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技巧｜書法章法和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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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東漢南陽人師宜官於鴻都門一酒店壁上作書，圍觀者紛至，致使酒店興隆，該書作為第一副書法藝術作品供人們欣賞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經過歷朝歷代的發展，已成為當代書法藝術。我國古代有許多著名書法家，其中以王羲之、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趙孟頫、張旭、懷素、蘇軾、黃庭堅、褚遂良、米芾等最為出色，但留下的作品不外乎一些書信、文稿，傳記、法帖，而作為美德寓意深刻的藝術作品很少。自南朝宋明帝時宮廷畫家陸探微（今蘇州一帶人），正式以書法入畫以來，書法藝術作品雀躍升起，到明代達到頂峰。

所謂書法，由兩部分組成，一謂章法，二謂技法（技法與筆法是有區別的，技法含概筆法及用墨乾濕與黑白），再加上取材和表現形式的選擇即為書法藝術。我認為當代書法藝術應是在傳統書法基礎上，以漢字形態特點為依託，融詩書畫美感為一體，力求形式和內容的統一，使作品達到「四美」，即：意美、形美、色美、韻美。意美為作品內容立意積極向上，寓意深刻（題材區別於古代以文字記事、交流為目的內容），掛在大雅之堂供人們欣賞，有身臨其境回味無窮之美；形美為形式和結字取勢造型的動靜、剛柔烘托作者情感之美；色美為黑、白、紅相間錯落有致給人色彩賞心悅目之美；韻美為作書運筆強弱起伏變化、快慢節奏旋律，彷彿聽到音樂伴奏之美。達到這「四美」的書法作品才稱得起當代書法藝術作品，缺一不可。我提出的「四美」並不是說我們印刷體的楷書、隸書、小篆、宋體、仿宋體、黑體、幼圓等字體不美，相反它們是很美的，美在其結構橫平豎直，工整秀麗，是我們書法藝術的基礎。但書寫較慢，缺少動、靜、剛、柔美感，缺少書寫氣勢變化和節奏韻律，無法抒發自己的情感，啟功先生講過，書法中結字筆劃橫不平，豎不直，區別就在這裡，這就是當代書法藝術和印刷體結字的區別。

研習書法作品，總結出自己欣賞、審美的作品應達到「四美」為宗旨，作為自己學習書法的目的追求，制定了自己練習書法遵守的法則，章法六條，技法七條，共「十三條」，在此僅供愛好者參考。我提倡每個人都要確定自己的創作法則，我在《淺談書法藝術作品創作》一文中就提到，「研究掌握自己書寫的變化規律。做到運筆自如。」這是形成自己書法風格的關鍵所在，就像練武術一樣，不論什麼拳術，都有其秘訣要領，掌握領悟了秘訣要領，按其練下去，在有所創新就形成自己的特點和風格。學書法也一樣，要確定自己的書法特點，要善於總結提高，遵循法則創作。現將我歸納的「十三條」經驗分述如下：

論構成：巧落款、點睛章，突出主題不能忘。書法藝術作品由四部分構成，一是主題即正文，反映主題意思與意境，其內容積極向上，有美德要寓意深刻，根據自己心情和喜好選擇，在此不再贅述，其書寫要求下面詳述。二是選擇的形式，其形式更能襯托、表現、突出主題，分內容的布局形式和作品的整體形狀，兩者要做到協調統一。三是落款，落款源於「款識」。原本是青銅器上的銘文對澆鑄這一器皿原由的說明。後延用為對書畫作品作者及內容的說明。落款內容為作者姓名（包括字、號）、時間、書寫內容甚至包括書寫地點、環境或氣候、心情等。落款有上款、下款之分，作者姓名稱為下款，下款字少的為窮款；書作贈送對象稱為上款，上款一般不寫姓只寫名，以示親切，如果是單名，姓名同寫，在姓名下還要寫上稱謂，一般稱「同志」、「先生」，再下面寫「正之」、「正書」、「指正」或「囑書」、「囑正」、「雅正」、「惠存」等。上款可寫在正文右上方或正文結束以後，但上款必須在下款的上方，以示尊敬，一般不與正文齊平，可略下些，字比正文小些，有時上款寫題目等。落款字體一般用行書、行草或小草。四是鈐章。指蓋印章，用在作品不同位置，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根據印章的顏色、作用、內容、形狀、分述如下：

