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軍隊也沒能收復中原，南宋軍隊為何一直打不過女真人？
編者按：之前，冷兵器研究所發表了《史上最無恥君臣！為了花錢討好金國連糞都要收稅？》一文後，曾有讀者表示，反正南宋也打不過金人，那就只能跪舔了啊！因此，本文就來說一下，南宋軍力到底能不能與金人一戰，甚至於南宋軍隊有沒有實力，像陸遊的《示兒》中所寫的那樣，未來有機會收付中原呢？
首先看看南宋軍隊的數量，宋孝宗時期全國屯駐大軍據李心傳載: 「乾道三年, 江上、 四川大軍新額總四十一萬八千人。殿前司七萬三千人, 馬軍司三萬人, 步軍司二萬一千人, 建康都統司五萬人, 池州都統司一萬二千人, 鎮江府都統司四萬七千人, 江州都統司一萬人,楚州武鋒軍一萬一千人, 平江府許浦水軍七千人, 鄂州都統司四萬九千人, 荊南都統司二萬人, 興州都統司六萬人, 興元都統司一萬七千人, 金州都統司一萬一千人。其後諸軍增損不常, 然大都通不減四十餘萬。」也就是說南宋作戰部隊能有四十萬。
再看看金軍的：根據《金史》記載：「官軍一十七萬三千三百餘人，留馬步軍一十一萬六千二百屯戍。上（金世宗）曰：「今已許宋講好，而屯戍尚多，可除舊軍外，選馬一萬二千，阿里喜稱是，步軍虞候司軍共選一萬五千，及簽軍一萬，與舊軍通留六萬。」也就是說金國軍隊數量為十七萬多，布置在南宋前線的有十一萬多。
不過，看起來南宋軍隊佔了數量優勢，但是根據金國的軍事制度。南宋統計時算了後勤雜兵，而金人統計的都是作戰部隊。那麼，金國軍隊中後勤雜兵的活誰來干呢？答案是簽軍。什麼是簽軍呢？宋·汪藻《論僑寓州郡札子》：「比金人入寇，多驅兩河人民，列之行陣，號簽軍。」《金史·兵志》：「故混源劉祁謂金之兵制最弊，每有征伐及邊釁，輒下令簽軍，使遠近騷動，民家丁男，若皆強壯，或盡取無遺。
從上面兩個文獻記錄中，可以知道簽軍就是臨時拉來的壯丁（漢族為主），說簡單點就是炮灰。簽軍戰鬥力如何呢？根據《順昌戰勝破賊錄》記載：有河北簽軍告官軍曰:『我輩元是左護軍，本無鬥志。（金人）所可恃者，止是兩拐子馬耳。』」很明顯，強征來的簽軍毫無鬥志，也沒什麼戰鬥力。
因此，南宋去掉那些勤務雜兵，還能有二十多萬戰兵。對比十多萬金軍還是有兵力優勢的。
同時南宋還有水軍優勢。那些水軍大多由臨江臨海的當地人組成。他們不僅技術高超而且戰鬥意志強烈。金兀朮在長江上差點被南宋水軍圍殲，海陵王南侵時還遭到南宋水軍重創，導致自己被部下所殺。而且水軍的優勢，可以保障南宋的長江防線，也能幫助南宋運糧運兵。
在戰術上，原本近戰較弱的宋軍也紛紛強化了近戰能力，像西軍搞出了加強了長槍手的疊陣。相對於傳統的宋軍，疊陣的外圍增加了拒馬可以有效防止重騎兵衝擊。為了增加近戰能力，步兵主陣增加了披甲長槍手為弓弩手提供掩護，左右兩翼有騎兵負責掩護。一些弓箭手也配發了大斧參與肉搏。作戰時「槍手盡坐，神臂弓先發，平射弓次之，起伏凡五」。在西線作戰中，這種疊陣讓女真士兵很頭疼。
其他各部宋軍也紛紛給士兵配發了長刀大斧，以強化肉搏能力。像順昌之戰，金軍鐵浮屠就被宋軍的長槍大斧暴揍（以槍標去其兜牟，大斧斷其臂，碎其首。）。尤其是以河北軍為基礎的岳家軍，更是針對金軍的戰術改進了戰陣，搞出來強大的突擊騎兵。他們在近戰中完全可以和女真精銳正面對抗，並將其擊敗。
奏疏里記載是這樣的：「尋遣發背嵬、游奕馬軍，自申時後，與賊戰鬥。將士各持麻扎刀、提刀、大斧，與賊手拽廝劈。鏖戰數十合，殺死賊兵滿野，不計其數。」最後，岳家軍與金人的鐵浮屠都打了數十回合，說明南宋精銳部隊已經和女真一樣可以久戰。所以在南宋站穩腳跟之後，憑藉南宋在南方的財力優勢。如果把國力、財力、人力、武力投入到國防上，雖然未必能直搗黃龍，但收復黃河以南還是有希望的。但是隨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紹興和議，岳飛遇害。
