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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朋友談天時目睹鄰居跳樓,不久警察上門說我朋友是兇手(下)

我和朋友談天時目睹鄰居跳樓,不久警察上門說我朋友是兇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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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朋友談天時目睹鄰居跳樓,不久警察卻上門說我朋友是兇手(上)

高勤渾身發冷,聽見走廊上傳來李打電話的聲音:「控制住那個嫌疑人,我們馬上回局裡。」

4.生死局

高勤跟著兩個警察下樓的工夫,林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使了全身的力氣在蹬腳上的那雙靴子。

靴子是聖誕節的時候高勤給她買的,挺貴,要七千多塊錢。

平時高勤不太給她買東西,林華明白,是他太忙了,倒不是他沒有這份心。

為什麼買這雙過膝靴?是因為某天晚上一起看電視的時候,林華隨口抱怨,說自己的腿太粗了,從來也不敢穿靴子,害怕穿不進去。

高勤當時沒說話,但顯然是記在心裡了,把鞋買回來的時候,林華費力地把腿塞進去,高勤在一邊看著,自己小聲念叨:「我都試過了,你肯定能穿的。」

現在,此刻,高勤被警察帶走了。

林華好不容易穿好鞋,扯過一件大衣,噔噔瞪地追出去,滿腦子想的居然都是這個男人在鞋店裡,為了給自己買一件禮物,而不惜穿上女靴的模樣。

那模樣一定很窘迫,說不定他還會用手捂住臉……林華想著,心跳得飛快,她感覺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怎麼辦?老朱的電話打不通,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啊!」緊隨其後的靜怡已然慌了神,「完了,這回是真的出事了……」

「一定是誤會,」林華猛吸了一下鼻子,「咱們一起去警察局問問情況。」

「都怪我!這下完了……」在寂靜的電梯里,靜怡忽然爆發出兇猛的哭聲,讓林華感到遍體生涼。電梯在下墜,心也在下墜,這個晚上也許是個註定悲哀的下墜之夜吧。

兩個慌亂的女人奔出樓時,看見一片警燈閃爍。朱志鵬站在兩個警察中間,不安地左右張望。

靜怡猛喊了一聲:「老公!」

朱志鵬應聲回頭,就在這時,一個警察打開警車的車門,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就像一個老實的按鈕,頃刻間陷下去,坐進了車裡。

隨著靜怡的喊聲一起回頭的還有高勤,他站在另一輛警車前,林華立即向他飛奔過去。

還是那個年輕的警察陳,伸手攔住了林華,「高太太,別著急,您先生只是作為人證為我們提供一些資料,很快就會回來……」

「不行,我也要去。」林華飛快地說,那一刻她忘記了糾正自己還不是高太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以後成為高太太,只是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天太冷了,你回家等我吧。」高勤說,他想去拉林華的手,但是被警察阻隔住了。

「那我去警局等你!」林華斬釘截鐵,警察陳有些無奈,「那麻煩您自己打車去吧,我們先走了。」

說罷,幾個人一齊坐進車裡。

兩輛警車在眼前一前一後開出,警笛聲已經不再作響。

靜怡站在原地發出絕望的哭聲,與另一邊死者家屬的哭聲摻雜在一起,顯得分外凄涼。林華走過去,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

在計程車上,林華感到頭痛欲裂。她注視著車窗外的霓虹閃爍,淚眼婆娑中,光線參差,一切好像都瞬間破碎。

回想幾個小時前,她還跟高勤一起躺在溫暖的床上,他們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關係,一切穩定到令人生厭。所以她才有心情去盤算,是否該做出改變。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跟高勤之間的變數:

比如某天高勤忽然宣布,自己找到了另一個心儀的女人,馬上決定閃婚,要求林華離開他的生活;

又比如林華自己遭遇美麗的邂逅,從此把高勤拋在腦後,從此再也不跟這個人硬生生地耗下去……

她從來沒想過會出現今天這麼大的動靜。

而就在此時此刻,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她跟高勤是一體的,無論出什麼事,她必須陪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度過。她不得不第一次承認,她早就愛上他了,並且一直在愛他。

計程車的車載電台正播放著林宥嘉的歌曲《浪費》。

高勤很喜歡模仿林宥嘉唱歌,他經常唱那首《說謊》,在家裡無聊的時候一個人也會哼那句「愛一個人沒愛到又會怎麼樣」。

林華每次聽見了,都忍不住心酸地想,「你從來不說愛我,那麼你想愛誰呢?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愛我?」

