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 Supreme 大混戰簡史，就是一份 「Legal Fake」 的發家指南
還記得去年12月初，三星舉行發布會公布的那個驚天跨界大合作嗎？三星中國 x Supreme 的 「強強聯合」—— 不過，這個 Supreme 並不是紐約的那個 Supreme，而是一家名為 「Supreme Italia」 的李鬼公司，而絕妙之處在於，這家公司在法律上完全站得住腳。
這就是時尚界的新難題：「合法的假貨」（Legal Fake）。所謂 Legal Fake 指的是在外國時尚品牌登陸國內之前，搶注相關商標，如此一來，你甚至可以大搖大擺地抄襲產品設計，連推廣都省了，照搬原品牌就是。這種經營模式和做盜版A貨有所不同，不是靠複製單品賺取差價，而是複製整個品牌。
過去兩年里，Supreme Italia 背後的母公司 「國際品牌公司」（Internatioal Brand Firm，IBF）在義大利國內四處行銷 Supreme Italia 的商品，還在西班牙照葫蘆畫瓢創辦了 Supreme Spain。就在生意到處鋪開的同時，他們還在跟 「正宗 Supreme」 打著曠日持久的官司。
要是真拿來比比的話，IBF 的這個 Supreme 的商業擴張能力比正版可要強出太多了 —— 這門生意相當成功，事實上，他們並不希望被稱作 「Supreme Italia/Spain」，「成為 Supreme」 才是他們奮鬥的終極目標。
2015年，紐約 Supreme 的母公司 Chapter 4 在商標註冊時晚了一步，結果就被 IBF 捷足先登。Supreme 並不是唯一一個吃啞巴虧的品牌：業界首例 Legal Fake 是2013年的 「Boy London」，當時有一家 「Boy London Italia」 成為了山寨潮牌始作俑者，二者之間唯一的明顯區別似乎就是 —— Logo 上鷹腦袋扭的方向不一樣。
2017年，又冒出來一家名叫 「Pyrex Original」 的公司複製了 Virgil Abloh 的品牌 「Pyrex Vision」，再後來，Kith、Thrasher、Vetements、Palace 這些大牌也成了受害者。
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些山寨品牌的出品比大牌原版好買得多了。Supreme 一向以飢餓營銷聞名遐邇，紐約、洛杉磯、倫敦、巴黎，外加日本的幾個店，還有品牌官網，這就是全部的銷售渠道。親臨現場也不一定好使，每次上新分分鐘就被搶得一乾二淨。Palace 的銷售策略與之雷同，至於 Boy London 和 Thrasher 都把主要業務放在線上銷售。什麼？你還想買 Pyrex Vision？拜託這牌子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與此同時，山寨牌子的銷售渠道如大海般寬廣，街頭巷尾俯拾即是。品牌商絞盡腦汁妙計頻出，想辦法讓終端零售商們認為自己賣的 「就是原裝正版」。就說義大利，這裡的假牌子在絕大多數人心中就是實打實的正版。
這些假品牌多數發源於義大利南部城市巴萊塔（Barletta）。Supreme Italia 委託一家名為 Trade Direct Srl. 的公司鋪渠道。他們和多數 「同行」 還有所區別：最終的目標是取代紐約 Supreme 的江湖地位。難怪他們願意跟美國人打曠日持久的商標官司 —— 還說這是「Supreme 商標權世界大戰」。
Supreme Italia 誕生於2015年，發源地同樣是巴萊塔。它創立的時間恰好就是紐約 Supreme 在義大利遞交商標註冊申請的一個月之後。2016年1月14號，Supreme Italia 建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店鋪，佛羅倫薩專賣店，幕後功臣則是 Trade Direct Srl。
總之，一開始義大利的終端零售店一直都以為 Supreme Italia 和紐約 Supreme 師出同門 —— 一方面是因為正版貨色稀少見識過的人不多，另一方面 Trade Direct Srl 也以一副 「國際潮牌代理商」 的面貌自居。
