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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人比馬靜芬更想和他一起回憶此生

一同牽手走過63年,沒有人比馬靜芬更了解褚時健。對於90後來說,你可能對褚時健這個聽上去就像是爺爺年代的名字完全不感興趣,但是如果加上「煙草大王」,71歲被判無期徒刑,喪女之痛,75歲第二次創業成功等這些前綴,可能都能勾起年輕一代對於他絕境逢生的無限好奇。

今天,我們一同回顧他晚年逆襲的傳奇人生,有一種精神無論任何時代都值得年輕人學習。此世,再無「褚時健」。

在半個多世紀的經歷中

彼此是夫妻 也是盟友

2018年3月2日,正月十五,馬靜芬年滿85歲。這一天,丈夫褚時健、兒子褚一斌和她一起分享生日蛋糕。馬靜芬許了三個願望,一是「我們大家都一百歲不封頂」;一是「希望產品質量越來越好,品牌興旺」。還有一個,她沒有大聲說出來,希望「老頭子和我都身體健康」。就在一個多月前的臘月初一,褚時健90歲大壽,當天他宣布把自己身上的擔子傳承給兒子褚一斌。

時光荏苒,那還是在2005年。馬靜芬面帶微笑,安靜地把橙子切開,遞給客人品鑒。褚時健也靜靜地坐在一邊,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讚美之詞,一言不發。他們在三年前種下的冰糖橙掛了第一批果,馬靜芬提議說:「我們搞個品鑒會吧!」褚時健點點頭。這是褚時健和馬靜芬的相處常態,一個如群山般靜默穩重,一個如爐火般熱情靈動。他們是夫妻,也是盟友。即使出身不同,性格迥異,褚時健和馬靜芬依然攜手共度63年的人生歲月,之間有過磨練、抱怨、溫情、冷酷,但更多的是陪伴和彼此成就。

半個多世紀的共同生活中,他們穿過顛沛流離的「右派」劫難、相伴經歷了牢獄之災、喪女之痛,以古稀之年蟄伏在哀牢山裡重新創業,終於締造出令人驚嘆的商業傳奇。

自古英雄多磨難

相互感恩 彼此成就

人生就是來經歷磨難的。磨鍊得好,用佛家的話說就是『得道成佛』;磨鍊不好,日子還得繼續過。不要總想著大起大落,最簡單的東西里也可以找到磨鍊,你必須充滿堅持和耐心。我現在內心堅韌,跟這些年的磨練有關係。褚時健改造了我。

——馬靜芬

褚時健和馬靜芬結婚63年時間,比絕大多數人的一生還要長。他們相遇在1954年,當褚時健在開展小學整頓工作遇到馬靜芬的時候,她被校長評為「最不聽話、最不守規矩的女老師」。褚時健頻繁出現在馬靜芬所在的分組討論會上,將她抽調到條件最差的元江縣教改,然後又調去條件比較好的通海縣。在通海的最後一天,褚時健把馬靜芬叫到辦公室,馬靜芬忘記當時都說了什麼,只記得回到宿舍後,她將自己藏在被子里哭了很久。1955年10月20日,他們請同事們吃吃喜糖,這就結婚了。

馬靜芬一直對婚姻充滿期待。她的娘家姊妹多,自己又是老大,「從沒有人心疼我,關心我」。結婚時,她對褚時健說:「我要溫暖,就在這個小家裡要溫暖。現在這個小家庭里,希望你多關心我。」而現在回過頭看,她無奈地笑了笑。

「我們在做事上不會有衝突,他比較宏觀,把握大方向;我敏感一點,看問題細緻一點。老頭子有本事,這是沒什麼說的,一做起事情來什麼都忘記了。我們做事沒什麼衝突,生活上很多。作為女性,總希望多被關心一點,多一些溫暖。因為身體原因,我不能吃辣椒,很多蔬菜也不能吃,但是他很少看到這點。他就是這麼一個人……這樣也好,他如果對我寶貝心肝一樣,我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我現在內心堅韌,跟這些年社會給我的、老頭子給我的磨練有關係。共產黨改造了我,褚時健改造了我。應該謝謝他們,沒有這些,就沒有我的今天。

