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佐斯也離婚了

來源：《家族企業》雜誌

（微信公眾號ID:jiazuqiyezazhi）

作者：馮 媛

2019年1月9日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就在這一天，世界首富亞馬遜首席執行官傑夫·貝佐斯（Jeff Bezos）在推特上宣布與妻子麥肯齊·貝佐斯（MacKenzie Bezos）25年的婚姻終結。他們曾經是世人艷羨的神仙眷屬，甚至幾個月前，貝佐斯夫婦還在各種採訪中大秀恩愛，而貝佐斯為了博紅顏歡欣為愛妻洗碗的情節、麥肯齊視貝佐斯為其小說的第一位讀者的橋段似乎猶在眼前，以至於兩個人的愛情和婚姻太幸福、太正常，甚至「正常得讓人覺得不正常」，然而再恩愛的同林鳥轉眼間已是各自飛。

儘管貝佐斯的官宣推文依然情重意深，表示彼此仍將是珍貴的朋友，然而廣大吃瓜群眾似乎並不願意放過他們，不斷腦補八卦著貝佐斯和亞馬遜的未來。

2018年10月3日，《福布斯》雜誌發布2018年度美國富豪400強榜單，貝佐斯以凈值1600億美元的身家取代微軟公司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茨問鼎榜首。這是自1994年以來福布斯榜首首次易主。2018年四季度，亞馬遜股價暴跌25%，創下2008年以來的最大季度跌幅。也使得貝佐斯身家大幅縮水，但貝佐斯仍居首富寶座。最新的福布斯實時富豪榜數據顯示，貝佐斯以1371億美元身家位居榜首。

市場分析認為，貝佐斯一家居住的華盛頓州是個共有財產州，這就意味著兩人婚姻關係存續期間的任何財富可能會被平分。（貝佐斯與妻子麥肯齊。）

目前福布斯實時富豪榜上貝佐斯身家為1371億美元，摺合近9400億元人民幣。以此來計算，麥肯齊最高可以分得685.5億美元身家，摺合人民幣接近5000億元。這或許將是史上最貴的離婚，從而可能使得貝佐斯從世界首富位置上讓位。在貝佐斯官宣後不久，國外媒體就爆出了貝佐斯婚內出軌前電視主持人、好萊塢著名經紀人帕特里克·懷特塞爾（Patrick Whitesell）的妻子勞倫·桑切斯（Lauren Sanchez）的猛料。爆料中詳盡的時間、地點、簡訊、照片一樣不少，似乎已被跟蹤許久。在婚內出軌之前，涉事兩對夫婦都已正式分居一段時間。

據說，貝佐斯之所以選擇在周三宣布離婚，是因為相信自己和桑切斯在一起的照片很快就會被公開。（貝佐斯與帕特里克·懷特塞爾、勞倫·桑切斯夫婦。）

然而，廣大吃瓜群眾無非關心三件事情：婚姻破裂孰是孰非？巨額財富怎麼分？亞馬遜會怎樣？

婚姻中的情感和道德

貝佐斯夫婦25年前一見鍾情、情投意合，小說家麥肯齊能讓世界首富、亞馬遜創始人貝佐斯乖乖每天按時回家吃晚飯，飯後還認真洗碗，以至於首富逢人便說，這麼做是因為「太太告訴我，這是我最性感的時候」。無論怎樣，貝佐斯和麥肯齊曾經歷過的愛情和婚姻依然美好。離婚並不等於人生的失敗。

婚姻是由兩個人組成的合法結合的契約。一般意義上的婚姻關係需要有兩個基礎：傳宗接代和財富的分享傳承。婚姻從表現形式上看是心理、生理和財富的結合，然而婚姻的本質是雙方的一種特定的社會盟約。

婚姻的初衷並不都是始於愛情，婚姻可能包含各種複雜的動機。

德國社會學家 L·穆勒曾將婚姻歸納為三種動機，即經濟、子女和感情，起源於私有制的婚姻一直和財富關係密切。結婚時有人是濃情蜜意、山盟海誓，也有人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而離婚時才懂得無非要妥善處理好子女撫養和財富分配兩件事情，如果不能夠通過協商達成分配方案，就要訴諸公堂，告上法庭的結果通常會變成相互舉證、互揭傷疤、互相責難，以博得對自己有利的判決，至親至密的關係很可能變成至深的互相傷害，令人唏噓。

