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式耳機的里程碑 | 森海塞爾HD820評測
文/Clouds 監製/劉想雲 圖/小路
1968年，森海塞爾（以下簡稱「森海」）發布全球第一款開放式耳機HD414，奠定其開放式耳機之父的地位。該專利技術出售過給不少廠家，如SONY就買來做Walkman的搭配耳機。到1983年，該技術的專利開放，從此全球約90%以上的頂級耳機，全都採用開放式結構。森海自身亦然，各年代的頂級耳機， HD系列從540G、580、600、650，到2009年的800，2015年的800S，全為開放式。但2016年，網傳一張森海新品規劃PPT的照片，最後的新品是個封閉式耳機，還長著一副HD800的「臉」，網上很多燒友的評論就說「森海瘋了嗎？」、「封閉式能做真旗艦？」。後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這款耳機定名HD820，定位比HD800、HD800S更高(下文起分別簡稱：820、800、800S)，而且真是封閉式。
2018年，在慕尼黑等國際大展上，非最終版的820，成為業界和燒友共同關注的熱點。展上試聽過的幾位朋友，都向我表達了對820的高度讚賞。到9月廣州耳機展，我聽了正式版820約半小時，但礙於當時所搭配的便攜音源埋沒了820的實力。故而，當天就起意要集齊820、800S、800這三兄弟，來做這篇深入評測了。
天行有常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聲學規律，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傳聲器和揚聲器廠家。820從早年立項到放棄，再到聲學技術和聲學材料的積累而重啟、多次打磨、最終達到設計標的而面市，也耗去了森海約十年的光陰和不菲的研發投入。
玩大耳機的朋友都知道，開放式幾乎免受喇叭單元背面聲波的干擾，是聲音最自然、聲場最大且最工整的最佳腔體結構。幾乎全球所有廠商的絕大多數頂級耳機，都不約而同地做成開放式，就是基於這個電聲學依據。但利弊雙生，開放式也有嚴重的弱項：首先是隔音差，外界雜訊大時，雜訊可以通達耳膜，搞得我們音樂都難聽清。其次是漏音強，在家我戴著800聽大編製，老婆總會以為我在玩她的小音箱。若是有人在圖書館、辦公室用開放式耳機，那他一定會成為附近人的「白眼的焦點」。
做到內外隔音，能在有雜訊環境下享受音樂，又不會附送「外放」影響他人，這是封閉式之所長。但以往的封閉式耳機，單元正面聲波受到背面聲波反彈的干擾，聲音有悶漲感、聲場小且形狀畸變大,哪怕是已停產的NHK定製STAX封閉式靜電耳機亦然。故而想要兼得開放式的高音質和封閉式高隔音，簡直成了一道難以跨越的技術天塹。
結構與革新
正式版的820上市了，這個重度聲學優化的封閉式，終於為需要內外隔音的使用場景，帶來了繆斯的恩典。我們來端詳一下這「封閉式新標杆」：它和兩前作一樣，長著一副森海「祖傳」的HD8系列的外貌，了解耳機的人不看logo也知道它必是森海家的旗艦。820的耳杯是全封閉的：頭梁連桿的活動軸內都做了隔音。耳杯外周從兩前作的超密編織透聲金屬網，改為隔音且聲阻尼更強的工程塑料；耳杯中央則是最標誌性的、獨創性的改變，是從兩前作的黑色外凸透聲硬金屬網，改成網上戲稱為全球首款「易碎旗艦」標配的內凹大猩猩隔音反射玻璃。
820的「重度聲學優化」，招式有三：
第1招是「調虎離山」。在於這個內凹大猩猩玻璃，它由森海向美國康寧(Corning)定製，經過打磨、離子處理和熱處理而成。這款特種玻璃表面的高莫氏硬度，能帶來強烈的單元背面聲波反射，再加上無數由計算機模擬和實物實驗確定的內凹深度和弧度，能把單元背波「調虎離山」地衍射到單元周圍的背波阻尼吸收腔。故而，這玻璃不是僅為美而做的。若換成硬度、可塑性同等的金屬材料，你我的脖子也不同意。而且，它應該也不易碎，假如跌落地面的話，內凹的玻璃很難直接傷到，它周圍也有緩衝和支撐材料。跌落且直接砸中尖銳物的話，這高硬度的、極可能鋼化處理過的玻璃（我也沒試砸過），應該也不是易碎的主。