印章的顏色。分朱文印、白文印和陰陽合壁印三種。朱文印又稱陽文，即字是凸出的，印在紙上字是紅色的；白文印又稱陰文，即字是凹陷的，印在紙上字是白色的，陰陽合壁印是前兩種的有機結合，更具藝術匠心。

從印章的作用、位置及形狀、內容來分。有姓名印章（名章）、閑章兩類，閑章按所蓋位置又分引首章、攔腰章（豎幅用）、欄邊章、壓角章。名章是必須的，提示作者姓名，名章多為正方形；閑章為了使書法作品上下前後呼應，攔邊、攔腰接氣、聚氣、襯托、裝飾作用。閑章形狀較靈活，一般不宜為正方形，而以長方、圓形、半圓形、隨圓形、葫蘆形、自然形等為好。

名章一般蓋在落款人名後方，若嫌空還可再加蓋一閑章（齋號章），不可連蓋兩方同一內容的姓名章。可蓋一方姓章，一方名章，而往往又是一朱一白，兩章大小相宜。款尾用多章時，次序是先姓名章，後字、號章。

引首章（起首章）。引首章蓋在書法作品右上方第一字右下邊，與名章遙相呼應。書法作品上是否蓋引首章要看需要而定，如款首過於整齊，需「破形」；下款尾印章分量太重，需「提升」，作品上印章分布單調，需「調整」，這時應考慮蓋引首章。引首章的內容可選與主題相近的「雅詞」，也可選自己喜歡的雅趣片語，如「翰墨香」等。

攔腰章。攔腰章蓋在作品右邊偏下位置，一般作品豎幅較長用之，起到與引首章接氣與名章遙相呼應作用。內容可選自己喜歡的雅趣片語，如「學海」、「求索」、「學書」。

攔邊章。攔邊章所處位置較靈活，一幅作品，四邊總有虛實、疏密之處。密處不夠緊湊，可蓋印章補之；疏處如覺太空蕩，可蓋印章充實。內容可選自己喜歡的雅趣片語。

壓角章。蓋在書法作品的邊角的章稱壓角章。一般取兩下角，補充空虛之用，若角不空虛，寧無勿用，壓角章一定要與名章有一定距離。壓角章可管兩邊，起攔邊封角調整穩定字面的作用。內容多為齋號章或特點章（形容自己作品或追求的特點之章）。

從內容分：有雅趣章、鑒藏章、名號章、齋號章、特點章等。其內容由自己喜歡而定，不在贅述。字體多為小篆。印章的大小與書作字體大小相關。一般大幅書作落款字大章亦大，小幅書作落款字小章亦小。

論布局：書法布局留白有講究，四周要有適當的空白，尤其右上款和左下款部位，要有足夠空間，一般最後一行占整行三分之一為佳。正文布局要求如下：

定泰斗、顧全局，遙相呼應要牢記。一副書法作品，正文第一個字很關鍵，它的大小、筆畫粗細是引領全局的，像站隊的排頭兵，太大使篇幅不夠，太小壓不住陣腳，一般稍大稍粗，筆畫多的稍大，筆畫少的要粗。要照顧整幅全局致關重要，所以稱謂定泰斗。遙相呼應是指一幅作品的正文中第一個字與最後一個字，即首字與未字收勢，首尾呼應，應略大或略重於其他字，極為重要。有時在一副作品中，局部根據文句的節奏快慢變化也有呼應關係。同時，每個字的中心位置都應貫穿在中心線上，使布局整齊。

有虛實、重疏密，相互滲透要一致。一副書法作品中布局要有虛實、有疏密，避免平鋪直敘，要富有變化，要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以虛襯實，無虛則不突出實；疏中有密，密中有疏，疏密結合，無疏無密則呆板，它們之間相互滲透。實是指字筆劃圓潤，虛是指字筆劃中有飛白，筆劃與筆劃之間連帶線條。疏是指局部鬆散，筆劃間隙大，筆劃向外舒展，字間距相對大些；密是指局部排列緊湊，筆劃緊湊、收斂，粗筆較多，字間距較小。

