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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是不是日本關東軍一手策劃的?

本文作者張憲文,蜚聲國際的中國近代史泰斗,南京大學榮譽資深教授,季我努學社榮譽社長,季我努沙龍講演嘉賓

皇姑屯事件前,田中義一就多次授意甚至半公開地揚言:鑒於張作霖的不合作態度,應該將其消滅(幹掉)。河本大作秉承其意,在軍方高層支持下,策劃並製造了該事件。但因張學良的機智、從容、果敢應對,事件不僅未能達到日本的目的,且因真相的敗露,日本的陰謀昭然若揭,反而削弱了日本在中國東北的權益。為此,田中遭天皇面斥,但天皇面斥之內容,多為責備其丟了日本的顏面。恰恰相反,並未斥責其擴大對中國東北的侵佔圖謀。田中為此愧恨辭職,未幾,抑鬱而終。此事亦證明,自天皇到河本,對皇姑屯事件的理念、價值觀和日本擴大侵華的意圖,是高度一致的。

「九一八事變」後日軍屠殺中國民眾

九一八事變,日本依然循此模式,故伎重演。但設計、實施的更加周密、陰險。皇姑屯事件後,張學良易幟,日本直接控制並侵佔東北的陰謀失敗,河本大作退出現役。臨退前,他提議由板垣征四郎接任其關東軍高級參謀一職,其意即是希圖板垣繼承他與田中義一的未遂之志,在中國東北「大幹一番」。關東軍及軍部、參謀本部迅即採納了河本之建議,任命板垣為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果然不負其望,與石原等策划了九一八事變。策劃及實施者與關東軍、日本政府及軍部、參謀本部、乃至天皇和相關皇族成員均是緊緻協調,密切配合,心領神會,心照不宣的。板垣和石原在事變前就曾信心滿滿地表示:將憑藉其(即柳條湖爆炸事件)後出現的有利局面,推動關東軍行動,並促使軍部、參謀本部及內閣的態度明朗化,得到充分的確認和推進。同時二人又留有餘地地表示:如果事情搞砸了,就準備效法河本大作,以個人接受處罰來為關東軍開脫。(參見日本「板垣征四郎刊行會」編《板垣征四郎》一書,中國長春市政協文史委員會1988年翻譯、印行。)

後在東京審判中,板垣交代:九一八當晚正是自己在柳條湖爆炸事件後,下達了由島本中佐指揮獨立守備隊第2大隊增援石虎台中隊攻擊北大營、並由平田大佐指揮步兵第29聯隊攻擊奉天城的命令。但他強調,他的命令「完全合乎於關東軍司令官的意圖而被批准」。所以,「自己僅僅是同意了部隊指揮官(即關東軍司令官)的決心」(參見日本「板垣征四郎刊行會」編《板垣征四郎》一書)囂狂一時的板垣,在正義的大審判面前,終於露出了竭力推卸罪責的孬種本相。但這正好證明了板垣是在關東軍最高層的默許、讚許、同意和支持下行動的。關東軍最高層敢於如此,當然得到了參謀本部、內閣及軍部,乃至天皇和皇族相關人員的默許、贊同。否則,也不可能有後來的那麼緊鑼密鼓、協調一致的默契、跟進、配合與支持。

九一八事變資料圖

花谷正在其戰後出版的回憶錄中直接挑明了地說,板垣在九一八當晚,是以「代理(關東)軍司令官」的名義對島本、平田下達的命令。而對此,關東軍司令官本庄繁不僅沒有任何異議,而且予以確認。九一八當晚11時許,關東軍司令部全體參謀便急匆匆趕到關東軍參謀長三宅光治官邸,在三宅光治的主持下召開了緊急會議。僅僅3小時後,19日凌晨2時,本庄繁就下令出動關東軍主力增援奉天方面。19日上午11時許,本庄繁已率關東軍司令部和步兵第30聯隊從旅順前移至瀋陽。足見,關東軍最高層為板垣、石原行動的直接支持者、鼓勵者。而若無參謀本部、軍部乃至更高層的許可甚至指使,關東軍無論如何是不能擅自行動的。說穿了,這一事變本來就是通過無恥行徑為日本謀圖權益的事。既然是為日本謀圖權益,日本的領導層怎麼可能不知曉,不支持,甚或還不同意?

之所以必須指明乃至強調事變的真正主導者、主使者、指揮者是日本的統治層,板垣、石原等人僅是其馬前走卒——如此認定,決無減輕板垣、石原等人罪惡之意,乃是為了明確當時的日本領導者、統治者才是一手挑起並不斷擴大侵華戰爭的真兇、元兇。試想,以板垣的身份,指揮關東軍尚無可能,又怎麼可能致整個日本挑起並不斷擴大侵華戰爭。打個精確的比方:在九一八事變中,板垣、石原等固然是首犯,但日本當時的統治者才是主犯。因為板垣、石原等相對獨立的陰謀策劃,迄今仍有人竭力為當時的日本統治者、領導層開脫罪責,甚至為關東軍開脫罪責,強調九一八事變的密謀性、獨立性,將罪責局限於板垣、石原等人。似乎區區微不足道的板垣、石原二凶,就真正具有了製造九一八事變的能耐。這不僅與事實不符,而且與邏輯亦不合。若果真如此,當時日本的國家體制和軍隊指揮、領導體制就成了匪夷所思的體制——中下層軍官就可以調動並指揮軍隊乃至整個國家。這豈非天大的笑話!

九一八事變資料圖

若當時的日本政府及軍部、天皇及其相關皇族成員真不願意製造九一八事變之惡行,完全可以並有能力、權力斷然加以制止。但歷史的事實和真相卻是:他們願意!豈止願意,完全樂意!之所以採用前述所概括的此種模式滋釁肇事,那是因為日本領導層、統治層深知——甚至包括滋釁肇事的軍國主義分子、法西斯分子亦知——這完全是侵略,是徹底的惡行!不僅違反一切國際法、國際準則,而且背棄中日間近代以來的所有條約、協議,儘管這些條約、協議本身就已經是不平等的。日本如此惡行,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是在挑戰人類社會的準則底線。對此,當時的日本天皇及相關皇族成員、內閣及軍部和參謀本部的領導層均心知肚明。由此,亦可見他們才是決策者、指揮者,負有挑起戰端並擴大侵略中國的歷史罪責,乃至刑事罪責。這一點,國際社會、國際輿論界、反法西斯國家亦完全明了。若不是日本裕仁天皇后來終於被迫接受波茨坦公告,以及出於穩定戰後日本社會和扶植日本抗衡蘇聯的冷戰考慮,美國在美軍進佔日本全境後,本來就已準備徹底廢除日本的天皇體制。後雖未廢除,但在美國的強制推動下,日本被動地進行了戰後改革,基本清除了其武士道——軍國主義、法西斯主義的制度因素,致使日本基本實現現代化。雖然日本許多人迄今羞於承認這一點。

張憲文等:《中國抗日戰爭史·第一卷,抗日持久戰局面的形成》,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16年版。

編輯:浙江大學中國近現代史研究所研究生 蕭宸軒

季我努學社青年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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