第2招是「吸星大法」。用在這個正在申請專利的、雙層的聲學衍射腔體，它同樣是由超多的計算機模擬和實物實驗而確定的。腔體內還有環形的、背波阻尼吸收用聲學材料。這聲學材料同樣是一個電聲公司的夢魘，畢竟要對目標頻率的聲波，做到寬頻且高效的阻尼和吸收，還要平衡耳機的體積和重量，這方面可以說比Hi-End音箱都難做了，畢竟後者體積、重量上的限制要少太多。
第3招是「欲擒故縱」。在耳杯朝向耳朵的一面，在單元的外圈，開了8個圓角梯形透聲孔，由超密不鏽鋼網做防塵。我猜測這可能有起到類似音箱倒相孔的作用；而可以肯定的是，這8個透聲孔，使振膜運動時不會受到密閉腔體氣體的吸-斥力牽制（類似打氣筒），使得振膜的運動就更加自由、可控。
單元與參數
820的單元直徑和前作一樣是56mm，形狀也同樣是環形單元。標稱阻抗仍和前作一樣為300Ω；所以，不少人猜測森海這次是「科技以換殼為本」，單元還是800祖傳的那個。然而，哪怕沒把它們仨都剝光了來對比單元，我也知道820和前作的單元不一樣，畢竟直接把開放式的單元，裝在封閉式的腔體裡面，肯定是行不通的（玩音箱時，就不能直接把倒相式音箱的單元，用到同形狀和容積的密閉音箱）。800單元的振膜、音圈、磁體需要做單獨或聯合改進，才能適應封閉式環境。
820與兩前作相比，靈敏度聲壓級從103 dB @1V/rms降至102；其頻響範圍從14-44.1k Hz(-3dB）下移一點至12-43.8k；萬用表測得其直流電阻，也從800的307Ω和800S的316Ω，變為328Ω。足見，820的單元確實和兩前作是不一樣的。
佩戴與隔音
820的不含線重量，從兩前作的330g增至360g。它沿用了前作寬大的頭梁，所以頭部所受的壓強不大，帶著個把小時來享受音樂，我的脖子也沒意見。820和兩前作的接觸壓力，同為3.4N±0.3N，所以它不是HD380Pro那種夾頭的工作型監聽耳機。作為音樂欣賞用的耳機，這樣的夾頭力度是舒適性和隔音能力的平衡之選。
820戴在筆者的小腦殼上，耳朵後下方稍有點縫隙感，稍有一點點漏音。換個中型國字臉的朋友戴，就幾乎聽不到什麼漏音了。個人感覺820的隔音能力，是能在中等噪音的情況下，非常自在地欣賞音樂的。也就是說，標稱-25dB隔音能力的820，肯定有略高於主流封閉式耳機的隔音水平。
配件與擴展性
820的木質收納盒內，有一塊超細纖維絨布，用於清潔耳墊；還有內含PDF說明書的U盤，裡面值得保留的是「具體拿到的這個820的參考響度擴散場頻率曲線」PDF文件。厚的紙質說明書也配送了，印刷精美，翻著和翻唱片資料一樣開心。
森海這次在820的配線上，「慷慨」了一把，配送了3根3米長的無氧銅鍍銀耳機線，且都是做了阻抗匹配的低容抗線材：6.3三芯單端頭1根、4.4五芯平衡頭1根、XLR四芯平衡頭1根。3根線的尾插都是森海家的ODU，所以和兩前作通用，也就是已經有大把升級線可選了。本次評測，全部選室內用的、接觸可靠性最強的XLR四芯平衡頭。
相煎不要急
不細看HD8系列三兄弟的話，820像是800S的「玻璃後蓋+增肥版」。拿上數字遊標卡尺，仔細對比觀察才發現：820和800S除了可拆且長度可調的頭梁是一致的，其他都不同。
首先，頭梁-耳杯連桿，比前作稍寬，還粗了近一倍。其次，耳杯外觀從之前的小五幅變成了大三幅。再次，耳墊厚度從800的11mm，變為21mm；耳墊外層材料從超細纖維絨，改為外圈高耐用性和隔音性的特種人造革（接觸皮膚的地方保留超細纖維絨）；耳墊從原來需要技巧才能拆好的緊卡式固定，改為一般人都能比較輕鬆拆卸的半緊卡式固定。再有，耳墊內的防塵調音兩用纖維網加了單點魔術貼來固定，深度從21mm變淺為12mm，可見耳杯內側形狀變化是很大的。
綜合這些，820和兩前作的差別巨大，完全是開發一套全新的耳杯模具才能造出，且製作難度、用料成本都遠高於兩前作（尤其是和康寧定的那塊異形玻璃，這點定購量和手機廠商不好比）。所以它在送多一條平衡線的情況下，比兩前作貴幾千塊，既是必然的，也有合理性。