——馬靜芬

攜手走過63年,曾經受過多少委屈,馬靜芬就付出了多少堅韌。1959年1月1日,褚時健提著簡單包袱,坐上一輛破爛的客車,去往元江縣紅光農場——褚時健被劃為了「右派分子」。對於這段歲月,褚時健曾說:「在那個年代,『右派』就是人民的敵人。那時候正是年富力強,希望做事情的時候,突然覺得一切都完了,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在這期間,他從瘧疾中死裡逃生,然後種甘蔗、餵豬、砍柴……糧食供應不足,生活艱難,根據他的建議,農場把他安排住進老鄉荒置的小木房裡,將上交國家後剩餘的甘蔗榨糖,然後將甘蔗渣用來釀酒。他還開荒種菜,養了幾隻小鴨,一直讓自己踏踏實實、心平氣和地生活著。

而這種踏實感,源於褚時健本人「比別人都要扛得住」的品質,也與馬靜芬的陪伴分不開。當年「右派」妻子離婚、自殺的也很多,而馬靜芬自始至終陪伴著他。她唯一一次提出「我們分開吧」是因為入黨轉正被停止,怕自己會拖了褚時健的後腿。去農場半年後,褚時健在家信中問她:「你要不要來農場看看?」馬靜芬立刻收拾行李,抱著女兒出發。她找到一輛郵電局送郵件的車,央求了許久,她帶著女兒從後面貨箱的小窗口爬進去,坐在郵包上,一路顛簸著趕往丈夫所在的元江。看著簡陋的小木屋和黑瘦的褚時健,馬靜芬想留下來,卻被褚時健堅決地趕回昆明。幾個月後,馬靜芬再次帶著女兒回來,這一來就沒有走了。

她曾與一條盤在屋檁上的蛇對峙了一晚上;曾經在一片黑暗中穿過滿是蟲鳴的河灘,合上碾米的水閘;她曾經以每天4毛錢的微薄報酬飼養了40頭豬……當時的生活,讓馬靜芬覺得「沒有想頭」,但是她不後悔。

大家都一樣,沒有誰看不起誰,也沒有誰整誰。我們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這就是幸福。

——馬靜芬

在此後很多年裡,她懷著樸素的憧憬,跟隨褚時健在玉溪的農場大山之間奔波。他們去過新平縣畜牧場,沒多久畜牧場就垮了。然後到新平縣堵嶺農場,11個月後又被解散了。1963年5月,一家三口用一根扁擔和幾根繩子捆著全部家當,搭上拖拉機,從堵嶺農場到曼蚌糖廠。

在這之後,褚時健開始展露出了他的管理天才和商業頭腦。

如何把一手爛牌打好?

「我」不能丟他的臉

成家以後,我就什麼都不敢想了,他成了右派,我也跟著他當了右派,日子那麼辛苦,只要好好活下來,把家庭弄好就行了。後來到了煙廠,吃了那麼多苦之後更沒有想法了。包括現在我也很滿足。但是做事情不能滿足,要做好,不能丟了品牌的臉,不能丟自己的臉,更不能丟了褚時健的臉。

——馬靜芬

褚時健接手曼蚌糖廠時,糖廠從來只賠不賺,新平財政平均每年都要貼給糖廠超過20萬元,工人工資只發5個月的工資,其餘時間只能打短工掙錢。而他把榨糖機的滾筒從3個增加到了9個,他學會了燒氧焊、電焊等技術,還會自己修鍋爐,褚時健知道「你要自己搞懂了,才喊得動別人」。他開始以計件工資的方式給工人計算薪酬,在甘蔗地里修路,讓工人給農戶砍甘蔗腳葉,他說「做生意不能只想著讓自己賺錢,要適當讓利」……終於,這個只賠不賺的糖廠,純利潤8萬、20萬、40萬地往上漲。褚時健帶領工人種大白菜、西紅柿、辣椒、芹菜,還養了300多頭豬,每個星期都給工人們分豬肉。而當時,國家還在統一供應,每人每個月只有1公斤肉、4兩油。