排大小、線粗細，起伏變化錯位置。

一副書法作品中字要排大小交錯變化，筆劃有長短粗細變化，外輪廓有波浪線給人視覺有起伏美感。一般筆劃多的字寫的較大，筆劃較細，筆劃多而字不重，最好一字中有疏密變化；筆劃少的字寫的較小，筆劃較粗，字雖小有重量感。總之覺得筆劃多的字也不重筆劃少的字也不輕，使字之間有平衡感。在行與行之間大小位置要錯落，不要擁擠，要左顧右盼，有謙讓才有美德。

論氣韻：作為書法藝術，其章法要有神韻氣勢，即作品中每個字及整體布局要取勢。章法取勢、達韻很關鍵，一定要斟酌，無韻律無氣勢就談不上神，就沒有美感了，就不成為藝術作品。

巧取勢、動靜感，剛柔襯托骨線穿。我在《淺談書法藝術作品創作》一文中就提到，按視覺講，勢給人以內含勃勃生機、朝某方向運動或達到某一形態勢頭的感覺。反映作者感情升華達到一種忘我的狀態。巧取勢是指字形狀取勢，有圓、方、長方，扇面等形狀，有豎長、橫向長、斜向之姿態，有筆劃運行之方向。字少的作品，一般取一勢即可，字多的作品要取多勢，方不呆板。動靜感是指字的形態有動的趨勢或靜的感覺，動如飛奔，龍飛鳳舞，一瀉千里，但不要失去重心；靜如磐石，堅硬如鋼、穩如泰山，動靜互相襯托。剛柔襯托是指字裡行間有剛有柔，剛柔結合，互相襯托，剛襯托柔，柔突出剛，全剛不剛，全柔不柔，剛如折釵，帶有彈性，柔如擺柳，藤條纏綿，多數作品以剛為主、以柔輔之，以柔襯剛。骨線穿是指整行左右雖有變化，但有中心線，字不能偏離中心線，太偏離給人有鬆散不整的感覺。

書法藝術作品其書寫要

有節奏旋律，給人有音樂的美感。文在胸是指書寫前要將內容和結字各筆劃形態及布局位置瞭然於胸，各筆劃書寫快慢緩急做到胸有成竹。書法藝術作品不是隨便書寫，隨便書寫再好充其量是書法，就像畫家繪畫一樣，畫一人物非常傳神，但不知道描寫的對象是什麼、反映什麼主題，而沒有意境，能說是藝術作品嗎？顯然不是。筆在心是指書寫時精力集中，筆隨心動，做到隨心所欲而不是忘乎所以。古人懷素作書，三分酒意，七分醉態，以酒助興，隨心而發，並非忘其所以任意揮灑，實際已是瞭然於胸也；若文未完，壁、紙已竭，豈不貽笑大方。一氣呵成有韻味是指作好充分準備後，書寫時有節奏的一鼓作氣完成其作品，不要寫寫停停，邊寫邊琢磨，這樣容易斷勢也，作書要有韻味，避免呆板一律。

論結字：上中下、左右中，筆劃變化不平行。結字指字體結構，無論上中下、左右中、上下、左右等結字，其筆劃不要平行，如「三」字，書寫時三橫要有變化，不能平行，否則呆板。

論筆劃：短粗實、長細虛，按提頓挫要有力。字的筆劃有長短之分，有虛實粗細書寫變化規律，應遵循短筆劃粗實、長筆劃細虛的法則，表現出各筆重量平衡。按提頓挫轉折要有力為實筆多變化也。

論水墨：虛要干、實墨濕，乾濕變化相襯托。寫字要達到虛實效果，用墨注重乾濕變化，濕則潤（實）、干則枯（虛），濕太過而洇紙則不見筆，太干無色斷筆過長怕斷勢，乾濕恰到好處是高手也，字筆劃有虛實變化，有飛白的虛筆襯托實筆，字顯得更好，虛筆並非無力而達到折釵股矣。

論起筆：重變化、神在先，刻意轉折不呆板。每字起筆要心中有數，即神在先。相同筆劃的起筆要有變化，不要雷同，筆劃轉折要靈活，尤其承上繼下相同之筆更要靈活有變化。

論筆鋒：長中正、斜短偏，藏鋒露鋒要改變。書寫時掌握筆鋒變化，長中正是指「橫、豎、撇、捺」長筆劃用中鋒，手要正，力透紙背；短斜偏是指短「撇、提」筆劃用偏鋒；藏鋒露鋒要改變是指筆劃結束時是否露鋒，要有所變化，一般草書多露鋒也。