曾經他嬉皮笑臉地說,第一句歌詞真像林華,「多久了,我都沒變」,是嘲笑林華這個人總一成不變。

可現在在車裡聽見那句「沒關係反正你也不用給我機會,也許我偏偏喜歡被你浪費」,林華心中一酸,也許這一句才最像自己吧。

靜怡不再發出哭聲了,或許是累了,只是還忍不住一抽一抽地呼吸著。

她說:「真的怪我,我沒想到會害死人,我真的沒想到……」

「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林華回過神來,「你跟我說實話。」

「那個死了的女人,何曉敏……」靜怡一字一頓說出這個名字,「她就是老朱出軌的對象。我發現了,然後,我跟他們攤牌了。」

猶如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林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戀人之間,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的。」靜怡雙眼獃滯,「從我發現的那天起,我就像偵探一樣開始調查。那個女人,離過婚,還流過產,身體跟精神都很虛弱。她把老朱當成唯一的精神寄託了。我真搞不懂,不是說好了要平淡之中見真情嗎?怎麼他們兩個就乾柴烈火,恨不得要背叛全世界了呢?」

「你怎麼跟他們攤牌的?」林華小心翼翼地問。

靜怡乾笑了兩聲,「哈哈,就像最傳統的戲劇一樣,原配抓小三……哦,我還不是原配,畢竟結婚證還沒領呢。

「我去了何曉敏家裡,我說,你跟我老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想怎麼辦?你要拆散一個家庭嗎?那個女人嚇壞了,臉色慘白,她一直求我,說她也知道自己是不道德的,可是就是沒辦法離開這個男人。

「她說,之前從沒遇到過像朱志鵬這樣,對她說過『我愛你』的男人,她陷進去了,求我成全他們……」

林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靜怡把臉轉過來,「是吧?你也覺得她這樣的說法很詭異吧?明明是她介入了我的愛情,結果反而求我成全他們,說得好像我成了個惡人……不過我也瘋了,就乾脆把惡人做到底。

「我說,我跟老朱馬上就要結婚了,婚禮的請柬都做好了,你現在讓我成全你們,這就是要毀掉我的一切。

「我從包里掏出一個藥瓶,我說何曉敏你必須跟朱志鵬分開,並且不能再見面,不然我就吃安眠藥自殺你信嗎?我什麼都幹得出來!而且我不會白死,我會把你們出軌的故事告訴給我的記者朋友,我死後,她就會把你們的醜事都抖出來,昭告天下,是你們害死我的!」

「你說的那個記者朋友,就是我嗎?」林華聯想到今晚靜怡忽然沒頭沒腦地說要來家裡坐坐,又刻意把話題引向朱志鵬出軌的事,原來,就在靜怡布下這個生死局的同時,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關鍵一環。

靜怡冰冷的手拉住了林華的手腕,「對不起,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要用死去威脅她。我只是太生氣了、太無助了,才會說出那些話去嚇唬她。

「何曉敏真的嚇傻了,她說她保證會馬上跟朱志鵬說分手,還當著我的面給朱志鵬打電話,跟他說以後一刀兩斷。

「晚上老朱下班之前,我問他回不回來吃飯,他說晚上有事。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去找何曉敏。我想也好,他早晚都要知道我已經發現了這一切的事實,我就坦白告訴他,我跟何曉敏談過了,讓他在兩個之間選一個。如果選了何曉敏,那今天晚上就別回來了。我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我失去這個男人,我怎麼也沒想到……」

