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古絲路，東方商道第一縷凝重的驪歌

文/劉德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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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橫亘山川的巨蟒，古老且富有生命力的中國蠶竟然吐出了東方第一條漫長的商道。

自膏腴的渭水流域逆流而上，黃河雄渾的濤聲在身後咆哮迎曉，自河西走廊攀沿而來，祁連山的暴風雪在前面呼嘯而去，叮噹…叮噹…馱著沉重的負荷，馱著古長安的繁華艱難地走過了多少古道，爬過了多少險峻的山嶺，進入一片茫茫沙海……

無垠的沙漠里，狂風如一支支駑箭射落了天空里的白雲和烏影，射落了所有的天然風景，在嗚沙的和聲里，無邊的孤獨在遊盪，而最終的嚮往卻在那悅耳的駝鈴聲中延伸。

因為有了終點的嚮往，那麼一年、兩年、十年，即使再遙遠的路程，再艱難的跋涉，也有了慰藉。

於是，甩鞭下馬，席地為宿，長安風光如海市蜃樓般地在空闊的大漠，在寂寞的戈壁里疊現出來。從此，第一隻駱駝停歇的地方便開始升起沙漠的第一縷炊煙，使長安第一叢瘦黃的駱駝草，飄出第一縷凝重的驪歌。

當天空一次次飄過濕漉漉的雲，草兒一棵棵地在沙刺和紅柳中蔓延成一片草地，當驪歌一天天變幻出牧歌的悠揚旋律，長長的駱駝路便成了大片大片牛嗥羊咩的草原。

在這條漫長的商道上，更多的駱駝隊叮叮噹噹浩浩蕩蕩地走來了。

沿著這條路，東方的絲綢帶著古老的華夏文化馱過疏勒，越過崇嶺，進入西方世界。於是，在木鹿城裡，絲綢飄起了七彩的雲霞，驚奇地注視著西方人的目光，古羅馬的廢墟上，泛起了對中國敬仰的歡呼，波斯帝國宮殿里，絲綢顯赫著奢華與富有，而菠菜、琥珀，地中海岸的葡萄如同西伯利亞的季風越過山川河流，越過古絲路這條開放的歷史古道，流入長安。

曾幾何時，商道狼煙烽火迭起，戰馬嘶鳴，刀劍錚響，那血紅的馬鬃，渾黃的塵煙織成了一條條關於掠奪與反掠奪的戰爭線，也織成了一頁頁可歌可泣的歷史。張騫出西域，血淚染遍阿姆河流域；伊吾之戰，班超投筆從戎，策馬衝殺於疆場，一陣陣笛嗚咽，流淌出了蘇武牧羊的苦楚，祁連山下，霍雲病把一個英雄種在那兒,當戰爭無以平息的時候，一線緩慢的馱隊從漢宮顛簸起來了，它們沉重地馱著一位絕世佳人出塞的無盡憂傷。

幾百年過去了，古絲路兩旁的烽煙終於定格成一截聳立的青碑。

從此，東西暢通無阻，沿路商賈雲集，旅人行色匆匆，於是，漢宮晉殿里常有西洋珍品，常有苜蓿花香，常有千姿百態的飛天蹁躚於牆檐。

然而，不知哪年哪月，馱隊穿行於沙漠的風景依稀不見了，叮噹叮噹的駱駝也消失了……

啊，古絲路，你從遙遠的歷史河系裡逶迤而來，最後又流成了一種歷史。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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