖欲偷懶而不能。蘭大與西北師院向來交換教授,故師院要我前往講二三星期。但蘭大學生聽到,就聯名寫信給辛校長,拒絕此事。所以現在只有請師院學生來城,住在蘭大,吃在蘭大,來聽我的講。所以,現在我必得一氣呵成,把豫擬的題目講完方可走動。」但西北師院的師生,並不就此罷休。他在信里給妻子又說:「西北師院,校長和學生時時來邀,必須去一兩星期。」邀請者如此殷勤,顧頡剛也無法拒絕:「西北師範學院,既已答應人家,當然要去幾天,到那邊講的,就是蘭大所講的節本,所以不需更作準備。」在妻子的再三催促下,原定12月初開始,兩個星期的課程,壓縮至一個星期,且提前在11月22日開始上課,他當日的家信給妻子這樣彙報:「師院功課已往上,天天乘公共汽車往來。十三里路,行十五分鐘,尚不為勞。我對他們說明,看票期定於何日,我即早一二天輟講,不是一定兩星期。」於是,為了提前離開蘭州,在這最後的十多天,顧頡剛將蘭大和師院的課同時進行,以至於連寫家信的時間都沒有了:「自廿二日後,為了上午在蘭大上課,下午又到師院上課,真太忙了,所以只發了兩個電報。」

從11月22日開始,到12月1日結課,顧頡剛在西北師院共講了8次課,這連續十天在蘭大和師院同時開課,把他也累得大病一場。

顧頡剛所欠西北師院的「字債」與「文債」

顧頡剛這次來甘,在將近半年時間裡,雖然力摒俗務,專心講學和整理學問,但少不了各種應酬——赴宴、寫字、演講。顧頡剛對此不無自豪地說:「蘭州人當我一尊神佛,人人想對我燒香,固然出足風頭,然而亦感痛苦。」

他1948年8月14日日記寫道:「此次來蘭,每一雜誌要我寫一文,每一機關要我講演一次,每一人要我寫一兩張字,如何不忙!」西北師院對他也有這三項要求,在這三大任務中,顧頡剛於6月26日到師院作了「邊疆教育與社會教育」的講演。其餘兩項任務,均未完成。他雖於7月31日開始「為師院學報寫《漢代的西北》千餘字」,但最終沒有交差。不僅他日記中沒提到給師院學報交稿的事,《國立西北師範學院學術季刊》第3期(1949年7月出版;創刊號和第2期分別出版於1942年3月和1945年12月)未刊顧頡剛此文,《顧頡剛全集》也未收錄此文。《顧頡剛年譜》認為此文遺失。

顧頡剛雖多次到師院,也偶爾為人寫字,但他在西北師範學院講課時,由於時間太緊,沒有滿足部分學生求字的願望,以致他帶著所欠西北師院學生的「字債」離開了蘭州。1948年12月5日,即臨行前兩日的日記這樣寫道:「今日本不當工作,以將行,所欠字債不得不還,乃借汽油燈,夜以繼日為之,亦可憐也。」6日又記:「終日寫字約一百五十件,直至夜十時。」12月7日,回到上海的顧頡剛這樣記述他與甘肅之間沒有了結的字債:「昨日本當理物,以客多,字債多,直至晚十時半始理清(尚有師院學生囑書字八十件帶歸寫)……」

以顧頡剛的處世原則,若是太平年代,這一篇「文債」和八十件「字債」,肯定會還清的。但在當時,這字債卻是沒法還清的。但這也給他與西北師院的故事留下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一段令人遺憾的佳話!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中國社會科學網 的精彩文章:

方世南: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行動指南
擔負起加快構建「三大體系」的崇高使命

TAG:中國社會科學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