沒想到何曉敏死了,朱志鵬成了疑兇。

林華感到一陣頭皮發麻。迄今為止,她還不知道在這個局中,高勤處在一個怎樣的位置。

他就像是一個誤打誤撞的局外人,差點成為目擊者,又被迫成為不在場證人。想到他錯愕又恐懼的神情,林華有些心疼。

「你怎麼也哭了?」靜怡輕聲問,「擔心你家高醫生嗎?」

「沒事兒,」林華抹了一把眼睛,「他膽子可小了,別嚇著就行。」

5.分手信

高勤欠身,從警察李手中的打火機里借了火,點燃了一根煙。

詢問結束,該說的都說了,氣氛有點尷尬。對於何曉敏的死,他的確知之甚少。甚至連這個女人的名字,都是現在才知道。

九點多他上了天台,不一會兒朱志鵬也來了。他以為朱志鵬跟他一樣,是從家裡上來的。實際上朱志鵬並沒有回過家。

毫不知情的高勤跟朱志鵬訴苦,朱志鵬給他點煙,然後何曉敏就墜樓了。

整個過程,高勤像個傻瓜。他記得朱志鵬看向對面樓時怔怔的眼神,還記得女人墜落的一刻,朱志鵬眼底那種不敢相信的神情。

「你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嗎?」朱志鵬那句問話在耳邊響起,高勤感覺有些恐怖。

警察李猛吸了一口煙,「根據你的描述,朱志鵬的不在場證明就坐實了。但何曉敏的死,也不能說跟他完全沒有關係。」

「會不會是他事先在樓頂上做了什麼手腳,讓那個女人一不小心就摔下去?」高勤忍不住說,看見警察露出笑容,又忍不住低下頭,「不會的,老朱是個好人,他不會害人的。」

「你倒是挺有想像力的,我看你適合寫懸疑小說。」警察陳說。

高勤稍微放鬆了一點,「我可不會寫什麼小說,但是我……」他想說林華會寫,還一度把小說家當作是未來的夢想,只是快說出口的剎那間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林華的身份。

「剛才急著要跟過來的是你太太吧?」警察李好像看出了一些端倪,「我看她面熟,這會兒才想起來,她是不是做記者的?之前好像看她來這裡做過採訪。」

高勤「嗯」了一聲,不免有點驕傲,「她是報社的首席記者。」

警察李話鋒一轉,「看起來你跟你太太感情不錯,那朱志鵬跟他太太的關係怎麼樣?」

高勤接受了把林華稱為自己太太的設定,事實上他還感覺相當舒適,乾脆順著往下說:「應該挺好的,他們就快結婚了,我聽我太太說,他們夫妻兩個現在還保持著習慣,每天都要說一次『我愛你』。」

親口說出「我太太」,試著感受著三個字,很新鮮,還有點羞澀。高勤腦海里又浮現出林華的身影,的確,這個身份只能是她。

兩個警察對看一眼,幾乎同時搖了搖頭。陳還「嘖嘖」了兩聲,說:「真諷刺啊。」

「諷刺什麼?」高勤心裡一驚,難不成他們是在嘲笑自己?

李回答:「按你說的,那對夫妻每天都熱烈地表達愛意,可實際上,男的卻在跟別人出軌。」

「出軌?」高勤瞪大了眼睛,「跟誰?」

跟何曉敏。警察說,他們在何曉敏的手機里找到了一條發送給朱志鵬的微信,內容寫著:「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給你開門了。過去的幾個月里,我承認因為自私的愛意,一心想要把你從未婚妻身邊搶奪過來。但現在我明白,自己不能再拖累你了,你忘了我這個負擔,幸福地生活吧。」

信息發送的時間,就定格在何曉敏跳樓前二十分鐘。

高勤的心裡很亂,他幾乎要緊張得耳鳴起來了。

難以想像,那個不久前還在自己面前不停鼓吹要對女人表達愛意的朱志鵬,竟然身陷如此沉重的情感糾葛之中。

難以想像,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籌備和靜怡的婚禮,一個人能夠同時愛上兩個人嗎?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愛啊?

高勤從未進入過三角戀愛這類複雜的關係里。

有一次他跟林華深夜聊天時,也曾經討論過有關忠誠的話題。但介於兩人的關係尚無定論,都表達得有些小心翼翼。

林華說,她認為全情投入是感情的基礎。高勤說,對伴侶不夠忠誠,良心也會不安的。說完之後,他們兩個都笑了。

但現在高勤笑不出來,如果要他背叛林華……他忍不住試著設身處地,隨即感到一陣反胃。不得不承認,他脆弱的心靈無法承擔如此巨大的壓力,光是想一想,他就感覺受不了了。

「你沒事吧?」李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的臉色,很難看。」

「可能在天台上有點受涼了,」高勤回答,「我太太給我煮了姜水,我還沒喝……」

「最後一個問題,」李眯起眼睛打量著他,「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上天台呢?難道不是跟朱志鵬約好了嗎?」

「當然不是,我就是去抽根煙。」高勤說,他隱隱聽出了一絲懷疑。

的確,他的出現為朱志鵬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不然,憑藉那一段狗血的情愛關係,何曉敏的死就很可能是謀殺。

李沒說話,仍舊注視著高勤。高勤只能彆扭地解釋:「我真的是去抽煙,我太太不喜歡家裡有煙味兒。平時我就站在樓梯口抽,但是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就一個人上天台了。」

「你在天台上看見朱志鵬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他跟平時相比有什麼不同?」李問。

當然有,他看起來情緒低落。

高勤有些後悔,當時他一門心思要對朱志鵬訴自己的苦,卻沒問問對方正在經歷著什麼。

難以想像,他看見何曉敏走上頂樓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如果他真的愛她,又怎麼能承受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眼前跳下去?