紙里藏不住火，2017年 Chapter 4 將 Trade Direct Srl 和 IBF 告上法庭。Chapter 4 有過成功維權的先例：就在2017年4月，米蘭法院裁定 IBF 涉嫌 「不公平競爭」，要求暫停一切貿易活動。警察也採取行動，查封了Supreme Italia 的多個倉庫，沒收庫存商品 —— 其中最大的一票發生在聖馬利諾，警察沒收了12萬件商品。
又過一年，2018年5月，紐約 Supreme 試圖在歐盟註冊商標，結果卻被駁回。歐盟知識產權局（EUIPO）的理由是 Supreme 這個名字 「描述性過強，缺少有區分度的特徵」。一個月後，Supreme 又提交了 「Sup」 的商標申請，再次被駁回。有鑒於此，義大利南部特拉尼市法院推翻了米蘭法院的裁決，之前沒收的貨品又退還給了 Supreme Italia。
與此同時，IBF 在西班牙擁有的一家名為 Elechim Sports SL的公司註冊了 「Supreme Spain」，等於在西班牙搶注了 Supreme 的商標。Supreme Spain 在西班牙迅速紮根遍地開花，馬德里、巴塞羅那、伊維薩、弗門特拉島，到處可見 Supreme Spain 的零售店。當然 Chapter 4 也把 Elechim送上法庭，而結果並不出人意料，美國人又輸了。
到了這個時候，Supreme Italia 和三星的合作風聲四起。傳聞包括 IBF 計劃開設中國區旗艦店、參加上海時裝周等等。很快，IBF 宣布他們在日內瓦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註冊了 「Supreme」 在整個亞洲市場（日本除外）的商標權。這意味著 IBF 在中國境內銷售商品時無需在角落標註 Spain 或 Italia，大大方方使用 「Supreme」 大名即可 —— 但紐約 Supreme 則沒有這個權利。
消息傳出後，可以想見紐約 Supreme的反應 —— 他們在 Instagram 上發表了一則聲明，稱公司沒有和三星合作的計劃，在北京三里屯開旗艦店的想法更是子虛烏有。「這是明目張胆的欺詐行為，是造假慣犯炮製的鬧劇。」
IBF 則在 Supreme Spain 的 Instagram 賬號上發表回擊，「與三星合作的中國企業是 IBF 的官方合作夥伴，已經在 WIPO 上註冊了包括 Supreme Italia 和 Supreme Spain 在內的一系列 Supreme 商標。」 並保留 「對 Chapter 4 種種誹謗行為予以回擊的權利。」
隨後三星中國在發布了一條 「息事寧人」 的微博：「近日，三星電子在 Galaxy A8s 的發布會上宣布，將在中國市場與 Supreme Italia 展開合作。目前我們正在重新評估此次合作，對此造成的不便我們深表遺憾。」
雙方的合作究竟進展如何，外界無從得知，IBF 倒是好像跟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黑不提白不提了。只是在第二天發了一句 「這次合作的機遇將為品牌的未來成長提供堅實的基礎，我們對這次合作的歷程深表感謝。」
Supreme Italia 的店鋪還在一家接一家地開張，下一個是貝爾格萊德。而最重要的則是即將在北京和上海開張的兩間 「旗艦店」：這將是 「假 Supreme」 第一次登陸亞洲市場。「真 Supreme」 無力經營，而 IBF 的 「假Supreme」 則決定大幹一場，試圖將自己營造成真正的 Supreme。亞洲市場唯一的例外是日本，WIPO 沒有批准 IBF 在日本的商標註冊申請；另一方面，紐約 Supreme 在這裡有著強大的存在感，東京、大阪、名古屋、福岡都有紐約 Supreme 的直營店鋪。
IBF 信心滿滿，他們已經找到了對付紐約 Supreme 的突破口：美國人飢餓營銷的方式實際上是在製造一種不平等，而且 「暗中鼓勵黃牛炒貨，助長了一群所謂的 『時尚 YouTuber』 和街頭 『潮人』 的氣焰」。
經歷三星這場鬧劇，不知道紐約 Supreme 之後還會採取什麼措施應對 「Legal Fake」 品牌。這些品牌正在利用原版正品的影響力，在亞洲市場坐收漁利。
本文原載於 VICE 義大利
// 作者：馬蒂亞·薩爾維亞（Mattia Salvia）
// Translated by: 鄭嘯天
// 編輯：林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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