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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悖論」揭示了什麼?

利維坦按:我小時候因為一次飽食豬肉吐了之後,便再也不吃豬肉了。不過,牛羊肉、海鮮還是吃的。產生食肉道德負疚感的主要來自於兩個層面:一,我們假裝認為那些被我們食用的動物在生前並未遭受痛苦和折磨

(比如,就日本和牛的對外宣傳,據稱那些牛是做著按摩,喝著啤酒長大的

;二,在善待保護動物、飼養寵物的同時,大多數的人無法停止食用肉類。就第一點而言,更多涉及到動物福利問題,比如如何在屠宰它們時盡量降低死時的痛苦程度,就第二點來說,有些人選擇讓自己成為素食者,有些人則試圖說服自己,就食物鏈來說,食肉是一種自然行為,不需要產生道德負疚。



由此,動物

「是否能感受到痛苦/具備感受痛苦的神經機制」

成為了人類為自身食肉行為辯護的核心問題。可問題在於,隨著人類對於生物意識的探究,有證據表明昆蟲也是有其複雜感知方式的——在對於它們是否能像人類一樣感受到快樂和痛苦的問題上,有人警告說,不應該在這一問題上走得太遠——畢竟,我們無法能夠知道做一隻蝙蝠是種什麼感受

(內格爾)


文/Julia Shaw


譯/火龍果


校對/Carlyle


原文/www.bbc.com/future/story/20190206-what-the-meat-paradox-reveals-about-moral-decision-making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火龍果在利維坦發布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利維坦立場

金錢改變了我們的道德觀。金錢,以及複雜的商業和財富分配系統,成為了人類自身和人類生產的產品之間的緩衝帶。這導致我們以極其不道德的方式行事。

我能向你證明這點。

你認為虐待動物是不道德的嗎?那你吃農場飼養的動物嗎?許多在原則上強烈反對虐待動物的人,同時也會吃在惡劣條件下長大的動物的肉。

我自己意識到了這點。

我試著大部分時候吃植物性飲食,但和大部分西方國家的大多數人一樣,我並不是只吃素食。


美劇《穹頂之下》截圖。圖源:Reddit

通過重新建構同一問題,給產品加上價格標籤,我們讓自己的一些行為看上去不那麼討厭。我們不會直接看到動物,所以就感覺這些動物跟我們沒關係了。價格是人們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為什麼會這樣?當我們明白為什麼人們在知道動物飼養環境很惡劣的情況下仍然會吃肉,我們就能理解其他與根深蒂固的道德原則相衝突的行為。


(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1088868316647562?journalCode=psra)


圖源:The Conversation


內在衝突

根據心理學家布魯克·巴斯蒂安(Brock Bastian)和史蒂夫·拉夫南(Steve Loughnan)在澳大利亞所做的研究,「肉食悖論」是指人們對吃肉的偏好和對虐待動物產生的道德反應之間出現的心理矛盾。二人認為,

「傷害他人和把自己視作一個有道德的人是相違背的。因此,吃肉會對肉食者有負面影響,因為他們面臨著一種讓人不快的自我形象:

我怎麼可能在吃肉同時還做一個有道德的人?


這種道德衝突不僅僅影響了我們享受吃肉的快樂,還影響了我們的身份認同。為了保護自我認同的身份,我們建立了讓自己感覺更舒適的習慣和社會結構。人們把吃肉和社會習俗聯繫在一起,所以節日是用來與朋友和家人吃大餐的。有的人還會把吃肉看作男子漢氣概的標誌,聲稱吃肉能助人成為真正的男子漢,要麼說人類進化成最高級的捕食者生來就是要吃肉的。

儘管畜禽產品和各種各樣糟糕的健康問題相關,當我們說自己想做素食者,還是會有人嗤之以鼻

(「你怎麼獲取足夠的蛋白質?」)