高勤就在恍惚之中,跟隨著警察走出詢問室。他們請他稍等,說是在筆錄上簽字之後就可以走了。他意識到自己應該打電話告訴林華,讓她不必再擔心。就在掏出手機的剎那,忽然被一個猛衝上來的女人狠狠撞開。

「王八蛋!是你害死我妹妹,你這個兇手!」凄慘的哭聲與罵聲瞬間溢滿了周圍的空間。

高勤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中年女人就是死者何曉敏的親屬,而她顯然把自己錯認成了朱志鵬。

旁邊的警員趕忙圍上來,想要拉開他們。

「警察怎麼不把你關進監獄?我告訴你,我要讓你身敗名裂!」女人哭泣著,狠命推了高勤一把。

高勤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向後倒去。就在他跌倒的瞬間,他看見了剛剛從旁邊詢問室里走出來的朱志鵬,他彷彿整個人被抽去了骨架,渾身瑟縮著看著眼前這一幕鬧劇。

高勤真想沖他大喊一聲:「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然而一時間使不出力氣來,「咚」一聲,他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警察李把高勤送進了警局的醫務室。

高勤順從地躺在病床上,注視著雪白的天花板,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李說:「不好意思啊,讓你受罪了。但看你人高馬大的,怎麼一推就倒啊?」

高勤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我可能發燒了,身體有點不聽使喚。」

李拿了體溫計給他,一量真是快到38°。

李說:「我看你臉色發紅,眼神飄忽,我以為你是在撒謊,沒想到是病了,你對自己的身體倒是挺了解。」

高勤的手機壞了,被那女人推倒後,手機摔在地上,然後就無法開機了。

李說:「我把電話借你,給你太太打個電話?」

高勤說:「不用了,我記不住她的號碼。」

李調侃,「連自己老婆的號碼都不記得,也不怕她生氣?」

高勤說:「沒事兒,我跟她之間不講這些。」

說到這裡他心中一酸。林華的記性好,能記住他每一個用過的手機號碼,甚至還幫他記住了父母的。

他開玩笑說林華是最好的記憶存儲機。

林華就說:「那不如把所有你想記住的事情都告訴我,我來替你記得。」

高勤說:「你就記住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就足夠了。」

林華笑著說:「當然了,都記著呢,永遠也忘不了。」

「忘不了。」高勤閉上眼睛回想起這句話,感覺到一股流淚的衝動。

他好像從來沒為林華做過什麼,也從沒刻意討她歡心。連靜怡都經常當著他們的面跟朱志鵬撒嬌耍賴,可林華就從不為難他。

那個永遠溫柔得體、一成不變的女人,在跟他的這段毫無名分的關係里,是否真正體會過被愛?但他敢說自己是愛她的,徹頭徹尾地愛,願意在一切生活的瑣碎里給她打造最穩定的環境,信守所有承諾,儘管從不輕易許諾。

「你真的不打算跟你太太聯繫一下嗎?」李問。

高勤虛弱地擺擺手,他說:「我就在這裡等她,她說會來警局陪我,她一定會來的。」

李點了點頭,站起身,「謝謝你配合我們工作,現在有同事在何曉敏家裡找到了她的一封遺書,要拿去做筆跡鑒定。如果證實是她寫的,那朱志鵬的嫌疑就徹底洗脫了。」

可他無論如何都要背上這條人命債了,高勤想,那麼一個談起感情來頭頭是道的男人,曾經有望成為人人羨慕的模範丈夫,現在卻成為了永遠的欠債人,這未來的痛苦恐怕還有太多太多了。

高勤真希望林華快點來,就坐在他旁邊,讓他躺在她的腿上,把臉埋進她溫熱的小腹。他迫不及待把今晚的整個故事講給林華,然後對她說:「你不要去相親了,你不要離開我,人生如此無常,我只想和你一起度過。」

