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詩｜世間的萬象中最適合你的比喻 / 是一座行走的舊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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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萬象中最適合你的比喻

是一座行走的舊房子。你的房間對於我

是如此熟悉，珍寶和灰塵

藏在哪裡，我一清二楚，哪裡有

溫暖的爐火，安謐的密實，可疑而

擁擠的角落，你我都心照不宣

哪怕你一點點的頹圮，一點點殘破

對於我，都是想死的溫暖與高度

我必須相依為命的另一半，我的

有一點紛亂，有一點蒙塵，有一點

恩怨糾結的舊房子……你走來走去

步伐不再靈敏，節奏漸漸不再輕盈

但卻成為我畢生最後的

唯一想安享終老的舊房子

專家點評

題目就一個「致」字。致誰不說，下文也沒有說。

只說是「你」，卻也不似《荷花澱》中新媳婦問水生：怎麼了，你？不似那種脈脈的語氣與荷花帶露的關切。這首詩稱呼的「你」，滲發著長相廝守的歲月感以及相濡以沫的深情。

實際上，詩的意象表達也確實如此。「世間的萬象中最適合你的比喻/是一座行走的舊房子」，這裡，「你」的喻體是「行走的舊房子」，而不是「行走的荷花」之類，因為它與詩歌所要表達的時間主題相一致，並且恰當開啟了下面的意象：房間，珍寶和灰塵，溫暖的爐火，安謐的密室，可疑而擁擠的角落……這些與「舊房子」相匹配的意象，設置出一個生活化場景。究竟「你」是「舊房子」，還是「你」在「舊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喻體同構，共同喚起一個生命空間，一個命運共同體。「我」在其中，同樣作為房子里的在場者和當事人，經歷著愛的廝守與歲月衰老。這衰老之於倆人，是心酸幸福的，也是安詳知足的。「哪怕你一點點的頹圮，一點點殘敗/對於我，都是想死的溫暖與高度」，其中「想死的」這個形容詞，用的極新異，也極有意味。「想死的溫暖與高度」，意味著甘願到了何等地步？

「我必須相依為命的另一半，我的/有一點紛亂，有一點蒙塵，有一點/恩怨糾結的舊房子……」這個句式的轉變，很自然又顯含蓄，它包含敘事性，卻又將故事推到幾個詞語的背後。所謂「紛亂」、「蒙塵」、「恩怨糾結」，無不揭示命運共同體曾經的坎坷度，愛的磨難，陪伴的不易。也因此，「你走來走去/步法不再靈敏，節奏漸漸不再輕盈/但卻成為我畢生最後的/唯一想安享終老的舊房子」，這結尾幾句，就是順然而生的了。「步法」、「節奏」仍在回扣「行走」，雖然漸漸老了，卻用「畢生」、「唯一」、「安享終老」等安頓了生命的歸宿。

這是一首中國版的《當你老了》？表達上與那首經典不同。讀著讀著，時間和現實同時升起，「你」與「我」、「你」與「房子」生死交織，互為客體，詩的寓意很清晰了，又有點模糊，讀者由此會聯想到更多。

特邀點評：唐翰存

詩人簡介

華 清，1963年生，本名張清華，文學博士，任教北京師範大學，1984年開始發表詩歌，出版詩集《形式主義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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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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