HD8系列三兄弟，在下述的系統對比聽來：800是最偏向於空間感和細節的，最有監聽范。800S比800聲場比小一點點，在中、低頻上稍飽滿一點，耐聽度提高一點，更適合大部分人的音樂欣賞。820則因為是封閉式，中、低頻的能量更足些，聲場上儘管已經有諸多工程創新，但若說和800S一樣開闊、工整的，那一定是槍文。個人感覺聲場工整度雖不失森海范，但聲場比800S小一圈多一點。考慮到800兩兄弟是聲場專業戶，820的聲場大小其實也很接近普通開放式的水平了。800和800S像是偏硬和偏軟懸架的2台賓士敞篷AMG GT跑車，而820則像是賓士G越野車，速度不及兩前作，但是通過性（抗外雜訊能力）也非它們可比。三款耳機的使用場景不同，沒有誰取代誰，或誰秒殺誰的關係。
評測系統
這次搭的參考音源是Merging的NADAC 八通道版PL8，加外置獨立電源。不用內置的ROON模塊，而是網線直連專機PC，軟體原廠錄音工作站轉民用的Emotion軟體。用這台15萬元級的DAC，絕非求貴，一求杜絕音源成為系統瓶頸，二是這NADAC有8路輸出，可設為4組同樣的立體聲輸出，每路的XLR和RCA還能同時使用。這樣免拔線快速對比下面4台高級耳放，就可以實現了。
4台耳放，兩台來自中國，高登的旗艦GA-X和拾壹音響的旗艦Formula S加POWERMAN分體電源。另外兩台是820的老鄉，SPL的前旗艦Phonitor X和AUDIO VALVE的前旗艦RKV Solaris。
電源線是視聽空間的7根一樣DIY美標基準線。一台普通版北峯E-9供NADAC，另一台黃金版北峯E-9給4台耳放做統一電處。4對信號線全為德國Sommer出品，Formula S是RCA輸入，用ST8F單端線；其他3台耳放都用ALB1平衡線。
耳放面對面——Till we come face to face
全部設備、線材都是拿到後盡量煲透，集齊後同步播放約1小時後再細聽。
高登GA-X是高級的雙單聲道全甲類架構，雖然身材是4台耳放中最嬌小的，但它是航空鋁磚CNC銑出機體的高級機種，前面、頂面和兩個側面都不見1顆螺絲。整機凈重8Kg，是3台晶體管耳放中最重的選手，功率、推力也都較大，全鋁機體開一個小時也能在冬天客串一下暖手寶，推測是甲類中的較高偏置電流方案。它驅動下的820，聲音平衡中性、動態大、速度快、細節豐富、聲場也非常開闊、工整。一萬零幾百元的售價，有這樣的水準，直接成為本次的性價比之選。
拾壹的Formula S加分體電源，原為頂級平板耳機1266設計。儘管與德國之聲等國際廠商一樣，選擇專註單端，但是它們驅動下的820，有完全不輸另外3台平衡耳放的大聲場和大開大合的氣勢。再有，其低頻非常飽滿紮實，乃至於可以說是有權威感的低頻。得益於單端輸入，用RCA線來調整聲音味道的可能性，也會比平衡輸入要來得大些。若想節約預算，單買Formula S也有九成多的表現，畢竟820遠不像1266那麼難餵飽。
SPL的Phonitor X，則可謂典型的電聲學工具，不重聽感而非常求真的風格。聽其驅動下的820，平衡準確、分析力強悍；透明度高、速度也快；聲場大且結像解析度還高。前面動了哪一塊，它都會比較直接地傳達出區別。它獨有的、多級可調的左右聲道互饋功能，能有效減低頭中效應，乃至模擬特定音箱夾角下的聽感，對於我這種更多聽音箱的人來說，這個功能大愛。它還能做一個高級的、可學習音量遙控的有源音量控制器（可視為無增益的前級），非常適合音箱、耳機雙飛族。
AUDIO VALVE的RKV Solaris是本次唯一的1台膽放，最大最重，功能也是最全。有適合耳塞的IMP模式、100Ω以上耳機的OTL模式，還有專推STAX靜電耳機的模式；也能做前級，乃至做合併功放來直驅無源音箱。它不是那種厚暖的味道型膽機，而是側重速度、聲場，堅守德式音頻美學。其驅動下的820，聲音平衡，兼顧了水潤度和通透性，分析力和音樂性也實現了很高的平衡。聲場則是膽放中少見的龐大、開闊、自然，這點在膽放中可謂難能可貴。若有多種耳機，也玩音箱，而且想要享受音樂多於分析音樂的話，Solaris非常適合。
音樂表現