李打開了門,高勤從床上坐起身來。

「有筆和紙嗎?」他說,「能不能借我一份?我想寫點東西。」

「還真要寫懸疑小說啊?」李好像挺愛開玩笑。

高勤也笑了,他沒說話,接過紙筆就坐在床上寫了起來。

除了上班時給病人寫診斷,他已經很久沒寫過其他東西了。最初寫起來有些磕磕絆絆,好在後面漸入佳境。不記得寫了多久,直到他聽見外面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6.回頭箭

距離警局還有500多米的時候,計程車爆胎了。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林華跳下車,腳下生風。靜怡跟在她身後,持續發出有節奏的嗚咽聲,就像個上了發條的人偶。

她們一路無話,直到奔入警局。警察迎出來,說明情況,朱志鵬基本有望洗脫嫌疑。

根據在死者何曉敏家裡找到的遺書上所寫,何曉敏本來就患有比較嚴重的心理疾病,因為承受不住要離開朱志鵬這樣巨大的打擊,所以選擇自殺來一了百了。目前技術人員正在進行筆記鑒定。

何曉敏的姐姐還坐在大廳里,在一名女警察的陪同下,不斷發出陣陣令人心碎的哭嚎,「我妹妹啊,怎麼就那麼傻呢?為這樣一個男人就去死了!妹妹啊,你要是魂兒還在,你聽姐一句,永遠纏著這個男人,讓他一輩子別想好過……」

那幾句話盤旋在警局上空,讓本想走進去的林華和靜怡頓住了腳。

朱志鵬看見了靜怡,他局促地站了起來,整個人的肩膀塌下去,雙眼通紅。

靜怡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淚如雨下,但卻沒有走過去。她猛一跺腳,轉身向外走去。

「老婆,別走!」朱志鵬喊了一聲。

靜怡彷彿沒有聽見,她一路哭著出去,林華追了上來。

「你打算先回去嗎?」林華問,「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就留在這裡等等吧。」

「我不能跟他過了!」靜怡哭著說,「你看不出來嗎?出了這檔子事兒,我跟老朱,永遠都不可能好好過下去了!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放手!」

沒辦法放手的,林華想,身處在一段關係里,堅持遠比放手容易。因為只要感情還在,人就不會願意拋棄握在手心裡的溫度。這種溫度遍及生活的每個角落,縱然微小,但卻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她跟高勤之間,還不是一樣?

「你說我怎麼辦啊?」靜怡拉住林華的手臂,「我只想跟老朱成為平凡的兩口子,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你能想像嗎,當我發現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後,再聽到他對我說『我愛你』,那種諷刺的感覺……」

林華默然無語。

靜怡跟朱志鵬之間坦白的示愛,一直是她心裡羨慕的對象。如果沒有說出口的只靠猜,而說出口的又不能信,那兩個人之間,到底還有多少真實呢?

悲劇,今晚發生的只能說是一場悲劇。劇中人物都有各自的不得已,也都有可憐可恨之處,所以誰也走不脫這龐大的悲傷。

靜怡靠著她,兩個人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這時走過來一個人,一身警服,人高馬大的,對著林華打招呼:「喲,這不是林記者嗎?」

林華抬頭,原來是張城,她頭兩年在報社跑罪案線的時候接觸過的警察。

張城形象不錯,經常參與拍攝一些警隊宣傳片,還接受過林華的專訪。當時他們一起吃過幾次飯,張城對林華很熱情,報道刊登出來的晚上,他約林華看電影,還問她說:「林記者,我能追你嗎?」

「我能追你嗎?我覺得你挺好的,不僅人漂亮,性格也特別溫柔,看見你我就覺得心情特別好。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跟我相處著試試看?」路燈下,男人真誠的臉,真誠的口吻。

林華幾乎是咬著牙想:該死,為什麼他能一口氣就把高勤這幾年欠自己的話都說全了?為什麼他能這麼自然地開口就講,讓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個美好的開始?

可高勤對自己就像是根本沒工夫說這些,急匆匆得就好像確定關係了。林華感到遺憾跟委屈。

那時候張城問:「你怎麼不回答我?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林華只好回答:「嗯,算是吧。」

張城善解人意地說:「喔,所以你是有心上人了對嗎?祝福你。」

林華紅著臉沒吭聲。此後張城果真沒有再打擾她,兩個人再沒了交集,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上。

現在的張城看起來還是一片赤子之心,他問林華:「出什麼事了嗎,你怎麼大晚上的來警局了?」

了解情況後,張城主動提出帶靜怡去休息室平復一下心情。

林華跟在後面,心裡七上八下。她在想,剛剛起碼看見了朱志鵬一眼,可是高勤人呢?他已經做完筆錄了嗎?為什麼不打個電話過來,連微信都不發一條呢?