秦檜在收回兵權後，對宋軍破壞那真是系統而災難性的。「其任將帥，必選駑才。」（《系年要錄》卷169）。秦檜選拔高級將領不光選擇那些水平差的，而且還鼓勵軍官腐敗。《系年要錄》卷189記載：駑將治軍，不治兵而治財，刻剝之政行，而附摩之恩絕；市井之習成，而訓練之法壞。二十年間，披堅執銳之士，化為行商坐賈者，不知其幾。」。冷研之前的文章《讓妻女出賣身體去補貼家用！宋朝士兵的生活為何過得連狗都不如？》還寫過宋朝軍隊待遇和訓練問題。
當時南宋軍隊士兵待遇很差，導致好好訓練的士兵連溫飽都難以做到。原本善戰的西北士兵也逐漸老去，有的甚至被送回金國。而南宋在江浙站穩腳跟之後，原本就殘留的驕兵習氣在東南這種繁華之地得到進一步放大。於是，最終經過秦檜的這一折騰，原本戰爭中鍛煉起來的軍隊又重新廢了。就算吳氏兄弟的軍隊戰鬥力保存的還不錯，但是在隆興北伐和開禧北伐中，該部也因為上層的錯誤決策損失慘重。
（吳璘）知朝論主和，於是棄德順軍，倉卒引退，金乘其後，正兵三萬，得還者璘僅七千人，偏裨將佐所存無幾」（《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當時的宋朝主戰派高級官員，比如張浚水平有限（富平慘敗和他有關），而像史浩雖然不是投降派但是不懂軍事，就是因為他的微操，害得吳璘三萬正兵就剩七千。這可是正兵不是那種民夫和雜兵。而根據王曾瑜先生的考證，巔峰時的岳家軍正兵也不超過五萬。其他宋軍就更別提了。在完顏亮南征失敗以後。李顯忠部帶領的一萬九千八百六人（受賞立功的），面對同樣數量的金國的敗軍根本啃不動。
周必大《親征錄》記載：「虜兵萬餘尚留和州，李顯忠御之。辛酉，雨，聞車駕二十日次鎮江，未有進發之日。初，虜之殘兵屯和州雞籠山，李顯忠攻之不克，亡失兩將。虜兵緩轡徐歸，顯忠躡其後而不敢逼，久之，方出境。」面對金國的敗兵連追擊都做不到的李顯忠，在宋軍里還是以勇猛著稱。其他宋軍將領大多啥樣，就可想而知了。至於宋光宗以後，南宋三衙和其他駐屯大軍腐化的更加厲害，最後不得不重新組建新軍。
宋軍西線
紹興和議之後，南宋軍力快速腐化的同時，在地形上南宋也處於不利的狀態。因為紹興和議，大散關以北的和尚原還有商洛和秦州（天水）等地都被割讓。天水和大散關一帶地形以山地為主，金人掌握了這個地區，就等於讓原來利於南宋軍隊作戰的地形，變成了南宋軍隊的後勤弱點。
天水到大散關一帶衛星圖
在東線，也是因為海州、泗州被割讓，導致後來南宋每次東線出兵都要打下這兩個地方，然後再面對以逸待勞的金軍主力的反撲。而淮南的荒廢（不只是荒田沒人種，水利也壞了）補給變得困難，也特別容易被打反擊。在後來的隆興北伐和開禧北伐中，南宋雖然開局不錯但是很快被暴打就是因為於此。
南宋淮南
而最後，淮南荒廢對後勤影響最典型的戰例就是端平入洛。在收復兩京行動中，南宋軍隊大本營雖然離開封洛陽不遠，但是後勤跟不上了。最後導致功虧一簣。套用那句俗話「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紹興和議可以說，嚴重摧毀了南宋的軍事力量。以至於後來南宋君臣想北伐收復中原時，都要遭遇種種困難。而當金國終於滅亡的時候，南宋卻迎來了一個更強大的對手……
參考資料
南宋三衙管軍素質試探 范學輝 史學月刊 2014年 第5期
宋朝軍隊後勤運輸研究 張川 《河南大學》
漢兒、簽軍與金朝的民族等級 張中政 社會科學輯刊1983年第三期
《金朝軍制》平議——兼評王曾瑜先生的遼金史研究 劉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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