然而婚姻既沒那麼偉大，也沒那麼可怕，準備步入結婚的人應理性地看待婚姻，而在不幸福的婚姻中備受煎熬準備結束婚姻的人也應力求以更大的智慧妥善處理離婚。

一夫一妻制和離婚認知

人類在這個星球生存了超過300萬年，大約6000年前發明了階段性的一夫一妻制（monogamy），歐洲2000多年前基於宗教信仰和道德倫理開始推行一夫一妻制。而人類把愛情作為婚姻的基礎不過只有200年不到的光景，中國的一夫一妻制是從1912年才開始正式成為法律制度。可是，公元前歐洲人的平均壽命只有20多歲，200年前人的平均壽命僅40多歲，現在相對發達國家和地區的人口平均壽命已超過70多歲。相比古代人類的山盟海誓，現代人的人生似乎太漫長了些。

在科技飛速發展和高度社交化的今天，人的認知更容易發生變化，而無處可逃的社交媒體又讓世界充滿誘惑，想保持性、愛情和婚姻在漫長而多變的人生中「三位一體」已變得愈發困難。貝佐斯夫婦身上一直是完美的愛情婚姻關係的典範，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珠聯璧合，沒有人懷疑兩個人是嫁給了（娶了）愛情。

然而共同跨過25年光陰，生育四個子女，富可敵國的巨額財富的連接仍未能鎖住他們的婚姻。

從這個角度看，離婚制度實際上是一夫一妻制中很重要的補充和安排。試想假如結婚一段時間後發現彼此不適合又不能分開，選擇婚姻豈不是等於被判了終身監禁。在妻妾成群的時代成為歷史之後，眾多名人騷客都會選擇和曾經指腹為婚或青梅竹馬的原配離婚，衝破傳統禮教的束縛，追求自己想要的愛和自由，其中不乏名垂青史、高山仰止的大文豪、思想家、政治家和英雄人物，離婚也可以被傳為佳話。

婚姻的複雜之處，除了漫漫人生長路上兩個人的性情、際遇、成長都很難做到同步，更大的挑戰在於婚姻並不只是兩個人的結合，婚姻還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結合，所以影響婚姻關係的因素就變得極其複雜。從數據上看，全球範圍內的離婚率一直不斷攀升。在中國，京、津和東三省的離婚率甚至突破50%，而其中訴訟離婚的又佔了大約一半。即使沒有離婚的夫妻，可能因為孩子的養育、世俗的眼光、財產的分配、以及各種沉默成本而選擇將就，但中年後的無性婚姻、合伙人式、貌合神離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式的婚姻不在少數。

所以當新人相互套上婚姻的指環許下永恆的誓言時，要知道其中可能有一半的概率兩人最終不會白頭偕老，本質上和在賭桌上落注賭大小的概率相差無幾。

2014年1月1日開始，中國的離婚證終於由綠色變成了和結婚證一樣的紫紅色，這代表一種認知的進步，離婚對於不幸的婚姻也許並不是壞事，不幸福的婚姻需要離婚來救贖。

最昂貴的離婚

婚姻破裂的孰是孰非外人很難參詳，眾人更好奇巨額資產如何分配：離婚一定需要處理好財產分割和孩子撫養權兩件事情。

根據彭博億萬富翁指數的統計，貝佐斯的身價為1371億美元。目前沒有公開資料顯示二人簽署了婚前財產協議。根據華盛頓州家庭律師事務所McKinley Irvin提供的「華盛頓離婚指南」（Guide to Getting a Divorce in Washington）顯示，華盛頓州採取共同財產制度，在這一制度下，婚姻期間積累的所有財產和所有債務，包括配偶雙方的收入，均被認定為屬於配偶雙方的「共同財產」。但是，婚前獲得的財產、通過贈與或遺贈獲得的財產以及某些人身傷害賠償被視為獲得該財產的配偶的單獨財產。換而言之，在某些情況下，單獨的財產可以成為共同財產。