林華掏出手機,高勤在她的「置頂聊天」里。什麼時候設置的,她都忘了。

過去高勤做實習醫生的時候,他總是給自己發來微信,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自己聊天。後來工作漸漸忙了,兩個人也住到一起了,高勤還是喜歡給她發微信,有時候還把一些學術文件直接發過來。

林華抱怨,「你給我發的這些,我都看不懂。」

高勤說:「嗨,沒關係,我就是在你這裡存個檔,提醒我自己稍後再看。」

現在微信的對話欄上還停留著晚上高勤回家前發來的那句:「馬上到家啦,給你買了燒鴨,等我。」

沒有新消息。林華不安了。

「你只是陪朋友來嗎,還是?」眼前的張城轉過身來,露出詢問的神情,「林記者,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這件案子跟你也有關係嗎?」

「不是我,是……」林華短暫的猶疑,「是我男朋友,他作為證人,也被帶過來了。」

張城笑了,「別擔心,我帶你進去問問。冒昧問一句,你男朋友,就是之前那個嗎?」

「之前……」林華有些尷尬,「啊,就是。」

「看來你們感情很穩定,」張城說,「都說現代人愛搞速食戀愛,沒隔多久就換新人,你們這樣,是要奔著結婚去吧?」

結婚?某種泡沫一樣的東西從林華心中溢出來。不得不說,儘管她可以表現得很瀟洒,但她對這個詞仍舊懷有期待。

她不知道高勤是否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只是一個連告白都沒有說過的男人,可以期待他對自己求婚嗎?

林華晃晃腦袋,想把自己的蠢想法晃走。張城笑得更大聲了,「怎麼,你男朋友還沒提過?那我可得勸他抓緊了,不然,我就要再次追你嘍。」

開什麼玩笑呢?林華跟著笑了,她感謝張城讓氣氛鬆弛下來。現在她又能平靜地直視警局裡的一切了。

辦公室里仍舊回蕩著悲哀的氣氛,何曉敏的姐姐已經離開了,朱志鵬還坐在那裡,彷彿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年輕的警察陳走過來,他認出了林華,「高太太,你真的來了!剛剛你先生被死者家屬推倒在地上了,現在在醫務室休息。他的手機壞了,沒辦法給你打電話,但是他說你一定會來找他的……」

「高太太?」張城有些吃驚地看向林華,林華內心的驚訝一點兒都不比他少。不過她盡量剋制著這種心情,有些害羞地小聲解釋:「我們……還沒領證呢。」

幾位警察一起發出笑聲,林華低下頭,她認為這對旁邊的朱志鵬有些殘忍。不料朱志鵬卻站起身,問:「靜怡……她已經回去了嗎?」

林華搖頭,「在休息室,老朱,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上半年開始,背著靜怡,我跟何曉敏好了。」朱志鵬吸了吸鼻子,「她那時候剛剛離婚不久,情緒很脆弱,很需要人照顧,一來二去,我就……都是我錯!但我兩邊都放不下!沒想到,曉敏她……」

林華感到自己心頭的怒火正在被點燃,此時她想起靜怡的那句「夫妻之間,不過是一筆糊塗賬」,難道算來算去,不過是落得一個「兩邊都放不下」的結果嗎?

朱志鵬又說:「我承認,我這個人太感性了。今天晚上我在天台上碰見高勤的時候,我還勸他趕快跟你求婚,但回頭想一想,我又有什麼資格去當人家的情感導師呢?如果我能學會克制一點,就像高勤那樣,那或許我跟曉敏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如果靜怡也能剋制一點,不去找曉敏攤牌,那曉敏也不會自殺,我跟靜怡也就能幸福下去……」

「閉嘴吧你!」林華一聲怒吼,隨即被自己的音量嚇了一跳,她習慣了以沉穩端莊的形象示人,似乎從未這樣對別人發過火,可是今晚她忍不住了,她感到源源不斷的話從口中流淌出來,「事到如今,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你以為給自己戴上一個感情豐富的帽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你不過是在為自己的貪婪找借口吧?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開始了就不能輕易結束的。愛一個人不是對她表白就足夠,愛要善始善終,我看你根本不懂!」