,朋友們也會開始「忘記」邀請我們去聚餐。

對於包括吃不吃肉在內的很多決定,我們製造的借口大部分都是馬後炮——在我們選擇滿足了自己的慾望後,我們需要替自己的行為辯護,為什麼這些行為是可以接受的,為什麼下一次可以繼續這麼做。如果沒有這些借口,我們會覺得自己是不道德的。




圖源:Wikipedia

當我們嘴上說一套卻做的另一套,或者心裡懷有矛盾的信念時,心理學家將這種情況稱為認知失調(cognitive dissonance)。

這一術語最早由利昂·費斯汀格(Leon Festinger)在1957年發明和使用。費斯汀格和詹姆斯·卡爾史密斯(James Carlsmith)於1959年公開了他們在這一領域的經典實驗。他們在實驗中問到:「當一個人被迫做或被迫說與其個人觀點相反的事,TA的觀點會發生什麼變化?」他們讓71位男性在實驗中完成兩項任務。首先,所有的被試者被要求在半小時內重複進行以下行為:先把12 個木質圓線軸放到托盤上,然後清空托盤,再把線軸放回托盤裡。


(psycnet.apa.org/record/1960-01158-001)

接著,參與者會拿到一個放了48個正方形木質掛鉤的平板。他們要把每個掛鉤先順時針旋轉15度,再順時針轉15度,如此重複半小時。當被試者在做這些事時,一位研究員會看著他們,同時做些記錄。這些事情都是故意設計得這麼無聊。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無聊。

儘管參與者認為被記錄的是他們的表現,但真正讓研究者感興趣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在完成這兩項無聊的任務後,被試者被帶回到等待室。他們被告知坐在那兒的人是接下來的應試者。研究人員會對三分之一的參與者什麼都不說而讓他們直接入座,但他們會問剩下三分之二的人會不會對接下來的應試者撒謊。這三分之二的被試者會為撒謊而得到報酬,其中一半人會為撒謊得到1美元,剩下一半則能得到20美元

(這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是很大一筆錢)

當應試者答應撒謊,研究人員會給他們一張紙,指導他們根據紙上的要點撒謊。「實驗過程很開心」,「我玩得很開心」,「我很享受」,「實驗很有趣」,「實驗很吸引人」,「實驗很刺激」。


研究人員真正想知道的是撒謊及其報酬如何影響參與者對任務的評價。他們想知道,參與者是否會因為自己告訴別人實驗很有趣,就真正認為自己享受這些無聊的事情,而報酬的金額又將如何影響這一過程。

你認為誰對實驗的趣味性評分最高?沒有被要求撒謊的控制組說實驗任務很無聊,他們不會再做。拿到20美元報酬的參與者也對實驗給予了消極評價。和這兩組相比,那些拿到1美元報酬的人認為實驗非常有意思,而且更傾向於說自己願意在以後報名參加類似實驗。

為什麼會這樣?可能在參與者看來,1美元不足以為此撒謊,由此產生了認知失調。「為什麼我要說一個無聊的實驗有趣?真的是為了這可憐巴巴的一塊錢?」由於實驗者不能回到過去改變自己的行為,也不能不進行實驗,擺在他們面前的選項只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實驗一定是真的很有趣。而當人們獲得20美元時不一定會出現認知失調,因為他們可以解釋自己是為了輕輕鬆鬆就能拿到很多錢而撒謊。

這個實驗第一次表明,我們往往會迫使自己的認知與行為相一致,而錢會影響這一行為。此後像這樣的實驗還有很多。

1962年,費斯汀格系統化了這一觀點。

他說,儘管我們認為自己的行為、思想和態度通常保持了一致,但其實並不盡如此。

當這之中出現前後矛盾,他稱之為認知失調,而保持一致時則稱作認知一致。 他總結他的認知失調理論為:


(www.worldcat.org/title/theory-of-cognitive-dissonance/oclc/921356)

