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麗塔到周芷若，大背景下永恆的人性衝突！

文：顧子明

一。

昨天女神節，帶著我家女神興緻勃勃去看了卡梅隆的《阿麗塔：戰鬥天使》，不過略遺憾的是，這部卡梅隆籌備多年的電影，替代的導演卻沒有拍出他的精髓。

無論是《泰坦尼克》中能夠優先登上救生艇的頭等艙，和與上層完全隔絕的末等艙；還是《阿凡達》中肆意掠奪屠殺的殖民者，與潘多拉星球上抵抗侵略的原住民；亦或者《終結者》中，對人類趕盡殺絕的機器，與人類奮起的抵抗軍.......

卡梅隆能夠取得一個個不可複製的成功背後，在於通過故事背景的設定，塑造巨大的衝突來推動劇情，並在影片的結尾，將人性的考驗擺在了觀眾的面前。

而且無論是靠賭博贏了泰坦尼克船票的窮小子傑克，還是臨時抓壯丁派往潘多拉星球的殘疾人傑克，這群社會中最渺小群體，卻在結尾處的危機中，迸發出人性偉大的光芒，並引發了熒幕前觀眾們的共鳴。

所以，卡梅隆親自操刀的片子，都會創造票房紀錄。

不過很可惜，《阿麗塔》中，原本卡梅隆打造的天空之城撒冷與地表的廢鐵城不可調和的衝突，竟被虛化，幾個原本能出彩的配角，也都一筆帶過領了便當，導致籌備了十幾年的一鍋好菜，被一個爛廚子給炒砸了.......

二。

如果說西方大師中，卡梅隆最擅長利用背景矛盾推動劇情的話，那麼東方大師中最精於此道的，莫過於去年仙逝的金庸大師。

《射鵰英雄傳》之中，明線上是郭靖與楊康拖雷兩位結拜兄弟的衝突，暗線推動的卻是大宋與金國和蒙古之間的國家衝突，明線上是郭靖和黃蓉之間的小矛盾，暗線中卻是江南七怪、全真七子、四絕之間的衝突。

同樣，《天龍八部》中，明線上是喬峰一路遭受各方的打擊，暗線是契丹與大宋之間的國讎，以及雁門關前中原武林、慕容家與蕭氏一族的家恨。

正是肩負著宿命的各個角色們，在矛盾的推動之下，為我們帶來了一篇篇的武俠經典名著，和一個個鮮活的人物與愛情故事。

而與卡梅隆的電影類似，無論是襄陽城下還是雁門關前，在兄弟情義與國家社稷的兩難之下，選擇犧牲自己的郭靖和蕭峰，自然也就成為了經典中的經典。

三。

說到金庸小說，令我感觸最深的兩句話，一句是小郡主趙敏說的「我偏要勉強」，一句是峨眉掌門周芷若說的，「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小時候的我，被金大俠《倚天屠龍記》中這兩句話迷得不要不要的。

而這部小說之中，劇情矛盾設計的堪稱金庸最佳，且不說張無忌與小昭愛情的背後，是明教與波斯宗教之間的衝突，與珠兒感情的背後，是明教總壇與紫衫龍王和白眉鷹王兩大獨立勢力的衝突。

最主要的兩位女主，張無忌和趙敏感情的背後，是當時蒙元與漢民族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張無忌與周芷若感情的背後，是峨眉教與明教之間幾代的血海深仇。（謝遜殺了滅絕的哥哥，楊逍殺了滅絕的掌門師兄，還拐走了下一代傳人紀曉芙。）

而且，峨眉周芷若和元朝小郡主之間，除了創教祖師郭襄的父母兄長，以及師父滅絕師太及眾多師姐們都在元朝手裡，之外，也埋了一個重要的伏筆，在1348年，趙敏的父親察罕帖木兒，鎮壓了周芷若父親周子旺領導的農民起義，並將其絞首。

所以，長大後我才明白，周芷若後來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因為對師父發了毒誓，肩負著國讎家恨與師門重任的她，很多事情上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尤其在她知道屠龍刀與倚天劍藏著的秘密之後，就絕不能讓武穆遺書和九陰真經，落在父親掌握著蒙古全部大軍，女兒掌握著蒙古全部高手的趙敏父女手裡。

否則，正值全國各地起義軍風起雲湧之際，一旦讓蒙元拿到開掛式的武器，必將導致生靈塗炭，血流漂杵。

因此，當光復峨眉、驅逐韃虜成為了周芷若的使命之後，從傷珠兒盜取刀劍，到大婚現場硬逼著張無忌退婚，甚至嫁給自己極其厭惡的宋青書（武當接班人），都不是自己真心的選擇。

因為她沒得選。

但是，這些選擇她都是違心的。

所以，那夜張無忌說：「咱們只須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理他作甚？」時，周芷若竟回道：「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有些時候，在歷史的背景的驅動之下，很多的邊界就會模糊。

就像戰狼2裡面，跟著戰狼一起拿槍對抗劫匪雖然難，但是強忍著淚水，等待上級開火命令的艦長，也許更難。

沒有提前開火，挽救更多的生命，艦長一定是「問心有愧」，可即使時光倒流，他也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因為他也沒得選。

每個人做選擇的權力是不一樣的。

從一出生就受盡萬般寵愛無人敢忤逆的趙敏，自然就可以隨心所欲，在父親和哥哥的保護下，做什麼都可以毫不顧忌後果。

但是，毫無依靠的周芷若，根本沒有資格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小時候覺得拋棄一切，「偏要勉強」跟張無忌在一起的趙敏不容易，可隨著年紀漸長，才慢慢體會到，心裡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張無忌，但卻還毅然斬斷情絲的周芷若也許更難。

就像周芷若的祖師爺郭襄，小毛驢一路滴滴答答，倚天仗劍行走天涯，不為那風陵渡口的一見，也不為那十六歲綻放的煙花。

年少時，總覺得應該像趙敏那樣遇事「偏要勉強」，可長大後，才發現往往周芷若那句「問心有愧」，才是人生中要面對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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