要不是張城拉了她一把,林華也許還會繼續說下去。好像一瞬間某種閘門打開了,她恨不得把心裡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張城說:「你看,從醫務室里走出來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林華回過頭去。

7.我愛你

他們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見。最多的時候是在醫院的門口,側門,那個綠色的郵筒旁邊。

林華就在那裡等高勤下班。

秋天的時候林華穿深綠色的大衣,高勤開玩笑說:「你看起來就像另一個郵筒。」可是綠色最襯林華的膚色,讓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的玫瑰紅更加漂亮。

他們從來沒有帶著這樣的心情相見。

住到一起前,每次見面都是愉快的。住到一起後,睜開眼睛看見彼此就感到安心。

高勤不喜歡上夜班,主要是不喜歡在白天補覺。

有時候實在撐不住,躺在床上看林華化妝,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後來眼皮越來越沉,他睡著了,再醒過來,睜開眼,同樣的位置,林華已經不見了。好像就在一瞬間,能體會到失去她的痛苦。

其實她只是去上班了,拿起手機就能找到她,可高勤還是想她。他的確沒說過愛她,但他說過很多次——想她。

他們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擁抱。

高勤喜歡開玩笑,可是不太擅長表現親熱。林華又總是端莊慣了,在人群里,在外面,他們幾乎不親熱。

有一次他們出地鐵站,風好大,人好多,高勤把林華的手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拉著她一路擠了出去。

後來他們養成了人一多起來就牽手的習慣。有時候一個人走在路上,林華會想,有些孤單,高勤也會想,手裡好空。

現在他們似乎別無選擇了。

高勤沒有說話,他只是往前走了幾步,林華轉過頭來,繼而向著自己跑過來。他們迅速地靠近了彼此,沒有任何顧慮跟雜念,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擁抱住了對方。

他們抱了一陣,然後拉著手從警局離開了。

路過朱志鵬的時候,他們沒有看他。

路過警察李的時候,林華說了聲「謝謝」,李擺了擺手。

路過張城的時候,張城說「你們啥時候結婚,記得給我發請柬」,高勤回答「一定」。

他們還去了休息室找靜怡,但靜怡已經走了,發信息告訴林華說想要自己冷靜一下。

於是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在這個原本就應該只屬於他們兩個的深夜裡,他們站在路邊打車。

「你是不是發燒了?回去趕快吃藥吧。」林華說。

她打破了沉默,兩個人其實都有千言萬語,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高勤深吸了一口氣,「等你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在回憶在天台上的一幕。如果老朱是真的愛何曉敏,那麼他就是眼睜睜看著愛人跳樓,一定很痛苦。我忘不了他那時候的表情。還有何曉敏,不知道那時候,她是否看見了在這邊樓頂上的老朱。更諷刺的是,那個時候老朱正好在勸我跟你表白,他甚至還大聲說了一句,我愛你。如果何曉敏聽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會有點安慰呢?」

林華嘆了口氣,「這種事,不敢細想。」

高勤又問:「那靜怡跟老朱,肯定是完了吧?」

林華「嗯」了一聲,「靜怡去找過何曉敏,她一直說如果不是自己威脅了何曉敏,或許何曉敏就不會死。可是這些事,早晚都會爆發的,不可能只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那你覺得,我們之間也是在勉強維持嗎?」高勤低聲說。

林華笑了,故意抬高了音量,「是在維持,但還不算勉強吧?」

一陣風吹過來,高勤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握著的林華的手,他想,差不多就是現在了,他必須說了。

也許不是這一次的事故,也不會有這樣的契機。

在愛情小說里,促成男女主角喜結連理的大結局時,往往都要以各種各樣的事情作為代價。他不知道今天這件事是否就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他只知道,現在他需要親自把自己跟林華之間的關係寫完。

「剛才有警察以為你是我太太,我沒有反駁。」高勤說,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發抖,「因為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我們之間……」

「是啊,太順理成章了,好像可以刪繁就簡,去掉所有的繁文縟節,可是……」林華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還是覺得少了一些什麼,讓人很難心安。」

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擔憂說出口,現在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覺得整個人都輕快了,甚至還蹦跳著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看著高勤。她在等高勤的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預感,高勤將會說出一些什麼。