在決定如何建立一個公正和公平的財產分割時，法院考慮了以下三點因素：共同財產的性質和範圍、分割財產的性質和範圍和夫妻雙方在財產分割生效時的經濟狀況。McKinley Irvin認為，從財產分割的角度看，法院最關心的是婚姻正式結束後雙方的經濟狀況。首富1371億美元的財富，基本能確定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很多人會認為麥肯齊離婚後可能分得巨額財產簡直是人生贏家，然而事實是麥肯齊是貝佐斯最早的天使投資人、合伙人以及最堅定的支持者。

和麥肯齊結婚一年後，貝佐斯就放棄華爾街金領優渥的生活開始創業。麥肯齊支持貝佐斯做他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甚至在第二天就辭職和丈夫一起創業。在創業方向的選擇上，麥肯齊根據自己的文學專業背景，建議貝佐斯開網路書店。最主要的是麥肯齊在各大出版社有很多人脈關係可以幫助貝佐斯獲得更好的交易條件。最終貝佐斯採納了麥肯齊的建議，亞馬遜才就此誕生。亞馬遜最初的啟動資金就來自貝佐斯本人、他的父母和麥肯齊的私房錢。

麥肯齊對於亞馬遜，並不僅僅是創始人的角色。更多的時候，老員工覺得她在亞馬遜的工作，就像貝佐斯與其他人的「潤滑劑」。雖說貝佐斯在亞馬遜，私下裡被很多員工稱作「暴君」，但亞馬遜員工離職率並不高，很多人都認為，這是麥肯齊的功勞。在第二輪融資過後，亞馬遜初步擺脫了生存危機。為了維護丈夫的形象和對亞馬遜的控制權，麥肯齊第一個響應貝佐斯在董事會上的建議，徹底離開亞馬遜管理團隊，回歸家庭。

因為亞馬遜公司是在貝佐斯婚後並且是在麥肯齊的鼓勵與支持下創立的，按照美國相關的法律規定，該資產就屬於婚後的共同財產，即便創立亞馬遜時的初始資本金屬於貝佐斯婚前的個人財富，但相比起後續的增值來說，這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資料顯示，貝佐斯夫婦於1993年結婚，而亞馬遜成立於1995年，這意味著貝佐斯在亞馬遜所持的股份也需要平分。

目前貝佐斯擁有亞馬遜16%的股份，以公司8114億美元的市值計算，這些股份的價值約合1298億美元。據媒體報道，除了亞馬遜，貝佐斯早年還以個人身份收購了《華盛頓郵報》，以及成立了商業火箭公司Blue Origin—前者花費了2.5億美元，後者在2017年獲得接近20 億美元的注資。如果二人要平分財產，這將可能成為歷史上最昂貴的離婚，這將使麥肯齊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女富豪。

亞馬遜是否會受影響？

首富離婚是否影響亞馬遜運營？首富顯然在努力降低離婚對子女和企業帶來的壞影響。從首富的官宣可以看出，雙方已經就財產分割達成默契和雙方認可的協議。這從亞馬遜的股價表現也可以看出端倪，貝佐斯離婚的消息公布後，亞馬遜的股價立即小幅下跌約1%，但隨後出現回升，最終亞馬遜收盤報1659.42美元，微升0.17%。麥肯齊作為亞馬遜創始人和支持者，從她過往的表現不難看出她對亞馬遜懷有深厚的感情。危機管理專家兼Herald PR總裁Juda Engelmayer認為，「這似乎是最友好和親切的離婚，這使我相信無論達成什麼協議，它將是一個純粹且有益的決定。」「這不會影響公司的控制權。」Juda Engelmayer表示，「離婚會影響他的個人財富並將其分成兩半嗎？很可能。」