·認知失調會讓人心理上感到不適,從而促使人們試圖減少失調,實現認知一致。

·當出現認知失調,除了努力減少失調,人們還會主動避開增加失調感的場景和信息。

漂亮包裝中的認知失調

費斯汀格進一步解釋道,就像飢餓會使人去尋找食物減少飢餓感,認知失調會讓我們尋找可以減少失調的情境。

對吃肉這件事而言,有兩種方法可以減少失調:

改變行為或者改變認知。要麼不再吃肉,要麼想一些理由證明吃肉在道德上沒有問題。

除了我們自身為證明吃肉無罪而做的努力,廣告和營銷也讓人更容易為自己吃肉辯護。

社會學家莉茲?格拉霍茲(Liz Grauerholz)研究了流行文化中的動物圖像後發現,

為了讓吃肉看起來更能讓人接受,一個辦法是把動物和其來源分離開。

格拉霍茲認為,人們為了實現這一分離,把「讓人喜愛的動物轉換成讓人吃的肉,從而讓『動物』和『肉』兩個詞看起來毫無共同之處,也毫不相關。」

我們用「牛肉」一詞代替牛寶寶,用「火腿」代替小豬,用「打獵」代稱捕殺野生動物。

人們把死去的動物漂亮地包裝起來,讓自己離食物的真正來源遠遠的——無論是身體上,語言上還是概念上。




圖源:peta lambs

當格拉霍茲看到商業廣告里對肉類的描述,她發現人們主要通過兩種方式使「動物「」和「肉食」保持距離。

第一種方法是展示經過衛生消毒後,用塑料製品包裝起來,切成一片片的,於是,人們很難想像這些肉是從動物身上來的。第二種方式則是「喬裝打扮」——廣告讓動物看起來比實際更可愛。

這種方法在亞洲部分地區

(比如日本)

尤其多見。這類廣告里的動物往往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圓圓的,就像我們會在兒童書里看到的那樣——生態學家康拉德?洛倫茲(Konrad Lorenz)將之稱為「

嬰兒圖式

」,

意在使人認為這些肉來源於一群快樂的、想像中的動物。

這兩種方法都是為了讓人轉移對虐待動物事實的注意力。


(journals.sagepub.com/doi/10.1177/016059760703100404)

這不僅僅關乎吃肉。

當我們物化動物或人類,逃避由於了解到消費品背後的痛苦而引起的不適,其實是讓變得殘忍這件事變得更加輕易。

我們用處理肉類的方法,處理一切道德上難以接受卻常見的人類行為,這些行為都需要通過金錢才能完成。


圖源:Mercy For Animals

人們知道貧窮會造成苦難,但是仍然會購買昂貴的鞋子,而不是把自己的財富分享給他人;基本上人人都同意不應該使用童工,或讓成人在惡劣的環境下工作,但我們仍然會在打折商店購物。

我們為了維護脆弱的身份認同,

為了維持自己的幻覺,相信自己仍是一以貫之、富有道德感的人,而選擇閉上眼睛。

在持續性減少認知失調的努力過程中,我們可能將道德上存疑的行為也傳播給了他人。我們塑造的社會能最小化心理不適感並使我們無視自己的自相矛盾。我們不想要會不斷提醒這些問題的事物。正如巴斯蒂安和拉夫男所說,「減少失調的過程讓一些行為中原本顯而易見的惡看上去消失了。」

偽善會在特定的社會和文化環境中興盛。社會習慣將一些行為常態化,使人對此數見不鮮、難以改變,如此便掩蓋了道德衝突。

是時候改變我們談論人類、動物和地球的方式了,也是時候承認人類自身的偽善了。

我們必須想辦法做出真正的改變,而不是在思想上努力辯護自己的不道德行為。承認並解決讓你懷有負罪感的道德矛盾吧——哪怕只有那麼幾個。

那或許會讓你更快樂,也會讓這個地球變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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