褚時健在新平一呆就是16年。一開始,新平對於褚時健、馬靜芬來說是流放之地。但是褚時健覺得「新平是善待了我們一家的地方」。這個小地方,還葆有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也有足夠的天地讓他大展拳腳。1979年離開那裡時,褚時健以為不會再回到這裡,但是他卻在自己古稀之年再次回歸,締造了一段二次創業的傳奇。褚時健捨不得離開新平,他給自己的選擇並不多。「我這一輩子,大多數時間都是聽從命運的安排,聽從黨的安排,很少想自己要怎麼樣。」隨後,他去了玉溪捲煙廠。那時候的他不會想到,他將帶領這個年久失修、到處搭著雞棚的煙廠重振玉溪、給雲南、給整個中國帶來震撼。

褚時健接手的似乎都是爛攤子,但他總有辦法把一手爛牌打得風生水起。

他耗費261萬元引進了英國莫林公司的MK9–5煙支卷接機,第一個提出「單箱捲煙工資含量包干」的分配改革。1984年申請2300萬美元貸款引進國外先進設備;1994年,他20天內在歐洲四國豪擲20億元購買設備……

他的標準嚴格,甚至嚴苛。

曾經因為製造煙絲的機器上脫落了一小塊橡皮,上千箱成品煙被回爐到機器中搗碎,工人們靠肉眼把120多塊橡皮找了出來;還有一次,因為錯將2萬支「紅梅」加進了生產「阿詩瑪」的包裝機內,他命令工人硬是從16500包捲煙中一支不漏地將8000支紅梅煙清揀出來……

褚時健總是能引起爭議。

他提出11小時工作制,提前三個月完成年生產任務,被人告狀侵害勞動工人的利益;他曾經嘗試用香煙串換的方式從廣東商人那裡換到難得的進口原料,被冠上「投機倒把」的罪名,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他大膽提出「把煙草公司和專賣局合併入煙廠的體系」的想法,與各方博弈,爭取到自建煙葉基地的權利……他只認對的,然後一腔孤勇直奔向前。

用了15年時間,褚時健帶領玉溪捲煙廠成為國內第一、亞洲第一、世界第三的煙草企業。

他被宣布無限期延遲退休,被授予全國優秀企業家終身榮譽獎「金球獎」。無數人跑到玉溪捲煙廠取經,希望見到褚時健,拿到簽署「褚時健」三個字的「煙條」(批准從玉溪捲煙廠批發香煙的紙條)。正如現在,無數人跑到哀牢山的褚橙莊園去朝聖一樣。

而與此同時,馬靜芬同樣忙碌著。作為玉溪捲煙廠綠化科第一任副科長,她雷厲風行地拆除大大小小的破爛棚子,普及植物種植及養護,還帶著職工參加插花比賽……馬靜芬很有底氣:「褚時健交給我的事情,我沒有做不好的。」1994年是玉溪捲煙廠發展最好的年份,但對褚時健一家來說,那是他們這一人生階段最後的榮光。

回想這些往事,褚時健曾感嘆,「我女兒勸了我好幾次,說退休算了,總幹下去也不一定是好事」。他沒有聽。

盛極必衰,他覺得自己還是天真了。

絕境求生的堅強逆轉

「我」不會怨天尤人 更不會抱怨你

馬靜芬的商業才華在晚年充分展現了出來。

她一手建起了褚橙莊園,從此負責莊園的接待,在來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們面前展現她的機智和幽默。她也是一位實幹家,以古稀高齡奔跑於各地聯絡褚橙銷售事宜,她將「褚時健種的橙子」掛進了水果店裡,還搜羅了市場上的冰糖橙,切給客戶嘗試,褚橙的口感顯得尤為突出——這個家族的成員從來都很清楚,他們應該做什麼,怎麼做,並且一往無前。