高勤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那是香煙盒裡的襯紙。

在醫務室里,他對警察要紙筆的時候,拿到的紙只有筆錄用紙。他覺得那個不好,就乾脆就地取材了。高勤把紙遞給林華,林華展開那張紙,上面散發出淡淡的煙草味,還有一行行略顯潦草的字跡。

「我愛你。我想我愛你的是什麼呢?好像都是一些小事,雖然你總說我記性不好,但是關於你,我記得很清楚……」

林華把紙塞回給高勤。

「你不想看嗎?」高勤一陣驚慌,「我知道我文筆不好,但是……」

「我看不清,你念給我聽吧,」林華說,「你們醫生的字,誰能看得清啊?」

高勤自己舉起那張煙紙,還好有路燈,昏黃昏黃的,不太亮。他一半靠認,一半靠自己的記憶,模模糊糊地念:

「關於你,我記得很清楚。我喜歡你總是快速地回復微信,不光是對我,是對每個人。你喜歡在回復的時候加一個笑臉,就算你生氣了,你也會在回復里加上哈哈哈,因為你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別人,我喜歡你這樣,因為你太溫柔;我喜歡你逛超市之前,總是很認真地列好一張清單,每買到一樣東西,就在上面打一個勾。如果是我替你買好了,你就畫一顆星星。你畫的星星很好看,我悄悄收藏過一張。」

林華的眼睛有些泛紅,她把頭低下去。

「我喜歡你從來不大聲說話,在博物館,在電影院,在飛機上,你總是輕聲細語。有時候我忘了,說話很大聲的時候,你就輕輕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喜歡你這樣提醒我。有時候你來醫院看我,你跟護士們還有病人們聊天,我喜歡看你跟人說話,說一會兒然後看向我,我喜歡你那個眼神。我喜歡你睡覺的時候,會把頭輕輕靠在我身上,發出小貓一樣的輕微的鼾聲,我喜歡在你睡著的時候看著你,然後你醒了,你會被我嚇一跳,然後你又會笑了,我喜歡你那樣的笑容。」

林華伸手擦了擦眼睛。

高勤放下了那張紙,紙上已經寫不下了,他沒能把這封信寫完。

他走上前去,伸手幫林華擦了擦臉。

林華說:「怎麼不念了?」

高勤說:「不念了,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幾年來,一切順理成章,我甚至沒有時間對你表白。我早就應該問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快樂嗎?生活里的變數太多了,就像今天這個晚上,我害怕如果我再不說出來,你可能就會離開我了。」

林華伸手摟住了高勤。

此時她心裡想:謝天謝地。不是踩下了剎車,而是終於踏上了正軌。雖然不知道這條路的終點會是如何,但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也許在很多人看來不值一提,但對她來說卻至關重要。

「明天,別去相親了吧?」高勤說,「今晚朱志鵬勸我,應該直接跟你求婚……」

「他的話你還敢聽嗎?」林華問。

高勤說:「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我總想,法律的一紙憑證,跟我們感情之間的聯繫,怎麼比得上呢?就好比我跟你之間,過去並沒有甜言蜜語,但你知道我只有你,而你也只有我。」

「其實你還是說過一句甜言蜜語的。」林華把頭埋進高勤的胸口,「有一次我們兩個吵架了,你走了,我很害怕,怕你之後都不再回來。可是沒多久你就回來了,還買了我喜歡的蛋糕帶回來。我故意問你買蛋糕乾什麼,你生著氣說,要不是喜歡你,我才不會忍你!說完你就氣呼呼地走進卧室了。我當時也在氣頭上,可後來我回想起來,那已經算是你對我說過的情話。」

他們耽擱了很久才打到車,兩個人手挽手坐在後排,彼此倚靠,看著窗外的霓虹閃爍,聽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聲。

這個世界上,這個夜晚里,有多少對戀人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可惜不是每一對都恰好有如他們這樣幸運,能出現一個重要的關卡,提醒他們,該如何向對方靠近。

不過,靠近了之後就會是幸福的終點嗎?結婚、生育、生老病死……那些所謂的時間節點,也許不過是時間定下的詛咒。

如果不去執著於幸福這樣宏大的命題,也許就像高勤寫在煙紙上的信一樣,最重要的不過是生活里最瑣碎的平常和習慣吧。

林華這樣想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想什麼呢?」高勤問。

「想著幸好我們相愛。」林華回答。

(小說名:《無暇告白》,作者:貓子不二。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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