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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物 | 2500年前的傣族人這樣記「手賬」,至今仍在傳承

風物 | 2500年前的傣族人這樣記「手賬」,至今仍在傳承


很久以前,一位傣族青年,為了尋找「光明」,辭別未婚妻去往遠方。兩人情深意篤,每日鴻雁傳書。起初,他們將綿綿情話寫在芭蕉葉上,但路途迢迢,鳥兒沒飛到,葉子便枯萎了。青年漫步林中,愁情難遣,忽見一棕櫚葉片,因昆蟲啃食葉肉,留下清晰的紋路。受此啟發,他刻思念於其葉上,經日傳遞完好如初。這是傣族的民間,關於貝葉經起源的傳說。貝葉在他們心中,自然也就象徵著「愛」與「光明」。

文|老布



風物 | 2500年前的傣族人這樣記「手賬」,至今仍在傳承

貝葉經起源於古老的印度,隨佛教的東方旅行傳入中國。

佛寺

曼春滿佛寺門口,並排種著三棵貝葉棕,傣語稱其為「戈蘭」,十多米高,枝幹秀麗挺拔,看著有些像椰子樹,葉片蒼翠蓊鬱。這三棵樹從曼降大佛寺移栽過來的時候,波空論尚不足5歲,還未出家,名字也不是波空論。

中間的那棵,幾年前開了花,花謝了,結出種子,種子播種下去,嫩芽破土而出,新的生命誕生,母樹卻枯死了。貝葉棕一生只開一次花,花開後就意味著樹木將枯死。現在,佛寺門口幾棵新生的貝葉棕已經長到兩米多高。

曼春滿在傣語中意為「花園寨」,曼春滿佛寺相傳是佛教傳入西雙版納地區後,建成的第一座佛寺。始建於公元583年,距今已有1400多年歷史。文革期間,西雙版納大部分寺廟被毀壞,曼春滿佛寺因為被當地村民用作畜養牲畜躲過一劫。

波空論的家和曼春滿佛寺,只隔著一條小巷,他從娘胎里便開始聽誦經的聲音。沿著寺旁的巷子一直走,就到了波空論家。這是一棟老式傣族竹樓,小院子安靜純樸,牆角擺著妻子手植的月季和大麗花。樓下支一個小攤子,上面擺著一本《我們的文字》和一些裝訂成冊的貝葉經。

平日里,波空論就坐在婆娑的樹影里,埋首在貝葉上刻字,銀髮梳理得紋絲不亂。他雖年近古稀,但依然勤奮。波空論不會漢語,我們的對話需要藉助鄰居小伙的「蹩腳」翻譯,當翻譯也不靈光的時候,波空論就翻開《我們的文字》,讓我們看裡面的中文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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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紙張發明之前,貝葉一度是傣族文化傳播的主要載體。


出家

依照傳統,傣族男子長到一定歲數,必須入寺出家,學習佛法、傣文和傣族文化。

1955年11月,7歲的波空論被父母送去本村曼降佛寺出家當和尚。一系列莊嚴的儀式之後,他披上了硃紅色的袈裟,直到還俗的時候才脫了下來。

傣族人全民信奉佛教,每個寨子里幾乎都有一座佛寺。傣家吊腳樓用木材作房架,竹子作檁、掾、樓面、牆、梯、欄等,房頂用草排或掛瓦。因為當地雨季多雨水,空氣潮濕,竹樓容易腐朽,除了每年定時修補房頂,通常並不粉飾。不過,寺廟卻是全寨最金碧輝煌的建築:屋瓦鱗次櫛比,金光璀璨的佛像與描金朱漆的木樓、廊柱交相輝映,殿內懸掛著織錦經幡。

對於全民信佛的傣族人來說,宗教即是教育,寺廟是學校,佛爺是老師,經書是課本。僧人以持貝葉誦經、采貝葉刻經的方式學習文字。

貝葉經,顧名思義,就是經文和佛教教義都刻在貝葉之上,最後集結成冊,方便收藏和傳承。貝葉經起源於古老的印度,隨佛教的東方旅行傳入中國。在紙張發明之前,貝葉一度是傣族文化傳播的主要載體。

貝葉經,有巴利文本和傣文本。在雲南西雙版納、普洱、臨滄、德宏一帶發現的傣文貝葉經約有四五千卷,其中登記造冊的有2000餘卷。簡單來說,貝葉經就像現代人用的「手賬」,只不過,傣族人用它來記述南傳上座部佛教經典,還有許多傳說、故事、詩歌和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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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春滿佛寺是佛教傳入西雙版納建成的第一座佛寺。