引發這個家庭震動的是來自河南的幾盆五針松盆景,據說涉及一起投機倒把案件。

1995年,褚映群、馬靜芬被河南警方帶走,被關押在河南,同一個看守所。1995年12月,河南方面稱,褚映群在看守所自殺,那年她39歲。據說,褚時健痛哭失聲,不斷自責:「我對不起姑娘,她一直要我退休……」即便現在,他的孫女褚楚見到爺爺最低落的時候,仍然是「提起姑姑的時候」。而馬靜芬卻是在兩年後得知這個消息,直到現在,她依然很堅定地說:「她一定不是自殺的。她是生病了,沒有人管她。」

當時,褚時健依然還是「褚廠長」,去車間走走,跟工人聊聊天,他所規劃的世界上最先進的煙草生產系統——關索壩工程也在那年落成。但是,家已經不成為家:馬靜芬還在獄中,女兒褚映群過世,兒子褚一斌留在東南亞,孫女褚楚和媽媽生活在廣州,而外孫女、褚映群的女兒在親戚家暫住。1996年12月,褚時健被監視居住,先後被移送至雲南省看守所、南京看守所。

1999年1月9日,71歲的褚時健以「貪污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在雲南省第二監獄服刑。

褚時健被判刑後,馬靜芬回了家。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回憶起來,她依然能感覺「脖子上還拴著一股繩子」。她說:「一般人要是想不通,這股繩就把人擠死了」。但是,馬靜芬並沒有怨天尤人。她冷靜地將女兒的骨灰安葬在昆明郊區的墓地。現在對於曾經的4年牢獄生活,她看得很開。

沒有那幾年,也許我的苦難遠遠沒有到頭。雖然現在也沒到頭。

——馬靜芬

即便在2007年,她74歲被診斷出直腸癌的時候,她也很淡定,被送進手術室時什麼也沒想。在上海做過幾次化療之後,她決定回家:「他們救不了我。」

但是,馬靜芬並沒有怨天尤人。她冷靜地將女兒的骨灰安葬在昆明郊區的墓地。現在對於曾經的4年牢獄生活,她看得很開:「沒有那幾年,也許我的苦難遠遠沒有到頭。雖然現在也沒到頭。」即便在2007年,她74歲被診斷出直腸癌的時候,她也很淡定,被送進手術室時什麼也沒想。在上海做過幾次化療之後,她決定回家:「他們救不了我。」

孫女褚楚對爺爺奶奶的這份冷靜自持敬佩不已。每當她去監獄看望褚時健,他總會講起冰糖橙,那是華寧正在發展種植的原產湖南的冰糖橙。他想和在新平的弟弟一起種冰糖橙,並為取名「高原王子」。2001年,褚時健的刑期減為17年,因為糖尿病進入嚴重階段,保外就醫。他回到了玉溪,搬至大營街,家中只有他和馬靜芬兩位老人,難免孤獨。

他們決定做點事。有煙廠邀請褚時健當顧問,馬靜芬還承包了20畝地種百合,還有人邀請他們開發礦山,看到排著長隊買涼米線的人群,還想過——「要不要去賣米線?」最後褚時健決定和弟弟一起種冰糖橙,一拿地就是1500畝。一棵樹苗種下去,要3、4年才能掛果,而褚時健當時已經75歲,馬靜芬也70歲了。家人朋友紛紛勸阻:「搞個幾十畝就夠了,不要搞那麼大。」他們覺得,種種橙子可以讓兩位老人打發時間。馬靜芬堅定支持褚時健。孫女褚楚評價:「他們兩個小事上吵是吵,但是大事上從來都是一致,這大概就是老夫老妻的默契。

既然出來了,就是要讓他活下去。活下去總要吃穿,如果不做點事,怎麼吃和穿?