有些人說森海聽人聲不夠帶勁，我們就先讓820演繹一個高品質錄音的歌曲。李小沛大師的這張《Low C的誘惑》（16 bit/44.1 kHz），男低音主角是真正的青歌賽冠軍，他天然醇厚的嗓音，無需一般的調音加料就攝人心魂。《鴻雁》一開始，大鼓在偏右後方震撼開場、小軍鼓在中間的遠處撩撥心弦，兩鼓的堂音外加右前方連綿的低音弦樂，勾勒出錄音大空間的規模。王晰原生的低沉而穩定的嗓音，能讓人聽到強大的喉腔乃至胸腔共鳴，演繹草原壯漢對家鄉的厚重眷戀，極其切題。中段大鼓、小軍鼓位置定住不變，而由弱漸強的豎琴卻有移動效果，連片的小提琴組則從左方包圍過來。臨近過年，聽到這樣的《鴻雁》，我也有些想家了。
聽這曲，RKV Solaris和Formula S驅動的820，比較入味。
人聲流行聽了換器樂。這首《Lachrime Pavan》選自《Tears: Harpsichord Laments of the Seventeenth Century》，整張專輯是用NADAC家的Pyramix工作站錄製的。這次聽的是DSD128文件，為NADAC附送的樣板。開始3秒屏息後，820中流淌出超純、超清、極具透明的羽管鍵琴琴聲，清晰到每一聲撥弦都是互相獨立的，彷彿就坐在演奏席後1米內的地方聽一樣。撥弦的質感強烈，可以說至少是UHD4K級的，中低音區也有一定的水潤感和木頭味，同時整個錄音的背景非常黑，極好地反襯了羽管鍵琴的純美。
這段音樂，Phonitor X和GA-X驅動820的演繹，我比較喜歡。
低音的瞬態和乾淨度，我認為是820這封閉式耳機的必考項目。選《雅加婆婆&基輔大門》（DSD64）來自以大動態錄音聞名的RR唱片，由大植英次指揮美國明尼蘇達管弦樂團為大家演奏。一開場，後排氣勢逼人的大鼓和右前方凝重的大提琴和倍大提琴組，就共同描繪出雅加巫婆出場的可怕氣氛，接著它們的聲音一浪高於一浪，營造出更加懾人的氣場。後面管弦樂、鑔等全軍加入，有力強化了這一個小恐怖的氛圍。聽到大鼓的低音，澎湃且震懾力強；而且這低頻是豐富飽滿的，能聽到向周圍輻射的過程；也很乾凈，不會拖沓、渾濁，其他樂器也不會被龐大的低頻所掩蓋。這種曲子對普通的密閉式耳機肯定是難關，但這些大爆棚樂段，用搭調到位的好系統聽，是非常容易上癮的。如果設備表現夠好的話，就可能會像我聽這曲時那樣，情不自禁地幾次去調大音量。
聽這段，Formula S、Phonitor X分別與820組隊，比較適合我。
管風琴也是我認定高級耳機和封閉式耳機的必考項目，因為它能測出功放和揚聲器還原出澎湃低音的持久力。它持續性的低頻，必須功放有一個微時段內持續的能量供應、揚聲器也要在這個微時段內做到長衝程又低分割失真的持續運動。給820選曲是它德國老鄉巴赫的作品《d小調托卡塔與賦格BWV 565》（DSD64）選自《BACH: THE FOUR GREAT TOCCATAS AND FUGUES》。820演繹下，這首曲子有德式正統的莊重、威嚴和迅捷。低音大管的音浪持續而受控地湧出，還帶著充足的細節，音浪在聲場底部由遠及近的過程也清楚可聞。高分貝低音洶湧的同時，不會有撕裂感或崩潰感。穩定而高分通過了考核。再者，能明確聽到高音細管在左上方的高處，最高一排越往右的管，越走向中音區，和聲場底部的低音音浪形成明確的高度差。曲終回想，這是第一回在封閉式大耳機上聽到這麼厲害的三維空間感。
此曲，GA-X和RKV Solaris驅動820，較得我心。
幾首高難度曲目聽下來，820能很好地與4台耳放聯動，以4種不同的的音響美學來呈現這幾首音樂的意涵。可以說820通過在結構和聲學上的創新，突破了原來封閉式耳機的聲場和音質的天花板，成為21世紀初封閉式耳機的里程碑，成為現今封閉式耳機的準確度與聲場的典範！若想在不被人吵或不吵到人的處所，用大耳機來享受音樂，HD820就是我的最佳推薦。
真正的快樂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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