刻經

「十歲那年,師父教我刻第一片貝葉經,到如今已有60年了,刻了具體多少冊是數不清了。」在波空論家裡,有一面牆櫃,上面擺放著各種證書,以及裝訂成冊的貝葉經和數十支刻經的筆。

筆的製作方法很特別:將細而堅硬的鐵條一點點釘入木棍中,再將鐵條磨出尖細的「筆芯」。人執筆刻寫,日復一日,鐵尖磨平了後,再重新削出一截,直到整支筆都磨盡了。

從學習傣文開始,到真正動筆刻經,波空論用了3年的時間。貝葉是十分珍貴的,不可以隨意浪費。刻經的時候,用鐵筆在葉片上篆刻,合適的力道很重要,太輕,字跡不清,太重,戳破葉片。上乘的貝葉經,是兩面篆刻,字小如蟻但筆跡流暢清晰。

經文刻好之後,抹上墨水,趁未乾透,用木屑擦去多餘的墨汁,主要的工序便完成了,只剩下在邊緣飾以朱漆金粉,裝封成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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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代安全的漆料未發明之前,傣族僧人使用的是雨林中的漆樹的汁液,刷漆晾乾之後是無毒的,但新鮮的漆樹汁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刷漆時,若一不小心落在皮膚上,可致灼熱紅腫甚至化膿腐爛。波空論的胳膊上,至今可見斑斑點點的疤痕。

製作好的貝葉經耐磨輕便,千百年後字跡仍可清晰辨認。唐朝時,玄奘法師西行取經,到達印度佛教中心那爛陀寺,帶回657卷經書,這些佛經便是貝葉經。《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六載:「丁卯,法師(玄奘)操貝葉開演梵文。」至今,部分經書仍藏於西安大雁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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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俗

佛教既滲透於傣族人的信念與習俗之中,也影響著他們的審美。

紅色、黑色、金色,佛教寺廟裡大片使用的顏色,也常被用於日常生活的器物,織錦的著色,刻貝葉經的鐵筆、壓制貝葉的模具等,都能尋到佛教的蹤影。

1962年,在佛寺度過7個年頭後,波空論在13歲那年還俗,20歲戀愛結婚。大兒子出生後,依照傣族的習俗,當父親後名字就要跟孩子叫,因此他改名波空論,「波」在傣語里的意思是父親,「空論」是大兒子的名字。意思是,他變成了「孩子他爸」。

離了寺廟卻沒離開刻貝葉經。古代印度、緬甸,虔誠的佛教徒常雇聘工書者刻寫貝葉經,捐獻給寺廟,並在捆紮貝葉經的絹帶上寫上捐獻者的名字、地址及施經的願望。

這一習俗至今仍在傣族地區流傳。遠至勐臘縣和緬甸接壤的村子,也常有人來請波空論刻經,供奉給寺廟。

一尺見方的小木桌子,上面擺著鎮紙、刻好和待刻的經書以及幾支筆,旁邊放著墨水,以及木屑——刻經所需的東西都在這裡了。

誦讀和製作貝葉經,依然是波空論每日的必修課。一部經典需要多片貝葉才能完成,其製作過程為采葉、水煮、晾乾、磨光、裁割、燙孔、刻寫、上色及裝訂等步驟,刻寫時用鐵筆把傣文刻寫在貝葉上,對匠人的手藝要求極高。

適合刻經的貝葉樹,樹齡需三年以上,越老葉片越厚實,近百歲的貝葉樹,葉片肥厚堅韌,可兩面刻。貝葉樹喜光,陽光愈豐沛,葉片愈頎長、寬厚。樹葉砍下後,需用淘米水煮一整天,以防止腐爛。然後,將煮好後的貝葉放置烈日下曝晒五六日,這對天氣要求高,雨季是不適合製作貝葉的。

曬好後的貝葉蜷成一團,顏色由蔥翠轉為灰綠色,飽滿柔韌的葉片變得緊實堅硬。隨後,需將蜷縮的葉片撫平,用兩片木板將一沓貝葉夾緊定型,置於乾燥通風處,兩三天後,貝葉便平整光潔,可以用於刻經。

「刻經是一種修行,在這日日夜夜,一筆一划的篆刻中,平復戾氣,剋制慾望,獲得生命的平和。」波空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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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年過六旬,但波空論仍堅持刻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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