——馬靜芬

而褚時健是個較真的人,要幹什麼就一心干好。農業是他們為數不多的選擇。

「農業是低谷,現在農民都往城市跑,這時候你做農業,誰也不會有意見了」。於是兩位老人拿出自有資金300萬,又外借了500多萬元,弄好了1500畝地。褚時健兄弟倆的種植和經營理念完全不同,於是一家拿一半地,分開了。隨後,褚時健又連續拿下好幾塊農地,不停地開著借據,老朋友們這時都很爽快,紛紛表示:「賺了錢當然好,沒賺錢也不會讓你們為難。」沒料想在5年後,1000多萬元外債就全部還清了。

對於75歲的褚時健、70歲的馬靜芬聯手開創的褚橙之路,與褚時健交好的王石曾說:「創業是一場生死戰。膽識、目標和運氣,一樣也不能少。」馬靜芬回想,當初「沒有想這麼多,沒有想不會成,也沒有想會做到現在這個程度,只是想著,我們一定要做好。」

高齡、多病、孤獨、負債……卻仍然能夠憑籍一腔孤勇二次創業,取得成功,這是只有褚時健和馬靜芬才能創造的奇蹟。

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

性格互補 大事的決定始終一致

「我是學金融出身的,也在金融行業工作過三年,那個行業里分秒之間波雲詭譎。而現在我回來種果樹,果園裡的事情很具體很實在。雖然果樹成長時間漫長……抽梢抽得慢,掛果掛得慢,果子長得也很慢,但是,這一切都讓人踏實。」從英國留學歸來的孫女褚楚說,很多人覺得褚橙的成功,得益於褚時健的經歷和人脈。「其實無論在線上還是線下,品質,一直是也仍然是褚橙的未來。」

一腔孤勇,大概是褚家人骨子裡的氣質。

褚時健從沒學過柑橘種植,他不斷看書、不斷觀察果園以及不斷提問,找出了解決橙子口感清淡、太陽暴晒導致果子掉落、掛果量過少的問題。他願意嘗試各種方法,但從不冒進,「先拿個一兩畝試一試」。馬靜芬展現出來的,卻是另一種智慧。一次在杭州開會,主持人問:「你們搞農業,是靠天吃飯,那麼你有沒有求過老天幫你?」馬靜芬停了幾秒,回答:「我們確實是要靠天吃飯的,需要它出太陽,它可能下雨;需要它下雨,它可能出太陽。我不敢說我沒求神,但是我也知道四個字『天道酬勤』,你勤快,努力干,老天爺都會來幫助你。」馬靜芬的機智敏捷,讓她在晚年的視野更寬、心胸更開闊。

「雖然性格差異很大,但他們是天然匹配的兩個人。爺爺是直性子,有點認死理,比較強勢;奶奶比較善於跟人溝通,解決問題的方式更柔和,也更靈活。比如最初的褚橙還叫『雲冠』,因為爺爺不想用『褚時健』的名字做噱頭。但是奶奶有她的判斷,她去水果店推銷,紙板上寫『褚時健種的橙子』,然後名聲就打出去,也好賣了。」 孫女褚楚這樣評價自己的祖父母,「爺爺比較嚴肅,在方向和大問題上會給予指導,像燈塔一樣。我們會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崇拜心理,這樣就總想做得更好。而奶奶比較感性,我們可以開玩笑、撒嬌,討論今天穿得好不好看,相處起來更隨意……他們雖然在生活中會磕磕碰碰、吵吵架,但是在大事上面,兩人不需要溝通,也不需要誰退讓,總能達成一致。」