論運筆：行流水、快似箭，慢如刀刻手會轉。書寫時節奏快慢要富有變化。行流水是指連續筆劃書寫運筆像流水那樣流暢；快似箭是指「提、鉤」筆劃書寫運筆像離弦箭那樣快速；慢如刀刻是指粗實筆劃書寫運筆像刀刻那樣慢，中鋒行筆有屋漏痕、錐劃沙的效果。手會轉是指「折」筆劃拐彎處書寫要轉筆使筆保持中鋒。

論收筆：重連貫、尾首牽，首尾斷開勢相連。書寫時，每筆收筆很重要，尤其一個字結束時收筆更重要，要想到下一筆怎樣起筆、怎樣連貫、怎樣取勢，決定書寫的成敗。重連貫是指筆劃與筆劃之間可能形成的連貫要重視，找出先後下筆的順序。尾首牽是指筆劃與筆劃連貫環節，一個字自身線條或字尾與字首的線條要有連貫，像牽手一樣，氣勢不斷；首尾斷開勢相連是指連貫環節有時線連有時線不連，但氣勢要連，即為跡斷勢連，尤其兩字之間書寫時，首先把勢考慮好，才能做到勢相連。

為了便於記憶，將「十三條」集中摘編如下：文在胸、筆在心，一氣呵成有韻味。

章法

論構成：巧落款、點睛章，突出主題不能忘。

論布局：定泰斗、顧全局，遙相呼應要牢記。

有虛實、重疏密，相互滲透要一致。

排大小、線粗細，起伏變化錯位置。

論氣韻：巧取勢、動靜感，剛柔襯托骨線穿。

技法

論結字：上中下、左右中，筆劃變化不平行。

論筆劃：短粗實、長細虛，按提頓挫要有力。

論水墨：虛要干、實墨濕，乾濕變化相襯托。

論起筆：重變化、神在先，刻意轉折不呆板。

論筆鋒：長中正、斜短偏，藏鋒露鋒要改變。

論運筆：行流水、快似箭，慢如刀刻手會轉。

論收筆：重連貫、尾首牽，首尾斷開勢相連。

上述是我研習書法藝術的一些體會，下面結合大書法家啟功書法藝術作品做進一步闡明。偶得啟功書法作品照片四副，其中兩副是啟功自題自書作品《題石谷雪圖一首》。這是啟功得意之作，曾作書多副贈好友，是其代表作品之一。該作品說明三點。一是對這副作品的結構布局、結字筆劃、取勢、印章位置等經過反覆推敲而定型，認為字間結構，點、線粗細、虛實、疏密是最美的，改動一點就影響其美感效果；二是選擇的書體結字能表達自己的心意（使朋友能認識），這樣書寫其取勢及韻律能抒發自己的情感；三是書寫運筆做到了意在筆先、胸有成竹、隨心所欲、一氣呵成，此作品反映了作者獨具匠心。另兩副作品是有感而作，我不淺析，只四副作品作一比較：

關於技法，據自己領悟練習產生自己的規律，一定要走出師門，成為自己的風格。

巧落款、點睛章，突出主題不能忘，看《題石谷雪圖一首》作品，正文字大，落款字小，相對位置舒適；引首章、腰章和名章遙相呼應。

定泰斗、顧全局，遙相呼應要牢記。看《題石谷雪圖一首》作品「春」字是泰斗，「觀」字結尾，筆劃較粗，字大小有呼應；正文「春」字筆劃粗大，而其它兩副作品同是「春」字，結構相同而比劃較細，說明第一字作用，統領全篇也。

有虛實、重疏密，相互滲透要一致。「山、如」字密，「笑」字疏也；「臘」字左實右虛；「可」收筆虛也，字與字之間互相滲透。

排大小、線粗細，起伏變化錯位置。此作品變化更明顯也，有整字用筆粗細之分有半字之分。

巧取勢、動靜感，剛柔襯托骨線穿。「山、如、比」取橫勢有如泰山之穩重；「可、奇、秀」字取縱勢有大鵬展翅之態；「層、妙、名」等取左下右上斜勢有振翅欲飛之妙；「迴、縑、無」字取圓形、「功」字為扇形、「金」字為菱形有賞心悅目之感；「共」字潺潺流水；「笑」字飛花似濺；其他字多取方形有莊重之意。所有字取勢各具特色，錯落有致，百花爭艷。全篇剛柔相濟行氣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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