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的畫到底完成了嗎?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惜春作畫是《紅樓夢》里最唯美的一個場景,也是歷來書畫作者喜歡創作的素材。但是惜春的畫究竟完成了沒有?書中卻沒有明確的交待,這讓讀者很是困惑。
事情的起因在第四十回,劉姥姥二進榮國府,賈母非常高興,帶領著大家兩宴大觀園。劉姥姥大開眼界,念佛說道:「我們鄉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來買畫兒貼。時常閑了,大家都說,怎麼得也到畫兒上去逛逛。想著那個畫兒也不過是假的,那裡有這個真地方呢。誰知我今兒進這園裡一瞧,竟比那畫兒還強十倍。怎麼得有人也照著這個園子畫一張,我帶了家去,給他們見見,死了也得好處。」賈母聽說,便指著惜春笑道:「你瞧我這個小孫女兒,他就會畫。等明兒叫他畫一張如何?」劉姥姥聽了,喜的忙跑過來,拉著惜春說道:「我的姑娘,你這麼大年紀兒,又這麼個好模樣,還有這個能幹,別是神仙托生的罷。」
於是賈母便將作畫的任務交給了惜春,惜春也因此托懶要了一年的假。姐妹們為此大費周章,群策群力為惜春作畫服務。開列了一張繪畫用的材料單子交給王熙鳳去採辦,賈寶玉也出外搬救兵,詹子亮的工細樓台就極好,程日興的美人是絕技,並且輔助惜春作畫。
不過根據寶釵所言:惜春雖然會作畫,不過是幾筆寫意,如此大規模的畫作,非離了肚子裡頭有幾幅丘壑的才能成畫。看起來惜春完成大觀園圖從本身的技術水平上來說是非常為難的,這個任務有些超出了其能力範疇。
雖然大家說得熱鬧,惜春對於作畫的態度似乎並不積極。將近中秋的時候,大家來看惜春做的畫,惜春正乏倦歪在床上睡午覺,畫繒立在壁間,用紗罩著。大家揭紗看時,十停方有了三停。
到了冬天,賈母問惜春的畫年下可能畫得了?眾人笑道:「那裡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陽有了。」賈母道:「這還了得!他竟比蓋這園子還費工夫了。」於是,賈母親臨暖香塢視察,惜春因笑回:「天氣寒冷了,膠性皆凝澀不潤,畫了恐不好看,故此收起來。」賈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別托懶兒,快拿出來給我快畫。」當時薛寶釵說一年的假期太長,有半年就差不多了,當時還是秋季,賈母說年下要要,和寶釵設定的限期非常接近。但是惜春作畫態度並不積極,借口天寒膠性皆凝澀不潤,而沒有畫。要知道大觀園最暖和的屋子就是惜春的暖香塢了。
賈母看後又下達了新的指令,親囑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畫去,趕到年下,十分不能便罷了。第一要緊把昨日琴兒和丫頭梅花,照模照樣,一筆別錯,快快添上。」惜春聽了雖是為難,只得應了。一時眾人都來看他如何畫,惜春只是出神。惜春感到」為難「,賈母走後只是」出神「,說明賈母布置的任務實在很難完成。
因此,說起來,惜春無論是在客觀的能力上,還是主觀的態度上,對作畫都並不十分積極熱衷,最後惜春的畫便沒有了下文。惜春的畫究竟完成沒有,書中沒有寫,按照前文的邏輯,這幅畫應該最終沒有完成。
大觀園修建得典雅大方,既符合皇家威嚴華貴的氣派,又不失賈家世代書香之族的高雅品味,可謂天下大觀,人間至美之所。將如此龐大而美好的事物繪成一幅完整的圖畫,實在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賈母也極其熱切地盼望這幅畫的完成,然而事實卻差強人意,惜春作畫留下遺憾,說明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賈府的富貴並不可以世代流傳,美好的景緻不會永遠依持,所有美好的期望終將落空。
惜春作畫就像卐兒母親做的一個夢,夢見得了一匹錦,上面是五色富貴萬不斷頭卍的花樣,可是終歸是黃粱一夢,富貴又豈能永遠流傳呢?美夢有醒的時候,惜春的畫也不過是紙上的富貴,美好的理想,而終究沒有作完的時候。這也許就是惜春作畫虎頭蛇尾,沒有了下文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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