褚楚行事有爺爺的風範,在種著2800畝褚柑的「沃土」上,她逮著一切機會問作業長:「沃柑不是花果同枝嗎?三月份果子還沒摘完花又開了,營養怎麼跟上?」 「其他人種的沃柑表皮出現黑斑是怎麼回事?」 「枝條掛果太多垂到地上,會不會影響果子的外觀?」……她有一位自信又固執的作業長,大刀闊斧地像切豆腐一般地改地;堅持雜草是果園生態的一部分;還提出「立體掛果」的理念……他每提出一個理念,褚楚都會首先權衡一番,然後表態:「那就划出一兩畝地來試試。」褚楚在2012年回到了玉溪,她從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畢業,在深圳金融行業工作三年,然後帶著準備購房的數百萬房款回來了。而她的表姐圓圓和表姐夫李亞鑫早在2007年放棄了加拿大綠卡,回到雲南,曾經在昆明街頭一箱一箱地賣完5噸褚橙,曾經在水果市場里一家一家地跑著推廣,也有過被人一再壓價的經歷。他們建立起自己的銷售渠道,成為中國第一家產供銷一體的農業企業。隨後又利用「互聯網+」的力量,以一位傳奇人物的勵志故事將褚橙送往全中國。

關於褚氏產業的未來,很多人有各種猜想。2018年初,局面明朗。褚時健將褚橙基地交到了兒子褚一斌手中,而馬靜芬、褚楚以及李亞新和圓圓夫婦二人都各自掌握著其它基地或大小公司,彼此財務獨立核算。褚時健稱:「讓他們互相競爭,也各自發展」。他最終選擇了兒子褚一斌——他在2013年回到雲南,即使褚一斌有關企業的設想和理念並不與他一致。但是褚時健並沒顯示出焦慮。2017年關於他逝世的消息盛傳,當晚,他曾對記者說:「已經平淡了。」褚楚覺得,「平淡」大概也是爺爺現在對於很多事情的態度。

他每天在相同的時間做相同的事情。他很少去基地,卻不停在自家廚房轉悠,張羅一家的飯菜,連腌菜都是自己製作的。他喜歡跟兩個重孫一起玩,當得知重孫們要過來吃午飯,他早早地讓人開始生火,準備烤雞翅。雖然時不時,褚時健還會和馬靜芬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比如,腌菜多加了一勺鹽,餐桌上的盤子調換了方向。而在很多時候,他會為兒輩、孫輩們解答關於種植、管理和銷售上的問題。

所謂的歲月靜好,也許並不在於「靜」,而是平衡和諧的「好」。

孫女褚楚知道,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要慢慢習慣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之前,是爺爺扶著我們一步一步走,而現在他在慢慢放手,讓我們自己走了」。雖然只能仰望爺爺的光輝,褚楚還是覺得很幸運。「作為平凡人我沒有特別厲害的地方,但是作為褚時健的孫女,我可以跟他學習。」一直以來,她聽到80歲的爺爺描述褚橙的未來,也看到褚橙從一度滯銷的水果成為中國最勵志的營銷案例。更幸運的是,她比別人更加清楚,爺爺褚時健是如何從絕境中走過來,並且始終保持他「增加土地附著物的經濟價值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關鍵」的初心。已經年滿90歲(採訪時)的褚時健,就像一位經驗豐富、心懷抱負的獵人,穿越叢林,跋涉荊棘,從容、堅定、持久地一步步追逐著他的目標。

想要超越褚時健,對於後輩來說,也許會充滿無力感。「我們想做得更好,哪怕能夠繼承他的1%也好……越多越好。這也就是我們現在的動力。而最重要的,就是怎麼把爺爺和奶奶的創業精神傳承下去。

·寫在最後

此刻,大江南北正是生機勃發的春天。

此時的褚橙果園灑滿陽光、滿目蒼翠。

我們用年輕的褚楚的一句話來和

擁有傳奇一生的「煙草大王」褚時健告別吧。

「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

責編/策劃 · 於蕾

攝影·郭建林

採訪/文字·何穗子

BAZAAR MEN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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