麥肯齊始終明白自己是誰，並不會被貧窮或富有改變。麥肯齊用17年的堅持，憑著兩部作品，完成了上大學時成為小說家的夢想。

正如每次陪同貝佐斯參加媒體訪問時，她都會這樣介紹自己：我是麥肯齊，一位小說家。成為首富太太后的麥肯齊，日常中仍喜歡穿 T 恤和牛仔褲。然而，成為首富太太后麥肯齊最大的變化是更加關注慈善。由於貝佐斯倡導Day One的創業精神，2018年在麥肯齊主導下，兩人成立了一家以Day One命名的慈善基金，資金規模超過20億美元。這個基金的重點放在兩個領域：資助現有的、幫助流浪家庭的非營利組織，以及在低收入社區建立新的、非盈利的、一流的學前教育網路。

可以想見，麥肯齊是內心高貴又充滿智慧的女人，能和麥肯齊做了25年夫妻，是貝佐斯的幸運。充滿智慧的人一定可以用最有智慧的方式處理好他們的婚姻關係，在俗人眼中的物質財富之外，精神的自由才是他們心中更大的財富。

在矽谷，也有不少互聯網大佬出現離婚情況，甲骨文公司創始人拉里·埃里森已多次離婚，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在該公司所持的股份。

谷歌聯合創始人謝爾蓋·布林在2015年低調地與安妮·沃伊奇基離婚，但他的股份亦保持不變。當然，我們在國內外也聽說過許多因離婚財產分割而鬧到家醜外揚和對簿公堂的案例，通常的結果都是一地雞毛、人財兩空，令人唏噓，特別是對企業股權的爭奪，最終還會傷害到企業的利益，親人反目的結果沒有人會是贏家。惡劣的婚姻關係同樣會給孩子帶來難以彌合的傷害，父母成仇會讓孩子嚴重缺乏安全感，成年後也容易對婚姻喪失信心。既然婚姻有大約一半的概率會離婚，不管結婚的動機是愛情還是別的什麼，正視婚姻的社會屬性，在婚前和婚後充分評估離婚給企業、個人以及家族財產帶來的影響，提前籌劃和簽訂相關協議是非常有必要的。

愛情常常是短暫的，但愛可以是長久的

貝佐斯的離婚官宣推文說：「我們想讓人們知道我們生活中的一項進展。正如我們的家人和密友所知，經過長期的愛情探索和嘗試分居，我們決定離婚，繼續我們作為朋友的共同生活。我們非常幸運地找到了彼此，並對我們婚姻中的每一年深表感激。即便是我們知道會在25年後分開，我們也會這麼做。作為一對已婚夫婦，我們一起度過了美好的生活時光。作為父母、朋友、風險投資和項目的合作夥伴，以及追求風險投資和冒險的個人，我們也看到了美好的未來。雖然標籤可能不同，但我們仍然是一家人，我們仍然是珍貴的朋友。」

婚姻是雙方共同簽訂的一紙契約，共同承擔契約關係中的種種責任和義務。有人說，婚姻最大的魅力其實是在於讓人探索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究竟能達成多麼深度的連接。專門研究婚姻成敗的心理學家約翰·葛特曼通過大量的調研發現：成功的婚姻中的伴侶關係包含著善良和寬容，而失敗的婚姻伴侶間常伴有自私、譏諷和敵視。

愛情總是會在日復一日中消磨而變得平淡，而內心的關愛和認同才是可以一直相伴攜手人生的力量。

美好的親密關係是人生最大的財富，雖說愛情常常是短暫的，但愛可以是長久的。維繫婚姻最堅韌的紐帶並不是愛情，而是和諧包容的大愛。似乎貝佐斯夫婦在漫長的婚姻中將愛情漸漸轉化成了愛，但他們仍然珍惜著彼此愛的機緣，即使婚姻關係不在，愛可以依然在。我想無論貝佐斯也好、麥肯齊也好，他們用尊重彼此的方式向共同生活過的 25 年致敬，離婚不過是換一種令雙方都舒服的方式相處罷了。共同生活過的夫妻也是人生的機緣和恩賜，如果可以平靜地處理好財富分配和妥善安排好子女的成長教育，離婚後的人生仍然可以豐盛。

（作者是中歐財富管理研究中心執行主任，中歐家族辦公室首席架構師課程執行主任。本文詳見於【《家族企業》雜誌2019年2/3月合刊】 未經本刊授權，不得轉載；經本刊授權轉載的，請註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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